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乾坤帶著赤斐左右彎繞,最後在一個平平無奇的深洞面前停下瞭腳步,齊乾坤閉目凝息,過瞭一小會兒終於肯定,“就在此處,當年老祖便是被鎮壓在此處,我至今還能感受到隱隱的不甘與憤怒。”
赤斐並無多言,反倒是眼睛盯著周圍光枯硬石看得起勁,“沒想到便是連靈氣號稱天下第一的泰山也會有這等兇峰險地。”
齊乾坤蹲下撿起旁邊一塊碎巖,用力將它捏成一塊塊的顆粒,一股隱約難尋的紅煙從石塊中升起,隻一會兒便散入塵中。
“這泰山靈氣實在濃鬱,便是連山峰之中的碎石也有快要凝結如實質的靈氣,若是我妖族能夠占據這地,往後又將是何等的繁盛?”齊乾坤對著手上的碎石暗自沉思,心中對泰山以及北陸的渴望愈發強烈。
“你知道這處危險就好,接下來跟緊我。”齊乾坤再次對著赤斐重復,這下赤斐不再刻意與他為難,指瞭指面前漆黑無光的石洞,示意齊乾坤帶路。
齊乾坤輕車熟路的在石洞中穿梭,兩人腳步極快,沒一會兒赤斐就感到自己迷失瞭方向,隻有前方齊乾坤刻意亮起的一點微光,給她指引著前行的道路。
大致走過瞭數十個彎道,齊乾坤停下腳步,他站在一面粗糙的石壁旁,一隻手覆在石墻上,激發靈氣糾纏於手,而後慢慢的傳遞進石壁,僅僅數十個呼吸,便聽到轟轟轟的聲音。
眼前不消多時就出現瞭一個通道,通道之內有著點點的微光,齊乾坤看到這一幕,終於長舒一口氣,他扭過身對著赤斐點頭,眼中是抑制不盡的興奮,“便是這處,我感到就連血脈中的靈氣都在迸發,你的靈氣對這處應該更為熟悉,你可有感覺?”
赤斐暗自感受體內的靈氣,卻沒有一點的漣漪,她有些疑惑,再次對著齊乾坤詢問,“當真是此處?可為什麼我體內的靈氣沒有任何動靜?”
齊乾坤也有些詫異,“或許是因為還未靠近陣眼?那處有抑制靈氣的大陣,也可能是你的境界太低,未能感受到聯系,等下你我進入這處,或許就能探明原因。”
赤斐不再糾結,隨著他沿著幽暗徑直的石梯走入通道,通道兩邊是微紅的靈光,靈光吸收著石壁中的靈氣,維持著細小的光芒,石壁光滑完整,赤斐悄悄的觸碰,冰涼刺骨的冷意從指尖傳來,竟是連她法相般的妖族肉體都有些驚顫。
兩人順著通道而行,終於抵達瞭石室內部,簡單的石桌石椅與石床,除瞭一直未曾熄滅的熒光,這件石室便再無他物。
赤斐則是驚訝於這處的簡單樸素,“這靈虛宗的宗門大陣的陣眼竟然就在這處?”
齊乾坤隻是快意一笑,“大隱隱於市,這石室便是有人不經意闖入,也不會將這地方與宗門的千年大陣聯系到一起,若不是當年靈虛宗眾人將我先祖困於此處,這石室的秘密也永遠隻會在靈虛宗之內流傳,而今既然我齊乾坤能再臨這處,便不會辜負當年妖族先祖的托付。”
齊乾坤說的豪氣萬丈,赤斐卻感覺到體內的靈氣沉沉如死水,她凝重的望向齊乾坤,“我體內的靈氣孱弱靜止,這處太過怪異,到底要如何打開陣眼關閉大陣?”
齊乾坤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用靈氣逼出體內的一滴精血,這滴精血亮著透光,剛剛鉆出他的身體,便化作晶瑩的紅寶石,齊乾坤輕輕一揮,石室頂部的墻壁上頓時放出刺眼的亮光,精血被壁頂的亮光所射,一股強大的吸力將精血吸入,原本還平平無奇的墻壁上顯出繁瑣的花紋,一環又一環的圓紋出現在石頂上,圓紋的中心一個鮮紅的圓石鑲嵌於其中。
齊乾坤看到圓石,神色也是大驚,“該死,那是我祖輩的內丹,該死的靈虛宗,竟然將我先祖的鑲嵌在其中,用我妖族的畢生精華為宗門的大陣提供生生不息的靈氣。”
赤斐見到齊乾坤如此憤恨的模樣,心中開始焦急,她立刻呼喚他,“快,告訴我要怎麼辦?怎麼才能關閉大陣?”
齊乾坤這時才恢復冷靜,他咬著牙,“隻要將先祖的內丹取出,這運轉瞭千年的大陣便會停止,當年赤芝芝便是依靠鳳凰體內的熾熱精血引出瞭被禁錮的內丹,一會兒隻有你將你的精血放入陣中,或許也能起到相同的作用。”
赤斐當機立斷,她大喝一聲,數滴燃著火焰的血珠從她口中射出,她為瞭一次成功,竟是用出瞭數滴精血。
齊乾坤為瞭配合赤斐,更是再度獻出精血,引的大陣更加狂暴,眼見赤斐的精血進入大陣之內,頂部的圓紋都被精血所染紅,可鑲嵌在中心的圓石竟是依舊紋絲未動。
“怎麼可能?為什麼會這樣!”齊乾坤不斷爆喝,不解與怒火已經使他的身體不斷泛出精光。
“因為本來就是這樣。”正當兩人困於石頂大陣的異樣,通道的盡頭卻傳來一聲輕微的嘆息。
赤斐惶恐的望向通道,卻看到一全身黑衣的老者驀然出現,他抬頭盯著石室頂部漣漪波起的大陣,“我初見陣眼之時,陣眼依舊碧玉靈動,如今僅過瞭百年之久,便已經失去瞭許多靈光,直到你二人獻出精血之後,這才再度增添瞭些許靈韻。”
齊乾坤聽完他的低語,像是想到瞭什麼,他怒斥著黑衣老者,“你是靈虛宗的什麼人?找死!”
不待面前這人多分辨,齊乾坤便要湧出靈氣擊殺面前老者。
可他靈識剛起,靈氣卻緩慢凝滯的在體內蠕動,齊乾坤這才想起此處的禁制,既然靈氣難用,他立刻催動全身的血氣,整個人毫不猶豫的沖向老者,勢要一擊必殺。
老者則無驚色,他的眼神變得凌冽,周圍風湧靈氣,紫極生煙的靈氣出現在他的周圍,化成深紫色的蓮花環繞在他的身邊,齊乾坤先發制人的一擊拳意被憑空而生的雷蓮阻撓,兩人就這般隔著雷蓮對峙。
“紫極生煙,雷蓮紫電,你是諸德修!”齊乾坤隻是瞬間便認出老者的身份,一旁的赤斐聽到老者的姓名也是心神一驚。
諸德修淡淡點頭,“確是我輩浮名,今日爾等妖族餘孽擅闖我靈虛宗,更妄想破壞我宗門千年基業,當罪須死。”
諸德修話音剛落,齊乾坤與赤斐的身旁便浮現出一朵朵的雷蓮,齊乾坤與趙書義交手數次,對於這詭異強大的青蓮峰秘法多有瞭解,可當悟道之尊的諸德修親自伸展這等靈技,齊乾坤還是感受到最深切的威脅。
“過來!”齊乾坤對著赤斐大喊,整個人撲向赤斐,將赤斐壓在身下,兩人身旁的雷蓮盛開之際綻放出猛烈的雷爆,此起彼伏的靈氣爆炸,此時赤斐與齊乾坤無法使用靈氣,齊乾坤隻能依靠肉體來硬抗雷爆。
不間斷的雷炸瞭數個呼吸,諸德修面無表情的站在通道邊,隻是一向高深莫測的他也加重瞭呼吸,開始微微喘著粗氣。
待塵煙慢慢散盡,諸德修看到被炸的血肉淋漓齊乾坤與被他撲在身下灰頭土臉的赤斐,千年大陣果真有無窮奇妙,剛剛諸德修威力兇猛的雷蓮齊放之後,石室依舊未有損傷,石室頂部的大陣泛著明亮的光芒,方才還劇烈的靈氣波動隻片刻便消散。
諸德修發現瞭還在微微顫抖齊乾坤,一向平靜的眼眸中終於泛起陣陣波瀾,“果真是應龍餘孽,肉體竟是如此強橫,既然一擊不死,那就再來一擊!”
隻是他剛要出手,齊乾坤卻猛然抬頭,“等等!為何鳳凰精血對著大陣無用?難道百年前赤芝芝一事完全就是個騙局?”
諸德修此時穩操勝券,竟是出奇的開口滿足瞭齊乾坤的疑惑,“我宗門大陣是宗門賴以生存的基業?又豈會被妖族血脈所牽制?當年有哪些傳說,不過是因為害怕應龍內丹難以維持大陣的消耗,便想著借此引來鳳凰血脈的內丹彌補大陣的消耗。”
諸德修提到此事有些得意,心情大好的看著赤斐,“當年赤芝芝與師尊親近,他豈會不知爾等心意?人妖殊途已是萬年鐵律,師尊豈會因噎廢食?不過是存瞭些釣大魚的心思罷瞭。”
赤斐聽到諸德修的話,心神都難以平靜,“你騙我!若真是這般,那許滄海又為何為瞭先祖隱匿於東海深處?你們靈虛宗又為何要庇護我青鸞一族?”
諸德修晃瞭晃手,“青鸞一族早已後繼無人,赤芝芝之後也就你能繼承鳳凰血脈,這還是在我與師兄的刻意幫助之下,與其讓你等隱姓埋名與北陸各處,不如圈養於一耦,在我等身邊,也少翻些風浪。”
這一番話著實讓赤斐崩潰,她沒想到自己還有些尊敬的靈虛宗竟是這般看待她與族人,她的眼中佈滿血絲,她一邊瞪著諸德修,另一邊卻悄悄的一隻手覆在瞭齊乾坤千瘡百孔的後背之上。
“活著,替我報仇!”昏迷之際的齊乾坤腦海中冒出這般絕命的托付,他忽然感受到體內湧現出不斷的靈氣,那些死寂被壓抑的靈氣此刻卻突然有瞭活性,又與他重新建立聯系,他的肉體有瞭靈氣的支持,不再如無源之水般衰敗,反而不斷泛出活力。
他忽然睜眼,諸德修最後一擊近在眼前,一朵碩大的雷蓮向他襲來,齊乾坤立刻呼喚起體內的靈氣,他瞬時爆發出最強的靈氣,氣勢洶洶的雷蓮被他的一聲大喝震碎,一道窮勁有力的拳罡隨著他的一拳打向諸德修。
突然的一擊出乎諸德修的意料,他緊急之下隻得凝聚數朵雷蓮橫於身前,可是齊乾坤這擊相當強悍,兩相碰撞之下,激烈的勁風將諸德修砸入旁邊的石壁之上。
“原來你也無法使用靈氣!”齊乾坤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他掃瞭一眼身下萎靡無力的赤斐,剛剛腦海中那句仇恨的低語再度縈繞,應該就是赤斐臨死之際替他打破禁制,讓他有瞭使用靈氣的機會。
齊乾坤當下不再猶豫,立馬全身覆蓋澎湃的靈氣,朝著諸德修一擊殺去。
諸德修與齊乾坤一擊對拼之時就使用最後的靈氣射出一道雷光,此時因為大陣的禁制,他也無法動用體內的靈氣,齊乾坤出乎意料的奮起反擊確實不在他與韋賢的籌劃之中,隻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他倒也並不驚奇。
面對齊乾坤快如閃電的必死一擊,諸德修瀟灑的一拳相迎,沒有瞭體內靈氣的支持,縱使他的悟道之軀,也不是齊乾坤化聖巔峰的對手,兩人剛剛接觸,諸德修就聽到自己體內不斷血肉衰敗,筋骨爆裂的聲響。
他漠然的望著齊乾坤,待看清瞭他眼中接近瘋狂的血色,他終於悠悠開口,“妖族萬年潛伏等待著最終的崛起,可橫亙在東海之前的是我威震北陸的靈虛宗,又豈會任爾等肆意如願?今日一事隻是開始,往後我泰山,人族萬千修士,必將與妖族誓死不休。”
齊乾坤一擊就將諸德修的肉身打穿,一個恐怖的血洞出現在他的胸口,聽完諸德修的最後遺言,齊乾坤相當不屑的再度一拳打在諸德修的面容之上,“往後餘事,我妖族自當一一完成,今日殺你,實為我族除掉一大障礙。”
除去諸德修之後,齊乾坤立馬望向石壁頂部那戰栗的內丹,似乎是感受到同族熟悉的氣息,禁錮百年的妖丹不斷想要突破禁制,齊乾坤眼神一喜,恢復瞭靈氣的他隱隱感受到妖丹內部的熟悉,他立馬運轉體內磅礴的靈氣,肉體竟是憑空膨脹瞭一倍,他決心借助肉體硬抗大陣的限制,定要從中取出妖丹。
就在他奮力伸向大陣之際,卻敏銳的感受到又一股強大的力量趕向此處。
齊乾坤一手伸向石頂,另一邊將體內的靈氣源源不斷的沖向通道出口,期望借此給自己再多尋些時間。
可是他一浪多過一浪的靈氣一點也沒有阻撓那人的靠近,齊乾坤剛入大陣,便感受到一團凝重的力量飛向自己。
“昨夜一時不察竟讓你離開,今日此地必要取你性命。”
齊乾坤尋聲所望,竟是趙書義突然出現在他的眼前。
“哼,便是連諸德修也被我所殺,你一個小小的化神還敢猖狂?”齊乾坤大言不慚,一點也不把趙書義放在眼裡。
趙書義聽到他的不屑,更是餘光瞥到身死道隕的諸德修,這下趙仙尊終於徹底的動怒,他剛收到師尊的呼喚,便立刻化作靈光無視靈虛宗的禁制沖向此處,結果還是看到師尊隕落的模樣,此刻他的怒火與後悔泱泱而生,對於齊乾坤的恨意已是不死不休。
趙書義體內的青蓮如今已經暗如墨玉,大陣的禁制對他來說不起作用,他決心就在這處將齊乾坤擊殺。
齊乾坤心中最重要之事依舊是打開靈虛宗的大陣,對於身旁趙書義的虎視眈眈他隻能繼續拖延,趁著靈虛宗別的援手還未到來之前取出禁錮於其中的妖丹。
兩人激烈的靈氣碰撞不斷產生一陣高過一陣的聲浪,好在這件石室很是奇特,靈氣爆炸的餘威並未攪動裡面的一絲一毫,反倒是精血盡失,後繼無力的赤斐掙紮著抬起頭。
趙書義眼見齊乾坤盯著那石壁上的內丹不放,知曉不能如他所願,靈識鎖定齊乾坤,體內積攢的靈氣順著元嬰與青蓮遍體而出,齊乾坤的身旁凌空的出現瞭六朵高大漆黑的蓮花,這蓮胎不比平常,石壁中與大陣間的靈氣心有靈犀般的沖入蓮胎之中,緩緩盛開的黑蓮射出愈發巨大的黑柱,黑柱打在石壁之上,便是連神秘難測的大陣也被這黑柱沖擊的靈氣混亂。
齊乾坤眼見有這等機會,更是任由趙書義隨便施展,一點也不考慮一會兒蓮胎盛放黑炎業火的威力。
蓮胎隨著靈氣的灌入開始漲大,直沖而起的黑柱甚至穿過瞭石室的頂部沖出瞭金鼎峰的層層紅巖,六道漆黑巨大的靈柱出現在金鼎峰的周圍。
齊乾坤不管不顧,腦海之中隻盯著那顆越來越不安分的內丹,隻要取到瞭那顆內丹,縱使一擊之下自己肉體毀滅,隻要元嬰可活,還是可以憑借這顆妖丹重塑肉身再臨化聖。
“今日當死。”趙書義望著齊乾坤周圍的六朵化為黑柱的青蓮,殺人的念頭在腦海中越發膨脹,元嬰隨著靈氣的波動也慢慢漲大,體內風起雲湧的靈海也在慢慢見底,趙書義眼中隻有身高體壯的齊乾坤,他一定要滅殺這人為師尊報仇。
隻過瞭剎那間,黑蓮完全盛開化為黑柱,黑柱開始向周圍散發,蠻橫與無窮的威力攪的大陣也不安穩,齊乾坤愈發感受到禁錮的薄弱,他此刻猶如賭徒,取下那顆先祖妖丹才是他唯一活命的機會。
“不要!”這時一道淒慘的悲鳴傳入兩人耳中,赤斐掙紮起身,猛地奔向趙書義,此時黑柱已然完全成型,便是連趙書義也無法輕易阻止,他的心中傳來一絲不忍,流動的靈氣緩慢瞭些許。
卻是這一會兒之機,齊乾坤猛然出手,將妖丹握入手中,石室頂部的花紋失去瞭妖丹的供應,六道黑柱的中間突然有一道七彩靈光沖入天際,通天峰之上傳來悲憤各異的四聲嘆息,環繞著泰山的堅硬的薄壁靈光緩緩而逝。
韋賢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泰山的四周忽然傳來無窮盡的哀鳴,金鼎峰的黑柱靈光也在此刻猛然爆發,一團團的罡風向四周散去,無數安靜祥和的靈氣猶如被點燃的火藥紛紛燃燒,金石紅巖的金鼎峰此刻望去遍體黑焦,灰燼一層又一層的覆蓋在金鼎峰之上,山峰上的洞穴傳來塌陷的落石聲,隻是片刻,金鼎峰就如散沙一般窮然塌陷,成為一堆碎石。
此時的石室內,趙書義用著僅存的靈氣保護著師尊的遺體,他腳下是將死未去的赤斐,赤斐雙手滿是鮮血,卻牢牢的抱著趙書義的腳不肯松手,“秋丘,秋丘,朝鳳山的秋丘,救救她,求你。”
她說完這話,終於失去瞭鼻息,散開雙手,躺在趙書義的腳邊,趙書義沒有回應,抱起師尊鮮血淋漓的屍首,掃瞭一眼赤斐與無盡的碎石,而後化作一道靈光,激開上面的積石,走出金鼎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