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峰山,落雪峰。
落雪峰是玄門宗門徒們禁食或自省之地,高高的山峰與山上別處綠樹茵茵不同,卻是光禿禿的,巨石嶙峋,背後就是懸崖峭壁,隻長著寥寥幾棵歪脖小樹。因為朝北且地勢較高,此處比別處更寒冷,冬天的景色卻很美。懸崖上光滑的石壁上用行書刻著“落雪峰”三字,蒼勁有力,如行雲流水。
在那高高的石壁上,一位青年盤腿而坐,披發佈衣,雙目緊閉,但一雙劍眉緊蹙著。頭上汗滴如雨,英俊的臉卻是有些發白,像是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他兩手不斷變換姿勢,臉上卻越來越白,竟是有點透著青紫,竟是再也無法忍受,他忍不住大聲咳嗽,嘴裡卻向外冒著白沫。
沒錯,這位青年正是如今在落雪峰反省的二弟子曾宣。曾宣今日自行修習內功之時不慎走岔瞭經脈,卻無法停止,那真氣在經脈中橫沖直撞,已是走火入魔之態。但此時隻有他在落雪峰反省,此間並無他人,竟無人能相助與他。眼見走岔的真氣就要直沖心脈……
在關鍵時候忽然有一雙修長白皙的手,搭上他的肩膀,然後在他湧泉、肩井,巨闕等各處要穴各點瞭一下,護住心脈,然後雙手抵住他的背,用真氣助他疏導體內的沖擊。
過瞭一兩個時辰之後,曾宣的臉色才慢慢開始恢復紅潤,真氣恢復正常的狀態之後,才慢慢收功,他長呼一口氣,轉頭看那救助他的人,雙眸睜大,微微吃瞭一驚,但隨即低頭行禮說道:“謝謝你瞭,大師兄。”
那人微微笑道:“同門互助自是當然,師弟又何須言謝。倒是四年未見,師弟武功竟長進如此。隻是這個時候修內功,實在是不合適罷。”
髻上戴著精致的冠帽,身上的一襲絳紫色的絲羅袍,與江湖人穿的袍子大不相同,確是仿佛文人墨客一般的寬袍大袖,眉目五官無不精致得如精雕細琢的傑作,劍眉直插入鬢,睫毛纖長,鼻梁俊俏高挺,薄唇潤紅,看著竟似細細妝成一般,美得濃艷. 但一雙細長鳳眼不知為何看起來卻是剛毅之極,淡化瞭那張臉的陰柔之感。
他正是林霄門下的大弟子,楚毓。玄門宗的大弟子,出身是江南世傢大戶的獨子,因為少時身體羸弱,被傢人送上玄門宗習武,雖然有首座弟子的名分,但實際上在江湖上卻毫無名氣,眾所周知的原因,是必須繼承傢業,無法接任玄門宗宗主之位。
“大師兄何時回來的?”
曾宣垂下雙目,他知道自己在自省期間擅自修習內功修煉武藝都是不允許的,大師兄雖然救瞭自己一命,但也同時是抓住瞭他痛腳。“三月之前,並未聽說大師兄會回霧峰山。”
楚毓看瞭他一眼,說道:“祁州的表親重病,傢中派我前去探望,回程路經霧峰山,順道便上來拜會師父與各位師弟。此前並未知會,是我唐突瞭。”
曾宣連忙說:“師兄,這又是從何說來。我等幾年不見,自應該好好聚聚。”
“那是自然”楚毓說道:“隻是師父閉關,不過聽說算算日子這幾日就快出關瞭,等我拜見完師父我們師兄弟得找個時間好好的聚上一聚。我方才在山下碰到青竹師弟,隻是他還不認識我。”
“是,青竹是師兄離開霧峰山之後,才入本門的。”
曾宣回答道:“下次要讓他好好賠禮才是。”
楚毓連忙笑道:“師兄我可不拘這一套,我們師兄弟見面自然會認識的。”
他眼神一轉,問道:“話說回來,三師弟在哪裡?怎的到處都不見他?”
曾宣說道:“青竹師弟送飯上來的時候對我說過,三師弟與師父一同上溫泉洞閉關修煉瞭。”
說完嘴邊自嘲似的一笑,“三師弟是本門第一位閉關的弟子,英雄出少年,可真是厲害之極瞭。”
“是嗎?”
楚毓眼神轉向後山溫泉宮的方向,微微一笑:“那可要恭喜他瞭。”
寬大衣袖下面的手,暗暗緊握成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