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三

  差猜嘆瞭口氣道:“那是對岸大溪鎮的一個娛樂場所,登敏是那裡的常客。據那裡的老板說,視頻的內容確有其事。”

  “哦,那就是說還是有線索的。”茵楠追問。

  差猜苦笑一下:“確有其事,但沒有發現更多的線索。”

  “怎麼說?”茵楠急急的追問。

  “據那裡的老板說,那一天確實是登敏把蔓楓帶到那裡,在下面的包廂裡面鬼混瞭一番,然後蔓楓才上臺狂舞。我們甚至調到瞭他們留下的錄像資料,和網絡上爆出的視頻大同小異。並沒有新的線索。”

  “蔓楓在那裡就出現過那麼一次嗎?”沙瓦插進來問瞭一個問題。

  差猜點點頭說:“這個問題很關鍵,我們就此反復盤問瞭那個老板,據他說,好像以前也見過蔓楓一兩次,但他不敢肯定,具體時間也記不清瞭。登敏在那裡有自己的包廂,有專門的通道。他的活動都在包廂裡面。外面的情形他在包廂裡可以看得一清二楚,但他在包廂裡面的活動外面的人很難看到。老板說,他也是偶然看到一些登敏的活動。印象中好像之前就見過蔓楓,實際上就是沒有穿衣服而且還戴著手銬的女人,所以他有印象。但登敏一向心狠手辣,像這樣的事他避之唯恐不及,所以並沒有敢仔細看,更沒有照片或錄像資料。隻能說之前在那裡好像見過她……”

  “既然是這樣,就證明蔓楓確實是在登敏手裡,而且是一直在他手裡。現在登敏伏法,蔓楓怎麼會一點蹤跡都沒有瞭呢?這不合邏輯啊!”茵楠看著差猜不解地問道。

  差猜嘆瞭口氣道:“我們也一直在分析其中的原因,希望能找出真像,救出蔓楓。而且不隻是一個蔓楓,我們還有一個同事為救蔓楓也神秘失蹤,到現在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他也是我們在尋找的目標之一。但關於他的蛛絲馬跡比蔓楓還要少。”

  “那你們對蔓楓的下落有什麼想法呢?”茵楠把話題又拉回到蔓楓身上。

  差猜略一沉吟後慢條斯理地說:“我們分析,無非是兩種可能。一種情況是蔓楓落到登敏手裡後被登敏秘藏在瞭一個極秘密的地點並讓她懷瞭孩子,隻有幾個他最親信的人知道蔓楓的下落。蔓楓的風流視頻被曝光後登敏一直在警方的追捕中四處流竄,顯然不可能把蔓楓帶在身邊。現在他被擊斃,還有沒有人知道蔓楓的下落就成瞭迷。”

  “不是還有一個登敏的親信還活著嗎?”茵楠緊追不舍。

  “是的,這也許是最後的希望。但我們無法肯定最後跟著登敏的人就知道蔓楓的下落。”

  差猜的話讓屋中其他四個人的目光都黯淡瞭下來。沉吟片刻之後,文沙抬頭問道:“另外一種可能呢?”

  差猜長長地舒瞭口氣,一字一句的說:“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蔓楓根本就不在登敏手裡。”

  “可是,那視頻怎麼解釋?阿毛的血緣怎麼解釋?”克來忍不住插進來問。

  差猜沉吟著說:“其實這都不是問題。毒販之間分享女人、拿自己手中的女人、尤其是被他們俘獲的女警員做交易的情況並不鮮見。問題是,這個人會是誰?”

  茵楠心頭一亮:“對啊,你剛才就提到瞭,不是還有一個男人嘛,阿蘭的生父。找到這個人也許蔓楓的下落就有線索瞭。”

  差猜點點頭說:“這正是我們現在的思路。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一定是毒販圈子裡面的人。為瞭排查所有可能的線索,我們已經向周邊所有國傢的警方和國際刑警組織發瞭協查通報,請他們對他們手中掌握的所有與販毒集團有關的人員的DNA進行比對,希望能找到蛛絲馬跡。不瞞你們,連T國都在協助我們做這個排查。”

  “會有結果嗎?”茵楠關心地問。

  差猜苦笑:“大海撈針,希望我們運氣好。這個需要極大的耐心。這個比對工作量非常大,除瞭費用之外,時間也是個重要因素。以目前的技術,也許要幾個月、甚至半年才能把手中現有的資料都排查完畢。”

  聽到差猜的解釋,幾個人臉上的神情又都黯淡瞭下來。克來喃喃地說:“那我們就隻有等瞭?就沒有其他辦法瞭嗎?”

  克來說完,大傢的目光都落在瞭差猜的臉上。沙瓦關心地說:“登敏伏法,T國該收兵瞭。這一來我們追查蔓楓下落的難度就更大瞭……”

  聽到沙瓦的話,差猜抬頭看瞭他一眼,似乎猶豫瞭一下,下意識地放低瞭聲音說:“有個情況,這裡說這裡瞭,你們聽聽就好瞭,千萬要保密。”

  “哦,什麼情況?”在座的另外四個人一下就都提起瞭興趣。

  差猜看看他們四人道:“T國並不打算就此收兵。”

  “什麼?”沙瓦等四人同時都瞪大瞭眼睛,茵楠若有所思地說:“登敏不是被他們擊斃瞭嗎?難道……”

  差猜點點頭說:“沒錯,根據目前掌握的各種情況綜合分析,T國警方懷疑登敏並非界河血案的真兇。”

  “怎麼會?”四個人都聽的目瞪口呆。

  差猜下意識地向門口看看,向前面湊瞭湊低聲說:“雖然界河血案現場的線索都指向登敏,但T國警方查抄瞭登敏幾乎所有的據點,也抓到瞭不少登敏的手下,卻沒有找到登敏策劃血案的證據。相反,從蔓楓風流視頻曝光到界河血案發生這段時間,登敏一直被B國警方和國際刑警組織追的四處流竄。T國警方仔細排查瞭這期間登敏的手下的活動情況,發現發生血案的時間段根本沒有登敏的人在那一帶活動,因為那個地區是B國軍警掃蕩的重點區域。更重要的是,如果說是登敏策劃瞭界河血案,在邏輯上說不通。”

  “為什麼?”沙瓦等四人幾乎同時問道。

  差猜笑笑說:“你們可能不知道,自從龍坤集團被我們打垮之後,登敏一直在覬覦WY的毒品市場並積極進行滲透,近一兩年他已經代替龍坤成瞭WY市場上最大的毒品來源。而登敏的制毒窩點都在河東,這一點這次查抄登敏的據點時也得到瞭證實。也就是說,跨界河的毒品運輸是登敏的生命線。他怎麼可能在自己的生命線上搞這麼一出?這不是自斷生路嗎?”

  “哦,那就是說,策劃實施界河血案的另有其人?”茵楠若有所思地問。

  “是的”差猜點點頭:“這種可能性很大。既然登敏既沒有動機也沒有人在案發地域,那麼合乎邏輯的推論就是,策劃和實施這起血案的應該另有其人。”

  “會是誰呢?策劃這麼一起血腥事件的動機是什麼呢?”茵楠忍不住問道。

  “T國警方根據他們掌握的線索,傾向於認為這是一起販毒集團之間利益爭奪引起的流血事件。應該是有人借此向登敏栽贓發難。從事件的血腥程度來看,背後涉及的利益非常巨大。”

  “那麼T國下一步追查有大致方向瞭嗎?”沙瓦插言問道。

  差猜略微一遲疑,肯定地點點頭說:“有。”

  “誰?”屋裡另外的四個人幾乎同時問道。

  差猜的目光在四個人的臉上輪流掃過,沉吟半晌,低聲吐出瞭兩個字:“龍坤。”

  “龍坤?怎麼會是他?”克來脫口而出,文沙不明就裡,而沙瓦和茵楠卻陷入瞭沉思。

  差猜看看四個人,點點頭說:“其實說起來也簡單,界河血案最大的受益人是龍坤。如果說這是有人策劃的流血事件的話,那麼他有最強烈的動機。”

  “我記得曼楓曾向我提到過,龍坤和登敏一向狼狽為奸。龍坤被我們打垮後,就曾經在登敏那裡藏身,而龍坤的制毒基地被我們摧毀後就一直在賣登敏的金鷹牌毒品。怎麼會突然翻臉,向登敏下這樣的毒手?”茵楠自言自語地問道。

  差猜嘆口氣道:“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龍坤集團受到毀滅性打擊後確實曾經在登敏的庇護下茍延殘喘。不過,就是在蔓楓失蹤後的這差不多一年裡,情況發生瞭變化。登敏似乎不滿足於依靠龍坤殘存的渠道滲入WY市場。在他的金鷹牌毒品在市場上建立的口碑之後,開始開辟自己的渠道。根據我們監測的結果,金鷹牌毒品通過龍坤的渠道在WY銷售的比例最近一年以來一直呈下降趨勢,最近六個月更是直線下降。到大約兩個月前在龍坤的渠道裡金鷹牌毒品幾乎斷貨並開始重新出現瞭龍坤原先的金虎牌4號,但質量有明顯下降。而在此期間金鷹牌4號在整個WY的出貨量卻大幅度提升,幾乎到瞭泛濫的程度……”

  “也就是說,登敏在擠占龍坤的市場?”茵楠思索著問道。

  “是的。”差猜點點頭道:“這幾個月WY發生多起毒販火拼事件,都是因爭地盤而起,而且有傳聞,登敏的人在用貨源為誘餌拉龍坤的人入夥。”

  “那就是說,這兩個販毒集團為爭地盤發生瞭劇烈沖突,很有可能龍坤為瞭保住自己的地盤對登敏下瞭狠手?”茵楠分析道。

  差猜點頭道:“是的,T國警方在剿滅登敏集團的過程中對他和周邊國傢販毒集團的關系一直也非常關註,對近些年周邊地區毒品市場的動向做過大量的分析。實際上在擊斃登敏之前就已經懷疑這個血案並不單純。確實,直到擊斃登敏都沒有找到他策劃界河血案的直接證據。這讓我們不得不懷疑是有人要借刀殺人,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龍坤的嫌疑最大。”

  差猜的話說的沙瓦等三人都連連點頭。差猜看瞭看他們接著說:“還有一個情況,界河血案之後,龍坤在WY的下線突然出現瞭大量金鷹牌4號,近日又開始出現金虎牌的毒品,其質量之高已經直追登敏的金鷹牌,或者說已經恢復到瞭龍坤的老巢被我們剿滅前的水平。這不能不讓人懷疑,龍坤不但接手瞭登敏的存貨,而且接手瞭他的制毒工廠。這一點和我們在剿滅登敏集團的過程中繳獲毒品和原料都數量不多的情況相吻合。”

  “那是不是說,蔓楓有可能也被轉到龍坤手裡去瞭,或者說根本就是被龍坤暗算的?畢竟最恨蔓楓的還是龍坤。”茵楠問出瞭她最關心的問題。

  差猜搖搖頭道:“這個我們不敢說,目前沒有任何這方面的確切證據。相反,蔓楓在登敏手中的證據還是很充足的。”

  茵楠嘆瞭口氣:“是啊,畢竟阿毛的父親是登敏,這個經過再三確認,是做不瞭假的。還有那些視頻、照片……”

  “對啊……”差猜長長地舒瞭口氣道:“按常理說,如果蔓楓是被龍坤而不是登敏暗算的話,那她就應該是在龍坤的控制之下。在這種情況下,讓她懷上孽種的就應該是龍坤或者他的親信。但到目前為止,除瞭阿毛的血緣關系明確瞭是登敏之外,阿蘭的父系血緣始終是個迷。我們也曾經把龍坤作為重點懷疑對象。但查遍瞭手中所有的和龍坤有關的物證,阿蘭的血緣確實和龍坤傢族沒有一絲一毫的關系。這讓我們無法把蔓楓的失蹤和龍坤掛上鉤。”

  說到這裡,他略一停頓,思忖著繼續說:“其實,和界河血案的真相一樣,即使是我們關於蔓楓和登敏的關系的分析也存在著難以自洽的矛盾之處。”

  “哦,怎麼講?”沙瓦抬頭問道。

  差猜喘瞭口氣說:“綜合目前我們手中的證據,看起來最靠譜的分析就是蔓楓遭到瞭登敏的暗算,落到瞭他的手裡,被迫給他懷孕生子,還在他手裡墮落成瞭風塵女。但為什麼登敏那麼多的手下、那麼多的據點裡面都沒有找到和蔓楓有關的蛛絲馬跡?如果說是登敏把蔓楓藏之密室,視為禁臠,連他的手下親信都難以接觸,可那些照片和視頻是怎麼曝出來的?他為什麼又允許我們把阿毛和阿蘭接回傢?這等於是把證據直接交到我們的手裡。”

  “難道說也是有人給他栽贓?難道也是龍坤?”克來脫口而出。

  “哦,對瞭,還有一個情況。”差猜插話道:“我們在蔓楓出現過的那個娛樂場所所在的鎮子調查的時候,確實有當時在場的人說,親耳聽到登敏說,蔓楓是他從河對面‘借來的’。但這隻是孤證,又沒有物證支持,所以並沒有列入正式的調查報告。”

  差猜的話讓屋裡所有的人都是一愣。停頓瞭片刻,茵楠搖搖頭自言自語地喃喃道:“這不可能。楚蕓回來後,我曾經反復問過她,在龍坤那裡是否聽到過關於蔓楓的任何消息。她回答說‘從來沒有’,說的非常肯定。楚蕓在龍坤手裡三個多月,如果蔓楓也在龍坤手裡的話,她不會一點風聲都聽不到的。”

  聽到茵楠的話,沙瓦的眼皮微微一跳,坐在那裡若有所思。沉默良久,他轉向差猜:“那下面你們準備怎麼辦?”

  差猜苦笑:“T國下一步的目標基本確定瞭,重點是龍坤。我們肯定要跟進,這是我們份內的事。但我們的目標不同,我們的中心任務是尋找蔓楓的線索。所以,我們除瞭會繼續配合T國警方查案並留心有關蔓楓的線索之外,會集中精力追查現有的線索。目前我們已經在追查當初有關蔓楓的照片和視頻是通過什麼渠道曝光出來的,還有當時你們和登敏接洽接回蔓楓的兩個孩子的相關聯系人。不過我們現在手中唯一確鑿的線索就是阿蘭的血緣。如果能夠查到這個人,相信離真相大白就不遠瞭。”

  沙瓦點點頭說:“也隻能如此瞭。須要我們配合的你盡管開口,我們會全力以赴。相關的進展也希望能隨時和我們溝通。”

  差猜點頭:“那是一定。”說完站起身,拿起自己的公文包,向沙瓦等人告辭,轉身離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