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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一傢人

  樸素白衣,紅唇微微張開一絲縫隙,纖纖小角一般翹起的鼻尖,披散的黑發不經意地垂掛在玉頸和耳邊。光潔前額上幾束劉海讓她氤氳出古風畫卷中落花沾衣的傾城之色。

  這唯美的詩篇,卻被窗簾無情阻攔。

  顧清雨就站在這裡,她的雙眼看透空間,穿越時間。她就這麼靜悄悄的,眼中全是十六年前的自己。

  曾經有人勸她,放下吧。十幾年,你沒有一天不在尋找,沒有一刻不在思念,你做到瞭一個母親能做的極限。放下執念,你還年輕,你還有生命。

  然而她回答,如果能換回孩子,她這條命是最低廉的價碼。

  她丟失的半個魂,此刻正附在葉安身上,等待著她去贖回。

  上天被母親的執念感動,天空就像溶入瞭大量烏黑的水墨,烏雲壓城。學院裡深淺有度的枝葉,在遠遠吹來的風中搖曳,不知是在歡呼還是在哭泣。

  下雨瞭。

  喝瞭口淡茶,坐在室內的他望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滴,在想什麼呢?

  “葉安學弟,你怨恨過你的父母嗎?”葉婉終於開口詢問。

  顧清雨實在沒有勇氣直面葉安,她可以孤身前往混沌深淵斬殺邪魔大將,她可以獨自面對天外進犯的超級強者,但是她不敢面對虧欠的孩子。

  “父母?”葉安疑惑,怎麼突然提起這事?

  關於此事他早已看透徹,再加上墨黎不斷引導他不要去憎恨,所以他的態度很灑脫。

  陽臺上的顧清雨將氣息收斂到極致,她努力控制住不讓身體顫抖。

  雨滴打在她的白裙上卻不自知,強風吹亂她的長發卻無心掛牽。

  升起的雨霧在她身後,格外摻有夾著些許陽光的灰蒙蒙色調。

  一個垂死的枯骨尋覓到一碗高湯,可他沒有力氣喝下去。一個疲憊的探索者遭遇山頂落下的巨石,他掙紮著想要躲開。

  顧清雨此刻的心情堪比暴躁的土星,一邊曬著太陽,一邊是隨時可能摧毀一切的巨型風暴。

  “我不怨恨他們,真的。”葉安揉捏瘙癢的耳垂,“我相信,一定有什麼原因。否則他們不會留給我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

  前因後果不可知,但是玉佩做不得假,葉安兩字是父母為他人生篇章提下的序言。

  “那玉佩挺貴的,老實說我很多次想要賣掉它,聽人說至少能值五十幾萬。”葉安曾經不止一次動過這個念頭,畢竟吃飯都成問題,誰還在意虛無縹緲的牽掛呢?

  “可惜,玉佩我最後還是弄丟瞭,而且丟在永遠也找不回來的地方。就這樣吧……”

  後來,南山的風吹散瞭谷堆,北海的水淹沒瞭墓碑,人總要跟自己握不住的東西說再見。葉安的話語中沒有不舍,可是字裡行間卻全是遺憾。

  跨越瞭世界,自己的身世終究是無法尋回。

  “……”

  天晴瞭,至少一位母親的心裡放晴瞭。

  她開始整理自己被風吹亂的長發,註意自己被雨打濕的白裙,後悔已經忘記瞭梳妝打扮。

  沉默,還是沉默,沉默是今天的主題。

  葉婉實在不知如何是好,聖女不現身,難道要讓她來挑明不成?

  “沒事瞭,學弟先回去吧。”

  讓顧清雨再準備一下吧。

  葉安離去,卻於樓道拐角處遭遇一隻小蘿莉!

  看起來軟軟的、香香的,淡金色長裙配上白色絲襪,黑色圓頭皮鞋下的小腳一眼能看出的可愛。

  嬌小的身軀讓她攀爬樓梯的動作都顯得那麼可愛。

  葉馨走在有些清冷的走廊上,外面下著大雨,整個世界都充斥著暴曬之後的泥土氣味。她賣力的踏上階梯,這些設計者完全沒有考慮到她這樣嬌弱的人群,臺階的高度對她非常不友好。

  矜持按住裙角,聖女候選人無論何時都要保持風范。

  『咦?這個大哥哥……』

  葉安與葉馨擦身而過,可能、似乎,冥冥之中有一些引力將他們拉近瞭一點。

  葉馨回頭,有些疑惑。

  葉安回頭,有些……色咪咪!原來蘿莉也能這樣迷人!

  不過,我是堅定的禦姐派!蘿莉什麼的,在前凸後翹豐乳長腿風情萬種的大姐姐面前,嫩瞭點!

  葉安回以親善的微笑,與葉馨點頭分別。

  “哥哥呢!哥哥呢!哥哥呢!”葉馨已進入學生會就撲到葉婉懷裡大呼小叫。

  “姐姐,你們和哥哥相認瞭嗎?哥哥他……”在姐姐面前沒心沒肺的小丫頭提起這事也緊張起來。

  葉婉扭著小蘿莉的耳垂往兩邊一拉!

  “哎喲!疼!”葉馨一臉苦笑。

  葉婉放開妹妹,這小妮子又撲到聖女懷裡。

  “聖女大人!怎麼樣瞭?”

  葉馨眼裡泛著小星星,對那個素未蒙面的哥哥充滿向往。

  “說瞭多少次,叫媽媽!”顧清雨居然流露一絲俏皮味道。

  “他…我…再等等吧。”不可名狀的滋味縈繞心頭。

  剪不斷,是離愁。理還亂,是思念。

  十六載尋覓,到瞭跟前居然是近鄉情怯,是他的一靜一動,是一聲一啼。夢裡故鄉慈母淚 ,滴滴穿石盼兒歸。

  “我居然是如此的懦弱…”顧清雨自嘲一句。

  “母親大人!剛才出去的那個就是葉安哥哥嗎?”小妮子無法體會顧清雨的糾結。

  她隻想著沖過去,抱住葉安就不松開。

  “是的,他就是你哥哥。”

  “他個子好高,好帥!”

  葉馨尖叫,為自己有一個賣相超棒的哥哥而自豪。

  任由聖女和妹妹打鬧一陣,葉婉開口:“母親大人,您看…是時候瞭。”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極天涯不見傢,遊子總要歸鄉,是時候讓孩子回到母親的懷抱。

  葉馨見聖女依舊踱步,便提出由自己來打頭陣,她一隻小蘿莉勇敢沖上去。就算葉安心裡有再大的怨念也不會對她發泄。

  說罷,見顧清雨俯首遲不語,葉婉面色略帶期翼。小妮子嬌笑一句看我的吧,轉身歡快離去。

  面容精巧的像是洋娃娃,可可愛愛,在教學樓的走廊裡一蹦一跳,奇奇怪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