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廷顯然早有準備,聽到差立坤的要求,他平靜地點點頭,略一思索,就開始一五一十地敘述瞭起來:
“昨天晚上接到希馬尼先生的電話之後,我就知道此事非同小可,決不可等閑視之,所以馬上就開始全力以赴地尋找查龍。其實白天我已經找瞭他一整天瞭。
查龍這個人我認識他已經有將近二十年,對他的瞭解可以說深入骨髓。這也是我敢於把他推薦給希馬尼先生、參與我們的重要活動的原因。
根據以往的經驗,雖然由於職業的特點,他突然消失三兩天不是什麼稀罕事,但他總會留下信息通道。也就是說,你即使一時找不到他的人,但隻要在他管傢或秘書那裡留下信息,最多不超過四個小時,肯定可以聯系上他。
可昨天白天,我給他留下過至少四次信息,但始終杳無音信。這已經讓我非常擔心瞭。
晚上希馬尼先生告訴我你們的決定之後,我知道事關大局,決不可掉以輕心。於是決定親自去找他。雖然在宵禁,但好在我有希馬尼先生事先給我搞來的特別通行證,在整個WY城可以暢行無阻。但問題是查龍此人產業遍佈WY城裡城外,可以去的地方太多,而我的時間有限,我必須決定從哪裡開始。
認識這麼多年,我對查龍這個人也可以算是瞭如指掌瞭。他是個花花公子,而且向來以此為榮,毫不隱晦。由於他從事的行業的原因,他這麼多年大多數時間都是美女環繞。
他的AM公司旗下的經紀人公司就有五間,手下有頭有臉的女藝人有幾十人。這些女人為瞭出人頭地,都不惜對他投懷送抱。而他從來都是來者不拒。
而根據我的觀察,自從我通過文叻把楚蕓介紹給查龍之後,他就迷戀上瞭這個身份顯貴、風韻絕代的女人。但由於我們任務的需要,我屢次嚴令他不許打楚蕓的主意。他倒也聽話,一直沒有越雷池一步。
現在看來,他對這個女人其實一直沒有死心,這次肯定是從哪裡聽到瞭什麼風聲,以為西萬傢族馬上就會樹倒猢猻散,所以才為瞭一償夙願鋌而走險劫持這個讓他睡不著覺的女人。
根據這個判斷,我去瞭他在WY城裡的一個片場和一個排練場。但這兩個地方都沒有他的蹤跡,而且至少一周沒有見過他。
於是我又去瞭他在市中心的一個公寓。我選擇這幾個地方去找他,是因為這是他尋花問柳最常用的幾個地點。幾處都有完善的娛樂休息設施。而且在這幾個地方他還有一些特殊設備,專供玩女人用的。
我到他的公寓的時候已過午夜,但在那裡還是沒有找到他的蹤跡。不過我沒有馬上走,因為我覺得這麼胡亂碰運氣也不是個辦法。這個公寓的管傢和我很熟,我想,既然已經把他叫起來瞭,不妨和他多聊幾句,也許能摸到點什麼有用的線索。於是我問他這兩天是否聽到過他老板的消息,有沒有發生什麼特別的事情。
他開始也是一副茫然無知的樣子,說是確實好多天沒見到老板瞭。後來在我的一再追問和提示下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說,他本來今天下午和幾個朋友約好一起到阿巽傢喝酒的。但快到約好的時間,阿巽卻打電話來說臨時有急事,叫他們不要去瞭。鬧的他們好掃興。
聽他這麼一說,我立刻意識到也許我犯瞭一個錯誤……“
“阿巽?阿巽是誰?”希馬尼忍不住插話道。
“阿巽是查龍多年的密友,或者說是他的禦用工具。”素廷隨口答道。
“禦用工具……什麼意思?”差立坤不解地問。
素廷苦笑一下,耐心地說瞭下去:“查龍是個遠近聞名的大淫棍,而且有一些非常固執的怪癖。比如說,他最看不得女人大肚子,說那是暴殄天物。其實照我看,他是怕自己處處留種,將來麻煩纏身。
但是,他和女人上床卻又絕對不用安全套,而且也不許他的女人服用避孕藥,說那會破壞自然的美好感受。
所以,他玩女人總是要小心地計算安全期。但他又是一個隨心所欲的人,看到一個女人順眼,也許馬上就拉到床上去瞭。這樣他免不瞭時常須要處理女人肚子的問題。於是,他就認識瞭阿巽。
阿巽是聖瑪麗皇傢醫院的資深婦科醫生。這傢夥很有一些邪門的手段,據說可以不動刀不動剪就處理掉女人肚子裡的麻煩,而且不著痕跡,絕不留後患。
據說懷孕的女人隻有月份不算太大,經阿巽的手處理後睡一覺就可以恢復正常,活蹦亂跳,上床下海都沒有妨礙。更重要的是,經他料理後的女人以後懷孕生子都不會受任何影響。這讓查龍可以毫無顧忌地和那些有身份的太太小姐、世傢名媛暗通款曲。
所以,我一聽說阿巽今天下午忽然臨時有急事消失就心知不好。楚蕓被查龍弄走的時候就是有孕在身啊!這樣的巧合實在是太可怕瞭。
想到這些,我立刻意識到我可能找錯瞭方向。查龍請阿巽出手最常去的地方不在城裡,而是在他的另一處居所:西山別墅。那是在WY的西郊,地點僻靜。最重要的是,據我所知,查龍在那裡給阿巽裝備瞭一個設備齊全的婦科手術室。
於是我馬不停蹄地趕緊往西郊趕,我一路趕一路祈禱,祈禱查龍這時正摟著那女人睡覺,阿巽還沒有來得及動手。
我趕到查龍的別墅的時候已經是凌晨四點瞭。我敲門,門衛不放我進去。但我遠遠看到瞭院子裡查龍的車,還隱隱約約看到瞭一輛怪模怪樣的保姆車。
我更著急瞭。告訴他們我找他們老板有急事,必須馬上進去。但門衛說老板不在這裡,死活不放我進去。
我們的爭執驚動瞭裡面的人。別墅的管傢也出來瞭,他認出瞭我,這才放我進去。我進瞭大門,趕緊問他查龍在哪裡。
他開始還和我打馬虎眼,說不知道老板在哪裡。但我把查龍的車指給他看,他才松瞭口,悄悄地跟我說,老板確實在裡面,已經來瞭兩天瞭。一來就發下話來,誰都不許打擾他,什麼人都不見,誰問都不許說他在這裡。
我指著那輛保姆車問他是怎麼回事。他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說是隻知道是和老板前後腳到的,到底裡面有什麼名堂他也不清楚。
我又問他阿巽是不是也來瞭。他驚異地看著我說:什麼都瞞不過你。阿巽確實在裡面,是老板親自打電話召來的,晚飯過後到的。
我一聽心中暗叫不好,他來瞭好幾個小時瞭,做什麼都來得及。但阿巽還沒有走,我心裡還有一絲的僥幸。我讓管傢立刻把查龍叫起來。管傢死活不肯,說老板剛睡下個把小時,他不敢去打擾。
我很嚴肅地告訴他,我有極緊急的事情要立刻見查龍,事關他的身傢性命。他就是有天大的事我也不能等,我要馬上見到他。我叫他不要擔心,一切有我承擔。
他這才勉勉強強地答應瞭,戰戰兢兢地去叫查龍。我等瞭差不多半小時才看到查龍穿著睡袍迷迷糊糊地出來。一見我他也吃瞭一驚。
我很嚴肅地問他,西萬傢的兒媳是不是被他弄到這裡來瞭。他沒有隱瞞,尷尬地點點頭承認瞭。我要他馬上帶我去看,我要當面確認。
他倒是沒怎麼猶豫就帶我進瞭他的臥室。他對女人一向不當回事。
我進瞭他的臥室,和我想象的一樣,一床大被之下,一半空著,顯然是剛才查龍睡的位置,另一邊躺著一個年輕女人,睡的正熟。我仔細辨認,確實是那個叫楚蕓的女人無疑。
查龍悄悄掀起被子,我看到那女人一絲不掛,蜷縮著身子。顯然剛才還在查龍的懷抱裡。她睡的很死,對掀被子的動作竟然絲毫沒有反應,我們這麼折騰,她卻仍然睡在那裡一動不動。
看到這情形,我就心知不好,忙問查龍:“你把阿巽叫來瞭?‘
查龍先是一愣,然後就一臉無辜地點頭承認。我真的有點急瞭,指著那女人光溜溜的身子問:“你們把她怎麼樣瞭?‘
查龍這時才完全清醒瞭。他滿不在乎地嘿嘿一笑說:“也沒怎麼樣。她老是和我嘮叨她肚子裡的孩子如何如何,煩死我瞭。我就把阿巽叫來,給她拿掉瞭。‘
此言一出,我簡直是五內俱焚。
這不啻於晴天霹靂,是我一直擔心出現的最壞的情況。查龍還不知道他闖瞭多大的貨,站在一邊一臉無辜。看他那副輕描淡寫無所謂的樣子,我差點兒氣暈過去。
事態嚴重,我不敢托大,必須百分之百確認狀況。憑經驗,我知道此時楚蕓不是熟睡,而是他們給她用瞭藥,失去瞭意識。所以我把她的身體擺平,拉開她的雙腿仔細看瞭看。但她的下身卻看不出有什麼異樣,甚至連正常交媾的痕跡都看不到。
查龍看出瞭我的懷疑,為瞭證明他說的是實話,他叫來瞭阿巽,給我看瞭這個……“
素廷說到這裡,長長地嘆瞭口氣,從皮包裡掏出一個小巧精致的玻璃瓶,裡面是一團凝固瞭的紫黑血污。他把瓶子擺在桌子上對在座的人說:“這是阿巽親手拿給我的,就是那女人肚子裡拿出來的東西。”
素廷敘述完畢,屋子裡又陷入瞭一陣難言的沉寂。大傢都看著那個血肉模糊的玻璃瓶沉默不語。
好一會兒,還是差立坤嘆瞭口氣先打破瞭沉默:“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大傢看怎麼辦?”
此言一出,屋裡好像才恢復瞭點活氣。昂潘搶著說:“那個女人必須馬上消失,否則後患無窮。還有那輛車……對瞭,那個在拉馬診所帶走楚蕓的男人是什麼人?現在哪裡?”
素廷苦笑著說:“就是那輛車的司機,是查龍拈花惹草的一個得力幹將。人現在就在西山別墅。”
“他也必須消失,還有那個女人,那個和他一起出現在診所的大肚子女人。”昂潘隨口補充道。
希馬尼搖搖頭道:“怕沒那麼簡單吧!西萬傢的尋人廣告已經發出來瞭,WY城裡成百萬雙眼睛盯著那百萬懸賞,那麼大一輛車,又那麼特別、那麼顯眼,那麼大一個人,要想藏的天衣無縫,談何容易啊?”
差立坤點點頭說:“是啊,他們不用找到人,隻要把這件事和查龍聯系起來,我們就滿盤皆輸瞭。現在的問題是,就憑這輛車和這個司機,查龍就已經脫不瞭幹系瞭……”
昂潘一時語塞,愣在那裡不知在想什麼。忽然通話器響瞭,是昂潘的助手,說是有他的緊急電話找他。昂潘起身去接電話瞭。希馬尼轉臉問素廷:“你離開時那女人還沒有醒?”
素廷點點頭說:“我問過阿巽。他們給她用瞭吸入式鎮靜劑,大概可以維持八到十個小時,估計在今天中午前後她會恢復知覺。”
差立坤坐在那裡皺著眉頭若有所思,一聲不吭。
說著話,昂潘接完電話回來瞭。他把手機往桌上一扔道:“警局朋友的消息,已經批準把監控視頻交給西萬傢瞭。他們問是給原始版本還是經過處理的版本。”
希馬尼搓著臉想瞭想說:“給他們原版吧,現在給他們處理過的版本已經沒有意義,而且明顯是欲蓋彌彰、越抹越黑。”
昂潘答應瞭一聲抓起手機起身要走,忽然又想起什麼道:“警局已經接到不少報料電話,提供失蹤案的線索……”
“有什麼直接涉及查龍的報料嗎?”差立坤忙問。
“暫時沒有……”昂潘說著出門打電話去瞭。
希馬尼拽過那張報紙,仔細看瞭一眼,拍拍腦門說:“這上面登的是西萬傢的電話,警局都已經收到這麼多報料,西萬傢收到多少可想而知。情況不妙啊,我們已經被逼到懸崖邊上瞭,無路可退瞭!”
差立坤依然沉默不語。等昂潘打完電話回到自己的座位,他終於滿臉苦相地抬起瞭頭,咬咬牙說:“事已至此,沒有別的辦法,隻好讓西萬傢那個女人永遠消失瞭。車也要馬上處理掉,還有那個司機和他那個同伴。立即人間蒸發,不能留任何痕跡。
後面的事隻好聽天由命瞭。我們做好應變準備。他們不追查到查龍便罷,萬一真追查到查龍,我們也隻能破釜沉舟,找個題目用我們的紫色海洋淹沒他們,希望能夠亂中取勝……“
屋中又是一片寂靜。在座的人都明白,這樣的處置也僅僅是聊勝於無。無可奈何回天無力的沮喪情緒浮現在每一個人的臉上。
一片充滿絕望的沉默中,素廷忽然開口瞭:“今天這裡本來沒有我說話的份,不過,我有個建議供各位參考。反正蒙混過關已經是不可能瞭,鋌而走險已經無法避免。如果我們另辟蹊徑,也許有可能用小一些的代價闖出這條死路。”
“哦……”另外三個人同時抬頭看著他。
素廷沉吟片刻,一字一句地說:“兵行險招,用釜底抽薪偷梁換柱的辦法也許能夠逃過這一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