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如意的叫喊終於還是讓楚無涯有瞭一絲猶豫,本已經蓄勢待發的魔焰隻是融化瞭直面而來的鋼刃,卻沒有將面前的男子吞噬。
“如意,別逼我。”楚無涯一點,將阿爹擊倒在地,魔焰隨之向四周沖出,浪焰沖得四周的族人七倒八歪。
“不要,不要,我說,你放瞭他們好嗎?”如意終於真實的看到楚無涯的樣子,她心中的種種情景此刻被魔焰擊的粉碎,劇痛與惶恐縈繞著她,她眼帶哀求,害怕楚無涯又做出什麼舉動。
“嗯。”楚無涯點點頭,走向此時已經癱倒在地的如意,身上的魔氣將兩人包裹其中。
僅僅過瞭一會兒,楚無涯便知曉瞭自己要知道的一切,他北望天際,腦海中浮現著剛剛如意的言語,“青州,靈虛宗,青蓮峰。”他暗暗重復著這些,害怕自己忘記。
“如意!”阿爹看到黑光散去,跑到如意的身邊將懷中顫抖不止的女兒環抱,“既然你已經達成瞭目的,就快些離開這裡。”他看向楚無涯的神情並不和善,一直在催促著他的離去。
楚無涯不想參與寨子的紛紛擾擾,指瞭指守護大陣,示意阿爹打開大陣。
阿爹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隻是過瞭一會兒,便看到天雲寨的上空出現瞭一道光柱,直直的照在楚無涯的身上。
如意見到七彩斑斕的光柱,楚無涯隨著光柱身形慢慢變得模糊,她本想再說些什麼,可自己又不知道還有什麼可以繼續,她張瞭張嘴,隻給楚無涯輕道瞭一句保重。
楚無涯已經感受到外面的魔氣,卻是心有靈犀般的看向瞭如意,女孩此刻面色憔悴,此番離去該是一世相別,他看到女孩嘴角輕動,忽然有種很深的欲求,很想知曉女孩最後又說何語,隻是光柱已然最是璀璨,他也該走瞭。
“天雲大陣,收!”最後時刻,阿爹大喊一聲,本五光十色的光柱突然改色,被光柱沐浴的楚無涯感受到極度危險的感覺。
“阿爹,不要。”如意瞬間就明白瞭阿爹的想法,她趕忙緊緊的抱著阿爹的手臂,阻止阿爹繼續下去。
“滾開!”阿爹狠狠的將如意推開,“六靈百代天雲守,兩界千年仙陣修。”阿爹繼續默念著口訣,楚無涯終於反應過來。
“該死的。”他唾罵瞭一聲,對於如意這個頑固不靈的阿爹愈發不滿,身上的魔氣瞬間沖出,直直的向著阿爹沖去。
“已經晚瞭。”楚無涯剛聽到這句話,整個人便意識模糊,已入化神的他竟是直接暈瞭過去。
如意看著楚無涯在原地消失,她猛地沖向剛剛他的位置,想要抓住一縷吉光片羽,可還是太遲瞭,楚無涯就這般硬生生的在她眼前消散於無形。
“他,他怎麼瞭,阿爹?”如意扭頭看向阿爹,不由自主的想到瞭往日的傳說。
“外人擅闖我天雲寨,按例就該流放於天罰之地,之前為瞭救你我已經破瞭規矩一次,這次我怎麼樣也不能視而不見。”阿爹拉過如意的手,看到女兒呆呆木楞的表情,本想好好教訓她的阿爹卻張不開嘴,他暗自嘆氣,對著旁邊的沉默不語的族人吩咐,“如意擅自帶外族入我天雲寨,該以魂入陣,但念及剛剛她又救下瞭族人性命,便罰她永世囚禁於山泉洞,不得離開。”
寨子中的族人無人反對,這場詭異的反叛鬧劇就這般戲劇的收尾。
如意沒有在意阿爹的話語,也自然明白不瞭阿爹的良苦用心,小姑娘如今竟還是一門心思擔憂著剛剛消失的楚無涯,“是,是我害瞭你嗎?”她對著自己自責,若不是自己一門心思糾纏於他,他也不會再入寨子,更不會因此而流落於天罰之地,她的心劇痛,對楚無涯充滿瞭愧疚與悔恨。
“啊啊啊啊!!!!”她抬頭仰天哭泣,悲痛之情溢於言表,濃烈的絕望讓她直直的昏瞭過去。
阿爹看到自己的閨女這般不爭氣,更是氣的急火攻心,“將她帶下去,送入山泉洞,一百年都別想出來!”
楚無涯沒想自己竟被小小的一個寨子暗算,陣法觸動之時他已經小心謹慎,隻是因為如意的緣故對阿爹有瞭一些松懈,沒想在最後階段卻被他陷害,搞得自己深陷險地。
這已是楚無涯醒來的第三日,外界的魔氣一直瘋狂的想要沖入他的身體,他不得不無時無刻的調用自身的魔氣與外界想抗衡,他本以為自己的魔氣可以吞噬靈氣已是塵世最強的魔氣,可這裡的魔氣卻更加霸道,自己的魔氣不僅不能奈何這裡的魔氣,反而被這裡似有性情的魔氣逼的需要全力抵抗。
他在這裡轉瞭幾日,已經大致知道瞭這裡的位置,這裡該是迷途荒原的最深處,柳州的最南邊,傳言門所在的位置,這裡的魔氣濃鬱,是魔族的魔氣源頭,本該是魔族部眾最多之地,卻因為魔氣霸道任性,常人難以馴服,反而這裡的部眾十分稀少,遠遠不如荒原的外圍偶有人跡。
楚無涯笑瞭笑,自己經常不將魔族部眾放在眼中,可如今是是非非誰能說清,他全身黑焰環繞,體內魔氣蠢蠢欲動,自己也早是別人眼中的魔族部眾,又何來資格瞧不起別的魔族?他知曉門的位置,這幾日他一直向著南際深處遠去,本來北向也該有活命的機會,可他冥冥之中似有呼應,南際有事情正在等待他的前去。
明珠的身體漸漸好轉,這幾日終於能夠下地,她躺於床鋪間數月之久,剛開始行進也是一個小小的問題,好在趙書義一直關註著她的事情,慢慢攙扶著她一步一步的適應。
青蓮峰上時常有東海的罡風吹過,雖然屋子身在山腰罡風凌冽不比山頂,但趙書義還是有些擔憂明珠的身子,她身體柔弱全無靈氣,甚至不如小小的小柔一般健康,趙書義為瞭保護她的身體,更是每日有意修煉靈氣,青蓮鋪滿屋前小院,確保她的身體少收到罡風的侵襲。
今日趙書義仍舊陪著明珠在院中散佈,明珠拉著他的手臂,兩人頗為無聊的繞著院子走瞭好些圈,直走的明珠香汗淋漓氣喘籲籲。
“別走瞭,回去休息休息。”趙書義看到明珠勞累的樣子,將她橫腰抱起,準備帶她向屋子裡面過去。
“別,等等。”明珠搖著趙書義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著急。
“嗯?”趙書義看到明珠湊近他,盯著他的青衣一動不動。
她從他的肩上撿起一絲長發,不好意思的看向瞭他,“差點弄臟瞭這裡。”她說完對著那裡吹瞭一口氣,又用小手仔細擦拭,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趙書義一動不動,等著她弄好這些事情,本想再將她抱起,卻看到明珠紅著臉搖搖頭,默默的拉起他的手向屋子中走去。
“你往前也這麼溫柔。”趙書義捏著她的小手,進入屋內後對著她這般說起。
“幼時不喜繡花女紅,對著爹爹屋內的書籍看個不停,爹爹少時亦有成仙夢,書房裡面多是北陸仙聞與七州奇事。我那時就喜歡看這些東西,總喜歡幻想自己是一個白衣飄飄的女仙子,在北陸各地行俠仗義,那時長公主之名傳遍北陸,她是我最羨慕的人瞭。”
明珠與趙書義坐在繡凳上,靠著木桌,看著他親近熟悉的面容,不自覺的開始說起往事。
“後來隨著爹爹一起,去瞭豫州偶爾見到洛松瞭一次,回來之後爹爹便讓我待在閣中不得離去。”明珠仰起小臉,“那時的洛松還是個緊張拘謹的孩子,沒有後來的囂張跋扈,和我說話總是磕磕巴巴說不清。”她拉過趙書義的手,把他的手放在桌上,乖乖的枕瞭下去,“後來得知我要嫁個洛松為妻,卻沒有什麼拒絕與抗拒的意義,爹爹的意思與心意我亦懂得,為父盡孝也沒什麼不好。”
她不願看著趙書義的眼睛,害怕自己會堅持不下去,她閉上小眼,眼前一片黑暗,男子的手心卻還在不斷溫柔著她的臉頰,心中在此安穩,這才又開始繼續說下去。
“後來遇到瞭楚大哥,初見他時,他是焚星派的大弟子,世人皆傳他是北陸第一天才,他跟我說外面還有很多奇人異事,有比院子中更多的樂趣,是我在明傢和洛傢皇宮之中都無法感受到的東西。我答應瞭他的要求,做瞭這一世最愧對爹爹的決定,我想看看北陸到底是怎樣的,想去蜀州見見東靈西寺的菩提,想來青州登上傲立於北陸的通天。”明珠越說越激動,“我不想就做那皇宮之中的金鳳凰,守著那寂靜冷漠的地方過著早已定好的一生一世。”她說完宛然一笑,看著趙書義心疼的眼眸,“卻沒想到最終還是命緣天定,又能再次與你見面。”明珠撫摸著趙書義的臉頰,看著他難以衰老的容顏。
“阿義,上一世的約定縱使跨越千年你我還是相見,可我這朝無靈無仙緣,光景短短數十年,容顏又能花開多長時間?待我容顏老去,我便尋一處深谷幽地,離你遠遠,不影響你的大道,不阻礙你的仙緣,這一世輪回既然已註定,下一世的緣來緣去可否一切隨緣?”
趙書義聽完明珠的請求,本想隨心的拒絕,腦海中卻閃過剛剛的她的話語,千思萬想之下,最終還是點點頭,答應瞭她的要求。
“好。”明珠聽到趙書義的肯定,慢慢靠著趙書義的身子,窩在他的懷中,“此刻卻又想再多伴你幾年,可惜時不我待,風常去人易老,百日紅花香已銷,能與你偷得這些日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