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地方還真的一點人氣都沒有!
在血樓待瞭幾天,水娃兒覺得自己快悶死瞭。
這裡的人全都陰陽怪氣的,就連仆人也安靜得跟鬼一樣,完全無聲無息。
還有那個殷羅,每次都用那種詭異的眼神遠遠地看著她,看得她全身發毛。
這樣比起來,冷無赦可能還正常多瞭。
水娃兒夾瞭塊肉放進嘴裡,杏眸覦瞭身旁男人一眼。
冷無赦很安靜地一口一口吃著飯,偶爾會夾菜,可幾乎是吃白飯比較多。
跟他相處這幾天,她知道他話很少,而且對旁人都冷淡得視若無物,隻有對她,他會耐心地聽她說話,而且眼睛會一直看著她。無時無刻地註視著她。
就像現在,他雖然在吃飯,可那雙漂亮褐眸還是常常看向她,好像怎麼都看不膩似的。
發現她的註視,冷無赦停下筷子,褐眸與她對視,不過卻也不開口,隻是靜靜看著她。
水娃兒受不瞭地放下筷子。“喂!你每天都這樣看著我,不會膩嗎?”而且,每次看著她的眼神都專註得讓她臉紅心跳,萬般不自在。
“膩?為什麼?”他反問,看著她,他覺得很好,一直看著她,心就暖暖的。
水娃兒忍不住翻翻白眼,每次問他話,他隻會疑惑地反問她,最後往往都是她在說話,而他總是安靜地聽。
“你這樣一直看著我,有什麼好看的?”雙手環於胸前,她沒好氣地看著他。
“不知道。”他隻是想看她,沒有任何原因。
水娃兒忍耐地吐瞭口氣,深呼吸瞭下,再問:“你除瞭不知道、為什麼,還會說什麼?”
“娃兒。”她的名字。
水娃兒被打敗瞭!瞪著他,可卻沒辦法對那張好看的臉龐生氣,隻能無奈地嘆口氣。
“真不懂你到底是什麼樣的人?”她忍不住嘀咕。
觀察他幾天,她發現他和所有人都保持距離,像是有潔癖,完全不讓人靠近他:除瞭她之外。
她像是特例,可以靠近他、碰觸他,甚至跟他說話,他完全不會拒絕,甚至可以說是對她百依百順。
她是不討厭他這樣對她啦……好吧,根本可以說是喜歡,她也喜歡他看她的眼神,不排斥跟他相處--雖然,他的話真的好少。
執起筷子,水娃兒繼續吃飯,順手夾瞭一筷子菜抬他。“喂!你不要隻吃白飯,那麼多菜幹嘛不吃?”她邊說邊夾瞭好幾種菜色到他碗裡。
冷無赦則怔怔地看著她,再看著碗裡滿滿的菜,都不動筷。
“怎麼瞭?”見他不吃,水娃兒挑眉,疑惑地看著他。“幹嗎不吃?還是這些菜你不喜歡?”
“不……”食物對他來說隻是填飽肚子的東西而已。他向來沒任何感覺,隻是看到她夾菜給他,讓他胸口有種東西溢瞭出來,隻能傻傻地,眷戀地看著她。
見他又是那種眼神看她,水娃兒忍不住又臉紅起來。“沒什麼就吃啊!不要一直看我啦!”
討厭!他是不是常常用這種眼神看姑娘?他難道不知道這種眼神殺傷力很大嗎?
她忍不住在心裡嘀咕,又見他瞪著碗,好像舍不得吃似的表情,隱約地,她似乎有點明白瞭。
他不愛人接近,吃飯也一定隻有自己一個人,對吃也不挑,能喂飽肚子就好瞭,那……也從來沒有人夾過菜給他吧?
在這種陰陽怪氣的地方,他隻有自己孤單的一個人,一定很寂寞吧?
水娃兒忍不住心疼起他,對他,總是這樣,莫名地心軟,莫名地放不下……
“喂,我都夾菜給你瞭,你是不是也要夾菜給我?”她將碗捧到他面前。
冷無赦抬頭,怔怔地看著水娃兒的碗,又看著她。
“快呀!我要那隻雞腿。”水娃兒嘟著小嘴,嬌聲命令。
“哦!”冷燕赦回神,乖乖夾瞭根雞腿放到她碗裡。
“謝謝。”水娃兒送給他一抹甜笑,大口咬下油滋滋的雞腿,津津有味地吃著。
他看著她的吃相,唇角隱隱勾起。
“你別一直看我,快吃啦!”她瞪他,沒好氣地命令,她都快被他看得吃不下瞭啦!
“好。”冷燕赦低頭,乖乖拿起筷子。慢慢吃著她為他夾的菜。
水娃兒忍不住覺得好笑,瞧他乖乖聽話的樣子,哪裡像武林裡傳言的冷血殺手模樣?
“喂!好吃嗎?”她笑問。
“嗯!”好不好吃他不知道,隻要她夾給他的,他就覺得好吃。
水娃手支著臉煩看著他,無聊似地開口。
“說真的。這麼冷清的地方,你不會覺得寂寞嗎?”
“寂寞?”冷無赦看著她,不懂她的話。
“那是什麼?”
他已經習慣瞭,寂不寂寞,“看來你連寂寞是什麼也不知道。”不知他是真不知道,還是早已習慣而遺忘。“你是怎麼到血樓的?”
眨著眼,她好奇地問,忍不住想瞭解關於他的一切。
“師父說我被丟棄在樹林裡,是他撿回來的。”冷無赦斂下眸子,淡淡說道。
“那你師父呢?”她好像還沒看過他師父。
“死瞭。”他的聲音更淡。
“哦!”隱約覺得他的模樣有點怪,可又不知哪裡怪,水娃兒搔搔頭,轉移話題。“我跟你一樣也是孤兒,不過從小就有師兄陪我,他很疼我,雖然谷裡隻有我們兩個人,不過卻一點也不寂寞。”
她笑瞇瞭眼,笑得很甜很甜,眸兌水亮亮的,像星星。
冷無赦看著她,知道她口中的師兄就是五年前把她帶走的人。“你和鳳天痕很好?”
“當然啦!師兄很疼我,我也很喜歡他。”提到唯一的親人,水娃兒連聲音都飛揚起來。
她的表情還有語氣,都讓冷無赦的心口悶瞭起來,他不懂什麼是喜歡,可卻知道說在她口中的“喜歡”讓他感到厭惡。
俊臉冷凝起來,褐眸也瞬間冰冷,他想讓那個鳳天痕消失!
“你想做什麼?”察覺到冷無赦身上的毅氛,水娃兒收起笑臉,警戒地看著他。“你要敢動我師兄,我不會放過你的!”
她不高興地抿唇,看著他的眼神盡是冷意。
緊繃的小臉讓冷無赦一怔,他斂下眸,殺意也跟著消失,隻有胸口傳來一陣悶疼。
“我不會殺他。”若曾有這念頭,也因她的話而消失,他不想她對他生氣,“別生氣!”
他低語一句,卻不再看她,徑自起身走向門口。
“喂!你要去哪?”見他要離開,水娃兒咬瞭咬唇瓣,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他。
而冷無赦卻頭一次不回答,身影一飄,她不禁覺得難受。“什麼嘛!你要對我師兄下手,我不該生氣嗎?”
她不高興地念著,腦海裡卻忘不瞭他方才隱隱透露著落寞的身影和語氣。
那讓她的心揪疼,整顆心都悶瞭起來……
討厭!那傢夥還真的消失瞭。
水娃兒不高興地鼓著小臉、拔著花瓣,用力地一瓣一瓣扯著,摧殘著艷紅花朵。
這兩天她都沒看到冷無赦,他像是憑空消失似的,不再陪在她身邊,跟前跟後的,這讓她好不習慣,整個人也更悶瞭。
而且,兩個人明明同一問房,她一直待在房裡等他,可他就是沒出現,她等得疲倦,迷迷糊糊地睡著瞭,醒來後,一樣沒看到他。
她知道他有回來,因為房裡有他的氣味,可他就是不出現在她面前,擺明就是在躲她。
“什麼跟什麼嘛!要生氣的是我吧?”鼓著粉嫩小臉,水娃兒不高興地叨念。
他要對疼她的師兄動手耶!難道她不該生氣嗎?
可是,一看到他那落寞的樣子,她滿腔的火氣瞬間消失,反而覺得自己傷害他似的……到最後,反而覺得錯的是自己。
“唉!”扯下一片花瓣,水娃兒忍不住嘆氣。
這兩天沒看到他,讓她整個心情好不起來。
她早已習慣他跟在她身邊,就算他話少,又常常讓她哭笑不得,還總是用那種讓人臉紅心跳的眼神看著她……可是,當習慣的一切都消失瞭她卻覺得萬般不自在,像是少瞭什麼似的。
真奇怪,明明才認識他幾天而已,怎麼就有這種感覺呢?
水娃兒不解又疑惑,可是偏偏又無法灑脫地離開,總覺得就是放不下他,放不下那個冷漠卻又不懂孤寂是什麼的男人……
咬著唇,看著被她扯得光禿禿的殘花,正想再嘆氣時,卻又感覺到那種被監視的目光。
她受不瞭地轉身。“姓殷的,你要這樣一直偷看到什麼時候?既然要看,幹嘛不出來?本姑娘就在這光明正大地讓你看!”
她沒好氣地技著腰,瞪著樹叢,平時她可以視而不見,可現在她心情正差,不想被偷看。
“呵呵!小娃兒火氣還真大。”殷羅不在意地現身,陰邪的眼神不懷好意地看著水娃兒。
水娃兒回給他一記假笑。“沒錯,我火氣很大,尤其看到討厭的人,更是想噴火。”
“哈哈……”她挑釁的話讓股羅大笑。
“小娃兒,現在可沒人保護你,你就不怕你的小命難保嗎?”
“哈哈!”水娃兒也跟著大笑兩聲。“姓殷的,你想殺我早殺瞭,有種就不要亂吠,不過也是啦,你也隻剩那張嘴能吠而已。”
段羅瞇起眼,堪稱英俊的臉龐因陰狠的表情而扭曲。“小娃兒,少逞口舌之快。”
“不想聽不會滾?”水娃兒冷哼,才不怕他。
殷羅冷冷地瞪著她,眸光帶著噬人殺意。
水娃兒才懶得理他,也不想跟他對瞪,轉身就要離開。
“嘿嘿,今天是十五吧?”殷羅突然開口。
不想理他,水娃兒繼續走。
“你知道冷無赦怎麼坐上樓主之位嗎?”
水娃兒停下腳步,轉身看他。
段羅邪惡地笑瞭。“那傢夥是妖怪,靠淫蕩的模樣誘惑師父,你不知道吧?他就靠他的身體和臉迷惑人。”
水娃兒皺眉,“你在胡說什麼?”
“哈哈!你以為他怎麼坐上樓主之位的?他殺瞭師父,才坐上這位置,你想他怎麼殺掉師父的?就在床上啊!哈哈……”殷羅大笑,俊龐扭曲成陰邪的醜陋。
“你以為這種話我會相信嗎?”水娃兒瞪著殷羅,才不信他的話,可她又想到冷無赦提到師父時那怪異又冷淡的模樣。
就像是種禁忌--他不讓人碰觸的禁忌。她不禁感到一陣冷意。
“不信嗎?今天十五吧?他就是在十五這天殺掉師父坐上樓主之位的,嘿嘿……”殷羅奸笑著離開。
留下水娃兒站在原地,腦海不禁轉著殷羅的話……
她不想去信,可是……
喝!水娃兒被驚醒,從床上坐起。
昏暗的房裡,隻有她的氣息,冷無赦一樣不在。
房外傳來轟轟雷聲,下雨瞭……
水娃兒下瞭床,為自己倒瞭杯水,小口小口地喝著。
她睡得不安穩,腦海一直想著白天時殷羅對她說的話,讓她輾轉難眠,方才迷迷糊糊睡瞭一會兒,卻又被雷聲驚醒。
殷羅說的是真的嗎?咬著唇,水娃兒思索著。
這答案恐怖隻有問冷無赦才知道瞭。弒師?他師父是對他做瞭什麼?如果照殷羅說的……
她想到冷無赦絕美的模像,又邪又美的,邪得讓人心醉,卻又美得讓人想靠近……
她想到瞭,初次看到冷無赦時,他赤裸地被管在牢寵裡,就算那是誘惑她的鉺,可是他身上的傷卻也假不瞭。
重重迷團,讓她摸不著頭緒。
放下杯子,水娃兒不禁覺得頭痛。
瞬間,忽地一整,雷電劍破天空,閃著著紫色光芒。
水娃兒看著門外,除瞭雷聲,她好像隱隱豹豹聽到別的聲音……
是錯覺嗎?她疑惑地步出房門。
大雨落下,拍擊著屋瓦,混合著雷聲,在安靜的夜色裡添瞭一抹詭異的感覺。
聲音是從……
她來到隔壁房,推開門!空無一物。
可擺設卻很熟悉,她看瞭一眼,這房間……
是她五年前進來過的房間,那麼……
她看向墻邊的畫,摸向畫下方不明顯的弧度!盼地一聲,暗門開啟。
她走進黑暗的走道,隱隱約約的,她聽到從裡頭傳來痛苦的呻吟,仿佛是野獸傷心的嗚咽。
那聲音讓她揪心,她加快瞭腳步。
“冷無赦,是你嗎?”
她輕唉,來到鬥室門口,雖然一片黑暗,可她看得到縮在角落的身影,還有濃重的喘息。
“冷無赦?”她試探地輕喊。
“娃……娃兒……”痛苦的聲音從角落傳出。
聽到冷無赦的聲音,水娃兒松瞭口氣,卻緊張地想要走向他。“你怎麼瞭?聲音怪怪的……”
“不要過來!”冷無赦突然朝她低吼。
水娃兒嚇瞭一跳,她皺著眉看著他怪異的模樣。“你怎麼瞭?不舒服嗎?等等,我點火……”
黑暗中,她看到一旁的火折子,點上墻上的火炬,讓黑暗的鬥室明亮起來。
“不要!”冷無赦粗聲大吼,手一揮,火炬頓時掉落,可火仍然沒熄,淡淡的火光微微照亮著鬥室。
“冷無赦,你是怎麼瞭?”水娃兒被他奇異的舉動嚇到瞭,疑惑地看著他。
“走開……不要靠近我……”他喘著,身體蜷成一團,聲音帶著一抹壓抑。
水娃兒才不理他,徑自走向他。擔心地蹲在他身後。“你怎麼瞭?”她伸手碰他。
“不要!”冷無赦閃躲開,驚慌地抬頭。
汗水沾滿瞭俊魅的臉龐,褐眸泛著火光,雪白的臉也泛紅,薄唇紅艷得誘人。
他渾身散發著誘人的氣味,讓水娃兒愣住瞭,看得忘瞭呼吸。
“不要碰我……”他喘息著,聞到她身上的香味,讓他的身體蠢蠢欲動,他痛苦地握拳想要抗抵體內的火。
“你……”水娃兒看著他奇異的模樣,遲疑地問:“你……是中瞭媚藥嗎?”
冷無赦閉上眼, “是蠱,每月十五都會發。”
“蠱?”水娃兒道:“是誰下的?”
“師父……”冷無赦睜開眼,體內的火讓他失瞭冷靜,像是要發泄,笑得冷淡又詭魅。
“他用蠱控制每一個人……要解脫……唯有比他強……殺瞭他……才有自由……可蠱……卻解不瞭……”這蠱會引動他的欲火,隻要交歡就可以舒緩痛苦,可他不要,他厭惡和人碰觸,寧願忍著,挨過每一個十五。
“所以你才殺瞭你師父……”水娃兒低喃,心疼地看著他,無法想像他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
“對……”冷無赦斂下眸。“我知道他想要我,我設下陷阱,趁他不備時……取他的命……”
原來真相是這樣……
水娃兒明瞭瞭,心卻也揪疼著,為瞭他疼。
“你怕我吧……”他笑,閉上眼,顫著身子忍著體內的欲火。 “離開吧……否則……我不敢保證不會傷害你……”
她的幽香一直拂向他,還有她的氣息,屬於她的一切都讓他眷戀,讓他瘋狂。
水娃兒看著冷無赦,知道自己該離開,隻要他忍過這晚就行瞭,反正他以前就是這麼忍過的,所以,為瞭兩人好,她該離開……
水娃兒這麼告訴自己,可是看著他壓抑又痛苦的模樣,還有那不自覺靄出的孤寂神情,都讓她離不開。
心,漲滿著心疼,讓她無法就這麼丟下他?
這是什麼感覺?她不知道,隻知道,她無法就這麼離開……
她忍不住伸手抱住他,唇輕輕貼上他的,她輕顫著,不是怕,而是羞。
她害羞地低語:“沒關系,你不用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