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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結局

  宣武侯的馬車緩慢平穩地向宣武侯府的方向行進著,馬車內壁上包瞭幾層,確保寒氣不會透進來,地上鋪瞭一層柔軟的子居國特產羊毛毯,四面擺瞭幾個鎏金的小爐,車廂內暖意融融。李知意抱著一個手爐。車內的暖意熏得她昏昏欲睡,一雙漂亮的眼睛微微瞇著。

  “子居國就這樣放棄和親瞭麼”她還以為此次和親是勢在必行的,沒想到蕭墨進宮一趟就後悔瞭。

  唐文緒在一旁拿著一條繡著錦鯉的手絹翻來覆去地看,反問:“知道為什麼會有和親這回事嗎?”

  李知意乜瞭他一眼,還是滿足瞭他吊人胃口的惡趣味:“願聞其詳。”

  “子居國內部有強大的守舊派,而崇葉公主是標新立異的新派,兩邊水火不容,人他們殺不掉,隻能給新君施壓派來和親。”但是一個有野心的帝王不會甘願受制於人,隻會暫時蟄伏。

  “隻聽說崇葉公主開辦女學,倒是不知道還有這一層。”

  “女學隻是冰山一角,土地和稅賦才是子居國守舊派利益的根本。”

  竇盈在子居國經營多年,竇雲不僅僅是他一母同胞的妹妹,還是他最有力的臂膀,即使要他自斷一臂,也要將利益最大化。若是大燕的新帝皇位都不穩,和親就是個賠本生意。竇盈算盤打的響亮,所以此次出使並未暴露崇葉公主的行蹤,隻要蕭墨證實瞭那些傳言,還能反悔。

  反悔與否他們倒是不關心,隻要不影響條約就是。所以今日在蕭墨同陛下商談時,他也去找瞭崇葉公主。相比蕭墨,她才是影響條約最終進程那個人。崇葉公主心有所屬自然不願和親,但也不想影響條約與兩國和氣,賣她這個人情對大燕更有利。

  唐文緒叁言兩語解釋原委,見她面露遲疑,笑說:“我猜,你在好奇為什麼我會知道這麼多子居國王室密辛。”

  “那是為什麼?”她一直覺得有點奇怪,在同子居國打交道時,唐文緒總是胸有成竹遊刃有餘,說服子居國聯手剿滅衛國軍,又對子居國內政瞭如指掌,即使是未雨綢繆在子居國內安插瞭細作,能力到底有限,除非他會未卜先知。

  唐文緒但笑不答。

  總感覺有什麼被她遺漏瞭,李知意百般聊賴撫著身下柔軟的毯子,腦中靈光一現,語氣帶著幾分不確定和小心翼翼:“是因為母親……是子居國人嗎?”

  “說說看。”

  李知意確定他沒有介懷,道:“母親的陪嫁裡不是有許多一樣的子居國皮毛毯子麼,加上姓氏……”雖然府裡沒人提過大夫人的出身,有一些帶著外族特征的陪嫁物就足以說明瞭她並不是大燕人士,又剛巧姓葉,很難不讓她聯想到子居國的葉氏。

  子居國最大的商戶就姓葉,葉傢好和四鄰做生意,其中占比最大的就是皮毛制品。

  唐文緒扔瞭帕子,捉過身側的小手在手心把玩,臉上卻正色:“你在閨閣時到底讀瞭多少書?阿蘭那個丫頭之前還說,夫人隻讀讀《女戒》之流,依本侯看,雜七雜八的書是讀瞭不少。”

  “我們女子又不似你們男子,輕易行萬裡路,平時隻能拘在後院,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即便讀書,也很難得隨心,如果不是爹爹開明,哪有那些機會。”但是算起來,李知意還是出過幾回遠門的,隻不過目的地都是洛州,即便如此,她還是很珍惜每次出門的機會。

  “感謝李尚書明智,教瞭個好女兒,便宜瞭本侯。”

  李知意臉不紅心不跳地嗔他:“油腔滑調。”起先新婚時,這人也慣愛說些渾話調戲她,那會兒心裡總是又羞又氣,現在也習慣瞭。

  “侯爺莫不是同我在繞圈子吧。”莫不是又像崇葉公主那事一樣瞞著她。

  “本來想等此間事瞭再同你說。”既然被她先發覺瞭,唐文緒便也和盤托出:“我的外傢是子居國的葉氏。”

  李知意恍然,有那般不菲的嫁妝,原來大夫人的姓氏真是來自富可敵國的葉氏。

  唐文緒沉吟著:“衛國軍那次,我是同舅舅做瞭交易,勸他支持竇盈,當初若是沒有他和竇盈斡旋,雁西大概免不瞭一番惡戰。”他不怕敵人,但是害怕戰爭,怕唐傢守護瞭這麼多年的雁西土地會染上無數將士和百姓的血,那他真的沒有臉去見父親瞭。

  李知意想不到勝利的背後是這樣,這一切不是憑唐文緒一張嘴皮子,而是環環相扣,加之多方力量的推動。

  她的枕邊人不是傳言的權勢滔天,也不是悍勇冒險,那些都不是他,面前這個時時扮著紅臉為國籌謀又有自己私心的男人,才是最真實的,不是遙不可及的。

  李知意稍直起身,一隻手撫他的背:“侯爺辛苦瞭。”

  唐文緒一怔,旋即伸手接住這個輕若羽毛的擁抱,汲取暖香。

  雁西一戰,部下崇拜他謀略過人,朝臣爭論他的功過熟大,雁西百姓將他封神,這麼久以來,好像第一次聽到一句辛苦。他可算明白,為何百煉鋼都能成繞指柔。

  “想聽我父親和母親的故事嗎?”他曾因父母的離去遲遲無法走出陰霾,至今府上也沒有一個人敢提。這麼多年,傷痛被時間撫平,剩下的是醒目的疤痕,他想將藏得最深的痕跡也袒露給她看。

  唐文緒的母親是葉傢的小女兒,跟著兄長到大燕經商時遇見瞭他的父親,當時還身無官職的唐澤承,一見鐘情。情路曲折,大抵同世間癡男怨女別無二致,傢中阻撓與陰差陽錯。二人蹉跎瞭許多年,分隔千裡也沒能阻隔情思生長,最後韶華少女拖到瞭二十幾歲,才磕磕絆絆走到瞭一起。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故事,在十年後結瞭悲尾。

  “當初母親執意嫁來大燕,許多年沒有和葉傢聯系,後來出瞭事,也沒法聯系。這幾年舅舅當傢,才重新找上我,這些毛皮制品,是他想賣到大燕來的”等這幾年條約施行,這些漂亮的毛皮在大燕就會司空見慣,以商貿為契機,大燕會達到前所未有的盛世。

  與此同時,除舊革新,陳腐的朝堂需要新鮮的血液。幾大世傢就如同子居國的頑固派,不得不動,又與之不同,隻能蠶食鯨吞地削弱,不能打殺。這可能需要幾年的時間,或是更長。

  商談將近一個月,商貿條約的各項細節才算敲定,兩國交換文書,子居國的使團才離開大燕。

  子居國的使團前腳剛走,朝堂又卷起瞭風雲。陛下采納瞭蘭先玉的方案,在西北邊疆地勢較為平緩的龍須山一帶設龍須縣,規整原先天然形成的雜亂小市場,由官府建立新的互市。

  這麼一塊亟待分割的大肥肉擺在面前。管理稅計的戶部和管理工事的工部哪一部牽頭?未來的大肥差龍須縣丞和互市監又派誰擔任?

  半個月下來,朝堂上各自為政,爭論不休。每每朝堂上討論什麼要事,都是這樣一番景象,已經持續瞭十幾年,並且愈演愈烈。朝堂上明刺暗諷,朝堂下耍計謀。今天趙傢在戶部任度支郎中的趙五郎曝貪腐,明天工部又有王傢劉傢的人篡改工事圖冊。

  期間還有一件大事,因為衛國軍一戰暴露出來的軍隊管理弊端,陛下示意,趙傢王傢聯手上奏,將東南西北四地統軍改為左右統領。

  右統領比原來的統軍高半級,伴有統軍虛銜。左統領低半級,五年一任,由陛下直接指派。虎符改由左右統領各執一半,發生戰事時使用。平日即使是調用少數人馬,也需要左右統領一致決定,餘下軍中雜務,交由左統領。

  乍看之下,同原來沒什麼區別,實際上借著左統領加大瞭皇上對軍隊的直接控制,原來的統軍明升暗降,變相被剝奪瞭軍中所有全部調度權。

  雁西軍營是經營最久、軍隊人數最多也最優良的,唐傢管理數十年,在唐文緒手裡交瞭權。

  削瞭宣武侯的權,對皇帝和世傢來說是‘雙贏’,偏偏唐文緒找不到理由反駁,使瞭個絆子讓趙傢人做瞭雁西左統領。

  趙王兩傢現在吵得厲害,也有唐文緒的功勞在,誰都覺得對方和唐文緒勾搭在一起要害對方。

  兩傢爭來爭去,又有唐文緒暗中給陛下‘施壓’,陛下大發雷霆,當即下令要蘭先玉代行度支使職責,協同戶部侍郎管理建設龍須縣和互市的支出,戶部和工部各派幾人,又命宣武侯為監察主司。

  皇上這一手操作,雖然平息瞭趙王的爭執,但是把新的權力又給到瞭宣武侯手裡。

  趙溫下瞭朝回到傢,命人把梁上築巢的新燕都趕跑瞭,夢裡還在大罵雲晏誤國,連一個宣武侯的壓力都頂不住,還妄想動盤根錯節的世傢,真是癡人說夢。

  幾年下來,雖然免不瞭爭鬥,在宣武侯的監管下,龍須縣和互市的建立倒是井然有序。如趙溫預見的,甚至是他也始料不及的。宣武侯沒瞭兵權,卻轉移向朝堂權力中心,且生根發芽,摧枯拉朽,順利得不可思議。而景輝帝的抵擋就像當年面對樓傢的景昌帝一樣,隻有步步後退。

  趙王兩傢都覺得,景輝帝這是妥協瞭。宣武侯沒有預想的,像樓傢一樣強勢,比起先皇的處境確實好上不少。

  強敵當前,趙王兩傢冰釋前嫌,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又是幾年明爭暗鬥,結果鷸蚌相爭,漁翁得利,最大的贏傢成瞭景輝帝。

  互市開放的第十年,朝中發生一樁貪腐案,朝中牽連甚廣,禦書房一夜燈火通明。宣武侯連續叁日請假,叁日後的朝堂上,當著文武百官,主動請辭包括監察主司在內的幾項實職,隻任右統領一項實職,及雁西統軍虛銜。七十多歲的趙溫覺察端倪也告老還鄉。

  剩下王傢,也被步步削弱。

  景輝帝在位的第十二年,剝奪瞭世傢子憑出身任官的資格,自此除瞭襲爵,還集資隻能通過科舉、察舉、征召入朝為官。

  此時的大燕,正當前所未有的鼎盛,子居國新派占據主流將守舊派踢出局,子居國繁榮,雁西的匪患自然而然就解決瞭,一半的兵力已經在當地落瞭籍貫,是前所未有的和平安詳。

  叁十六歲的年紀,唐文緒提前過上瞭致士後的生活,小半年待在雁西,大半年待在侯府,陪陪夫人,教教兒子。

  宣武侯有一子,名易,自小聰慧過人。唐易溫和沉穩,擅文不擅武,十歲年紀,一篇策論精妙絕倫,更兼容貌過人,一時名動江北,除瞭相貌肖似,性格與其父大相徑庭。

  唐文緒十分納悶,顯然,兒子長相十足隨瞭他,性格隨瞭祖父,寫文章的能力隨瞭外祖父。李知意更納悶,從自己肚子裡出來的兒子沒有一點像她。還好孩子性格不像他爹爹,從小就聽話省心,還很會給傢裡人長臉,也就釋懷瞭。

  註:互市監是唐貞觀時的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