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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四十八章 廷仗

  “戴權,今兒你敢讓人往狠裡打,爺再不放過你!”

  被戴權帶著內侍領往“刑場”的路上,李暄都顧不得先和賈薔算賬瞭,咬牙威脅道。

  廷仗不在養心殿,而是要在幹清宮前。

  戴權忙賠笑道:“王爺說笑瞭,主子爺隻是氣頭上的話,奴婢怎敢真讓人狠狠的打?您是主子爺和娘娘最疼愛的皇子呢。”

  聽聞這話,李暄才算松瞭口氣,然後埋怨賈薔道:“今兒到底是我撞客瞭,還是你撞客瞭。當著那麼多軍機大學士的面,你就敢沖撞父皇,打死你都不冤!”雖是埋怨,眉眼間卻滿是幸災樂禍。

  賈薔冷笑一聲,斜眼看向神情有些躍躍欲試的戴權,道:“既然是皇上下令要狠狠的打,本侯自然不會讓公公為難,公公隻管讓人重重的打就是,就算是打死瞭,本侯也不怨。當然,本侯是吃不得虧的。別說死瞭傷瞭殘瞭,就是痛瞭,也是要尋人來陪的。近來本侯瞧著漕幫實在是煩,那勞什子護法叫甚麼來著?戴猴還是戴緱……上回的賬還沒和他算呢!”

  戴權:“……”

  作為幹清宮大總管,隆安帝身邊最得用的太監,他豈能看不出隆安帝的心思?

  今日之龍顏震怒,真正的怒氣頂多隻有兩成。

  不然,不會讓李暄陪著挨打。

  若是方才賈薔願意分出東市,哪怕分出一半來,連這頓打都不用挨瞭。

  既然明白這份聖心,他自然不可能讓人打狠瞭。

  方才也不過是配合李暄開頑笑。

  沒想到,賈薔卻這樣狠,開口就要拿他族侄開刀。

  戴緱雖隻是他族侄,可這些年來卻當親兒子一樣在培養庇護著。

  也是為瞭表忠心和撇清嫌疑,他沒讓戴緱入官場吃皇糧,上回雖犯瞭忌諱,回頭卻同隆安帝表明,戴緱是他安插在漕幫,隨時準備從內部瓦解漕幫的一枚棋子。

  總之,到瞭那個地步,他都要護住戴緱,可見這個族侄在他心中的地位。

  戴權心裡惱火,有心弄死賈薔,可眼下賈薔在宮裡正紅,又有林如海在,他這個內相也招惹不起,隻得賠笑道:“侯爺也說笑瞭,真要打重瞭,皇後娘娘那邊也不依奴婢。”

  賈薔似笑非笑的看瞭這位太監一眼,道:“最好如此。”

  這老陰狗也不知是怎麼回事,對賈傢似乎從開始就沒抱甚麼好心。

  紅樓裡,就是這老狗一直在苛勒賈傢,幾百上千兩銀子的拿賈傢當提款機。

  得尋個機會,弄死他才好。

  至皇庭前,已經有數名高大健壯的宮人候在那瞭,兩條長凳擺正,有人拿著黑紅木杖面無表情的立在那。

  隻這幅做派,就讓人心裡緊張。

  賈薔看瞭眼李暄,道:“敢不敢比一比,看看一會兒誰能堅持不叫出聲?”

  李暄斜眼道:“比甚麼?”

  賈薔笑瞭笑,道:“比王爺那匹座下馬如何?誰贏瞭誰得去。”

  往日裡沒怎麼留意,今兒才發現,李暄那匹馬真是匹好馬,跑的又穩又快,耐力還足。

  關鍵長的也好看,通體白,沒一絲雜色。

  李暄聞言,卻叫瞭起來,大罵道:“賈薔,你也是想瞎瞭心瞭!那是我開府時父皇母後送給我的禮,便是禦馬廄裡也隻一匹,正經的照夜玉獅子!你知道甚麼是照夜玉獅子不知道?趙子龍救阿鬥時騎的,玉蘭白龍駒!非玉樹臨風、芝蘭玉樹的品格,誰能騎?”

  “我啊!”

  賈薔哈哈笑道:“王爺說這番話,不就是描著我在說?”

  “好你個下流種子!今兒害得我要挨打不說,連世人給我的美譽都要偷瞭去,今兒我再不饒你!賈賊,看打!”

  怒吼罷,李暄搶過一宮人手裡的黑紅棍,就朝賈薔打來。

  賈薔哪裡會怕,伸手從另一宮人手裡搶過黑紅棍,和李暄鬥起將來:“我大燕趙子龍,豈會怕你這黑旋風李逵!”

  “噗!”

  李暄差點一口老血吐出,他雖自認風流瀟灑俊俏不凡,可有一塊心病始終在心頭,那就是黑。

  他們兄弟五人,就沒他這麼黑的。

  可再怎麼黑,也總不能是黑旋風李逵的黑罷?

  二人乒乒乓乓打鬥起來,口中呼喝連連。

  看到這一幕,戴權腦門上的汗都下來瞭,急的跺腳喊停手。

  果真傳到養心殿去,連他這個執行人都要沒好果子吃。

  好在正當他快要忍不住,準備讓力士強行分開二人時,一道清脆的呵斥聲傳來:“都住手!像甚麼樣子!戴權,給本宮按住瞭打!”

  賈薔和李暄唬瞭一跳,回頭看去,就見尹後俏臉含煞的站在那,鳳眸怒視二人,下令打人。

  賈薔、李暄忙住瞭手,交出木棍,自覺的趴在長條凳上。

  戴權也趕緊下令道:“杖二十。”

  兩個力士聞言,高高舉起木杖,隨後落下……

  “臥槽!”

  臀部猛然遭打,劇痛讓賈薔脫口而出。

  他沒想到,這些內侍敢打的這麼狠!

  一旁李暄隨後也慘叫出一聲來,倒讓賈薔松瞭口氣。

  原來兩人同刑,若是他這邊重,李暄那邊輕,今天就有問題瞭……

  而後就聽到一旁李暄“吭哧”“吭哧”的悶笑。

  他轉頭看去,就見李暄一邊疼的臉抽抽,一邊小聲道:“就你這熊樣,還和我打賭,想要照夜玉獅子?哈哈哈哈!”

  這貨確實有些呆,笑就笑,小聲笑就是瞭,結果他越笑聲音越大。

  賈薔看得出,他分明自己也想降低聲量,結果越想壓制笑聲越大,最後幹脆放聲大笑起來。

  肏恁娘!這不是壞菜瞭麼?

  果不其然,就見尹後氣壞瞭,厲聲道:“再打!”

  按規矩,這種杖責,一般也就是頭一下和最後一下用些力。

  否則任是鐵人,也要被打扁。

  本來剛才頭一下狠的已經過去瞭,偏李暄在繼續挨打的時候,居然笑成這樣,豈能不遭難?

  “啊!”

  賈薔忍住瞭第二下重的,雖疼的厲害,卻還是咬牙忍住瞭,李暄卻忍不住,慘叫一聲,笑不出來瞭。

  接下來又打瞭十幾下後,最後一下,兩個力士猶豫瞭下,可看到戴權的眼神後,還是打瞭下去……

  “嘭!”

  “嘭!”

  ……

  賈薔和李暄是被內侍抬回養心殿的,回去時,一眾軍機大學士正往外走,回武英殿去。

  看到兩人慘白的臉色,連行都不能行,有人不禁訝然。

  林如海與賈薔對視瞭眼後,就不再理會,拄著拐杖和荊朝雲說著甚麼,緩緩遠去。

  再至殿內,隆安帝看到兩人連跪下行禮都不能,隻能趴在那,眼神驟然凌厲,看向戴權的目光,刀子一樣。

  戴權滿臉苦澀,卻不好辯解甚麼。

  隆安帝見此,心裡有數,換過眼神看向面色震驚的忠勤伯楊華,道:“既然愛卿不取東城,那就西城、南城和北城,俱由步軍衙門來負責。愛卿,朕原本以為賈薔隻是豎子胡鬧,沒想到巡城禦史和順天府都上報朕,東城清整後,東城百姓多有贊賞。民生司也說,此舉有助於防時疫。愛卿不妨效仿之!”

  楊華自然恭敬領命,還回頭看瞭賈薔一眼。

  隻這一看,就抽起嘴角來……

  賈薔一雙眼睛好似死不瞑目一般,死死的盯著他。

  賈薔身邊的李暄,居然也是如此。

  楊華心裡真是……

  瘆得慌!

  等他與隆安帝告辭退下時,發現這兩雙“死不瞑目”的眼睛,居然還會隨著他的步伐移動……

  好在,等他出瞭養心殿內門時,聽到身後的訓斥聲傳來:“甚麼鬼樣子!”

  楊華心裡感慨萬分,哪怕明知道天子此舉是為瞭安撫他,可能下狠手將賈薔甚至還有一位皇子打成這樣,使得楊傢在武勛諸門中的地位急劇上升,聖眷如此,他又豈有不感激之理?

  心中存下瞭精忠報國死而後已的心思後,楊華大步出瞭皇城。

  ……

  得知外臣盡去後,尹後也來到瞭養心殿。

  入殿時,正聽到隆安帝在盤問戴權,為何沒直接打死……

  戴權滿頭大汗,不知該如何解釋。

  果真說出瞭這兩個無法無天之輩幹下的勾當,怕是更落不著好。

  萬幸尹後到來解瞭圍:“皇上,是臣妾讓人打的。這兩個孩子都這樣大瞭,不思為皇上分憂解勞,隻一味的胡鬧淘氣!不給他兩個漲些記性,隻怕日後越發不成器!皇上如此操勞,辛勞成這般,臣妾再不能容他們繼續憊賴下去。”

  隆安帝聞言,忍不住摩挲瞭下下巴,覺得李暄和賈薔有些冤……

  不過他自不會多說甚麼,點點頭,看著二人趴在那動彈不得,道:“既然如此,皇後就帶他們兩個回鳳藻宮,好生拾掇罷。朕實在是沒有功夫,懶得理會他們。”

  臨瞭又叮囑賈薔一句:“漕幫之事,你先生已經同朕說過瞭。此事算你有心瞭,雖然私心居多,但亦是有利於朝廷的。丁傢父子……草莽之輩,但野心甚大。你心裡要有數,不要自作聰明,偷雞不成蝕把米。另外,朕警告你,漕運絕不能亂。漕運出瞭事,朕唯你是問!!”

  賈薔聞言,卻大喜過望,一翻身起身就想謝禮。

  沒想到觸碰到被打傷的肌肉,抽疼之下又一下狼狽的趴倒在地。

  隆安帝見此,連連擺手,讓人帶走。

  尹後也是氣的哭笑不得,讓內侍進來,接瞭李暄、賈薔一並回瞭鳳藻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