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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八十一章 不請自來

  “哎呀!”

  黛玉早上醒來,入目處就是兩顆圓球,先是唬瞭一跳,隨即就驚喜道:“荔枝!!”

  賈薔這才從一旁嘿嘿笑著出來,吟道:“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黛玉側眸嗔視他,啐道:“這詩你該吟給寶丫頭才是!”

  賈薔哈哈笑道:“好啊,你果然取笑她是個胖子!”

  黛玉起身,秀發披肩,眉眼如畫,伸手去捏賈薔的臉皮,咬牙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肥些的!你就不該在這,應該去唐代!”

  賈薔任由黛玉捏著臉,呵呵笑著將她攬入懷中,嗅著她身上的香氣,道:“這話就不講良心瞭,我多喜歡你,你不知道?”

  黛玉見此刻紫鵑、雪雁都不在,閨中隻他們兩口子,就埋臉在賈薔懷中,小聲道:“我是說在閨幃中。”

  賈薔聞言簡直驚喜,小兩口子說些親密話,感覺倍好,隻是受限於時代,黛玉平日裡哪裡說得出口?

  今日能開這個口,都是他耕耘有功!

  不過見賈薔蠢蠢欲動,黛玉忙推開他,小眼神警告道:“光天白日的,一會兒都來瞭,你仔細些!”

  賈薔幹笑瞭聲,道:“夫人想多瞭,沒有的事!”

  黛玉冷笑道:“我能看錯你?昨兒晚上在哪歇的?我昨兒說錯話瞭,大嫂子很不受用呢。”

  賈薔愈發心虛,搖頭道:“沒有的事!”

  “甚麼沒有?”

  “我要批評你,太太怎會說錯話?太太說的話都是對的!!”

  黛玉聞言抿嘴白他一眼,也就撂開瞭。

  賈薔趕緊道:“今兒有正事要勞煩妹妹”

  黛玉聞言,不再論其他,問道:“甚麼正事?”

  賈薔抱她在膝,目光中滿是寵愛,道:“今日有大事要辦,我讓伍傢給粵州城內有臉面的頭頭腦腦都下瞭請柬,請他們今日入園子做客,並邀請瞭內眷。前面由我來招待,內眷則要妹妹來操持。子瑜口不能言不便宜,可由寶妹妹代她出面助你。怕不怕?”

  黛玉看著賈薔笑道:“本分之事,怕甚麼?”

  賈薔輕聲笑道:“極是極是,原不該怕,隻是我在前面,要動手。”

  黛玉聞言一怔,斂起笑容,道:“不是要宴賓客麼?”

  賈薔撓瞭撓頭,道:“解釋起來,得好多功夫。總之,不除去那些黑瞭心的貪官惡將,咱們在粵州辦事艱難,易遭人使絆子,甚至還有性命危險。再者,辦妥此事,於國朝社稷,亦有大功。”

  黛玉聞言,目光柔和下來,看著賈薔輕聲笑道:“好吧,你是為國朝為黎庶百姓的大英雄,我又怎能拖你的後腿?來時小婧將身邊得用人手都交給瞭我,你放心,我辦得妥的。”

  賈薔看著黛玉俏臉上的堅定,也不知怎地,心疼的眼睛都有些濕潤瞭,道:“原是想給你快樂無憂幸福每一天每一刻的好日子,直到白發蒼蒼時,笑著在我懷中閉眼。原準備讓我走在前,可後來想想,著實舍不得你守著我哭的樣子。可是現在,卻叫你經歷瞭許多委屈,還讓你操持這樣的事”

  黛玉聞言,眼淚一瞬間就掉瞭下來,卻看著賈薔,輕輕撫瞭撫他的眼角笑道:“傻瓜,你如何對我,我自會這樣待你。在內宅裡當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自然很好,可我更願意和你經歷這些。相比從前,我更喜歡現在。畢竟,有你的地方,才是傢。”

  賈薔笑道:“我也是。”

  黛玉:“”

  二人正相擁對視著,忽聽門口傳來一道笑聲:“哎喲,我來的不巧。”

  黛玉俏臉登時漲紅,忙從賈薔膝上起身,看向門口,卻氣的咬牙道:“寶丫頭,作甚麼怪?”

  寶釵也紅著臉,搖頭笑道:“果真不是故意的,是我的不是,忘瞭敲門噗嗤!”

  這笑聲絕對是故意的,果然,黛玉俏臉愈發紅透瞭。

  她哪裡是好招惹的,使狠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兩個私下裡搗的甚麼鬼!”

  這下輪到寶釵吃不住瞭,一張原本白皙如雪人一樣的俏臉,一下紅的如同要滴出血來。

  她簡直都快站立不住瞭,無力甚至有些絕望的看向賈薔,賈薔卻是悄悄的搖瞭搖頭,口型比劃:“假的!”

  寶釵心裡這才海松瞭口氣,雖仍有些眩暈,但至少能活下去。

  不然,她往後都無臉再見人

  黛玉見她這般反應也唬瞭一跳,忙上去攙扶住搖搖晃晃快昏過去的寶釵,然後似笑非笑的冷視某人。

  國公爺,動靜挺大呢?

  賈薔訕笑兩聲,拱手求情。

  黛玉白他一眼,然後先發制人,小兇小兇的啐寶釵道:“隻準你取笑我,不準我取笑你?我明白瞭,必是你如今是郡主身邊的才人贊善,便和我劃清界限,小覷我瞭!”

  嘖嘖,功力不減當年!

  寶釵也找回瞭熟悉的感覺,再加上得瞭賈薔的示意,安下心來,這會兒打起精神來反攻道:“你是冤枉我的,我是親眼見著的,那能一樣?”

  黛玉氣笑道:“哎呀!你還敢嘴硬!等我問出來,咱們再算賬!”

  寶釵聞言一下被治住瞭,瞪眼看賈薔道:“一大早尋我來何事?被你們欺負?”

  黛玉在一旁眸光閃動笑道:“薔哥兒說,你最好吃荔枝,故特意請你來吃。”

  說著,將方才賈薔放在桌幾上的兩枚荔枝用纖白的手指挑起,在寶釵面前搖瞭搖。

  寶釵看到一根手指,兩個圓球

  一時間也不知想到瞭何處,面色再度漲紅,怒視賈薔。

  賈薔仰天吟道:“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好罷,又誤會瞭。

  寶釵覺得不能在這再待下去瞭,轉身就要走。

  卻被黛玉拉住,黛玉一時爽瞭口舌,這會兒才想起要寶釵幫她出力,將事情講瞭遍後,寶釵看瞭看竟有些嫵媚含笑的黛玉,又看瞭看荔枝,隨即一咬牙,拿起荔枝來剝開送入黛玉嘴中:“來,吃個荔枝!他說瞭,你也最愛吃這個!”

  辰時初。

  一架架馬車,一頂頂轎子,便駛入伍傢花園。

  馬車停在正門前,轎子至二門前。

  然後就一人一人的查驗身份。

  前門是繡衣衛親自操持,二門則是四名面無表情的宮妝嬤嬤,帶著十二名健婦查驗。

  除瞭持名柬的夫人帶一隨身侍女入內外,餘者皆不許進。

  這樣的陣勢,也無人敢多嘴。

  一個超品國公爺,一個國朝一品誥命夫人,宰相愛女,還有一皇後嫡親侄女,禦封長樂郡主。

  這樣的身份在粵州城,或是在除卻神京都中外任何一個地方,都是至尊至貴的身份!

  能受邀參加這樣的宴席,對她們來說是無上的榮耀。

  甚至以為受到這樣的陣仗對待,也是尊貴身份的象征。

  畢竟,她們是能進去的人。

  等到在荷園上房正廳內,看到盛裝坐於高位,淺笑相迎的黛玉,猶如月宮仙子一般,美的不似人間女,而廳內陳設多見龍鳳紋刻,連席面上的金杯玉盞都是內造所出時,愈發為尊貴所懾。

  各樣恭維話不要錢似的堆出,黛玉以尊貴姿態淺笑領受,偶爾問幾句粵州風土人情,引得眾人搶答。

  待以郡主贊善陪同待客的寶釵,無意中點出上月黛玉大婚時,帝後親臨國公府為高堂父母,氣氛更是達到瞭。

  女人間的確都愛攀比,今日前來做客的婦人,哪一個不是衣著光鮮亮麗,頭上頭面首飾一個塞一個金貴,爭奇鬥艷各不服輸。

  可不服輸心生嫉妒也得看差距,佈政使誥命不服巡撫誥命,還可以理解。

  可如黛玉這樣尊貴到天下有數的女孩子,她們連嫉妒的心思都無,隻剩下討好諂媚瞭。

  黛玉耐著性子,虛與委蛇,心裡一直在等候前面的動靜。

  因為那時,才意味著這場煎熬的結束

  萬松園。

  賈薔面對的人,人性就要復雜的多。

  官講究風骨,對於官體系的上官,自然可以吹捧無底線。

  可對於武勛,尤其是天子親軍的頭頭來說,若是無底線吹捧,那等於自尋官場死亡。

  所以,他們一個個姿態不低。

  除瞭進門時見瞭禮問候瞭聲外,其餘時間多彼此說話,並不與賈薔搭茬

  賈薔自也不意外,今日薑太公釣魚,釣的魚還未至,巴不得多聽些廢話,好打發些時間。

  卻也發現瞭些有趣之事,粵省官場雖以兩廣總督葉蕓為首,但他官位最高,說起話來,卻一直被人針鋒相對。

  粵東巡撫趙國明、佈政使許珣、提刑按察使孫舯三人,即便不至於明目張膽的貶低葉蕓,可話裡也是處處透著機鋒。

  “孫子曾言: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敵而制勝。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也。新政解民之苦,本意是好的,卻也應因地制宜才是。”

  “極是,還有考成法,尤其是對刑案一塊,簡直透著荒唐。過猶不及啊!給各州府縣衙定下名額規制,不抓多少人,就算怠公!天下豈有這樣的道理?都中有些人也不知怎麼想的,豈不是逼迫外省行逼良為盜,殺良冒功麼?”

  葉蕓聞言忍無可忍道:“孫提刑,朝廷的本意是這個麼?這天下間有多少欺民惡霸,多少巨室仗勢欺人,多少百姓被害而得不到公正,你都看不見?”

  提刑按察使孫舯聞言冷笑道:“總督此言,言之有理。隻是天下別處或許很多,可咱們粵省有那麼些?今日前來赴宴的,多有粵州巨室之門,譬如十三行這些豪富之族。潘員外,你是粵州商會的總商,潘傢是粵省頭等巨室,你說說看,有沒有仗勢欺人啊?”

  潘澤聞言苦笑搖頭道:“不敢。”

  孫舯哈哈笑道:“當然不敢,總督大人都不敢,我等亦不敢,潘員外更不敢。所以說,新政要因地制宜。潘員外,你說是不是?”

  潘澤聞言,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隻能拱手道:“在下不過一介草民,聽官府動靜罷。”

  巡撫趙國明淡淡道:“粵省也要等動靜,如今北地數省先行新政,到底好不好,且等三五年自見分明。”

  佈政使許珣笑道:“便是北地好,未見得南省就好。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等南省都行遍瞭,若是好,粵省也就跟上瞭。估計,也要等到十年之後瞭。來來來,吃酒,吃酒!”

  三人一邊說著,一邊暗暗打量賈薔的動靜。

  見他紋絲不動,呆呆的坐在那,似乎連聽都沒聽懂,一個個心頭好笑。

  正此時,卻聽到外面傳來一陣嘈雜怒罵聲。

  眾人不由一驚,未幾,伍傢管傢狼狽進來,稟道:“高提督來瞭,未有名柬”

  話音未落,就聽到高茂成大笑聲傳來:“國公爺今日宴請賓客,咱老高是個粗人,不請自來,請國公爺賞杯水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