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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七十二章 踢你出局!

  寧府後街,香兒胡同。

  薛宅。

  “國公爺來啦!”

  抄手遊廊上,鶯兒正滿腹心事的走著,看到賈薔進來,忙歡喜喚瞭聲。

  賈薔“唔”瞭聲,瞧瞭眼門口角落裡堆著的碎瓷殘片,問道:“這是姨太太生氣瞭,還是薛大哥發火瞭?”

  鶯兒往裡瞄瞭眼後,小聲道:“夏傢那蹄子到處說壞話,說我們攀上高枝瞭,就想悔親。悔親就悔親,還把親傢送去大獄坐牢,太過陰毒,將來必沒有好下場。好些親戚世交都來過問,我們太太氣壞瞭……”

  賈薔正要說甚麼,就見門簾打開,寶釵從裡面出來,杏眼微紅,但眸光依舊清澈。

  賈薔笑道:“過來瞧瞧,不是大事。”

  寶釵眼眸清明的看著他,緩緩點瞭點頭。

  神情看起來,仍有些沉重悲傷……

  夏傢女說的話,著實太難聽瞭。

  不料賈薔因見其心情沉悶,忽地在她粉腮上輕輕捏瞭捏,笑道:“都說瞭一切有我,你還擔憂?”

  “哎呀!”

  寶釵俏臉登時飛霞,嗔怪時還不忘壓低聲音,母、兄就在裡面呢。

  不過別說,這種心跳加速的滋味……

  還真讓她不沉悶瞭!

  見她嬌嗔的美眸中帶起笑意,賈薔也哈哈一笑,在鶯兒笑嘻嘻的撩起門簾後進瞭屋。

  “噢喲!薛大哥,你的頭似乎又變大瞭些……”

  賈薔甫進內間,就看到薛蟠好大的腦袋耷拉在炕沿上,灰頭土臉的頹敗模樣。

  想想也是,太喪瞭……

  打進京就在炕上躺著,吃喝拉撒睡,偶爾康復幾天,就再被人打上炕。

  好不容易要成個親,女方還被好兄弟給端瞭,六禮走瞭大半,就剩入洞房瞭……

  薛傢還落瞭個壞名聲,雞飛蛋打。

  這會兒聽到賈薔的調侃,也隻抬起頭擠出一個難看的強笑來。

  “行瞭,多大點事?不過一個潑婦,也值當難過成這樣?”

  寶釵親自提過一把椅子,賈薔順勢坐下後,笑著說道。

  這一幕落在薛姨媽和薛蟠眼裡,卻起瞭不同的反應。

  薛姨媽雖心裡早就有瞭預感,可看到寶釵做出這樣的事來,仍是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薛蟠頂著一個大頭,卻是一骨碌翻瞭個身,本來趴著,現在仰著,倒著看對面一雙人。

  銅鈴大眼盯瞭稍許後,就咧開嘴,嘎嘎樂瞭起來。

  寶釵受不得這樣的氣氛,岔開話題道:“並非是為瞭愚婦,隻因此人四處造謠,使得薛傢蒙受許多委屈。世交老親眼中,薛傢竟成瞭嫌貧愛富落井下石的小人。”

  賈薔轉過頭瞧她,笑道:“這你放心,俗話說的好:窮人在十字街頭耍十把鋼鉤,鉤不著親人骨肉。富人在深山老林,掄木棒打不散無義的賓朋。薛傢壓根都不必去解釋,一個落敗的夏傢,一個興旺的薛傢,如何選擇,他們自會明白。且過些時日,夏傢幹的那些暴露於天日之下,自然也就無人指摘薛傢甚麼瞭。”

  薛姨媽回過神來,按下心中如麻的糾結,苦笑道:“哪裡就成瞭興旺的薛傢瞭,這孤兒寡母的,如今也不過是依附著賈傢過活……”

  賈薔哈哈笑道:“姨太太若是連你都要這樣說的話,那世上哪裡還有過的好的人傢?旁的不提,隻豐字號一年分紅都在幾十萬兩上下,一年賺的銀子,幾輩子吃喝不愁。薛大哥這二年雖背一些,但也不算甚麼,經過這麼些磨礪,想來會沉穩下來。回頭再娶親生子……

  我可以特許,讓薛傢長孫入賈傢族學讀書。好好培養一番,將來必能成器,或為官,為入軍中,都容易。且薛傢還有薛二叔、薛蝌,也是十分厚道又有能為之人。過二年薛蝌再娶親生子,眼見著傢族就要重新起復。薛傢又不缺銀子,還有我在,無人能欺負得瞭,隻待子弟爭氣,東山再起指日可待。若如此都不算興旺,天下興旺的人傢又有幾傢?”

  薛姨媽被這番話勸慰的開解瞭許多,心裡忽地一動,似乎明白瞭寶釵如此選擇的緣由。

  似乎,也不算甚麼極壞的事……

  “媽,我看你還是讓花姑娘早點進門兒罷。早進門兒,早生兒子不是?我比薔哥兒還大一歲,他如今都兒女雙全,湊成一個好字瞭!我這連影兒都沒有……”

  薛蟠趁機見縫紮針,想將花解語帶進門兒來。

  薛姨媽卻道:“你少胡扯你娘的臊!你妹妹沒出門兒前,你想都不要想!”

  她再嬌慣薛蟠,卻也還是要為親閨女的名聲思量的。

  薛蟠忙道:“妹妹不是已經出門兒瞭嗎?都住薔哥兒屋子裡瞭……”

  “哥哥!”

  寶釵羞的滿面通紅,對這個口無遮攔的兄長無可奈何。

  薛姨媽則破口罵道:“放你娘的屁!你是撞客瞭,還是灌多瞭馬尿,晴天白日的,渾說甚麼?”

  薛蟠嘎嘎笑道:“冤枉我瞭不是?我是說妹妹住進瞭賈傢園子裡。賈傢園子是薔哥兒蓋起來的,難道不算是他的屋?”

  薛姨媽拿他無法,寶釵則紅著臉瞪他一眼後,同賈薔道:“若是事多,自去忙你的去罷。”

  賈薔笑道:“今兒不忙,要在這裡用午飯。”

  薛姨媽雖然心裡仍有一萬個不願意,可她也不傻,知道以賈薔如今國公的身份,又手握屠戮萬人的大權,連西府老太太都拿他無法,更何況如今依附賈薔而活的薛傢?

  隻能拿定主意,私下裡再好好勸勸寶釵,哪怕勸不住,那也得勸!

  總不能讓薛傢千金去做妾罷?

  那她才是死都不能瞑目的!

  不過明面上卻不能得罪賈薔,因此笑道:“哥兒在這坐著,和你薛大哥、寶妹妹說會兒子話,我去廚房裡看著,讓廚房多做些好吃的,中午和你薛大哥吃兩杯酒!他一個人在傢,真是快急出冤傢來瞭!”

  賈薔呵呵笑道:“不用準備太多,四涼八熱就夠瞭,大份的。”

  “呸!”

  寶釵都忍不住啐笑瞭聲,道:“這也叫不多?”

  薛姨媽一迭聲笑道:“不多不多不多!哥兒愛吃,吃的多能為才大,氣力才大!傢裡旁的沒有,隻這些管夠!”

  說著,又吩咐瞭薛蟠、寶釵好好和賈薔說話,就去廚房瞭。

  不想薛姨媽剛走,薛蟠就打瞭一個好大的哈欠,道:“不成瞭不成瞭,我困的瞭不得瞭!宋嬤嬤,快送我回屋,我要困覺!”

  寶釵大羞,急道:“哥哥!!”

  薛蟠哪裡肯聽,一雙銅鈴大眼一邊眨一邊給賈薔使眼色,然後頭一歪就“睡”瞭過去,嘴裡卻還吩咐著:“宋媽媽、劉媽媽,快送我回房困覺!”

  兩個健婦進來,賠著笑臉,將薛蟠抬瞭去。

  薛蟠剛走,寶釵俏臉通紅,轉身也想走,可哪裡還來得及?

  一隻有力的手握住她的柔荑,輕輕一拉,寶釵隻說瞭句“不要”,就“唔”的一聲,沒瞭動靜……

  ……

  山東,登州府。

  廟島。

  嶽之象看瞭看這地界兒,竟還未出直隸!

  再看閆三娘、蒯姓大漢和司馬傢主司馬紹的神情,顯然早知如此。

  嶽之象心裡納罕司馬傢主和四海王閆平到底甚麼幹系,閆三娘卻是歉意道:“嶽大叔,事關我爹爹的性命,和四海王船隊最後的生機,先前實不敢提前相告,望你能原諒。”

  嶽之象呵呵一笑,頷首道:“自然理解,隻是誰能想到,你們會在這裡?司馬傢的勢力范圍,和這裡相差二三千裡地。”

  司馬紹哼瞭聲,道:“老夫正是因為知道背後賊子們都盯著司馬傢,所以才特意讓四海王到這裡來!”

  看著遙遙可見的天後宮,嶽之象贊嘆道:“前朝此處叫沙門島,專收囚犯所居。便是本朝,也在此流放過不少犯人。司馬傢主能尋到此處,也算是手段瞭得瞭。隻是在下能否冒昧問一句,司馬傢主和四海王,到底甚麼幹系?當然,若不便宜,不說也罷。”

  司馬紹沉吟稍許後,嘆息道:“倒也不是不能說,四海王的船隊都要招安瞭……閆平雖姓閆,實則是老夫早年被開革出族的族弟。雖是偏支,老夫卻疼愛之極。後來因為許多族中是非事,他被開革出族。再相見時,已經二十年後的事,而他也因入贅改瞭姓,成瞭威名赫赫的四海王!老夫早就料到,幹這一行早晚會遭難摔跟頭,隻是沒想到,他會摔的這麼慘,唉!”

  嶽之象微笑道:“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經此一事後,閆平若能收斂江湖匪性,歸順國公爺做個武官,將來說不得更能做出一番事業來。”

  司馬紹聞言“嘿”的一笑,卻也不知何意,他道:“以後能不能做出一番事業來且不急,眼下要緊的事,能讓四海王的船隊盡快在廟島塘灣內修養生息!修養好瞭,自少不瞭替國公爺賣命的日子。若修養不好,那就全完瞭。”

  嶽之象呵呵一笑,道:“四海王的船隊能入港灣修整容易,但這得是他答應歸順朝廷之後的事。司馬傢主,還有一事,國公爺讓在下叮囑你一聲……”

  “甚麼事?”

  這一突如其來的轉折,讓司馬紹心裡居然猛地一沉,似預料到瞭不幸的事發生。

  果不其然,就聽嶽之象看著他溫聲笑道:“無他,勞煩司馬傢主即刻折返司馬傢,籌措海糧之事。相比於四海王這邊,那才是真正要命的大事!”

  “……”

  司馬紹緊緊擰起眉頭看著嶽之象道:“海糧之事不是已經作罷瞭麼?內務府錢莊都已經廢瞭,還籌措甚麼海糧?”

  嶽之象搖頭道:“朝廷仍需要糧食,且是大量需要。既然國公爺已經趟出瞭一條路來,無論是皇上、朝廷還是社稷,終究不會錯過這條能救命無數的路子。司馬傢主是個明白人,除非司馬傢準備私自走這條路,從安南、暹羅等國采買糧米,再運回大燕謀取暴利,否則,司馬傢理應幫助國公爺一臂之力。”

  司馬紹聞言面色劇變,他費盡心思要幫四海王閆平重建四海王船隊,所為何事?

  正是因為發現瞭這樣一條流淌著黃金的商路!

  能看出這幾年天象不好的人很多,司馬紹便是其一。

  天分不好的大災年裡,誰都想得到糧食,因為得到糧食,就意味著無窮無盡的金銀、奴仆和土地!

  隻是災年裡,普天之下所有的糧食都稀缺,有這樣想法的,遠不止司馬紹一個。

  他先前做夢都沒想過,能走自海外買糧這個路數。

  在得聞賈薔的法子,並有揚州齊傢實際操行瞭一回後,司馬紹就心動瞭,大為心動!

  這也是他如此賣力救四海王閆平的緣由。

  司馬傢人口繁多,一個族弟又算得甚麼?他如此厚待閆平,正是為瞭得用!

  可費瞭這樣大的氣力,眼見快要收獲的季節,賈薔竟要一腳踢他出局?

  司馬紹驚怒道:“憑甚麼?別說內務府錢莊廢瞭,再沒甚麼內務府錢莊股,就算寧國公重返內務府錢莊,我也不要這個股瞭!說變就變的股,誰敢要?既然不要這份股,司馬傢還運甚麼糧食?吃飽瞭撐的麼?”

  嶽之象淡淡道:“采買海糧一事,和吃飽瞭撐的不相幹。此事,隻有一條路可行,也隻能如此。否則,抗命者就會成為朝廷,成為社稷還有億萬黎庶的罪人。

  其實這一次司馬傢主和閆姑娘甫一進京,皇上就已經知道,並且震怒。傳旨要拿你入詔獄,查抄司馬傢。

  是國公爺在禦前做瞭擔保,你老人傢才能順順當當的從京城出來。這裡面,有我傢國公爺的背書。

  說這些不是讓司馬傢主你感恩,而是要告訴你,司馬傢傢大業大,務必要走正確的路子。

  最後,國公爺原話:此事司馬紹若有不解,可去揚州與齊太忠商議詢問。”

  司馬紹聞言氣的發抖,慘笑道:“苦恨年年壓金線,老夫竟為寧國公做瞭回嫁衣裳。”

  嶽之象笑瞭笑,道:“司馬傢主,一路好走。”

  司馬紹心中大恨,若非知道眼下賈薔風頭極盛,兇威蓋世,他說甚麼也不會咽下這口苦果!

  但眼下……

  他怒哼一聲,卻是連同閆三娘招呼也未打一個,就帶著身邊人揚長而去瞭。

  待司馬紹離去後,嶽之象同面色難看的閆三娘道:“這樣的人,從來都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姑娘,國公爺曾書信一封給你,讓在下見到四海王前交給你,現在是時候瞭。”

  閆三娘聞言一怔,待看到司馬紹遞過來的信後,打開看瞭起來。

  看著看著,也沒過多久,閆三娘這位海上女豪傑的臉上,就漸漸柔和起來……

  ……

  ps:今天返院做兒保,第二章要到下午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