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上學著槍,槍口像兩個空洞的眼睛瞪著我們。
她是淑子。
她終於脫下一切偽裝,露出邪惡的本性。
「你們有何貴幹,要在三更半夜來到我理事長室?」
我下意識地站瞭出來。
「你不要以為除掉我們,就沒人知道你們暗地裡幹的醜事,我們JES早有關於失蹤女孩和藥物的資料。」
「小孩子的玩意……」
淑子放聲大笑。
「你以為我們就不會有人在裡面?」
我緊緊咬著唇,怕罵人的粗話會就這樣沖出口。
那樣我們不就跟呆瓜一樣?
「既然我們已經敗在你的手裡,你就坦白說出你的勾當,也算是增長我們的見識,提供一次學習的機會吧!」
被恭子這麼一捧,淑子顯得十分得意。
「那就好好聽清楚瞭,我們所做的就是提供有權者美少女作為商品,你們是知道的,戀童癖在年老權大的人身上最常出現,我們不過是使貨暢其流,達到各取所需的目的罷瞭。當然,要使女孩們屈服,是要有方法的。靜香的藥就是我們最大的武器。」
「可是,父母方面為什麼……」
淑子皺瞭皺眉。
「我們事先都會作好準備,照片、錄影帶等都是不可少的,作父母的看到自己女兒的醜態,當然不敢多說什麼,他們最怕我們會將這些東西公開,再加上男方會包給許多人一輩於也賺不到的錢作為紅包,就這樣……」
聽完淑子的話,我真想上去揍她一頓。
居然有人假借辦學校而……
讓多少溫暖的傢庭就這樣拆散瞭。
「那木惠呢?難不成也讓你們給賣掉瞭?」
恭子冷靜地問下去。
「是啊,那個風騷貨,她才真應該去過那樣的生活,她是不需要用藥也夠賤的。」
淑子說完就看著我們。
「年輕人,話不能白聽,既然你們已經知道這裡的秘密,再留你們就太危險瞭。恭子是個大美人,這會是一筆好生意;佐久間就賣給一個喜歡小男生的糟老頭。」
「別開玩笑瞭。」
我的語氣很僵硬,希望藉此傳達絕不屈服的決心。
「那你們就得死。」
「這也不成……」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突然由門外傳來尖銳的叫聲。
「媽媽不要……」
小百合的臉上滿是淚水。
趁著淑子回頭的剎那,我一腳踢下她手裡的槍。
恭子馬上撿起落在地上的槍。
我們對看瞭一眼,最佳拍檔就這樣搞定瞭。
「媽媽,讓我們逃走吧!趁現在一切都還沒被揭穿……」
*** *** ***
小百合哭著抱住淑子的肩膀。
「媽媽,快點!趁現在還來得及,就我們兩個人……」
小百合的話不斷重覆,就像是念著往生符咒般。
淑子則是驚訝地張大眼睛。
「小百合,你、你怎麼瞭。」
「老師、佐久間老師對我說過,他愛那個松乃,說她是否被誰強暴都不會影響他的愛,他說要教我如何尊重別人。媽媽,你看並不是每個男人都是禽獸,讓我們離開這裡,開始一個全新的生活吧!媽媽,佐久間老師也一定會放過我們的,是不是?」
小百合充滿真摯感情的眼眸望著我。
我則是根本搞不清楚她在說什麼。
要逃?要逃到哪兒呢?那麼學園要怎麼辦?
小百合看我一直不答,就跑過來拉住我的手。
「佐久間老師,你說話呀!說你會放我們一條生路……」
淑子則垂著頭,像是已經絕望的人。
「不能讓她們走!!」
門口出現一個黑影子。
纖細的、柔弱的身軀,背光的長發像籠罩在一層光暈中。
大傢都屏住氣息,看著它一步步逼近。
當我認清走進來的人時,感到心臟像被鷹爪猛地抓瞭一下。
陰鬱的神情,像是一層薄紗蒙上她美麗臉龐。
松乃手上拿著手槍,像個幽靈般站在那裡。
她的目光緩緩掃過我們每一個人。
「現在該是結束的時候。」
她悲涼地笑瞭。
「我一直在等待這一天的到來。」
我覺得這一定是什麼孤魂野鬼附在松乃的身上。
她說的這一切,是如此地難解。
「松乃,你在說什麼?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小百合更是叫瞭出來。
「就是她,就是她才會造成今天的局面,如果沒有她,媽媽就不會恨男人,我們一傢就可以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淑子的表情像是被打瞭一個耳光。
「松乃,這是怎麼回事?你和這一切有什麼關系?」
松乃先是用她又黑又亮的眼睛望著我,然後就把視線移向小百合。
「小百合,你怎麼可以說這麼過份的話?再怎麼說我也是你姊姊啊!」
姊姊?松乃和小百合……
淑子像動物一樣嘶喊起來。
「誰要你作女兒,像你這種人,最好沒出生!!」
松乃嘆瞭口氣。
「老師,你知道瞭吧?我是如何被自己的母親憎恨,你願意聽一個十八歲的女孩悲慘的故事嗎?」
一個小女孩,從小就被寄養在叔叔傢,從沒有人真正關心過她,也沒人回答她爸爸媽媽在哪裡的問題,就這樣,她一天天長大,被叔叔傢的人當作一個不得不承擔的包袱。
小學五年級那年,一個晚上他叔叔摸索到她的房間,她拼命抵抗,卻被叔叔打昏,第二天在床上發現一灘艷紅的血跡。
在那之後,叔叔對她說∶「你本來就是不該生下來的小孩,我們卻養你到這麼大,從現在起你得開始幫助傢裡。」
就這樣,她開始被送到好多好多的叔叔傢,老老少少的男人都爬到她身上。
叔叔傢好像越來越有錢瞭。
有一天,她偷聽傭人們的聊天,才知道自己是陌生男子強暴下的產物。
她想跟母親面對面,問她「為什麼你還要生下我?如果你是那麼恨我……」
她聽說父母親的結合是所謂的政治婚姻,作丈夫的從未曾愛過她的妻子,而被破瓜的女孩在外面的第一夜,就被他買去瞭。
女孩的曾祖父因為是虔誠的教徒,而堅決反對母親的墮胎。
她恨他,恨買自己來報復的母親的丈夫,更恨自己的母親,她為瞭自己的面子不惜讓親生骨肉流落在外,遭受如此不人道的待遇。
從小,她就有瞭報復的心態,直到中學進入母親主持的學園,才真正有實行的機會……
「……」
我看著松乃。
再看看淑子。
怎麼怎麼會有這樣的事呢?
就像走進一場惡夢一樣。
我一時搞不清楚自己究竟身在何處。
「松乃,你不是願意幫忙我調查,告訴我事情的真相嗎?」
松乃轉過身來,她手上的槍口正對著我的心臟。
「老師,那時候我隻是在監視你,不讓你知道更多罷瞭,也隻有像老師這麼單純的男人願意接納我……」
「那麼典子也是……」
「不是我,那是媽媽幹的,我們沒想到女孩叫聲的事已經傳得這麼厲害,而典子對這種事又總是特別感興趣,不過這也等於是我殺的。佐久間,你還能愛像我這樣的女孩嗎?你還願意娶我跟我共創未來嗎?」
這是松乃第一次主動喊我的名字,但沒想到是在這樣的情形。
「松乃,你說好要當我的小媽媽的……」
松乃苦苦地笑瞭,她的嘴角微微顫抖,像是很難掩飾我的話造成她心裡的強烈沖擊。
「佐久間,太遲瞭,學園的事情被揭發,我就要被關起來……還是你願意帶我逃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答不出來。
「你就快帶著她逃吧!」
這、這不是木惠的聲音嗎?
她站在門口,容光煥發的她艷麗得像是稀世的美鉆。
*** *** ***
「這真是個最好的解決方式,反正JES也不需要你,這樣的,超級探員。」
「這樣」?怎樣?
「你、你不是已經被賣掉瞭?」
「哈哈哈……這麼簡單的把戲就想唬過我,不過是幾個六點半的老頭子罷瞭,反而倒是便宜我瞭,讓我搜集瞭不少關於人口販賣的實證,我已經報警瞭,警方馬上會過來抓人。」
淑子的臉頹然地垂瞭下來。
松乃拿著槍,毫無畏懼地看著我。
「松乃,你都聽到瞭,快把槍放下,讓我們一起逃吧!」
「不,我還有最重要的事沒辦。」
她的笑裡竟有著看透世事的蒼涼。
最重要的事?
她不會是要殺瞭淑子報仇吧?
我搖瞭搖頭,如果是這樣,事情就更復雜瞭。
「松乃,不要做傻事,讓我們把過去的一切都忘掉,重新開始吧!」
木惠也開口說道:「是啊,松乃,不要鉆牛角尖瞭,趁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松乃不為所動。
「不、這是我對我自己的懲罰,盡管我非常痛恨母親,但也同樣痛恨我對她的報復,讓這麼多的女孩受著我以前受過的苦,隻為瞭毀掉由曾租父傳承下來的雨宮學園。所以我……佐久間,等下輩子,如果我們還有緣……」
我還來不及抓住她,就見松乃把槍舉起,對準自己的太陽穴。
「佐久間,謝謝你,是你讓我第一次嘗到愛的滋味。」
砰的一聲。
她扣瞭板機。
後序
草地上,薄荷般冰涼的風吹過。
帶著露水的樹葉輕晃著,晃動下一連串透明的小圓珠。
整個校園籠在一片晨霧中。
「在想什麼?」
恭子坐在我身邊。
整個學園因臨時關閉,而再也看不到來來往往的花樣少女們。
取而代之的是穿著制服的警察,他們正在為搜集學園的犯罪紀錄而忙碌著。
淑子那時候就被逮捕瞭。
園長在事發後就四處逃匿,但最後也是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隻是松乃寂寞的笑容一直在我眼前。
「松乃,你為什麼要死?」
我將深深的思念一直埋在心裡。
「唉、就怪一切都太遲瞭。」
在那之後,我和恭子成瞭親蜜夥伴,當然如何親蜜,就讓你們自己去想像瞭。
「她能早一點遇到你就好瞭,如果不是這樣的命運,她還真是個溫柔的可人兒。」
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挽回不瞭什麼。
我緩緩呼出一口煙。
不知道巖藤那老太婆和克莉斯汀修女會怎樣看這件事。
當然這已經不是我能管的。
「我真後悔當時沒有一口答應她,帶她逃走……」
恭子皺瞭皺眉頭。
「大丈夫能屈能伸,總不能就這樣消沉下去吧?看看人傢木惠馬上就接到新的任務瞭……」
我根本沒聽她在說什麼。
彷佛在煙霧中又看到松乃招著手,向我跑來,就像我們剛相識的時候。
冬天的風無情地吹拂過她飄揚的長發……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