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是會被揉大的嗎?
——《飼寶日記》
或許是趕上瞭熱度,或許是引流到位,短片制作精良,又沒有同類對手競爭,接連放出的兩條視頻小小地爆瞭一次,甚至被某地方電視臺引用,播放量突破五十萬,粉絲數量也突飛猛進,朝著六位數奔,甚至還有諸如“如涵”之類的網絡紅人孵化機構前來私信,想要和他們簽約。
說起來也有些動心,然而兩個姑娘思考瞭半晌,望著發來的簽約合同最終還是沒答應。
有專業人士入局指導的確能幫助他們快速提升知名度,盡早變現,但同時也意味著他們失去瞭很大一部分對賬號自主權。
簽約之前說的天花爛墜,但如果有朝一日起瞭齷齪,她們可能就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不過那些網紅機構也的確提醒瞭尤嘉,除瞭油管和微博,國內的其他平臺也大可運營起來。
“網紅”這個詞現在和嫩模一樣,看著光鮮,聽起來卻不太光彩,總會讓人有一些曖昧聯想,不過顧盼心思豁達,對人一副愛咋咋地你奈我何的樣子,反倒讓對方想不出什麼話說她。
叁個人快去快回,在莊城連一星期都沒待上,臨走前尤嘉還看瞭被自己轉讓出去的餃子館,現在依舊開著,不過沒什麼客人。
她在車上匆匆瞥過一眼,走後店門開啟,阿Joe從裡面出來。
店裡的擺設沒變過,老板卻不在瞭,他偶爾過來待一會兒,坐在桌前處理公務,可惜抬眼時再也看不見那個對著賬本笑得眉眼彎彎的人。
“您現在回國,時間正好。”
他掛斷電話陷入沉思,賀傢註定是場血腥亂局,她在京城能遠遠避開也不錯。
等到一切塵埃落定,他總有辦法讓她心甘情願地待在自己身邊,或哄或騙,他能把事事都包裹得溫情脈脈,由不得她不心軟。
如果她還是不動心……
阿Joe沒繼續想下去。
兩個人的博主之路穩步發展,尤嘉情緒穩定,自然就想起瞭舊友。
自打陳非走後,最初幾個月他還經常聯系自己,後來消息愈發減少。
不常見面,慢慢生疏乃至漸行漸遠都是很普通的事情,但無論如何人都來瞭,同在一城,總要見上一面。
尤嘉難得主動,陳非回得殷勤,隻是提到相見時支支吾吾,糾結瞭許久才同意,隔瞭兩天才告訴她,周二下午能約個飯。
陸斯年聽過陳非的名字,然而尤嘉身邊的一切雄性生物在他眼裡都是王八蛋,對她好的是居心叵測,對她不好的是不識抬舉,他瞟到兩人的聊天記錄後皺著眉頭嫌棄,“幾個菜啊狂成這樣,真把自己當明星瞭啊?”
尤嘉把他的小腦袋拍到一邊,“好好吃飯。”
陸斯年近來裝得好,把那點占有欲壓在暗處,故作天真地朝她笑笑,“姐,我明天沒課,跟你一起去?”
“去什麼去,大人見面你老實在傢敲代碼。”顧盼不明所以,卻歪打正著,正正好好戳破陸斯年那點小心思。
她自詡是個戀愛腦,認為談戀愛可以治愈生活,巴不得要讓尤嘉多談幾場解憂,所以好好的男女約會,帶個孩子像什麼話?
結果陸斯年氣得要死,尤嘉卻在一邊悶頭偷笑,先前兩人那點不可說的悖德情愫似乎已然消弭於無形。
隻是有些東西,越克制就會越旺盛,遲早有一天會長成能吞噬理智的參天大樹。
兩人約在一傢西餐廳見面,尤嘉提前五分鐘到,然而陳非比她來得更早。
尤嘉設想過幾種情況,隻是現實與想象中相比更為不同,她沒想到會見到那樣的陳非。
男孩身高腿長,骨架子大,本來就掛不住肉,現在更是幾乎瘦脫瞭相,盡管眼睛依舊亮著,可眉目間的疲憊怎麼都掩飾不住,出現時嚇瞭她一跳,幾乎不敢認這是誰。
“最近有點忙。”陳非撓撓頭,替她拉椅子坐下點單,出手倒是很大方,“學姐,聽說這傢的冰淇淋好吃,再來——”
“已經點瞭熔巖蛋糕,很夠瞭。”
她制止住陳非想要繼續加單的手,服務生轉身離去,把空間留給他們。
靠窗的位置能夠欣賞庭院裡的風景,細細的薔薇鐵欄把他們和大廳裡的其他客人隔開,像鳥籠。
菜品流水一樣地端上來,頭盤是生牛肉薄片,上面撒瞭一層芝麻菜,淋瞭牛油果醬,肉質輕盈,口感酸甜。
接著是湯,揭開圓咕隆咚的面包盅,乳色的海鮮巧達湯味道很香。
幹式熟成45天的澳洲肉眼經過炙烤後自有一番風味,油脂混合著奶香在嘴裡化開,陳非用不好刀叉,尤嘉便把牛排切好,插起一塊遞到他嘴邊。
對面的人還是那麼不禁逗,紅著臉張嘴,嚼幾口囫圇個吞下去。
“學姐,你怎麼也來瞭?”陳非有些呆呆地望著尤嘉,上次見面還是初冬,他眼睜睜看著她上瞭阿Joe的車,面上紅霞未散,歡愛過後的情欲氣息順著晚風鉆進鼻尖。
雖然不熟悉,但他知道意味著什麼。
在夜不能寐的時候,陳非總是想象著這個人和這股氣息釋放入眠。
那個男人開的車價值不菲,衣著考究,看著似乎體貼周到,比一窮二白的自己更能照顧好學姐,所以他選擇遠遠走開,不去打擾她的生活。
但是現在,好像情況又有些不一樣。
“上學啊,讀個研究生,混混日子。”銀質小刀在蛋糕上切開一道口子,巧克力便流出來,這傢店甜品果真做得好,與她在法國吃的味道不相上下。
一頓飯下來,陳非報喜不報憂,“公司管住,還讓我們去外地演出,有工資拿,還說要給我們發唱片呢,上學沒意思,我準備就在北京好好闖瞭。”
尤嘉聽他胡扯,叫瞭酒小酌,手指托杯的樣子帶著股撩人的媚,又透露出幾分尖銳,直指他剛才避重就輕的幾個點。
有些話微醺的時候就好講瞭,“其他的呢,不問你就不說瞭?什麼時候回去上學?是不想還是被合同綁住瞭回不去?”
她一連串的問題懟到陳非臉上,讓他臉色發白,垂首不語。
該怎麼說呢?叫他怎麼說得出口呢?
他心中有明月,想早日出人頭地去追月亮,卻心急吃瞭悶虧,要麼幹足五年脫身,要麼賠違約金滾蛋,於是終日疲於奔命,與理想漸行漸遠,甚至連學校都回不去瞭。
凡事欲速則不達,陳非心中酸澀,收到消息時既想再見尤嘉一面,又怕自己這副落魄模樣讓她厭煩,於是把省吃儉用攢下來的錢取出來和她裝樣,想要告訴她自己其實過得還不錯。
隻可惜裝的就是裝的,越掩飾就越狼狽不堪。
他也曾臆想過自己會有功成名就的將來,能體面地走向她,隻可惜這些念頭都沒有成真,而是化作瞭五光十色的泡泡,被尤嘉輕易戳穿,仿佛在告訴他,別做夢瞭。
——好丟人啊。
“多少錢?”
“我問你,違約金到底是多少錢。”
一日為老板,終身為老板,學姐畢竟是學姐,陳非被她吃得死,不敢不答話,沉默一會兒後小聲回道,“十八萬。”
十八萬。
錢不算少,至少對於陳非來講是天文數字。
尤嘉知道有些事情其實做出來並不精明,但是人生總要做點“上頭”的事,滿足一下個人的英雄主義,況且這個數字對她來講還在可接受范圍內。
她實在做不到眼睜睜看著陳非失去上學的機會,消耗揮霍自己的天賦,最後泯然眾人,更何況他這種無可奈何又掙紮求生的樣子……
像極瞭曾經的自己。
所以喝大瞭的尤嘉決定趁著酒勁當即拍板,在自己清醒前打電話給陳非的經紀人。
多一秒都嫌遲,因為她怕自己理智上線就後悔。
十八萬給經濟公司很虧,但買陳非一個自由身,給他的未來多點可能性,不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