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WY最頂級的聖約翰教會醫院VIP病區一幢綠樹掩映的小樓的門口,停著一輛勞斯萊斯轎車,幾個保鏢模樣的精壯男人在車子四周緊張地四處張望著。病房樓的大門無聲地打開瞭,茵楠陪著沙瓦出現在門口,步履平穩地向車子走來。

  茵楠看著精神已經基本復原的三哥登上車子,自己轉到瞭另一邊,也上瞭車。車子立刻平穩地開動瞭起來。

  車子中間的隔離玻璃已經升起,沙瓦看看前面聚精會神開車的司機和坐在司機旁邊的保鏢的魁梧背影,平靜地對茵楠說:“我沒什麼問題,你其實應該去機場,不必過來接我。”

  茵楠嘆口氣說:“大嫂一定堅持要回來,沒有想到這麼快,接到消息人就已經在飛機上瞭。大概是怕咱們再勸她吧。我讓克來去機場接她瞭,我們有些事情還要事先商量一下。大嫂身體不好,要盡量避免惹她激動。”

  沙瓦點點頭,關心地問:“大嫂回來後的事情都安排好瞭嗎?她可是還在被通緝中啊。”

  茵楠平靜地回答說:“嗯,我都安排好瞭。對大哥大嫂的通緝令確實還沒有取消。但軍人政府不是已經交權瞭嘛,這個通緝令的時效其實也是模棱兩可的瞭。再說昂潘他們關心的重點是大哥,我已經親自去和他們交涉過瞭,大嫂這次回來完全是為蔓楓的事。她們是親姐妹,從人道的角度講,不給便利也說不過去。他們答應瞭,大嫂以投案的名義回國。下飛機後到警局報到登個記,就可以回傢瞭。另外,我已經交代咱們的報紙發個消息,把事情挑明,免得有心人拿這事做文章。”

  “好,這樣我就放心瞭。否則我們無法向大哥交代啊。”沙瓦松瞭口氣。

  茵楠稍頓瞭一下接著說道:“大哥傢裡現在沒有人。大嫂的老父親還住在醫院裡,蔓楓的事一直都瞞著他,沒讓他知道。所以,我讓克來把大嫂接到你那裡,有三嫂陪著,凡事有個照應,可能會好一點。”

  聽完茵楠的話,沙瓦欣慰地點點頭:“小妹真的是堪當大任瞭。一切都安排的這麼妥帖,否則不知道還會有什麼麻煩呢。有你在我就放心瞭。”

  茵楠不在意地笑笑。沙瓦忽然轉過頭問她:“蔓楓的事有什麼眉目瞭嗎?”

  茵楠的臉色一下嚴肅瞭起來,輕輕點頭道:“線人那邊有瞭回音,說是蔓楓不肯回來,但答應把孩子送回來。”

  “什麼,蔓楓不肯回來?”沙瓦嘴角抽瞭抽,皺起瞭眉頭。

  茵楠嘆瞭口氣,小心翼翼地說:“中間人傳過來的原話是這樣的。從她失蹤到現在已經有一年的時間,又和登敏這樣的人生瞭孩子。這中間發生瞭多少事情,也許我們永遠也無法想象。再說,她現在還是在登敏的控制之下,什麼都有可能。”

  沙瓦手撫額頭,捏瞭兩下太陽穴,無奈地說:“是啊,什麼都有可能……唉,孩子什麼時候可以接回來?他們有什麼條件?”

  茵楠略一沉吟,神色黯然地說:“孩子隻要我們點頭馬上就可以安排交接。送還孩子他們沒有提任何條件。”

  聽到茵楠的話,沙瓦的臉色也陰沉瞭下來,好半天才說瞭一句:“那就盡快安排吧,先把孩子接回來再說。接孩子的時候給他們送些錢,請他們務必善待蔓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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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幾天之後,沙瓦府邸的大廳裡,氣氛壓抑而緊張。沙瓦和夫人、茵楠夫婦、二姐瑤帕和丈夫文沙都在座,而他們的中心是頌韜的夫人、蔓楓的姐姐蔓徠。蔓徠滿臉悲戚,忐忑不安。在場的幾位女眷都圍著她,不停地安撫著她的情緒。

  外面傳來汽車馬達聲,蔓徠急忙想要起身,被那幾位女眷勸住瞭。她坐在寬大的沙發上,雙手緊握,絞來絞去,緊張地望著厚重的大門。

  茵楠急步走到門外,見一輛車窗遮蓋的嚴嚴實實的凱迪拉克防彈車已經熄火停在瞭大門口。幾個在院子裡遊動的彪形大漢一聲不響地站成瞭一圈,警惕地註視著四周的動靜。

  車門打開瞭,彪哥先從前門下來。他環視瞭一下四周,等外面的大門關嚴,才上前打開瞭後車門,從車裡出來的是克來。他和迎上來的茵楠交換瞭個眼神,茵楠上前,身子探進車裡,從裡面抱出一個襁褓,轉身向屋裡走去。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也跟著下瞭車,懷裡也抱著一個襁褓,緊跟在茵楠的身後,快步走進瞭大廳。

  克來跟著她們走進大廳之後,回身關嚴瞭房門。彪哥留在瞭門外。他背起雙手,面朝外,像尊門神一樣守在瞭門口。

  大門一關,大廳裡立刻傳出瞭低低的啜泣。但坐在沙發上的人誰也沒動,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茵楠和那個女人小心翼翼地把懷中的嬰兒放進大廳中央早已準備好的兩個寬大舒適的藤編搖籃裡。兩個嬰兒都睡的很熟,白皙的面孔上漂亮的鼻翼輕輕地扇闔著,樣子甚是可愛。

  屋裡一片壓抑著的啜泣。“蔓楓!”有人低低地嗚咽著哭出瞭聲。是蔓徠,她已經哭的淚流滿面,一邊用手抹著不斷流淌下來的淚水,一邊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朝搖籃走瞭過來。她這一動,大廳裡的其他人也都一起跟著朝搖籃圍瞭過去。幾位女眷都是眼圈紅紅的不停抹眼淚,但顧慮到兩個熟睡中的孩子,都竭力壓抑著自己的悲聲。

  蔓徠踉蹌著來到搖籃前,伸手輕輕地撫摸著孩子熱乎乎的小臉,豆大的淚珠撲簌簌地掉在襁褓上。她把兩個孩子都仔仔細細地看瞭幾遍,好像仍然意猶未盡,伸手解開瞭其中一個的襁褓,把孩子白白胖胖的小手握在瞭手裡,她自己卻早已是泣不成聲。

  一直默默地站在一邊的茵楠大概是此時屋裡唯一沒有被眼淚遮住雙眼的女人,她註視著蔓徠的動作,忽然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把孩子的另外一隻小手從襁褓中拿瞭出來,隻見孩子藕節般的小手腕上醒目地系著一塊潔白的絲絹,絲絹的系法非常特別,就像孩子的小手腕上開著一朵美麗的百合花,絲絹上還隱約可以看到斑斑點點的不明痕跡。

  蔓徠看到這一幕,立刻就哭的喘不上氣來瞭。沙瓦夫人見狀趕緊伸手輕拍她的後背,片刻之後她才緩過氣來,嗚嗚地哭出瞭聲。

  茵楠小心地把絲絹從孩子的手腕上解瞭下來,順手扒開襁褓中孩子的兩條小腿看瞭一眼。是個男嬰。茵楠展開絲絹快速地掃視瞭一遍,看著看著眼睛裡就充滿瞭淚水。她強忍著沒有哭出聲來,捂住嘴把手裡的絲絹交給瞭身旁的蔓徠。

  蔓徠正哭的上氣不接下氣,接過茵楠遞過來的絲絹,抹瞭一把眼淚,展開絲絹。短暫的沉默之後,她再也忍不住,再次嗚嗚地痛哭瞭起來。

  茵楠趕緊和沙瓦夫人一起扶住瞭蔓徠。沙瓦上前一步,從蔓徠手裡接過那條絲絹,展開後大傢都不約而同地湊瞭上來。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這小小的絲絹上,隻見上面用水筆工工整整地寫著幾行小字:

  “不要再找我,就當我死瞭吧。兩個孩子都是我的親生骨肉,哥哥小名阿毛,妹妹小名阿蘭。讓他們回傢,算是替我這個不孝之女贖回一些罪過吧。他們長大懂事瞭,千萬不要讓他們知道他們的親生母親是誰,就當我沒有生過他們。千萬千萬!楓”

  落款的旁邊還有一個血紅的手指印,看得人觸目驚心。

  看到失蹤一年多的蔓楓的親筆信,大廳裡的人全都難忍悲痛,女人們更是忍不住嗚嗚地哭的淚流滿面。這難以壓抑的哭聲驚醒瞭兩個孩子,哇地一聲,兩個嬰兒同時洪亮地哭瞭起來。一時間,大廳裡哭聲一片,悲戚的氣氛達到瞭頂點。

  沙瓦見狀,忙對茵楠使瞭個眼色。茵楠扶著蔓徠回到沙發上重新坐下。兩個早已在後面做好準備的奶媽輕手輕腳地走到搖籃前,抱起兩個嬰兒,一邊哄一邊抱著到後面專門為他們準備的嬰兒房裡去瞭。

  蔓徠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那條絲絹,反反復復地看著,不停地抹著眼淚。其他的女人們也都陪著她掉眼淚,一時大傢都沒有說話。

  沉默一陣之後,還是沙瓦先開瞭口:“大嫂,你看這上面的字跡確實是蔓楓的嗎?”

  蔓徠擦幹淚眼,又仔細地看瞭好幾遍,肯定地點點頭說:“是,確實是蔓楓的字跡。而且,這條絲絹剛才的系法,還是上學的時候我自己琢磨出來,她軟磨硬泡我才教會她的。除瞭我們姐妹倆,沒有別人會這麼系。這東西肯定出自蔓楓的手。”蔓徠說完,又忍不住嗚嗚地哭瞭起來。

  沙瓦從蔓徠的手中接過絲絹,仔細地疊好,遞給茵楠說:“找找蔓楓以前留下來的文字,讓沙紋先生幫忙做個字跡比對,再確認一下。另外,我看下面的指印像是血印,也一並查一下。哦,對瞭,讓他們找蔓楓的血樣,有結果瞭嗎?”

  茵楠點點頭說:“找到瞭,他們警局的警員的生物學樣本在警局都有存檔,我已經設法調來瞭蔓楓存檔的血樣、頭發和皮膚組織樣本。”

  “嗯……”沙瓦滿意地點點頭:“把這個血指印和蔓楓的血樣做一個比對,還有指紋,警局應該也有存檔吧?”

  “肯定有,我馬上去辦。”茵楠點點頭。

  沙瓦下意識地看瞭一眼仍坐在沙發上哭的昏天黑地的蔓徠,向旁邊走瞭兩步,放低聲音對茵楠說:“給兩個孩子也取個樣,和蔓楓的樣本做個DNA比對,孩子的身份我們必須要百分之百確定。”

  見茵楠默默地點頭,沙瓦深吸一口氣說:“你去找一下差猜警監,他應該已經回來瞭。請他幫忙,看能否找到那個毒梟登敏的生物學樣本。國際刑警組織和聯合國禁毒署追蹤瞭他這麼多年,聽說他早年也曾經被判刑入獄。他們手裡說不定有他的樣本。如果能找到最好,對兩個孩子的來龍去脈我們一定要心中有數。”

  茵楠看看沙瓦嚴肅的臉色,鄭重地點瞭點頭。

  沙瓦在給茵楠佈置任務,那邊的幾個女眷早已哭的昏天黑地,尤其是蔓徠和沙瓦夫人,兩人坐在一起抱頭痛哭。蔓徠一邊哭一邊小聲喊著蔓楓的名字。沙瓦夫人本來是來勸解蔓徠的,可勸著勸著就和她哭到瞭一處,哭著哭著不知怎麼勾起瞭自己心中的悲傷,喃喃地念叨起瞭楚蕓:“楚蕓,可憐的孩子,你在哪裡啊……我的孫子啊……嗚嗚……”

  克來見母親哭的昏天黑地,比大伯母還要傷心,趕緊上來勸解,瑤帕等人也圍在旁邊好言相勸,好不容易才把二人都勸的止住瞭悲聲。蔓徠幾乎哭幹瞭眼淚,看看身邊的弟媳,哭的差點昏厥過去,軟在克來的懷裡不住地喘息。她一下想起瞭什麼,拉住克來的手紅著眼圈急切地問:“楚蕓有消息瞭嗎?孩子怎麼樣?”

  蔓徠一問,沙瓦夫人又嗚嗚地哭瞭起來。沙瓦見此情形,趕緊走瞭過來,安撫瞭一下自己的夫人,轉身對大夥說:“大傢不要擔心,楚蕓快回傢瞭。”

  “哦……”大夥聽沙瓦這麼說,一下都圍瞭過來,眼巴巴地看著沙瓦。沙瓦看看大夥期待的目光,又看看茵楠,長出一口氣說:“這裡都是傢裡人,今天說的情況務必要嚴守秘密,對外面一點口風都不能露。”說完朝茵楠點點頭。

  茵楠稍一沉吟,對大夥說:“綁匪提出的三條件,第一條昂潘政府已經替我們兌現瞭。北部山區所有的軍隊和政府服務輔助機構已經全部撤離。第三條贖金,我們早已準備好瞭。這個不是問題。隻有第二條,濛沖恢復自由,現在還沒有兌現,但馬上就可以辦妥瞭。

  現在濛沖保釋的批文已經擺在最高法院大法官的案頭瞭,保釋所需的所有條件都已經滿足。預計下周最高法院聯席會議就會審批這個文件。根據我們瞭解的情況,七位大法官中至少有五位已經明確表示會投票批準這個文件。所以,這最後一個條件很快也能滿足。“

  “楚蕓她現在怎麼樣啊?”蔓徠抽泣著關心地問。

  克來接過來回答道:“我們一直和綁匪保持著接觸,他們一再向我們保證,楚蕓和孩子都安全。隻要我們滿足他們的條件,就會放楚蕓回傢。”

  聽到他的話,在場的人都稍稍松瞭口氣。可沙瓦夫人還是不放心地問:“綁匪要是和我們耍花招怎麼辦?”

  沙瓦看看茵楠,對她點點頭。茵楠嚴肅地說:“這個問題是我們重點防范的。我們付出瞭這麼大的代價,一定要確保楚蕓和孩子安全回傢。我們手裡的王牌就是這個濛沖。”

  看到大傢狐疑的神色,茵楠耐心地解釋說:“除瞭贖金之外,這個濛沖其實是這次龍坤提出的條件裡對他來說最重要、他也最在乎的一條。

  這次所有的保釋申請程序都在我們的控制之下。所以,將來保釋批下來,批文也會在我們的手裡。也就是說,隻有我們的人可以接濛沖出獄。

  我們把他接出來後會安排在一個保密的地點,然後和楚蕓進行交換。濛沖在被俘時受過重傷,雖然經搶救保住瞭性命,但也落下瞭殘疾,右腿重殘,行動不便,須要拄拐杖。所以,我們不怕他逃跑。這可以保證我們在交換人質時始終掌握主動。“

  “哦,謝天謝地,快把我的楚蕓救回來吧!快三個月瞭,她吃瞭多少苦啊,她肚子裡的孩子都該顯懷瞭吧!”聽完茵楠和克來的說明,沙瓦夫人終於如釋重負、一吐為快。在場的其他人,包括蔓徠的心情也稍稍輕松瞭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