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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初見

  “蓉兒?”

  賈赦不解道:“他能做甚壞事,惹得祖宗發怒?”

  不是他覺得賈蓉是好孩子,而是覺得這個廢物點心做不出能驚動先人的大事來。

  賈珍悲痛解釋道:“不是這個孽障,是賈薔,薔哥兒。侄兒我當初見他老子娘都死瞭,才四五歲的孩子孤苦無依,我是族長,見他可憐見的,這才收養他入府中,待他當親骨肉……不,真真比對親兒子更好啊。兩位叔父都知道,侄兒管教蓉哥兒從不留情,隻怕他學壞,可因為溺愛薔哥兒,從未動手打過他,誰知道,竟養的驕蠻不知禮。他以為我打蓉哥兒,啐他罵他,就是厭棄這個兒子,所以,所以前兒夜裡,竟想對蓉哥兒媳婦下手!”

  此言一出,賈赦和賈政都震驚瞭,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的耳朵。

  賈政顫聲問道:“薔兒我也認得,雖不好學,可也不像能做下這等畜生行徑的孽障,他果真敢如此?可是誤會瞭?”

  賈珍看起來滿面痛苦,幾不忍言,揮手指瞭指身後的賈蓉,道:“叔父若不信,隻管問蓉兒……”

  賈蓉聽聞他老子的話身子一繃,抬起頭看向賈政和賈赦,語滯道:“兩位太爺,那薔哥兒……”話沒說開,見賈珍憤怒的握拳在地上捶瞭一拳,頓時打瞭個激靈,語速也順暢瞭,大聲哭罵道:“兩位太爺,七月二十三夜裡,老爺讓我和那畜生一起吃酒,吃到一半,那畜生借口說吃多瞭要去更衣,便離瞭席。開始老爺和我都沒當回事,隻是過瞭足有一柱香功夫,左等也不來,右等也不來,老爺擔心他莫要出事,就親自帶著我還有賴總管去尋。隻是前後尋遍瞭也都沒尋著,不想路過我院子時,聽到瞭秦氏在裡面哭求救命,瑞珠和寶珠兩個丫頭也被打瞭,老爺覺得不對,趕緊踹門進去,就見,就見那畜生按著秦氏,欲行無禮之事……嗚嗚,畜生,那個狗畜生!!”

  賈蓉一邊大罵,一邊大哭捶地。

  前面他老子賈珍的臉色卻變得稍微有些不自然起來,回頭喝道:“行瞭,兩位老爺跟前,你胡吣什麼?”

  待賈蓉立刻收聲啜泣時,才轉過頭來對氣的面色煞白的兩人道:“侄兒當時氣極,恨不能生撕瞭他,隻是這孽畜見事敗跑的快,一溜煙跑出瞭府……”

  賈赦激動問道:“怎不使人拿回來打死瞭賬?”

  賈珍哭道:“叔父,這等醜事,侄兒遮掩都來不及,如何還敢大張旗鼓?不為蓉哥兒這畜生考慮,也要為蓉哥兒媳婦著想啊。遠近裡外,闔族上下,誰不知我這媳婦比我這兒還強十倍?若是醜事外揚,侄兒這傢如何還撐得住?”

  賈赦和賈政聞言,都覺得有些詫異,至於麼……

  不過也沒多說什麼,因為在西府管傢的也是個女流之輩,他們的兒媳、侄兒媳婦……

  賈赦輕捋胡須,小指微微上翹,咬牙慢語道:“如此說來,便是那個畜生做下的壞事,惹得祖宗惱怒?唔,如此一來,就更不可放過他。這等畜生,請出傢法來杖斃瞭才能平息祖宗之怒。”

  賈政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可是他本非有捷才者,隻是微微搖頭道:“到底沒釀成大錯,還是個孩子……而且鬧大瞭,也讓人多嘴,蓉哥兒媳婦那裡容易出事。”

  這件事果真廣流傳出去,秦氏唯有一死瞭之。

  賈珍感激不盡道:“二叔父所言極是。”

  賈赦哼瞭聲,道:“那就收瞭他的房子,把那畜生趕出去,再打二十大板,讓他自生自滅去。讓人告訴他,敢往外亂說半個字,打爛他的狗嘴!”

  賈政心有不忍,真要狠打二十大板,再趕到外面去自生自滅,以他想來,賈薔估計活不瞭三天,太過瞭。

  隻是他又不好開口,畢竟以賈薔的“罪孽”,打死都不為過。

  幸好,賈珍嘆息一聲道:“大叔父,若如此,難免惹得族裡物議……罷瞭,到底那個畜生沒釀成大錯,打就免瞭罷。先收回族裡的房子,給蓉哥兒那些快要成親的小叔叔們住。趕他出去,不準他以後再打國公府的名號行事。等到過年祭祖時,再削去他的族名,逐出傢族便是。留他一命,是生是死,全看他自己的造化瞭。”

  聽說如此,賈政心裡大為熨帖,隻要能不出人命就好,他連聲道:“如此方是傢族長長久久之道,珍哥兒愈發老成瞭,快起來罷。”

  賈珍陪著笑臉,起身猶疑道:“隻是若傢族有人問起緣由來……”

  賈赦哼瞭聲,道:“就說那畜生忤逆不孝!”

  站在後面的賈蓉聞言登時吸瞭口涼氣,在這個連聖天子尚且要以孝治天下的世道裡,一個“不孝”就已經能讓人永無翻身之地,再加上“忤逆”大罪,真較起真兒來,忤逆大罪僅次於謀逆大罪,要施以“剝皮揎草”、“磨骨揚灰”之刑罰。

  哪怕賈傢不官告,可這個名聲流出去後,不管是真是假,誰還敢沾賈薔的邊兒?

  前程什麼的都不必去提,不流放三千裡都是好事,隻問往後誰還敢嫁給賈薔為妻?

  便是能夠娶妻生子,也隻會讓妻兒蒙羞,無人願與其子女結親。

  這真正是可以做到趕盡殺絕的,讓賈薔飽受世間的羞辱和苦楚,步履維艱,活活被逼死。

  太狠毒瞭!

  賈政也覺得過瞭些,可猶豫瞭下,到底沒再說話,畢竟他也要顧及賈蓉的臉面。

  賈蓉為賈氏一族未來的族長,他的妻子被一個混帳按下強行無禮之勾當,他這個做祖輩的三番兩次替混帳求情,卻是說不過去瞭……

  ……

  距離賈氏宗祠不過一墻之隔的榮府東北角,便是梨香院。

  梨香院西南有一角門,通一夾道,出瞭夾道便是王夫人正房的東邊。

  平日裡,王夫人都是在這三間耳房內歇息。

  中間耳房內臨窗有一大炕,炕上鋪著猩紅洋罽,正面設著大紅金錢蟒靠背,石青金錢蟒引枕,秋香色金錢蟒大條褥。兩邊設一對梅花式洋漆小幾。

  左邊幾上文王鼎,匙筯香盒,右邊幾上汝窯美人觚內插著時鮮花卉,並茗碗唾壺等物。

  地下面西一溜四張椅上,都搭著銀紅撒花椅搭,底下四副腳踏。

  椅之兩邊也有一對高幾,幾上茗碗瓶花俱備。

  賈政妻王夫人面慈目善,坐在東向椅子上,與她並坐的,是其胞親姊妹薛姨媽。

  在另一側,則坐著嘻嘻笑的寶玉,還有幾個美顏如玉的女孩子。

  堂正中,一身青素白衣的賈薔靜靜而立,眸眼澄清的看著眾人。

  原本依古禮,男女七歲便不能同席。便是至親父兄,到瞭十歲後,也不能再隨意進女兒、姊妹的房間瞭。

  雖然賈傢以武蔭傳傢,這方面沒有那麼嚴苛。

  但是,無論如何,等閑情況下也不可能讓傢裡女兒傢見一十五六歲的少年郎。

  不過,賈薔的情況又不同,他是“草”字輩……

  即使對賈傢年歲最小的女孩子賈惜春來說,賈薔連弟弟都不是,隻是一個侄兒。

  在紅樓原著內,霸道如薛蟠者,都進不得大觀園半步。

  元妃省親後,賈政、賈璉、賈珍等年長者亦等閑不得入。

  然而賈蘭和賈薔、賈蕓之輩卻仍可入內。

  賈薔比賈蕓更近一些,賈蕓入內,尚且要避諱著賈傢姊妹,需要有嬤嬤引路。

  賈薔卻管著園子裡的戲班子,還可直接出入大觀園,沒有太多避諱,便是因為他是正派寧國玄孫。

  也因此,賈薔有瞭機會,第一次近距離的觀看金陵十二釵中的大部分,並給她們見禮請安:

  嬌弱靈氣的林姑姑林黛玉、端莊白美的薛姑姑薛寶釵、溫柔可親的二姑姑賈迎春、颯爽神俊的三姑姑賈探春、萌萌噠的四姑姑賈惜春,以及明艷如神仙妃子的二嬸嬸王熙鳳……

  似觀一副紅樓百美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