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藏星星、月亮、眼淚,和來自少年的困惑,不經意間碰倒瞭罐子,混沌變為星河。
牽著顧清雨的手,母子一起在不知名的森林中漫步。
葉安來時,已經錯過瞭一整個春天,聆聽暴雨和雷鳴,才驚覺是夏天瞭吧。
一起朝前走,在樹葉的沙啞和清脆的鳥啼之中。迎著光,一起跨過晨昏的界限。
光芒打在顧清雨半張臉上,黃昏和灰白,還有一點不可查覺的光暈在她身邊盛開。
”葉安,又到瞭夜晚…“
當星辰占領夜的海洋,思念的種子,一隻在顧清雨心裡生長。
”我們母子還沒有好好交流過,隻是我…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尋回的孩子丟失瞭整整十六年,就算是血親也不過是剛認識幾天的陌生人。內心的悸動和血緣的呼喚讓他們親近,卻始終做不到無障的交心。
顧清雨裝作熟悉,葉安也裝作乖寶寶,卻在今日劍鋒之上察覺到瞭對方的心,不似無波的枯井。
風將雲卷成幾張幡,那飛鳥就銜來天邊的黃昏。
”孩子,我想更多的瞭解你。“顧清雨覺得自己需要擔負責任,作為一個母親的職責。
葉安從不是善言辭的人,讓他吵架沒問題,讓他損人更是手到擒來,唯獨面對”陌生“的傢人,隻剩空蕩蕩的無力。
這才是十六年分別的母子應有樣子,他們血脈相連,卻並不熟悉。
”媽媽,我不是那種能說出花的人,能感受到你的熾熱,也能理解你對我的感情。剩下的…我們慢慢來,好嗎?“
傢人的感情是陪伴,不可以急躁。
好不容易得到的愛,還不容易等到花朵從泥土中醒來。用等待、用長久的陪伴,伴隨雲彩和霞光讓這份跨越山海的愛用力綻開!
”沒有你的日子,我都不知道自己虛度多少悲哀…“顧清雨將葉安摟入懷中,抖落一身聖潔,沾染瞭屬於母親的塵埃。
”媽…“葉安不喜歡這樣,顧清雨過分的美麗會影響他心智。
他不想孝心變質…至少現在不想!
”寶,對媽媽有什麼怨念,說出來好嗎?一傢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坦誠,不要隱瞞。“所有的期待、無奈和傷懷,今日通通說出來,讓未來的日子都是微笑和釋懷。
”我,沒什麼,我知道很多事情不是你的錯,隻是…時也命也…“生活的黑白,磨礪和苦難都有瞭結果。
它們化作思念、化作洶湧的海浪,在墨黎的撫慰下、在女神姐姐們的陪伴中,也在顧清雨烈日般襲來的愛意下!
心中縱有堅冰,亦是化為柔情水!
我販賣日落,你卻像神明一樣慷慨地將光灑向我。
生命如噴泉,即使斑駁銹跡,也能長出長弧,以金石之音擊出漂亮的流靄。
”當年,媽媽也是過於天真,信樂男人的嘴!誰知道面對邪魔大將時候…“
每當想起噩夢般的那一天,顧清雨的身體顫抖不止。無數的淒涼和苦悶從此開啟,所有的天真爛漫在那裡隕滅。
”娘!別提瞭,已經過去…現在你有我,我有你,夠瞭!“顧清雨賣掉葉維向她求婚的戒指,她已經和過去道別。
從今天開始,尋找自己十六年的娘親應該休息瞭,她可以休息!她有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為她遮風擋雨。
母子環抱,久久不肯分開。
愛,能跨越山海,穿越世界的阻礙。帶著微笑,擁你入懷。
”孩子,你受苦瞭…“顧清雨撫摸在葉安背上,那些曾經歷練中留下的傷痕,甚至有一條從葉安左肩一直拉到右臀的巨大割裂傷!
傷痕是男人的勛章,是墨黎不允許葉安擦除的證明。那些傷口,是葉安成長的證據,是無數千錘百煉的技藝。
”娘,我想…我…“很多話,曾經想說,到瞭母親懷裡卻說不出口。
”娘,我們晚上買些煙花回去。“
上輩子,葉安總是躲在角落裡看煙花升起。
”娘,我要你給我買件衣服…厚厚地…能禦寒…“
上一世,葉安總是在寒冬中發抖。他羨慕從頭裹到腳的孩子們,羨慕他們捧著熱水袋圍攏母親親手織成的毛圍巾。
還有呢…還有嗎?
有啊!
還有好多好多的遺憾!好多的期盼!
”娘,以後學校的傢長會你不準遲到!“
”還有…還有…“
雨點打濕胸襟,也打濕顧清雨的心。
葉安越說越激動,情緒朝著失控的方向邁進。此刻,他不是那個敢在女神面前耍寶的色鬼,他隻是…在母親懷裡撒嬌的孩子!
多少年,他從校門口熱鬧的小吃街鬱鬱而過,香辣可口的炸土豆、油光鋥亮的冰糖葫蘆,還有香噴噴冒著熱氣的烤雞翅以及新鮮出爐的烤紅薯,那些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
現在,葉安也有母親瞭!
這時,顧清雨雙手環住葉安後背,胸口的巨乳軟綿綿頂在葉安胸膛上,額頭相對,緊緊相擁。
戾氣逐漸平息,反復吐息幾口後,葉安終於松開緊握的拳頭。
”孩子,娘親虧欠你的,我會用所有一切為你補償,無論你想要什麼,娘親都給你!“
愛意,來自母親的心底。
她手足無措的抱住葉安,雖然看著孩子的臉,但眼神有些躲閃。十六年,聖女大人可以在混沌惡魔中殺個七進七出,可以在黎明神像前裁決無數異端!
她可以是沾滿敵人鮮血的女武神,也可以是全大陸最尊貴的光明聖女。
唯獨面對葉安,她連擁抱都需要勇氣!
”好瞭,娘!我說過,不要太悲傷,我們回去吧,還沒吃飯,我有點餓瞭。“
饑餓是事實,也是借口。適當的將顧清雨從過去的悲傷中拉回來,告訴她,可以暢想我們的未來。
夏天的夜晚,除瞭繁星、月亮,還有可以將半個雞蛋蒸熟的熱浪,以及嗡嗡作響的蚊蟲。
當然,現在的葉安,還擁有母親的懷抱。
路上已經沒有瞭人影,學院後山上隻有一臺孤零零的自動販賣機在閃爍微光。
走過去,在被燈光吸引而來的飛蛾騷擾下,葉安投入一張紙幣,買瞭兩罐冰涼的甜水。
咕嘟~咕嘟~
母親和孩子的影子,在微弱的燈光下被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