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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 親近

  “薔哥兒,不是我說你,你在甄傢太生分瞭。甄傢老爺那樣喜歡你,你隻是冷淡著一張臉,讓人傢也尷尬。我白誇你瞭……”

  “這甄傢是江南第一豪門,咱們想在揚州過的痛快,少不得要仰仗他傢,人傢甄傢老爺和你說話你都愛搭不理,甄俯都掉瞭臉子瞭……”

  “我趕早跟你說,你可別指望金陵那些球攮的,分宗幾十年,早他娘的連親戚情分都算不上瞭。他們才是正經出瞭五服的遠房……”

  “唉,你這樣搞,回去後老爺跟前都沒法交代……”

  回到船上,賈璉和賈薔一道送黛玉回去後,居然沒急著走,反而臉色難看的埋怨起賈薔來。

  黛玉聞言一怔,看瞭眼面色冷淡的賈薔,忙笑道:“薔哥兒可是有什麼想法?璉二哥也是關心你,你若有什麼想法,不妨同他說說。”

  想起今日賈璉的表現,賈薔微微猶豫瞭下,還是開口道:“今日甄府之見識,確是讓我開瞭眼。賈傢西府且不提,東府日常用度已算是世間少有的奢靡富貴瞭。可和甄傢一比,連草雞都算不上。”

  賈璉不以為意,道:“他傢原就富貴,當年太上皇南巡六次,獨他傢接駕四次,哪裡能比?”

  賈薔提醒道:“這我知道,可是甄傢不過是仕宦之族,世代五品小官兒,縱為天子耳目,也不可能給他傢那麼多銀子。”

  賈璉聞言皺瞭皺眉,道:“此事我倒是知道些,他傢的銀子一部分是從國庫裡借的,不過都是用來供奉太上皇的,算不到他傢頭上吧?還有一部分,是林姑丈沒去做巡鹽禦史前,甄傢掌管瞭七八年的鹽政,就是為瞭還這個窟窿……”

  賈薔冷笑一聲,道:“就算是供奉太上皇所用,到底還是記在瞭甄傢賬上,再看看他傢的用度,果真都用在瞭太上皇身上?鹽政乃國利,他傢就敢截留自用。這筆賬,太上皇在時沒人清算,等將來之日,嘿。這還是其一,另有一重更深的緣故,實無法與人說,便是我,也隻能藏死在心裡。但這重緣故,才是真正要命的。賈傢若想日後不被牽連抄傢滅族,最好就此疏遠。當然,你若以為我在危言聳聽,我也無話可說。”

  賈璉聞言唬瞭一跳,臉色發白道:“竟到這個地步?”

  賈薔簡直好奇:“當今天子這幾年在做什麼,你連聽說都沒聽說過麼?”

  賈璉面色一陣變幻,仔細想瞭想後,臉色又漸漸發白。

  隆安天子,的確不像太上皇那樣仁厚。

  這幾年,確實發作瞭不少官兒,可對勛貴卻還好吧……

  賈璉摸瞭摸頭發,咂摸瞭下嘴道:“若果真如此,那往後是要離的遠一些瞭……你不說我還真沒往這地兒去想,隻顧著羨慕他傢富貴瞭。現在想想,是有些過瞭頭……”

  他實在懶得理會這些,不耐煩的搖瞭搖頭道:“管他這些,左右以後少來往就是。不過本也離得遠,隻逢年過節時送些節禮罷。就是可惜,往後不能去金陵好好逛逛瞭,秦淮河……”

  到底想起瞭黛玉還在跟前,賈璉沒把話說的太明白。

  反應過來,看到賈薔漠然的臉色,和黛玉氣惱的模樣,賈璉打瞭個哈哈,連忙告辭離去,隻是臨出門前問瞭問今晚有無烤魚……

  賈璉走後,賈薔也要告辭,黛玉卻攔下他問道:“薔哥兒,你將甄傢說的那樣駭人,那太夫人送的參……”

  賈薔微笑道:“這倒無妨,本是宮裡禦賜之物,並不算什麼。”

  黛玉好奇,微微偏著頭看賈薔道:“那倒也罷,一會兒走時你帶瞭去,給小婧拿去與她爹用吧。這幾日我手裡這支沒給你們,隻擔心去瞭揚州後,我爹爹那邊不夠,你們莫惱……”

  賈薔笑道:“已經給瞭那麼些瞭,若再惱,還怎稱之為人?果真有這般貪心不足之輩,那也合該去死。”

  黛玉聞言淺淺欣慰一笑,又問道:“你果真不羨慕甄傢富貴?”

  賈薔道:“富貴權勢自然是好東西,誰人不愛?但我若喜愛,何必貪圖他傢?大好富貴,自可親手取之。這次下揚州,除瞭讀好書外,我也想著做一番事業出來,書局便是開端!”

  黛玉看瞭他稍許,撇嘴取笑道:“就會吹大氣,我雖是內宅姑娘,卻也知道外面謀生不易。別的不說,便是賈傢這些年,不也是進的少出的多?且若沒點背景跟腳,你在揚州初來乍到,哪有那樣容易?”

  賈薔忍不住呵呵笑瞭起來,彎起嘴角道:“在揚州也不是一點跟腳也無,隻要治好瞭林姑姑父親的病,以姑祖丈天子信臣的身份,我不倚之欺男霸女,橫行霸道,隻求不被人欺負瞭去還不成?”

  “呸!”

  黛玉忍不住啐笑道:“你還想欺男霸女橫行霸道?仔細你的皮!”

  對於賈薔這個侄兒,黛玉原本隻是帶著一分同情。

  可等賈薔護送她南下,又尋得有可能治好其父的西洋番醫,再加上燒烤伺候,品性相近,乃至今日在甄傢擋在她身前守護等一系列事發生後,那一分同情就變成七分親近起來。

  本是八竿子才能打著的遠房侄兒,如今變成瞭近支侄兒。

  因此,言語間也親近瞭許多。

  對於他的“癡心妄想”非但不惱,反覺得喜悅。

  因為唯有親近之人,才能如此厚著面皮……

  賈薔聽聞這等不客氣之言,也隻一笑瞭之。

  黛玉卻又道:“怎樣,我說的準不準?璉二哥是不是那樣的人?”

  賈薔真心拜服,道:“林姑姑慧眼如炬,明察秋毫,洞察人心,蕙質蘭心,神機妙算,英明神武,天下無敵……”

  一旁紫鵑和雪雁都咯咯笑瞭起來,黛玉羞惱道:“好呀,狐貍尾巴終於露出來瞭。寶玉先前就說過,你不是老實人,今兒總算見識到瞭。”

  賈薔搖頭,納罕道:“林姑姑先前是從哪裡看出我是老實人來的?是我在榮慶堂上和東西二府一大傢子吵架的時候麼?”

  黛玉語滯,隻拿眼去瞪賈薔。

  賈薔退一步,微笑道:“不過對於賈璉的看法,林姑姑確實讓我大吃一驚。日後,還請姑姑多多指教。”

  這種態度還成……

  黛玉微微頷首,目光也多些暖色,道:“往後你總是要回賈傢的,能少一個對頭,日子總好過一些。”

  賈薔點頭道:“姑姑說的對,能少一個對頭,他們的日子會好過一些。”

  “噗嗤!”

  黛玉舉起小秀拳,真想教訓這個不聽話的侄子。

  賈薔見之一笑,也不再戲謔,他斂起些許笑意,道:“林姑姑放心,為人處世之道,我會慢慢去學的。不會一味的剛硬,也懂得剛過易折的道理。”

  黛玉看他稍許,卻是輕輕一嘆,微微苦笑道:“勸人容易勸己難,我便是因為吃瞭不少這樣的苦頭,偏又改不好,才不讓你走老路的。”

  賈薔溫聲道:“江山易改稟性難移,隻要本心善良,就算剛硬一點,又何錯之有?”

  黛玉聞言笑瞭笑,按下不提,俏臉漸漸肅然,輕聲道:“算算日子,你那長隨也應該到揚州兩天瞭,卻不知,傢裡如何瞭……”

  ……

  回到船艙,香菱、李婧正在說話,薇薇安則不知在哪裡生悶氣。

  今日沒帶她同往,這洋妞兒可是生氣壞瞭。

  “坐下……說什麼呢?”

  見他進來後,李婧、香菱起身相迎,賈薔擺手道。

  李婧猶豫,香菱卻比較憨,笑道:“我同小婧姐姐說,怎瞧著林姑娘並沒太多悲色,按她在傢裡的性子,原該日夜以淚洗面才是……”

  賈薔聞言,目光微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