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徹夜的搜索齊乾坤的行跡,便是位置偏遠的赤斐院子也被宗門的元嬰弟子徹底搜查瞭數回,赤斐雖不說話,但是當她看到這些弟子焦急的表情,心中隻剩感嘆齊乾坤的狡猾多端。
她此時閉眼修習,靈虛峰雖不為靈虛宗的洞天福地,但是靈氣依然豐盈充沛,隻是修習一小會兒的時間,便抵得上朝鳳山數十日的光景,她此刻有些理解齊乾坤為何一定要攻取泰山,這般靈氣豐盛之地若是可以供給妖族修煉,妖族才能繼續繁盛壯大更進一步。
她暗自嘆氣,自己為瞭遠在朝鳳山的女兒,本來不該蹚這渾水,但是天下大勢不由人意,待東海深海的眾多族眾真的露出獠牙揮出磨礪萬年的刀刃,朝鳳山的青鸞一族又有何機會作壁上觀?
赤斐打開屋門,昨夜那靈虛宗的弟子太過急切,她的院門早已門鎖拆半,她看到潛伏於東海的正陽已是爬上瞭天際,便是連最高聳的通天峰,此刻也遍佈午陽的光暉,這般暖熱的陽光,朝鳳山的女兒或許會很喜歡吧?
小丫頭名叫秋丘,剛來世間的小青鳥不說人語,隻會湫湫湫的嘻叫,初生的小青鳥不通人性未開靈識,本該是最纏著自己的時刻,可她最喜歡哄哄大睡,軟軟的絨毛摸起來甚是嬌柔,或許長大之後化為人形便又是一位遺世獨立的美人兒。
赤斐暗自下定決心,自己此番必須活下來,她願意為瞭妖族大業子孫的未來奉獻自己的一份力量,可她還有尚未養育的孩子和尚未獨立的族人,作為青鸞一族的族長,她也要守護自己的一切。
赤斐沉思之際,卻聽那通天峰傳來一陣陣清音的鐘鳴,聲聲鳴音清響卻深入靈識,被圈圈的鐘鳴吹過,靈識仿佛被凈化般,眼中的奇山異景也變得更有生機,她悄悄掃瞭一眼西際,因為通天峰的存在,朝鳳山的模樣完全被遮蓋,她搖搖頭,一步一步的沿著寬闊的大路去往靈虛峰的永秋殿。
平常作為宗門弟子講經授課的永秋殿被選做今日的主殿,大紅大喜的紙花與貼紙同殿內古樸清冷的銅柱顯得格格不入,但是往去來回的弟子與互相恭敬禮拜的賓客卻襯的這處喜氣洋洋,熱鬧的氛圍在殿內不斷發酵,便是赤斐這般懷著重重心思之人,也被這地熏得有些喜悅。
龐大的永秋殿中呈圓環般的擺滿瞭石桌,石桌上閃著熒光的靈果與芳香四溢的靈液不斷散發,赤斐的妖族氣息便是竭力遮掩,但還是被不少修為高深的修士捕捉,面對著不斷異樣的靈識探尋,赤斐有些氣悶,她趕緊找瞭處不顯眼的石桌,隻得假裝不知外事般的啃著口味酸甜的小紅果,打發著這段尷尬時間。
這日靈虛峰之上往來賓客數千之眾,靈虛七峰除瞭門人稀少的通天峰與青蓮峰以及金鼎峰,其他四峰的所有弟子皆免去今日修習,半大的孩子們那知昨夜事端,隻知今日是宋師叔大喜日子的他們想著能偷得一日閑暇,一個個的臉上都笑開瞭花。
林瑩瑩今日也被免去瞭雜事,她跟著師兄師姐們在靈虛峰跑前跑後,偶有機會偷得一時光陰,她總會瞄一眼大廳來來去去的宗門弟子,今日宋師叔的大喜之日,小柔也是青蓮峰的弟子,但自己多次找尋,還是未找到她的身影,其餘四峰的弟子皆被允許參加今日盛事,難道小柔還要在那青蓮峰之上修行?
林瑩瑩未看到有一道陰影從她的身邊急切的略過,朝著大殿的某個角落快速遊去。
遠離瞭賓客澎湃的靈虛峰的通天峰之上,韋賢的身後站著同樣面色嚴肅的諸德修,兩人東往遠方隱約縹緲的東海,東邊除瞭突兀的青蓮峰佇立在東海之上,便隻有一望無際的大海奔騰的訴說著人妖萬年的爭鬥。
諸德修還是先開口,“師兄,時辰已近,觀禮今日大喜之日,我們卻要這樣謀劃,我實在覺得有些愧對這孩子。”
韋賢的靈識依舊在探尋泰山的每一處,聽到諸德修的內疚,他才緩緩轉過身來,“無妨,宗門大事,責無旁貸,他是個懂事理的孩子,會理解的,反倒是你要當心,趙書義那邊的事情不要再出岔子,畢竟是你我看著成人,絕對不能誤入歧途,敗壞我宗門的聲譽。”
諸德修眉頭一皺,還是大膽的看向韋賢,“師兄,我太瞭解這孩子瞭,他不會說謊的,更何況他的天資橫溢,又是仙人輪回,他是不會故意欺騙你我的。”
韋賢聽完師弟的解釋,看著師弟此番焦急的模樣,隻得輕輕的拍瞭一下他的肩膀,“仙緣太遠,妖族卻近,你我若是有幸過瞭這一關,以後有的是時間去陪他們探尋大道,當務之急是不能壞瞭我靈虛宗的千年氣運,必須借此再為我宗門續命千年。”
諸德修此時不再猶豫,他的眼神之中盡是堅毅與堅定,“師兄說得對,而今妖族橫行,我宗立於青州盤踞泰山,便是要做人族最堅實的壁壘,更何況我宗門為北陸奉獻至今,亦不能讓小人奸人所陷害,白白丟瞭這執牛耳之位。”
韋賢伸手指向金鼎峰,“他自作聰明,仍舊藏在昔日的洞穴之中,我看似不斷命令弟子搜查宗門,便是要逼的他不得行動,他若不動,總有人會忍不住跳出來,接下來你我隻需安心等待,讓這群懷有異心之士粉墨登場,隻要能定下乾坤的仍是你我,便是由他們蹦躂放肆又如何?”
諸德修點頭,腦中閃過昨夜黑炎,還是憂心忡忡的提醒韋賢,“師兄,魔族之人不可輕視,誰也不會想到魔族竟然有悟道的逆賊仍存,你我一定要提防此人。”
“宗門大陣如今已經開啟,更是有四位化神掌控,便是那魔族餘孽有悟道之境,也難以攻破我靈虛的大陣,朝鳳山的青鸞一族亦有來訪,一定派人盯好她們,妖族心性與血脈便是經過千年的馴化也未必改變,你我堅決不能犯下師傅當年的錯誤。”
兩人話畢,這時聽到明旭大鐘的輕妙音聲,知曉到瞭時辰,便一齊動身而下山。
身在青蓮峰的趙書義也聽到瞭通天峰的環環鐘聲,此刻他的身邊是正在全神貫註修習的小柔,他本來答應會帶著小丫頭前往通天峰的明旭大鐘之下晉升結晶,可惜事不遂人意,此番就連他也不得不自囚於青蓮峰之上,小柔不懂事後的千絲萬縷,隻是因為師傅不曾下山,她便也乖乖的陪著師傅待在峰上。
趙書義靈識深入小丫頭的身體內部,她身體內的五個靈湖如今已經蓄滿靈氣,在自身的引導之下,靈湖不斷向外拓展,部分靈湖相連,開始結成一片,正在漸漸形成靈海。
過瞭一會兒,小丫頭全身靈光散出,一道靈氣從她的身體內溢出,她迷迷糊糊的睜開小眼,眨巴的瞄著身旁的師傅。
趙書義感受到小丫頭的行動,亦是扭頭盯著她的小臉,兩人這般對視,小丫頭不一會兒就害羞的滿臉通紅,她起身拍拍小屁股,打去身邊的灰塵,蹦蹦跳跳的鉆進師傅的懷中,靠著師傅,一臉興奮的搖晃著小腦袋,“師傅,師傅,我結晶瞭師傅,嘻嘻嘻嘻。”
趙書義壓抑許久的內心此刻跟隨小丫頭的動作有些放晴,鐘聲一遍遍的傳遞在泰山四周,小柔聽到這舒適的鐘鳴,在師傅的懷中伸瞭一個大懶腰。
“師傅,宋師叔今天就要成親瞭,我們還不去嗎?”
小徒弟一臉關切的眼神讓趙書義不知該如何回復,他湊近小徒弟,聞著小丫頭活潑的清香,“熙兒如今身體尚未恢復,還在青蓮峰之上靜養,師傅要照顧她,卻是來不及下山去給宋師兄親道一聲恭喜,你若是願意,便替師傅去往靈虛峰一趟,今日各峰弟子皆免去塵務,你也可以在靈虛峰之上和他們一起玩耍。”
小柔一聽這話馬上兩眼放光,立刻激動的從師傅的懷中跳起來,噗嗤一下親瞭師傅的臉龐,“好好好,人傢這就替師傅前往靈虛峰,咱們一言為定,師傅可不準反悔!”
趙書義被小丫頭的樣子逗得忍俊不禁,他從懷中掏出一個紅方的小木盒,放在小柔的手中,“這是一顆不老丹,說是不老,哪有不老?隻不過人食之藥力可以潤養身體發膚,這才顯得常人不老,洛蘭公主的修為還淺,依靠靈氣養身為之尚早,你替師傅將這顆丹藥交給宋師兄,就當我們的賀禮即可。”
小傢夥張大嘴巴,小心翼翼的將紅盒揣進懷裡,面色也變得謹慎起來,“師傅,這顆丹藥是不是很貴重啊?你也會煉丹嗎師傅?”
面對小柔的打破砂鍋問到底,趙書義還是老臉一紅,“這顆丹藥確實很珍貴,不過也不是師傅親手所制,隻不過是昨夜前往青木峰的途中恰好發現有如此神丹,今日師兄大禮,師傅也不能兩手空空,本想親自交到他手上,如今還要照顧熙兒,隻能拜托你瞭。”
小丫頭乖巧向著師傅拍著胸脯保證,兩股還未豐韻的圓團被她打的啪啪響,趁著師傅此刻神色尚好,立馬一溜煙的跑出院子。
趙書義轉身走近屋內,洛琳熙此刻正在仰頭望著屋頂發呆,明珠手捧著青木峰的青木草集看的入迷,兩人看到趙書義,明珠臉上一喜,卻依舊難掩暗淡的憂愁,洛琳熙則是並無異色,隻是朝他勾勾手指。
趙書義有些歉意的對著明珠道,“今日大喜的熱鬧日子,卻還要讓你陪我吹著東海冷風。”
明珠拉過趙書義的手臂,親昵的枕在上面,“人多嘴雜,不去也罷,隻是小丫頭性情貪鬧,你讓她單獨下山,還是有些不妥。”
趙書義被她提醒,這才醒悟,隻是小柔早已溜之大吉,他如今也是諸多不便。
明珠一眼便懂瞭他的心思,她將書放下,披上青黃的長衫,當即便準備替趙書義去往靈虛峰。
可她才打開屋門,洛寶便叫停瞭她,“別去瞭,小丫頭好歹也是個結晶,你一個手無靈氣的弱女子,還是好好待著吧。”
明珠回身望向洛琳熙,卻見她不再仰頭發呆,她指瞭指明珠最常坐的搖椅,“回來吧,韋賢那老頭把宗門聲譽看的很重,更何況如今兩個悟道老頭,不會允許歹人破壞靈虛大典的,小丫頭去瞭靈虛峰,隻要不亂跑,乖乖待在殿中,便不會有它事,更何況若是真有意外發生,夫君也不能坐視不管。”
明珠心思通透,已然知曉洛琳熙的意思,她點點頭,便又靜悄悄的躺在搖椅之上,隻是她此刻心情煩躁,隻得閉眼休息,臉上的擰巴始終不得舒展。
趙書義卻看向洛琳熙,“不到最後一刻,我是不願違抗師命的。”
洛寶也不反駁,對他喬然而笑,“好好好,知道你最是尊師重道,大概你的宗主與師尊也能體會到你的孝心,亦是在閑暇之餘願意幫助你看好你的小徒弟。”
趙大官人被洛寶這麼一嗆,便不好意思繼續言語,本想拂袖出門,卻又擔心洛琳熙的身子,便隻得尷尬的靠近她,“待師兄今日大禮過去,若是被逐出師門,我便帶著你們去往終南山,再也不管山外世事,花鳥樹下的陪著你們看那細水長流。”
洛琳熙似是對這生活憧憬許久,她滿意的點點頭,溫柔的拉著趙書義的手,放在自己的手心之上暗暗的畫圓。
明珠對趙書義的承諾不置可否,隻是她本來緊閉的眼眸悄悄睜開,晶瑩的眼珠中閃過一絲水汽,緊蹙的小嘴慢慢放松如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