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就到瞭這個地步?”
待讓鴛鴦和黛**母一起將哭暈過去的黛玉送去暖閣,賈母回過神來追問道。
賈政面色悲痛,對於林如海這個妹丈,他是深有好感,且十分欽佩的。
林如海出身累世列侯之族,出身不俗,這且不提,更於讀書一道,極有成就,位列金榜探花之名!
莫說賈政,便是當初賈代善在世時,都頗為喜愛這個東床佳婿。
後來,林如海表現的也的確不俗,深得兩代天子信任,隆安帝剛剛登基,就將這位潛邸愛臣送去南邊,執掌最要緊的膏腴之處,掌管鹽政。
這可是天下第一等的肥缺!
在這樣的肥缺上,不知多少雙眼睛盯著,林如海卻表現的幾乎無可挑剔。
不僅為朝廷,為隆安天子輸送瞭大量的鹽稅,個人操守,也得到瞭朝野欽佩。
這樣的人,幾乎就是賈政夢想中名臣的典范!
卻不想,這位妹丈命運竟如此淒苦。
早年喪父失母,中年先喪子,又亡妻,如今更是連自己也要不成瞭……
眼圈發紅,賈政悲痛道:“八月十五,妹丈書信來為母親祝節時,信裡就說身子不大安穩,但也還尚可,叮囑我莫要驚擾瞭老太太,就先沒告訴。卻不想,轉眼間竟到瞭這個地步!”見賈母也難掩悲傷,賈政又不得不勸道:“母親不必太過掛念,宮裡已經派瞭禦醫前往,想來能有奇效。如今隻是為瞭防止萬一,所以還要派人送外甥女盡快南下,以盡孝道。”
賈母抹起淚來,哽咽道:“這麼些個兒女,我最疼愛的就是玉兒她娘。她不孝,早早舍瞭我去,留下一個孤女給我,如今竟連這女婿也……”
王夫人、薛姨媽、王熙鳳等人連忙勸說,賈傢姊妹們也一個個都是面色凝重。
過瞭好一會兒,賈母才收斂瞭眼淚,問道:“派哪一個送玉兒去南邊侍奉她老子?”
賈璉忙身前,道:“老祖宗,老爺說瞭,這一遭讓我親自前往。若是姑丈好瞭,那自然萬事大吉。若是有個不好的,一來還要接林妹妹回來,二來,總也要有個傢裡人幫林妹妹料理諸事。林傢嫡支早就沒什麼人瞭,剩下的都是偏遠族親,還遠在蘇州。”
這裡面其實還是有不少名堂的,哪怕林如海再清廉如水,可他畢竟累世列侯之族,有不少傢底。
蘇、揚之地的土地房舍,價錢不低於京城。
更何況還有黛玉母親賈敏的嫁妝……
可千萬不要小瞧這份嫁妝,賈敏出閣時,其父代善還在,乃真正的超品一等榮國公!
對於最小的愛女,嫁給那一科的今科探花郎,天作之合。
給出的嫁妝,便是王夫人多年後依舊艷羨不已。
這份豐厚的嫁妝,卻是要收回賈傢,日後歸黛玉所有。
總之,這些事沒個真正可靠的人去處理,誰都不放心。
賈母聞言,長嘆一聲道:“若如此,就辛苦璉兒一遭罷……”話說到這,賈母忽然一頓,目光落在一旁賈薔身上,皺瞭皺眉,計上心來,道:“不過,隻你一個到底不穩當,哪裡能操辦得過來這麼些事?正好,薔哥兒明兒個也要南下去南邊,你們一起作伴前行。”
眾人聞言一怔,隨即目光紛紛落在賈薔身上。
賈薔無語,看著賈母道:“老太太,我並非前往揚州,而是去津門。”
賈母皺眉道:“你去津門作甚?”
賈薔解釋道:“有一好友,其父重病,在京裡已是藥石無醫。不過聽說津門的西洋番醫有獨到之處,因此送去看看,能不能醫治回來。”
賈母惱道:“好哇,一個外姓的朋友老子病瞭,你都願意親自護著去看那勞什子番醫。你姑姑的老子病成那般,就留她一個弱女在,你倒不願出把子力?!”
這老虔婆……
賈薔正無奈中,就聽王熙鳳忽然靈機一動,道:“薔兒,你說的那西洋番醫,果真有獨到之處?”
賈薔點頭道:“治療內癥不及大燕名醫,可對於一些外傷重疾,許是有些獨到之處。”
王熙鳳一拍手道:“管他內癥外疾,既然是有用的,你幹脆請上船去,直接帶去揚州,在船上先給你那好朋友的老子瞧,到瞭揚州給你姑祖丈瞧,兩下都不耽擱瞭,和你璉二叔還能彼此做個伴,豈不正好?”
賈薔還未說話,就聽賈璉淡淡道:“他,他行嗎?”
你粑粑個龜兒……
賈薔側眸看瞭這貨一眼,道:“西洋番人,怕未必願意南下。”
就聽賈母斬釘截鐵道:“那西洋番人敢不聽?我記得津門總鎮原是老國公的舊部,老爺你拿張帖子給薔哥兒,那番人郎中若是好言不聽,就讓津門總鎮去砸瞭他的洋廟!”
賈政聞言,雖皺瞭皺眉,可到底還是應下瞭。
賈母盯著賈薔,問道:“你可還有其他的事?”
賈薔抽瞭抽嘴角,事到如今,他還能說甚,隻好道:“若能不讓我失信於人,自然是兩全其美更好。”
賈母這才轉瞭面色,道:“既然如此,你就去和你二叔二嬸嬸一道去商議商議,該怎麼走才好。我這邊也要準備給玉兒多備些東西,一並帶瞭去。”忽又想起:“船可訂好瞭?”
賈璉點頭道:“剛使人去問瞭,正好明日午時有一道客船,從三水碼頭出發去揚州,已經訂好瞭三間客房。”
賈薔也點頭道:“金沙幫那邊也訂好瞭船。”
賈母豪氣:“都去退瞭,我出銀錢,給你們訂一條整船,你們一道去津門接瞭人,就去揚州。”
為瞭困住賈薔,她也算是出瞭血本瞭。
單訂一間上房位下揚州,也不過十兩銀子,已經算是極不錯的房間瞭。
可要是包一艘船,那卻要上百兩銀子。
賈薔摸不清賈母的心思,到瞭這個地步,也沒他還口的餘地,隻能應下。
心裡不斷提醒自己,不要仗著穿越者的身份,就自覺智商高人一等。
不提別人,隻看賈母,一個後宅老太太,可為瞭達到目的,其話術水準,一步一個套,穩得飛起。
讓賈薔連拒絕的借口都沒有。
現在不清楚的是,這個老太太到底在謀劃什麼,怎就非要看住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