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八七年冬的哈爾濱，窗外飄著鵝毛大雪，把大地染的一片潔白，也覆蓋瞭很多罪惡，道裡中央大街的著名的華梅西餐廳內，哈爾濱工業大學8553班四個好友在熱烈的爭執著什麼。

　　華梅在當時的中國還是很有名氣，這個提供俄羅斯傳統美食的餐廳，受到當時國人的追捧。餐桌上的菜是罐燜牛肉，罐燜蝦仁，黑椒牛排，紅菜湯，每道菜都隻剩下殘湯，可見學生還是很能吃的。

　　說話的是一個個頭不高，顴骨高聳像越南人，頭發凌亂，滿口的黃牙，但是聽起來抑揚頓挫的語調，此人乃湖南醴陵人氏，叫西門峰，父母都是農民，沒有文化，但是他小子天資聰明，學習非常刻苦，而且博覽群書，由縣一中以第一名的身份考入哈工大。此人滿腹經綸，誇誇其談。今天他的目的是她。

　　讓西門峰動心思的女子乃湖北孝感人氏，名叫潘金翠，她的父母都是醫生，從小規規矩矩，老實講，她不算漂亮，但是屬於那種及會在男人面前撒嬌的女人，在男生占主導的工科院校裡，她這一招足以成為同班男生的偶像，也成為無數男生追求的目標，西門峰每每想到她嫵媚的小鳥叫，就有一陣暈血般的沖動。

　　另一個男生在靜靜的聽著，心裡激起無限漣漪，一半是羨慕，一半是嫉妒。他的心裡隨著潘金翠的起伏而起伏，註意力全在她身上，他是同系裡唯一一個北京人，叫劉興，從部隊大院裡長大。個頭不高大嗓門，長的魁梧結實，他是她的追求者，但是又不敢當面表白，隻有在夜裡手淫的時候，才會叫出潘金翠的名字。

　　最後一個女人是潘金翠的李萍娜，一件紅呢子大衣，緊束著腰帶，顯得那麼輕盈，那麼矯健，簡直就像天邊飄來一朵紅雲，她是河北石傢莊人，省會出來的她看不起其他小城市的人，但是同班，同宿舍又使她與潘金翠的關系好瞭起來，她出身於單親傢庭，父母早期離婚，單身的母親養育她長大，母親知道婚姻的重要，信奉學得好不如嫁的好，也知道女孩子在工科院校可以隨便就挑一個好郎君，所以從小就往工科上培養她，她的理工科很好，但是文學水平不行，所以既羨慕西門峰的才華，也喜歡劉興的豁達。

　　愛，永遠跑不出方圓五裡，在小圈子裡滋生，繁衍著。

　　西門峰本人其實自負，清高，他經常以十一歲來第一次遺精而自豪，他覺得性生活比同輩人高出很多，再加上天生一個碩大的生殖器，讓他傲視群雄，但當時遺精的對象其實是大院門口看門的大媽，他從小就長得猥瑣，但是男女之事懂得很早。

　　今天他講的是女性在高中後為什麼學習成績下滑這個題目，他從男性從懵懂中清醒，知道自己的追求，講到女性反而開始懵懂，對異性開始註意，以及月經的出現等，都拖累瞭女人的大腦，所以造成成績下降。

　　上帝造人就決定瞭，女人月經來臨，預示著要生孩子，不是學習，西門峰用他那尖嗓子，得意洋洋的佈道著，女人學習好，不如嫁的好。這句話讓李萍娜心裡一動。

　　西門峰一講演，就覺得比希特勒的講演還好，世界，風雲變幻在一口之間，潘金翠是他的崇拜者，這點西門峰看的出來，但是劉興沒有，他還是默默的心裡喜歡著潘金翠，潘金翠的每一次嬌滴滴的講話，都讓他欲火中燒。

　　同時，李萍娜也被西門峰的說教折服，默默的懵懂中也愛著西門峰。

　　接著西門峰又振振有詞的講到，自然賦予瞭雄性的亂交，你看，當女人懷孕的時候，要十月懷胎，這個時候男人幹嘛去？而且動物都有發情期，就是人沒有，所以證明瞭男人就是三妻四妾，女人就是三從四德，這是有科學根據的。

　　她們兩個女性默默的聽著，愛，使兩個女性失去瞭反抗的能力，沒有瞭反駁的話，明知道已經她們在辯論中已經處於下風口。

　　還是劉興把話岔開，今晚7點學校禮堂有歌劇，是北京芭蕾舞團的名戲“雪上的愛情”，我請客，大傢皆表示歡迎。

　　工科學校就是令人沉悶，百分之四的女生，讓所有的男生都成瞭發情找不到異性的鹿，任何女生的書包，總會不自覺的被塞進求愛的字條，無數的精液，白白的產生，浪費掉。所以所有單身的女性都是暗地的目標，下手要快，劉興暗自下著決心，就在今晚，我要對著雪，夜，表白我的心聲。

　　於此同時，西門峰也有急切的同感，但是他覺得潘金翠是她的掌上之物，籠中之鳥，跑不出我的手心，他對著厚厚的從天而降的大雪嘟囔著，我的愛如雪網，潔白的即便你跑，也會反光你的影子，今晚良辰美景，幹脆挑明瞭吧。

　　潘金翠倒是沒有這種急迫感，畢竟公主的感覺讓她滿意，鳥，在沒有下蛋的時候，是可以翱翔藍天的。她要充分利用現在短暫的青春，無情的戲弄人生。她喜歡男生如公鹿爭偶，角頂，帶著淋漓的鮮血跪倒在她的面前，她隻愛勝利者。倒是最近被西門峰的才氣折服，心裡的天平在傾斜。

　　李萍娜對上大學就開始戀愛倒是一般，覺得早。她喜歡西門峰，但是也喜歡劉興，談不上愛，就是覺得好玩，發育的倒是不錯，兩個大胸如袋鼠的育嬰袋般有內涵。

　　劉興把票的座位精心策劃，西門峰和李萍娜都坐在最外，他與潘金翠相挨，一想到聽著動人的音樂，與潘金翠裸露的胳膊碰著一起，肌膚之親，永世難忘，今晚就攤牌，他下半身僵硬，心裡想著。

　　到瞭晚上七點，劉興和李萍娜在等待著，隨著音樂的開始，也沒看見他倆的影子……

　　西門峰老謀深算，早等不及瞭，他早早給潘金翠一個電話，我今晚不想去瞭，我們去看雪，如何?

　　潘金翠一聽，覺得甚好，反正跟西門峰在一起她不反感。

　　七點整，當劉興和李萍娜包圍在音樂中的時候，西門峰和潘金翠被包圍在白雪皚皚中。

　　西門峰開始煽情，看著雪說道，自古寫雪的詩歌很多，我獨愛主席的《沁園春?雪》，北國冰封，千裡……。

　　然後話題一轉，朗誦瞭一首自己寫的詩歌

　　我們如此渺小

　　幸虧有可以探遠的視線

　　我們如此孤獨

　　萬幸有遠大的胸懷

　　周圍已是喧鬧嘈雜

　　還有有夜空可以仰視

　　人生的路荊棘密佈

　　你如唐吉珂德般敗下陣來

　　無奈隻好心系太空

　　希望可以找到最後一個凈土

　　可是世間如此，天上亦然

　　星星敗陣於月亮

　　嫦娥被女媧逼走

　　偉大的太陽，被黑子虐待

　　沒有什麼可以冰晶玉潔

　　沒有一塊土地沒有悲傷

　　隻有我們的心靈

　　在想雪的時候

　　是最純潔的

　　潘金翠已經被西門峰的文采驚呆瞭，沒等她回答，他又開口哼瞭一首劉文正的“讓我們看雲去”。

　　看到她崇拜的眼神，他知道時候到瞭，該攤牌瞭。

　　他回頭看著兩個人的腳印，一串，從無到有，從有不知向哪裡蔓延，說道:你看路如人生，茫茫人海，隻要有兩人相伴，就不孤單。你像天上的月亮，也像那閃爍的星星，我有心攀上世界之巔，但是希望有你來陪伴，這樣我不孤單。

　　潘金翠一聽，看著明月高懸，心裡不由一動，想到都是遠離傢鄉千裡來求學，異鄉的孤獨因為有西門峰的陪伴沒有感受到，不由得身體向他依偎過去，西門峰敏感的抓住這個時機，一把摟住潘金翠，狂吻起來。她忘瞭思考，也不想思考，隻是本能的想抱住他，緊些，再緊些。她閃著溫柔的目光掃過瞭西門峰的心尖，讓他心裡狠狠顫悠瞭一下。潘金翠感覺自己身子變酥軟，然後也附和著，兩個人擁抱著，把衣服中間的雪都融化。

　　這一吻，釋放瞭花兒的夢，觸動瞭明月的情，明亮瞭河堤的眸，濕潤瞭大地的臉；也開啟瞭愛情的大門。

　　西門峰把潘金翠放倒在地，手忙腳亂的把她褲子半脫，潘金翠半是驚恐，半是歡喜的推脫著，西門峰可不管，他的活兒可長可短，可大可小，他可以像鹿交配一樣，一個插入，射精，5分鐘就結束瞭，潘金翠沒有什麼感覺，但是血淌在雪上，融化出一個黑洞.

　　西門峰看著黑洞，突然覺得愛也像一個黑洞，可以吞吐萬物，翱翔宇宙，自己成為黑洞的主宰，呼風喚雨，在明月懸空下銀色的曠野，看兩人的熱氣升騰，他突然立起，像狼一樣，嚎瞭一聲，驚起樹上兩隻喜鵲鼓噪的飛起。

　　此時，在禮堂的兩個人都靜坐在那裡，但是都沒有心思欣賞，劉興跟李萍娜座位移到瞭互相挨著，心裡想著潘金翠，不覺得胳膊碰到李萍娜，覺得下半身也是發硬，不由得又靠瞭一下。

　　李萍娜倒是看進去劇瞭，但是被劉興挑逗的開始分心瞭，她幻想著愛情，也幻想著性愛，也承認這兩者是可以分開的，在這種絞結的心理下，他們看完瞭節目。

　　在回宿舍的路上，劉興突發奇想，挽住李萍娜的手臂，在主樓拐彎的黑暗處，借著皓月突然抱著李萍娜狂吻，李萍娜倒是沒有靦腆，覺得來的突然但是又坦然面對，當她的手碰到劉興的高聳的陽物時，突然劉興一瀉千裡，兩個人都覺得好掃興，不提。

　　第二天，當四個人中午吃飯又坐在一起的時候，情況有瞭微微的變化，西門峰和潘金翠坐在一起，劉興和李萍娜知道瞭他們的關系，西門峰買來啤酒，高興的說，今天我請客。

　　劉興和李萍娜都勉強裝笑的舉杯，但是，四人平時的空氣已不再，正是，幾傢歡喜幾傢愁。

　　第二年寒假返校，劉興獨自坐在T297北京到哈爾濱的硬座上，其實他最怕做火車，因為原來他每次都期待艷遇，身邊可以坐著一個妙齡女郎，一路相伴到天明，但是每次都天不遂人願，唯一的一次一個紅衣服女人坐在旁邊，他滿心歡喜的過去打招呼，才發現那是一個有著狐臭的大媽，他從此絕望瞭。

　　這次上車後他隻能是在詩集中尋找寄托，在晃蕩的列車對著圓月，孤獨著讀著詩人馮志的“北遊”。隨著車輪的逛蕩聲，他當讀到“今夜的月色是那樣的羅曼，那是我忘掉瞭的中元”時候，劉興已經熱淚盈眶瞭。

　　剛回到學校就聽到一個爆炸性新聞，原來春節學校在學生宿舍查房，把西門峰和潘金翠捉奸在床，每人一個紀律處分，西門峰滿不在乎，但是潘金翠玉女形象全無，頭發燙成野雞屁股般，走路開始左右搖擺，用有些諳熟男女關系的人說，一看就是被幹過的。

　　但是大傢以此取笑，他們倆不在乎，劉興暗地咬牙，李萍娜嘆息.

　　其實劉興有過暗戀，那是在初二，他們班裡一個會唱京劇的女生恰巧分到同桌，那個時候他每天沉寂在愛的海洋中，盼著上課，同桌的舉止笑貌讓他難忘，天天沉迷與夢中與她相會，每天聽著鄧麗君“春在歲歲年年”和“古樹下”不能自拔。

　　後來因為學校內的一些潑皮下學就攔在學校門口追求，劉興還憤憤不平挺身而出，被群毆的眼睛差點打瞎瞭，但是就是這麼努力也沒有贏得女方的青睞，所以他抑鬱很久瞭。

　　劉興喜歡暗戀，又不敢當面表白，所以在人群中總是喜歡大聲講笑話，希望可以吸引到最漂亮的女人的註意力，內心又極其自卑，但是又總是適得其反，每天都處於矛盾中活著像一隻精疲力竭的鳥，不停的找食，找愛……內心裡也羨慕那些敢於直面人生的勇士，所以他一開始暗戀潘金翠，但是當她跟瞭西門峰後，劉興的目標沒有瞭.

　　由此劉興消沉瞭，課也不上，每天睡到上午10點，然後11點當第一人去第一食堂吃一個八毛錢的炒肉雙耳(木耳，銀耳)，是他人生中最暢快的事。

　　哈工大是一個萬人大學，非常擁擠，人海的學，到處是一個“擠”字，九個人一間的宿舍，狹小的樓道，骯臟而擁擠的廁所，使人想起草原的羚羊在天敵的眼中排泄，食堂，如非洲草原的水坑，各種動物互相驅趕著，為瞭留下一片自己的空間，身後隨時撲上來同類，前人吃飯留下的排泄物，被後人填補，要不就要站著吃飯，那麼你如果坐下，也是被後邊一排排熱烘烘的人圍著，非常難受。而且原來學校給每個學生飯盆是自己掛著的，一排接一排，但是有人偷，後來就變成一排櫃子，大傢自己上鎖，哎，老師傅總是搖頭“好事難保持，壞事如病毒”。

　　劉興練就瞭一身本領，他可以睡覺到11點，然後爬起來直接就去食堂吃飯，因為再晚瞭就會在吃飯的時候有人從後邊圍上來。

　　下午回寢室聽楊慶煌的歌曲“年輕的戰士”，被窩裡喜歡看李金發的詩集，夢想著在巴黎，裡昂車裡走馬看燈的情景。有時候面對空曠的操場，獨看白雪皚皚，發呆，直到被路過學生一句清唱“你到我身邊，帶著微笑……”所驚醒。

　　這段時間，李萍娜倒是相對平靜，潘金翠他們倆確定關系後，她就放單瞭，在夜晚漆黑的自習室裡，高低錯位的長凳上，她開始困惑，她不喜歡她附近的男生，希望能有個才能比西門峰，相貌比周潤發的男生可以走到她的面前.這也是工科大學女生的通病，她們在學校被男生寵壞瞭，極度的自戀，以為自己是牡丹中的牡丹，芍藥中的芍藥。

　　可怕的自戀，無所不在，男女皆有。

　　哈爾濱冬季寒冷，當地人流行打麻將，由此引申出抽煙，喝酒，打老婆，婚外情等一系列社會問題，

　　這股風也傳到大學，同寢室的室友教會劉興打麻將，從此情場失意的他沉湎於四方城，隻有在麻將桌上，才可以忘掉一切煩惱，跟西門峰他們也很少來往瞭.

　　一天他閑來無事，準備上街逛逛，他去瞭秋林百貨，熙熙攘攘的沒有什麼意思。當時鄭緒嵐的“太陽島上”正風靡全國，他決定去那裡看看，等他走到松花江的江邊，隻看見一個孤島坐著水中，天是灰蒙蒙的，島上也是一片黑灰，連點綠色都沒有，水中漂來一朵泡透的黑花，這裡空曠的讓人可怕，望著天邊，他頓感淒涼。

　　劉興從小生活在北京一個部隊大院，他住的5號樓一單元斜對著一個大的湖，旁邊還有五個小湖，那個時候人們沒有湖景這個說法，但是就這個湖，夏天可以遊泳，釣魚，放紙做的帆船，秋天可以釣青蛙，抓秋蟬。

　　當晴天白雲，綠柳成蔭，在湖邊放下一條小船，帶著自己的希望被風吹到彼岸，中間無數風浪的顛簸，讓他感到心曠神怡，那個時候，夢想是在天上飄的。

　　到瞭寒冬，幹脆就冰釣，或者玩冰車，就是自己做的木頭底下安上三角鐵，然後跪在上邊，兩手用冰釬子一撐，就滑開瞭，大傢可以滑冰玩做迷藏，劉興最喜歡一邊嘴裡哼著日本電影‘狐貍的故事’的主題曲‘赤色的彷徨’，一邊在冰上馳騁著，直到天黑才回傢。是呀，在冰天雪地之間，像狐貍那樣頑強地生活，這隻日本狐貍給瞭他無窮的鬥志和信心。

　　軍隊大院裡還有一個禮堂，和一個遊泳館，上映日本電影‘追捕’時候，劉興一共看瞭十三遍，把電影的臺詞都快背下來瞭，遊泳館更是讓他很早就學會瞭遊泳，以至於他後來工作後，不理解為什麼大部分外地人都不會遊泳。

　　剛來大學的時候他分配到的宿舍還是半地下的，當他躺在床上如老鼠望天般看見藍天上飄著白雲的時候，旁邊宿舍飄來瞭斯梅塔納的名曲‘沃爾塔瓦河’，思鄉之心油然而生，他開始後悔瞭。

　　想想從北京一個得天獨厚，條件優越的部隊大院，非要跑到這種窮鄉僻壤來受寂寞之苦，他不禁潸然淚下。

　　他開始往回走，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大街飯店門口到處都大巴士，一群群的人，遠看著很熱鬧，仔細一看，原來是參加婚禮的人群，看起來好像大傢都喜氣洋洋，大姑娘，小媳婦都濃妝艷抹，臉上厚厚的粉底霜，都掉渣。這都什麼年代瞭，怎麼文化生活還是這麼貧乏，沒有娛樂，靠婚禮，他邊走邊搖頭，發誓再也不上街瞭。

　　期末考試到瞭，一個學期不上課的劉興，晚上開始睡不著覺瞭，午夜夢回，每次做夢都夢見孤身一人瞪著滿卷子發呆，一道題都不會呀，冷汗迭起，這個慘痛的經歷影響瞭劉興今後一生。

　　醒後擦完冷汗，還是找老朋友，懇求西門峰，說好瞭照抄，西門峰倒是痛快，宰瞭他兩盒阿詩瑪煙作為報酬。劉興也覺得心痛，但是沒有辦法。

　　在考試的階梯教室，西門峰和潘金翠挨著，劉興坐在後排他倆中間，左右開弓，大有“一覽眾山小”的感覺，感謝靠可以考空軍的2.0的視力，劉興不費吹灰之力，考試抄過關，在感謝西門峰他們的同時，內心更加自卑。

　　終於畢業瞭，四年的大學象牙塔禁欲生活終於結束瞭，有人對它留戀，但是對劉興來說，這裡是陰森黑暗的，像主樓的塔頂，沒有一絲陽光，他不能忍受國人的劣根性，在樓道走路就可以不顧及他人的隨便放聲高歌，吵醒他的春夢，他盼著回到傢鄉，北京，那個足以讓全國人民眼紅的城市。

　　離別贈言，不禁各有一番許諾，男生無外呼發誓要娶最漂亮的美女，女生發誓要嫁最愛她的郎君，還要瀟灑倜儻。

　　西門峰跟劉興倒是喝瞭一次散夥酒，他發誓要幹出些名堂來，不愧大丈夫一生，他指著天上的星星道：“同是星星，有人閃落，我卻要與日月爭輝。心裡想到，我的人生要像工大主樓那樣，有三層階梯，我要把你們全甩在後面，每次你們總是在我身後看著我爬，我要爬到頂樓的國徽塔上，然後環看四野，一回頭，露出我那猙獰的犬牙，接受你們的仰視.....。”

　　劉興倒是多愁善感，在全系告別晚會上，唱瞭一首自己編的歌曲：

　　也算是對愛情的憧憬和四年校園苦澀參半的總結

　　讓我再見你一面

　　每當看到你在雨中靜靜的漫步

　　不知你是否有我心中那樣感覺

　　遙望遠處白鷺 迎風戰栗的顫抖

　　背後浮現起浮雲和落英一片片

　　每當看到你在墻上冰冷的畫面

　　感覺每個側面都有綿綿淡淡的區別

　　黃昏獨倚朱闌 煙雨空蒙一片片

　　仿佛聽到遠處你那陌生的聲音

　　讓我再見你一面

　　愛上你我心全不顧

　　過去那令人動聽難忘的歲月

　　多麼令人留戀

　　讓我再愛你一次

　　讓我牽住你的手

　　你的世界早已被我的感覺遺忘

　　讓我再愛你一次

　　……

　　這首歌倒是聲情並茂，獲得瞭不少女生的青睞，但是，時機已晚。

　　潘金翠幸福的伴在西門峰旁，算是最幸福的吧。李萍娜有些若有所思，他們道別時正是黃昏，旁邊樓裡飄來蘇芮的“塵緣”這首歌，落日被一縷薄雲籠罩，天上飛來一群大雁，頭雁一聲孤鳴，讓西門峰猛然感覺與自己第一次做愛後的叫聲一樣，是的，每個人都如世間塵埃，被風吹的在空中上下擺動。

　　在車站大傢灑淚送別時候的火車笛聲，如喪鐘在敲，李萍娜最感慨萬千，她希望每個人的命運不要像火車的兩軌那樣，今後沒有瞭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