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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三章 心情大壞

  揚州東城,徐傢。

  徐臻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吊兒郎當的坐在椅子上,時而磕一顆花生米,時而啜飲一口香茶,美滋滋。

  見他如此,其長兄徐致面色一陣青紅變換,隱隱咬牙切齒,卻又無可奈何。

  徐臻瞥他一眼,見徐致如此,心裡愈發樂開花。

  他就喜歡他這傻哥哥看不慣他,偏又幹不掉他的樣子……

  和賈薔合作,徐臻在傢裡是頂瞭巨大壓力的。

  要不是他娘婁氏是他老子徐明和的續弦,極受寵愛,枕頭風吹的飛起,徐傢根本不可能拿出冰窖來,同一個京城來的根底不熟的年輕人合作。

  他大哥徐致還列瞭他幾條大罪,什麼幫助外鄉人得罪白傢瞭,擅自做主拿徐傢的根本和人合作,無法無天瞭,還有不顧禮義廉恥,巴結人傢喊人“二爺”瞭……

  結果所有的指正,在白傢灰飛煙滅,沈、吳、周三傢無聲倒臺,而鹽商龍頭齊傢居然和鹽院衙門走的越來越近的情況下,通通煙消雲散。

  徐傢內部的反對聲音,也是一掃而空。

  誰都不是傻子,風向往何處刮,但凡長瞭眼的,都看得見。

  揚州府戶房經承徐明和看著自己寵溺的二子,笑罵瞭聲道:“混帳東西,你先莫急著高興。既然如今你攀上瞭高枝,那明兒你大哥就隨我去府衙做事。另外,徐傢不能將所有的寶都押在你身上。冰窖你拿去,傢裡的銀子我讓人在城外買瞭個五千畝的田莊,一是作為後路,二者,若你這邊有什麼不保險,這田莊就是你大哥的瞭。你三弟還小,以後他那份,得用你賺的銀子,貼補出來,至少也是一個五千畝的田莊。今日就算是分傢瞭,你記下瞭嗎?”

  徐臻聞言,差點沒把眼珠子笑掉。

  府衙戶房經承這個位置,他從來就沒想著去坐過。

  一來他不是徐傢長子,二來他的性子也不適合去做此事。

  說起來這個位置權力的確不小,可權力再重,也隻是一個不入流的微末小官兒。

  見瞭府衙裡的一堆官老爺都得問候,正經拜見時還得磕頭。

  對下權重,對上卻卑微,讓他坐這個位置,還不如殺瞭他。

  至於傢裡的銀子,還有五千畝田莊什麼的,對他來說也都是小事。

  相比之下,徐傢那兩口冰窖和冰室生意,才是下金蛋的金雞。

  哪怕他未來三五年內賺的銀子,大部分都要貼補給傢裡,可隻要雞是他的,賺銀子還不是早晚的事?

  更何況,他看重的又不是這兩口冰窖賺的銀子,而是能有本錢,拿去和賈薔以及齊筠合夥。

  先前他老子對他將徐傢的冰窖拿出來合夥,還持猶疑態度,如今徹底拍瞭板,也就能放手施為瞭。

  徐臻一躍而起,對他老子拱手笑道:“得嘞!有你老這句話就成,往後福歸大傢,禍我獨扛,絕不拖累傢裡,所以大哥你臉色也別恁難看。走瞭,爭取年前把冰制出來,趁著年跟前,大賺一筆。”

  說罷,轉身跑走。

  徐臻走後,徐明和看著長子,嘆息一聲道:“聽明白瞭麼?以後官是你的,隻要你能坐得起。再加上那田莊和這座宅子,你以後的路比誰都穩。你私下裡總抱怨我偏疼你弟弟,如今他和老三加起來,也不過分瞭兩口冰窖。”

  徐致聞言,滿面羞愧,甚至有些不安道:“父親,為何如此?”

  徐明和搖頭道:“我們徐傢,自你曾祖起就以平穩來傳傢。你性子沉穩,不似老二跳脫,又是長子,所以本就該將傢業傳你。那兩口冰窖原也不會分……可是,揚州府如今亂瞭,整個世道都要亂起來,皇帝老子要革新,可天下的官兒和士紳們卻未必願意。你看看江南,一個韓彬韓半山,再加上一個林如海,這樣兩個天子倚重的幹臣在,真正動起手來,都要那賈傢子,也就是太上皇欽點的良臣來頂在前面。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啊。他們要是真的成事瞭,你二弟跟著沾光,說不得有一份他的造化。可萬一他們敗瞭,你二弟將來落難沒飯吃的時候,你要記得拉他一把,別讓他餓死就成。”

  不管偏愛還是溺愛,對於一個傢族掌門人來說,保證傢族的延續,永遠是第一位的。

  這,才是傢族長遠不衰的法門。

  ……

  鹽院後宅。

  賈薔領著薛寶琴進來後,薛寶琴很乖巧的問瞭梅姨娘和黛玉的安。

  梅姨娘看著寶琴如此模樣,大吃一驚,驚嘆道:“好多年沒見過這樣顏色好的女孩子瞭!”

  寶琴笑中含羞,同梅姨娘解釋瞭她娘不能過來的緣由。

  梅姨娘聽說寶琴母親有痰癥,微微變瞭變面色,目光有些憐惜的看著寶琴道:“不能見面又怕什麼?讓你母親好生歇著,缺什麼隻管讓人來告訴我。”

  打量瞭寶琴好一會兒的黛玉卻忽然看向賈薔笑道:“我怎麼記著,你說過那天寧寺的寶藥,最是對癥高熱肺疾?”

  賈薔點瞭點頭,一旁寶琴笑道:“林姐姐,薔哥哥說傍晚讓太醫看過後,若是可行,就再去請寶藥呢。”

  黛玉聞言,煙眉微微一揚,似笑非笑的看著賈薔道瞭聲:“薔哥哥?”

  賈薔先是“嗯”的應瞭聲,見黛玉眉尖豎起時,又忙“嗯”(三聲)瞭聲,示意沒聽明白是什麼意思……

  黛玉啐瞭口,取笑道:“好厚的面皮!琴兒是寶丫頭的妹妹,你管寶丫頭喊姑姑,就讓琴兒喊你薔哥哥?”

  賈薔呵呵一笑,風輕雲淡道:“喊什麼,對我來說,其實都沒甚麼要緊的。隻看寶琴妹妹自己如何選擇瞭……”

  寶琴才十一歲,且又指著賈薔救她爹娘,怎會選錯路?因而笑道:“我還是喊哥哥罷。”

  黛玉識破賈薔的用心,有些著惱的瞪他一眼。

  賈薔擺瞭擺手,對寶琴道:“沒事就多在這裡和你林姐姐頑,她在都中,和你堂姐可是好的很,親如姊妹哪!”

  寶琴當真,乖巧應下,再看黛玉,卻是星眸圓睜,怒視某人,不由一怔。

  哪裡有問題麼?

  賈薔忙沖黛玉使瞭個眼色,示意她在小孩子面前不要失瞭身份,又和梅姨娘告辭後,轉身離去。

  黛玉氣鼓鼓的看著賈薔的背影,哼瞭聲,不過轉眼又看到寶琴見她這般,似有些拘謹怯意,又忙換上笑臉,與她說起話來……

  ……

  皇城,大明宮。

  已入臘月,宮裡各處粉刷一新。

  尤為可說的是,自隆安初年起,斷瞭已有五年的琉璃燈會,自臘月初七起就重新開始瞭。

  數不盡的琉璃彩燈,掛滿瞭整座皇城。

  京城百姓,皆可遙望神京正中央的皇城大內,無不被那一片恍若天宮的景象所震撼,膜拜。

  養心殿,西暖閣勤政親賢殿。

  隆安帝站在窗前,看著外面的燈彩佳話,眉頭緊緊皺起。

  他自幼受到閣師教誨,就有勤儉意識,最見不得無章法的鋪張浪費。

  可是……

  江南那邊鬧出如此大風浪,有宗室親王往九華宮裡進讒言,說韓彬和林如海在揚州府開始清算景初老人。

  太上皇雖沒說什麼,但據內侍說,太上皇很不高興……

  尹皇後便建議隆安帝,為瞭安撫太上皇之心,將這彩燈重新掛滿皇城,一如景初舊年,以寬慰上皇。

  隆安帝識時務之輕重,也就應下瞭。

  果然,太上皇和皇太後見到後都很高興。

  可是,隆安帝卻高興不起來。

  不止因為這奢靡鋪張,更因為宗室!

  大燕傳到他這一輩,已經是第四代瞭。

  四代累積下來十五座親王府,三十八座郡王府,至於鎮國公、輔國公、鎮國將軍之流,更是多達數百人。

  雖然,比起前朝來說,大燕的宗室還不算太多,開支的俸銀也尚可。

  但是,有些人卻不知足,在戶部大舉借銀不說,還派王府門人四處圈地,興蓋王莊。

  這些王莊在當地官府不敢管,更別提收稅瞭,還大肆收獻土地,使得地方財稅收入銳減……

  眼下,親王府和郡王府雖不多,可再往下,數字就會越來越驚人,總有一天,宗室支出要成為壓垮朝廷財政的一座大山。

  本來因為這些,隆安帝就不喜歡大多數快養成廢人的宗室,沒想到,如今竟然還有人敢給他上眼藥,逼的他不得不違心做下這等奢靡之事來。

  對隆安帝來說,這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這時,殿外仙樓佛堂內的無量壽寶塔,銅鈴作響,回蕩在殿內,恍若梵音陣陣。

  此設計巧妙,但凡有人入殿,推開殿門,氣流湧入,自會帶起鈴聲。

  有黃門通秉天子:“皇後來瞭。”

  未幾,就見尹後入內。

  隻是,和往日裡不同,今日尹後入內,臉上多瞭幾分凝重之色。

  “出瞭何事?”

  隆安帝知這發妻最是聰穎,等閑難事難不住她,也少見她這等面色。

  如今這般,可見是遇到真正的難事瞭。

  果不其然,尹後面色凝重道:“皇上,方才暄兒府上的邱氏進宮告訴臣妾,近來她和曜兒府上的側妃白氏走的近些,不想白氏告訴瞭她一些奇事,因白氏進不得宮,所以就讓邱氏來同臣妾說:

  寧王妃趙氏這半年來,不停的在宗室諸王府間遊串。除宗室諸王之外,還有元平功臣六大國公府,二十四侯府,她也逛去瞭大半。臣妾聽邱氏說,趙氏每一次去拜訪,都不會空手去,活躍的緊。她身份特殊,普天之下的郡王都是二字封的,唯獨寧王是一字王。可見未來,總少不瞭一個親王。所以這些人傢,大都不會慢待她。

  皇上,念及李皙太上皇元孫的身份,皇上屢降恩典,隻希望他能安寧些,誰知竟如此不安分!

  對瞭,白氏還說,簡親王進宮見太上皇前,趙氏帶著重禮往簡親王府去瞭三回!”

  隆安帝聞言,驚怒交加!

  他沒想到,寧王這個太上元孫如此狡詐,自己不動,讓王妃去勾連這些。

  更怒的是,他居然是從尹後處得知此事,簡直混帳!

  還有宗室簡親王府,他們竟敢如此不知死活!

  也大恨這些人愚不可及,到瞭這個地步,他們還想翻天不成?

  一群蠢貨!

  不過,多年堅韌的心性,還是讓隆安帝很快壓下心頭暴怒,他沉聲道:“朕不便出面,你代朕重賞白氏,難為她,有此忠孝之心!”頓瞭頓忽又皺眉問道:“白氏是哪一傢的?”他想加恩這兒媳婦的母族,一時都想不起該加恩於誰瞭。

  尹後抿嘴一笑,道:“皇上忘瞭,白氏是揚州八大鹽商,白傢的女兒啊。這門親事,還是當初曜兒隨駕太上皇臨揚州,太上皇恩典白傢的呢。”

  隆安帝聞言,面色一黑,一時心情大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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