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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二章 天予弗取,反受其咎(第三更!)

  翌日清晨,還不到卯時,其實還算在夜裡。

  石碑胡同,趙國公府。

  敬義堂上,九旬高齡的趙國公薑鐸,瘦的都快縮成瞭一團,可精神頭居然還不錯。

  薑鐸坐的椅子都是特制的,要走上三四級臺階才能坐上去。

  椅子上鋪著新猩紅氈,設著大紅彩繡雲龍捧壽的靠背引枕,外另有黑狐皮的袱子搭在上面,大白狐皮坐褥。

  薑鐸坐在上面,美滋滋的吃著碧梗銀耳紅棗粥,稀疏的的幾乎沒剩幾根的頭發,隨著他樂呵呵的抖腿,跟著上下漂浮著……

  長子薑保、次子薑平、三子薑安、四子薑寧以及才從江南水師回來的長孫薑泰,還有幼孫薑林都在堂內,靜靜的看著那幾根白發紛飛,等待老頭子用完早飯。

  薑保妻鄒氏領著幾個兒媳、侄媳在旁邊侍奉著,或添粥,或添小菜。

  薑鐸年歲雖高,看起來也幹瘦,可飯量居然不淺。

  吃瞭兩碗碧梗銀耳紅棗粥,又吃瞭一小碟白切羊肉,半碟松花小肚兒、醬瓜絲兒和清拌粉皮兒。

  吃飽喝足罷,薑鐸打瞭個飽嗝,每每的咂摸瞭下嘴,沖兒媳孫媳笑著點瞭點頭,等兒媳孫媳都下去瞭,再轉過臉來看兒孫時,就成瞭一臉的嫌棄瞭,道:“一群球攮的,坐在那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沒老子當年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打天下,能有你們幾個雜毛坐在這的份?”

  長子薑保賠笑道:“父親說笑瞭,誰敢甩臉色?看到父親胃口如此之好,我們做兒孫的,唯有高興的份兒!”

  一眾薑傢兒孫連聲附和。

  薑鐸信個錘子,道:“別以為老子不知道,你們一個個都覺得自己瞭不起,老子這樣壓著你們,可大燕百萬大軍,還是有一半將領都聽命於你們,你們多瞭得?老子要是早點死,怕是一個個都能做天下兵馬大元帥瞭!不知天高地厚的頑意兒,連薑傢軍的口號也敢喊出來,老子當初怎麼就沒把你們一個個都溺死在馬桶裡?我就想不明白,得有多蠢的豬腦子,才敢喊出這樣的話來?這種話,能在外面說麼?!”

  眾人目光都落向瞭三子薑安。

  “父親,這都是謠傳……”

  三子薑安有些心虛的賠笑說道。

  “謠你娘瞭個歪嘴傳!下流畜生!”

  薑鐸罵瞭句後,嘆息一聲,興趣索然的搖頭道:“罷罷罷,這樣的蠢貨,我連罵起來都覺得沒勁,實在沒得救瞭。老大,你看著他,往後老三就在傢裡,尋個院子讓他住著,酒色不缺,但不能出門半步,也不能見外客,好好生孩子就完瞭。對外,就稱他病瞭。老子活瞭九十來歲,總不能臨瞭被這樣的畜生給坑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父親!爹!那都是酒話,那都是酒話啊!兒子知錯瞭,兒子知錯瞭……”

  薑安差點沒嚇瘋,這是要將他圈禁起來,廢瞭他啊!

  然而薑鐸臉上不見一絲頑笑之色,薑保心中對薑安也十分不滿。

  有些事說得做不得,有些事做得說不得。

  薑傢軍這樣的字眼,即便吃醉瞭酒也絕不該出口。

  若非和薑安吃酒的是趙國公一系的老部下,聽聞這話唬瞭個半死,偷偷前來通瞭信,果真傳到外面去,那立刻就是傾族大禍。

  大燕的軍隊的確是一傢的,但絕不是薑傢的!

  薑保與長子薑泰點瞭點頭,薑泰即刻出外,引著兩個親兵過來,將薑安拖瞭下去。

  等薑安自此再無機會出現在敬義堂後,薑鐸老眼又看向瞭其他子孫,道:“這明面上,的確有不少將領,自認是薑傢門下。可你們要明白,這些將校,並不是真正經歷瞭戰爭,經歷瞭生死,才投在薑傢門下的。你們也沒有真正戰功加身,沒有真金白銀的功勞,就註定瞭你們沒那麼高的威望,別想讓人傢死心塌地的跟著你們。要不然,憑一個書生一個孺子的屁話,就能嚇的薑傢上下老老實實待在傢裡?都別把自己個兒看的太高!果真鬧點真格出來,沒幾個會跟你們!

  沒有這個自知之明,趁早都在傢裡待著,別他娘的出去給老子惹禍!老子活到這麼大一把年紀,還得為瞭這樣的事操心,一群野牛肏的下流種子,沒一個爭氣明白的!”

  罵瞭一通後,薑鐸就要準備去上朝瞭,他本不必去,但今日想去。

  不過臨走前忽然想起,問薑林道:“賈傢那小雜毛的勞什子會館今兒要開瞭,是不是?”

  薑林心中不解為何突然提到這個,不過還是點瞭點頭,道:“回老祖宗的話,是。”

  薑鐸道:“讓你娘你媳婦去,不是說有可以幫著下奶不難產,讓嬰孩長大的裹胸麼?多買些回來。另外,賈傢小雜毛和董傢、陳傢那幾傢孩子鬥,你和你大哥也去。他不是放話說,有甚麼恩怨擂臺上瞭?你去和他好好瞭一瞭。”

  薑傢一眾人老臉抽抽,卻沒誰敢在此時觸黴頭。

  薑林幹咳瞭聲,小聲道:“老祖宗,孫兒聽說,進他那會館,要花銀子辦甚麼對牌,黑心的很。咱們去,是不是給瞭他臉,給他捧場瞭?”

  薑鐸本來都要出發瞭,聽這話就轉過身走瞭回來,看著薑林,“呸”一口老痰啐在瞭薑林身上。

  薑林一張臉漲紅,恨不得給自己一耳光,嘴賤個甚麼?

  薑鐸罵道:“賈傢那小雜毛放人放出去的傳言,你們派人驗證過瞭沒有?是真是假?”

  不用薑林回話,四子薑寧忙道:“父親,派人查瞭查,還真有這麼回事。誰能想到,穿戴那頑意兒的婦人,果然比不穿的多遭殃,嬰孩夭折的也是那樣……”

  薑鐸問薑林道:“這個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薑林已經明白過來,跪下道:“老祖宗教訓的是,是孫兒糊塗瞭。”

  薑鐸哼瞭聲,道:“此事若是真的管用,那就是功德無量的事,要不然皇後娘娘能給那小雜毛題字?這種好東西,厚著面皮上門去求都要求回來,你個王八小犢子,居然還這般糊塗?!”

  又對薑保等人道:“傢裡得閑的娘們兒都去,我隱約聽說,那小犢子還不許人多買,一人隻能買一些。哼!我薑傢就是人多,多去些人,多買些回來!這樣的便宜不占,就是王八蛋!阿泰,你和薑林今兒過去,咱們占瞭賈傢小雜毛的便宜,還得狠狠揍他!”

  薑林又忍不住,道:“老祖宗,你先前不是說,不要和賈傢那小雜毛起沖突麼?”

  “呸!”

  薑鐸又一口老痰啐過來,道:“你憑甚麼罵人小雜毛?人傢靠自己都能封個一等侯,等到你們這群小犢子承爵,能封個伯老子在九泉之下都能笑著活過來!”罵完又道:“為甚麼要揍他占他便宜?那是因為薑傢要舍出好大的本錢來,讓給那起子王八蛋!所以,給老子往死裡揍,別打死打殘就行!不然,非得心疼死老子不可!”

  ……

  神京西城,賈傢前往西斜街的路上。

  一架馬車裡,賈薔斜倚在車壁上,看著對面溫婉清秀的平兒。

  平兒被看的俏臉飛霞,避無可避下,嗔道:“侯爺哪!哪有這樣欺負人的?”

  賈薔呵呵一笑,道:“我多咱欺負你瞭?”

  “那你……哪有這樣瞧人的?”

  平兒被這無賴氣的不知怎麼說。

  賈薔“哦”瞭聲,卻道:“你這人還真不講道理,生的這樣好看,還不許人看?”

  平兒聞言,哭笑不得之餘,心裡也有些微漾。

  不是因為賈薔富貴,而是因為他不僅生的那樣好,還有些霸道,還有些嘴甜會哄人。

  哪個女兒傢,能吃得住這個?

  不過,平兒還是柔聲勸道:“侯爺,你身份這樣貴重,人又好,不僅林老爺相中你,將林姑娘許給瞭你,連皇後娘娘也相中瞭你,即便是兼祧之妻,都要將娘傢的嫡親侄女兒說給你。你甚麼樣的房裡人尋不到那?我……我終究是璉二爺的通房,原不是清白人瞭……實擔不起這個福分。就讓我,當個管事的奴婢,可好?”

  她說的,是真心話。

  隻是,賈薔卻嗤之以鼻道:“好個屁!二嬸嬸早同我說瞭,她沒讓賈璉碰過你。至於那點名分上的事,誰在乎?平兒姐姐,自懂事以來,除瞭林妹妹外,我就沒主動招惹過哪個女孩子,逢場作戲的那種都沒有。但眼緣這種事沒法說,我就是瞧著你好,有甚麼法子?

  所以,你也別想其他,合該你走大運,天予弗取反受其咎的道理你總聽說過罷?

  你的大福運到瞭,受著便是。

  日後在傢裡,也沒甚麼規矩,隻要你敬著林妹妹,旁的你想做甚麼就做甚麼,怎麼自在怎麼活就是,誰也管不著你。

  將來再生下個三男二女,嘖,你真有福瞭!”

  “……”

  平兒無語瞭半晌後,忽然將雙手環在膝上,將螓首埋在其中,而後顫抖起削肩來。

  雖然有些兒戲,但所描繪出的,卻是天下丫鬟做夢都不會去想的美事。

  隻是怎麼出自賈薔之口,就顯得那麼……好笑?

  他在羨慕女孩子的福氣?

  而且,他也是還沒成親呢,卻是張口三男閉口二女,真真羞煞人瞭……

  可是,果真能生出一雙兒女來,那又該是怎樣的場景呢?

  原先跟著鳳姐兒時,她就幾乎沒有想過這樣的事……

  好在,路程已經到瞭,馬車停瞭下來,外面傳來聲音:“侯爺,會館到瞭!”

  賈薔應瞭聲,道:“直接開到西路院門口。”

  馬車再度啟程,平兒也顧不得羞赧,抬起一張滿面桃花的俏臉來,水汪汪的杏眼看瞭賈薔一眼後,忙含羞低頭,開始梳理起發髻來……

  ……

  PS:寫這些紅樓女孩子,覺得很有意思。我有些喜歡平兒,除瞭黛玉外,我還是平兒黨黨魁!求張月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