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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零四十七章 騷客

  翌日清晨。

  等的千焦萬急的尤氏,在得瞭小丫頭子炒豆回報賈薔出府瞭後,連繡鞋都為穿好,趿拉著就匆匆趕往寧安堂。

  剛一推開內堂門,尤氏臉就紅瞭……

  老天爺,那股濃濃的味道,真是……腿軟。

  讓銀蝶、炒豆在外面候著,她反手帶上瞭門,往裡行去。

  一路上,從桌子上,到椅子上,到窗邊幾案上……處處都留下瞭痕跡。

  繞過插屏,地毯上……咦,等等,燭臺下的點點滴滴痕跡是甚麼?

  再抬眼看向床榻,陪榻上擺著一紫色團花軟墊,過來人尤氏當然知道這是做甚麼的,鬼使神差的拿手去摸瞭把,果然還濕著……

  朱紗帳內,一床大紅色丹鳳朝陽的錦被內裹著一美人,滿頭青絲烏雲般散在外面。

  尤氏上前,輕輕拽下一點薄被,便露出一張滿面桃花眉眼間還帶有濃濃春韻的絕色面龐來。

  眼角,還帶有點點淚痕……

  這一刻,同為女人的尤氏,真心嫉妒瞭……

  “小浪蹄子,終是得瞭你的意瞭!”

  尤氏在尤三姐酣睡的額前點瞭點,尤三姐竟無甚反應,隻輕輕轉過頭去,露出白皙的脖頸上,遍佈草莓。

  尤氏幾乎是屏著呼吸顫著手,將錦被悄悄下移,就看到一朵朵草莓花,佈滿白皙的肌膚……

  她腿一軟,終是沒站住,坐瞭下去……

  皇城,九華宮。

  西鳳殿。

  李暄還在武英殿聽政,隻賈薔在此。

  不過晴天白日的,滿殿宮人,也不可能發生甚麼奇妙的事……

  “二十三,潭拓寺?”

  賈薔得聞尹後所言後,笑道:“成啊,應分之事。正好去見見老泰山!”

  尹後聞言,似笑非笑的看著賈薔。

  她是何樣精明之人,論才智、手段、魄力,都是當世絕頂,怎會聽不出賈薔話裡的機鋒?

  賈薔反倒被她看的不好意思起來,嘿嘿直樂。

  尹後心裡倒也沒惱,反倒有幾分喜歡,哼瞭聲,道:“說起你那嶽父,近來倒又出幺蛾子,想去南海尋仙問道,當大燕的尹國舅。你可知是為瞭甚麼?”

  賈薔眉尖輕揚,道:“莫非,是想子瑜瞭?不對啊,上回去尹傢,臣同他說瞭,子瑜年底就能回來,過年便能見著瞭。”

  尹後面色淡淡道:“縱回來一時又如何?你一心南下,子瑜難道還能留在京裡?你嶽父老子擔心子瑜受欺負,翻過年林如海南下,林傢姑娘有父親做靠山,他又怎能讓子瑜沒靠山?”

  賈薔哈哈笑道:“大可不必如此。臣雖會南下,但也不是不回京瞭。事實上,等朝廷徹底打消瞭對臣的猜忌後,一年裡一半時間留在京城也不是不可能。”

  尹後聞言笑瞭起來,道:“你將海外說的天花亂墜,仿佛是人間樂土。大燕水深火熱,如同黃泉地獄。怎如今反倒想留下瞭?”

  賈薔微笑著輕聲道:“因為,這裡有臣舍不得的人。”

  尹後:“……”

  鳳榻不遠處,牧笛如一木頭人般站在那,垂著眼皮,心裡卻是一陣又一陣的驚濤駭浪。

  自古騷情者多,但能浪到這個境界的,屈指可數。

  尹後俏臉都紅瞭紅,按下心中的一縷悸動,瞪眼道:“可見是混帳慣瞭,不拘何處就敢口舌花花。你仔細著,早晚讓你知道好!”

  賈薔聞言嘿嘿一笑,又眨瞭眨眼問道:“娘娘,您操持辛勞這麼久瞭,也該歇一歇瞭。眼下晚桃正熟,這是最後一波瞭。娘娘何不去行宮裡透透氣,修養修養身子骨?還可以親手采摘些蜜桃,吃也好,釀果酒也好,都有趣。散幾日心,再回來,保準神清氣爽,精氣神都充足飽滿……”

  “住口罷!”

  尹後總覺著這話裡都透著不正經,沒好氣啐瞭賈薔一口後,緩緩道:“等你忙完潭拓寺的事,就奉本宮和太上皇一道前往行宮罷……”

  賈薔聞言一滯,輕聲問道:“太上皇也去?”

  尹後目光陡然轉凌厲,道:“昏瞭頭瞭!”

  這個時候,如何能讓隆安單獨留在宮裡?

  果真有起瞭歹心的奸賊,挾隆安與太皇太後,足以行廢立之事!

  所以,別說隆安帝,便是太皇太後,都要一並奉瞭出宮。

  尹後生氣的是,連這等事也要她來提醒?

  雖年輕貪色,卻不該誤瞭正事。

  賈薔忙道:“娘娘,臣之意是,有德林軍在宮裡守著,斷不會出差池。沒有娘娘、皇上和臣的手諭,沒人能調動他們。”

  尹後搖瞭搖頭,看著賈薔正色道:“有些事,賭不得,因為輸不起。所以即便隻有萬一的可能,也不要去冒險。再者,就本宮猜測,有些人也不會讓你的德林軍,久駐宮城的。”

  賈薔笑道:“臣知道。”

  尹後眉尖一揚,道:“你知道?那你知道一旦德林軍調出皇城,意味著甚麼?”

  賈薔道:“意味著有些人就不會投鼠忌器,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圍剿德林軍,滅殺於臣。德林軍即便有三頭六臂,也隻四千人。朝廷若一心想殺,付出的代價,也會在他們自以為能接受的范圍內。”

  尹後沉聲道:“那你以為,會有人動手麼?”

  賈薔仔細想瞭想後,道:“人心難測,臣不敢保證。但至少武英殿內那幾位,不會全部同意。如果二韓不同意,就調不動十二團營,也就做不到滴水不漏,那就奈何不得臣。其實但凡有點理智的,都不敢這般做。

  畢竟,若是殺瞭臣,當然也不會放過臣的傢人……那陪葬的,就絕不隻是火拼掉的幾萬京營,還有大燕在南邊兒的半壁江山。”

  尹後沒好氣道:“他們殺你,本宮與你報仇就是。你連天傢的江山也要禍害?”

  賈薔嘆息一聲道:“娘娘,果真到瞭那一步,朝廷才是真正出瞭操莽之流的人物。江山,哪裡還屬天傢……如今臣其實不算關鍵的,還要看趙國公。薑傢那位老鬼,這二年可千萬不要出事。他若死瞭,那局勢瞬間就會微妙起來。京營是一,邊鎮是二。如今軍權仍舊大都掌控在元平功臣手裡……”

  尹後聞言,面色肅然,緩緩道:“賈薔,未免危言聳聽瞭些罷?”

  賈薔搖頭道:“如今大燕境內天災是一,新政是二。對朝廷而言,這是幸事。可對天下士紳巨室們來說,卻是天傢加上人之禍。再加上近二三年來,天傢大肆對元平功臣出手,早就引起諸多怨望。他們能做的其實很多,譬如挑起邊釁。實際上,臣前些時日聽聞西北不穩時,就猜到瞭些緣由。至於西南改土歸流中遇到的挫敗,不能說全由元平功臣擔責,但也絕對脫不瞭幹系。

  關鍵是,如果沒有趙國公鎮著,朝廷對此拿不出太多解決的法子。也萬幸,去歲邊鎮重新洗牌,大體而言,還都在約束內。

  至於京營,也必須要在薑老頭兒活著的時候,套好一個緊箍咒。

  娘娘最少要親手掌握五營兵馬,另加火器營,否則,天傢將來會很難。”

  隆安帝尚且如履薄冰,更何況是如今的孤兒寡母……

  不過總的來說,目前比隆安帝當初要強的太多。

  畢竟,李暄頭上沒有一個可隨時將他拿下的太上皇……

  尹後聞言,沉吟片刻後,看著賈薔笑道:“難為你掏心掏肺的與本宮說瞭這麼些,倒都是老成之言。可見,還沒有得意忘形荒廢瞭時日。隻是依你之言,等老公爺去瞭後,本宮和皇上豈不隻能瞪著眼由人欺負?”

  賈薔嘿嘿笑道:“那自然不會,有臣在,娘娘手裡就隨時有一支可調動的強軍!有臣在,任何人都不敢做的過分。主要還是眼下臣摻和不得軍務,想出力也幫不上甚麼。臣一旦插手軍務,武英殿非跳腳罵街不可。舉薦的人,也隻會被他們忌憚打壓,得不償失。”

  尹後聞言,深深的看瞭賈薔一眼,道:“果真有信得過的人,你可直接告訴本宮。本宮斟酌之後,會告知武英殿。”

  賈薔忙道:“臣果真有兩個人,現在就可以舉薦!”

  尹後聞言,鳳眸微瞇,道:“你且說來聽聽。”

  一旁處,牧笛神情微妙的悄悄審視起賈薔來。

  卻見賈薔哈哈笑瞭起來,道:“連娘娘也拿捏不定,臣是不是想往軍中塞人瞭罷?臣舉薦的是尹江、尹河。”

  尹後聞言,側眸覷視著賈薔,也不言語。

  賈薔收斂稍許,微笑道:“娘娘,此事臣會親自和武英殿那些人打擂。想讓臣讓出皇城,沒關系,臣可以商議。條件就是,要由尹江尹河回京,執掌兩營京營兵馬。另外,由尹浩來擔任內大臣。內大臣僅次於領侍衛內大臣,臣頭上的名頭不去,卻可將實權付與尹浩。如此一來,臣即便南下,也可以放心。即便有事,憑借三營兵馬為底,無論如何,也能撐到臣提兵北上。”

  尹後聞言,鳳眸中目光柔和輕婉,這類眼神,是牧笛都極少見到的。

  她輕啐瞭口,取笑瞭句:“花言巧語。”

  不過很快又回過神來,聽到外間西洋鐘的報時聲,才驚醒不知不覺,兩人聊瞭半晌功夫瞭。

  眼下還不好讓賈薔一人在九華宮待太久……

  她淡淡道:“沒其他事,你且跪安罷。”

  賈薔聞言,扯瞭扯嘴角,隻能規矩跪地。

  不過心裡並無許多反感,畢竟人傢身為至尊,不也跪過……

  當然,回頭爭取再讓她跪一遍,就更好瞭。

  賈薔起身後,與尹後對視一眼,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