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貝的清晨顯得異常寂靜,馬路上根本看不到行人,隻有收屍車駛來駛去。
黎明時分的那場叛亂,雖然大部分戰鬥在中央區域進行,不過邊緣的居民區也有被波及的。
騎士間的戰鬥非常恐怖,在戰甲面前房子像是紙做的,稍微蹭到一點就倒塌:更別說鐵血騎士臨死前的自爆,威力比起同盟的轟炸厲害得多。一旦有人自爆,臨近兩個街區至少有一半被炸成廢墟。
戰鬥最激烈的中央區域幾乎被夷為平地,花費無數心血建造的建築物,現在變成一片殘垣斷壁:皇宮更是不存在瞭,隻留下無數的大坑。
在中心區域,廣場上全都是躺滿屍體,大部分都是普通人。
有資格住在這個區域的,要不是有身分、有地位的人物,要不是為這些人服務的仆傭,但此刻他們全都躺在那裡,從衣著上看不出來他們的區別。
叛亂從三點開始,攻進城裡還沒到四點,大部份人都在沉睡,身上穿的都是睡衣睡袍。
變成一片廢墟和墳場的中央區域沒有任何占領價值:四周區域都是商業區、住宅區和工廠區,沒有必須控制的目標,所以叛亂軍除瞭留下一部分人負責維持秩序,大部份人都撤出這座城市。
前線剛經歷一場大戰、一場針對盟友的戰鬥:現在突然得到這個消息,所有人都為之震驚。
他們不知道接下去的路應該怎麼走,也不知道應該聽誰的命令?
在那片海灘上有大批曾經顯赫的人物等待船隻到來。他們不知道索貝發生叛亂,隻奇怪為什麼今天和往常不一樣,時間過去一個多小時,為什麼還沒有開飯?
感到迷惘的不隻這些人,叛亂者們也充滿迷惘。因為這次叛亂的發起人和組織者海因茨突然消失瞭。
沒有人知道海因茨的行蹤,甚至連他的傢人也不知道他去哪裡。
如果這時困守在海濱城市羅斯特賽的皇室成員裡有任何一個人下命令反擊,或許局勢還會逆轉。可惜羅斯特賽的人也陷入迷惘之中,他們的迷惘自然是因為喬治五世的失蹤。
到瞭這個時候,所有人已經知道是海因茨策劃這一切,也意味著所謂的後路根本是假的,那幾座海島根本不是安全之所,而是陷阱,是監獄,是牢籠。
不管是皇室成員還是負責保衛他們的近衛軍,心中全都充滿絕望。
要知道,所有近衛軍傢人全都早早送到島上,毫無疑問那些人都變成人質。
這招是皇帝陛下最喜歡用的,海因茨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甚至讓人乖乖鉆進牢籠,手段之高明讓人感嘆。
在弗蘭薩帝國上下茫然之際,同盟也得到消息。
上午十點,在小城巴馬山頂的行宮裡,同盟高層最重要的人物全都聚在一起。
連利奇也到場瞭。
索貝的叛亂從三點開始,三點一刻時,同盟已經預料到局勢會有變化,立刻連絡他。
利奇是九點鐘到的,所以開會是十點鐘開始。
在會議廳的一張長桌前,安妮莉亞坐在主位上,卡洛斯老頭坐在側座。他的對面坐著尼古拉四世。
這位羅索托皇帝是前天到的,利奇之所以離開除瞭感覺無聊,另外一個原因就是不想看到這位皇帝陛下。
尼古拉四世也挺憋屈。以前同盟排座位時,他的位置肯定在卡洛斯老頭之上:他的國傢一像都事同盟排名第二的強國,在戰前還被認為是僅次於帕金頓聖國和弗蘭薩帝國的第三號強國。
但現在就算坐在這個位置也是別人謙讓的結果。
說實話,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卡洛斯老頭的手裡居然藏著一個聖級人物。隻憑這一點足以壓過他的國傢一頭。
在加上奧摩爾在高階騎士數量大大超過他的國傢,現在靈甲數量一下子增加許多,奧摩爾的優是越發明顯。
心中鬱悶的他不經意地看瞭一眼斜對面。
利奇坐在卡洛斯的下方。
按照同盟的實力來說,那原本是劍聖馬克斯的位置。不過馬克斯若坐在那裡,利奇必須做在尼古拉四世的旁邊,顯然不可能。
再往下就是各國參謀部的人,利奇的下方坐的是巴爾默。
這位老兄挖瞭一個星期的泥巴,也不知他用瞭什麼辦法,居然把掉落到爛泥中的損毀靈甲大部分撈起來,算是提前完成任務。
「很高興能和大傢說,戰爭已經結束。」女皇陛下顯得異常高興。經歷這場漫長的戰爭,她確實累瞭,也已經倦瞭。
不過這裡有人顯得比較鬱悶,巴爾默就是一個,那些參謀部的人也差不多。他們原本隻望弗蘭薩帝國能多支撐一些時間,讓他們多拿一些戰功,特別是攻克索貝,絕對是大功一件。可惜現在晚瞭,弗蘭薩帝國自己結束它的輝煌。
「聽說喬治五世和海因茨全都失蹤瞭?」尼古拉四世問道。羅索托在中線各國安插間諜,不過數量不多,而且那些間諜地位不高,能得到的消息非常有限,所以他向安妮莉亞確認此事。
「這個消息應該是真的。」安妮莉亞看瞭一眼旁邊的卡洛斯。帕金頓的情報部門隻聽到一些傳聞,沒有更加具體的消息。
卡洛斯老頭攤瞭攤手,他也無能為力。
海因茨和喬治五世的失蹤是海因茨這個頭號陰謀傢一手搞出來的,別說同盟沒人知道實情,聯盟也是一頭霧水。
「這兩個人會不會隱姓埋名藏在什麼地方?」尼古拉四世問道。
他會這樣問是因為他曾經有過同樣打算。
當初西斯羅聯邦進攻得最猛烈的時候,他曾經考慮一旦羅索托戰敗,他是退讓帕金頓?還是換成另外一個身分幹脆躲起來?
同樣他也考慮如果躲起來,怎麼想辦法連絡舊部為復國做打算?
既然他會這樣琢磨,很難說海因茨和喬治五世會不會留瞭什麼後招。
「這好像沒什麼可擔憂的,就算那兩個人還活著,他們也不可能東山再起。古往今來歷次大戰,沒聽說哪個戰敗國能夠死灰復燃。就算血色升旗不也徹底消亡瞭?」
卡洛奇老頭可以說是見慣風雨,所以一點都不在意。
「那兩個人就別管瞭,頂多讓各國情報部門稍微註意。」安妮莉亞也不怎麼在意此事。與其擔心那兩個人,還不如擔心聯盟投降的天階騎士:後者如果心懷故國,搞起破壞來可不得瞭。
「現在弗蘭薩帝國剩餘的兩派人都在觀望等待,所以我們應該盡快控制局面,用最快速度占領索貝。」巴爾默隻能再搏一把。弗蘭薩帝國還沒有正式提出投降,如果現在攻占索貝就是占領,而不是對方主動投降。
對於聯盟的人來說沒有什麼區別,但對於他來說區別很大。
「確實應該這麼做。」其他和巴爾默一樣身分的人也在一旁點頭應合。
「不隻是索貝,其他城市應該盡快占領。」另外一位參謀部的人將巴爾默的意思引申。
「就這樣吧。」女皇陛下自然明白他們的用意,她不打算組止。
「比這更重要的是,弗蘭薩帝國手裡掌握的技術,別是他們繼承自血色升旗的那份遺產。」尼古拉四世在一旁提醒。他厚著臉皮趕來這裡,真正目的是為瞭這件事。
他和他的國傢已經比帕金頓、奧摩爾、卡佩奇和蒙斯托克落後一步,當初四國從瓦雷丁得到瞭爆裂鬥氣的秘密,弄出另外幾個版本,他的國傢沒有參與其中。雖然事後按照同盟當初簽屬的的協議,羅索托帝國將得以共享最終成果,畢竟有所區別。這一次他不想再次缺席。
就算這位皇帝不說,其他人也不會忘記這個最大的果子。
歷次世界規模戰爭結束時,首先被瓜分得不是土地和人員,而是戰敗國所擁有的頂尖技術。
「這件事比較容易,必須承認海因茨做瞭一件好事。因為他的提議,喬治五世把最重要的一批技術人員全都送到海島上,我們隻需要派人接收就可以瞭。」安妮莉亞說到這裡,目光看向利奇。
其他人也是一樣。
如果是以往的話,接收類似東西肯定要帶著艾斯波爾、莎爾夫人、伊洛他們那幫人。那幫人沒有戰鬥力,保證他們的安全實在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
現在用不著瞭,利奇一個人就可以搞定,頂多再加上羅拉莉絲。
這兩個人又最擅長飛行,想趕在其他人前面,沒有比出動他們更合適瞭。
「沒問題,我可以跑一趟。」利奇樂得有事做。再說,他也想看看弗蘭薩人從血色升旗繼承瞭什麼。
他一直有一種感覺,血色升旗之所以能夠輝煌、能以一國之力對抗整個世界,幕後可能有一個和蘇珊相似的存在。
每座遺址都會有一部和蘇珊相同的超級智能,隻不過大部分智腦因為漫長的歲月而損毀。但既然有蘇珊這個例外,可能會有第二個例外。
「接下來談俘虜的分配怎麼樣?」尼古拉四世匆匆忙忙跑到這裡來,弗蘭薩帝國的騎士也是原因之一。
「整個西線就你們和昆塔古姆岡特各國瓜分,難道你還不滿足?」卡洛斯老頭現在對尼古拉四世一點都不客氣,既然都撕破臉,他自然連一點點利益都要爭。
更何況那不是一點點利益。
弗蘭薩在高階騎士的數量上僅次於帕金頓,比奧摩爾還要多。雖然他們大部分戰死沙場,但他們的血脈全都保留下來。
這些人的後代很容易出現輝煌騎士和天階騎士,而現在高階騎士主導戰場已成為必然,他們的價值更加巨大。
也因為這個原因,老頭甚至放棄整個西線。之前喬治五世為瞭控制西線各國,把西線許多重要人物的傢人抓到弗蘭薩扣作人質,其中包括高階騎士的傢人。可以稱得上精華的已經已經在這裡,西線剩下的頂多是一些漏網之魚,那些就留給尼古拉四世。
分贓大會仍舊進行,利奇和羅拉莉絲已經退場。
利奇的靈甲和羅拉莉絲的飛梭早已準備好瞭。
那架飛梭同樣可以看成是一部靈甲,不過沒她另外一部靈甲強悍。
臨出發之前,伊洛的手下在飛梭底下加掛一個能量艙。這東西有一尺長、巴掌大小,裡面可以裝下三十塊能量結晶,足夠讓飛梭跑一個來回。
這一路不近,海因茨挑選的幾座海島全都離海岸有數千公裡,位於大海中央。
當初海因茨挑選島嶼實並沒有打算當陷阱,他是真的把這裡當做最後的退路建造,所以挑選得非常謹慎。
這一路上沒有可以停下來的地方,即便原來有一些島嶼也被他派人鏟平瞭。
利奇和羅拉莉絲不但要飛過大海,還要一路飛到海邊,同樣也是很長的一段路程。一路上根本得不到補給,所以必須攜帶足夠的能量結晶。
他那部圓盤形的靈甲用不著任何改裝,當初設計時考慮到遠距離飛行的需要,兩個外殼底下有一片可以移動的擋板。需要作戰就換上高強度合金板,就是兩面護盾:需要遠距離飛行就換成兩片佈滿格子、看起來像是蜂窩的薄金屬片,每個格子裡都能塞下一塊能量結晶。
不過利奇沒有那麼做過,因為實在太危險。一旦遭到攻擊,他很可能被炸得粉身碎骨。
一飛上天空,利奇頓時有瞭以前的感覺。這次飛往外海,前半段路程會有人指引方向:一旦離開海岸,他隻能靠自己的方向感和羅盤指引。
裝上反重力裝置之後,飛行方式完全改變瞭。
她和羅拉莉絲采用一種稱為「波浪飛行」的方式,首先靠反重力裝置讓速度達到極點、沖上天空,靠慣性飛行一段距離:接著降低高度,再次進入離地二十公分的距離,之後反重力裝置再次啟動……
這種方式速度快,效率也高,唯一缺點就是危險瞭些:萬一在降低高度時遭到攻擊就麻煩瞭。
好在利奇的「界」覆蓋范圍夠廣,每次都是他先降低高度:羅拉莉絲跟在她後面,一旦有什麼發現,兩個人都來的及做出應變。
傍晚時分,兩個人看到海岸線。
沿著海岸是一片高低起伏的群山,整片大陸幾乎都是這樣,這是毀滅之戰導致板塊漂移的結果。
在群山後有些地方勢壁立的懸崖,有些地方則變成沙灘,那是百萬年來自然侵蝕而成。
「原來這就是海。」利奇心中頗為感嘆,不過感嘆的同時也有一絲羞愧。他現在算是一個大人物,卻連海都沒有看過。
「這不是屬於我們的世界。」羅拉莉絲沒顯得太過在意。對於太古文明來說,海洋是很重要的一個環節,但對當今文明來說,海洋沒有太大意義。
聽到羅拉莉絲的話,利奇愣瞭一下,緊接著他不由得有瞭一絲感嘆。
或許這是一件好事。
太古時代晚期的是星際旅行是按照航海技術的模式發展。那些在宇宙中翱翔的飛船,體積造得很大,武器威力自然越來越強。
事實證明,那些龐大的太空戰艦所擁有的攻擊力遠遠超過必要程度,相反,他們的生存能力卻不夠。
毀滅之戰中,最後幸存下來的太空武力全是一些小型飛艦,以及載有十幾架太空飛翼、本身體積不算很大的小型母艦。
當今文明在航海方面的弱勢或許是一種幸運。
他曾經讓蘇珊推演過,星際旅行並非隻有一種發展模式,可行方案有很多種:如果以效率來算,按照鐵路技術模式發展,效率肯定會更高。
一想到這些,利奇的心頭頓時變得輕松一些。
子夜時分,茫茫無際、漆黑一片的海洋上終於露出一絲燈光。不管是利奇還是羅拉莉絲都感到一絲欣喜。他們已經在這片海域來回轉瞭一個多小時。
「我過去看看。」羅拉莉絲主動說道。
雖然沒有確切消息,但按照常理推算,弗蘭薩人肯定會在島上放幾個天階騎士。羅拉莉絲過去的話,就算對方有什麼企圖也奈何不瞭她。利奇沒有這個本是如果有地形可以利用,他可以靠設置陷阱和各種各樣的絕招幹掉一個天階騎士。但這裡既沒有地形可以利用,而且可能不是一對一,他沒有興趣逞這個威風。
那座島嶼沒有籠罩在掃描網之下,隻要沒這玩意兒,羅拉莉絲完全有把握不驚動任何人,偷偷摸進去。
隻見她減慢速度、關掉反重力裝置,整架飛梭完全融入黑暗之中。
那架飛梭無聲無息地朝島嶼滑翔過去。
臨近島嶼上空時,羅拉莉絲小心翼翼繞瞭一圈。她要確認這是不是她要找的地方,同時也確認下面有沒有危險。
那座島不小,長有二十幾公裡,寬也有十幾公裡,看起來像一個拉長的葫蘆:兩頭稍微大一些,中間有一段比較細。
中間那段凹陷進去的部位形成一個天然港灣,在港灣中有十幾艘戰艦停靠著,海灘上還橫七豎八擱淺著幾十艘小艇。這些小艇全都倒轉過來,曬著船底。
島上葫蘆形的兩頭全都建造成排的房子,房子的式樣和以前的施泰因很像,都是一半位於地下,露出地面的部分隻有一尺多高。除瞭屋頂就是長條形窗戶。
一看到這番景象,羅拉莉絲知道利奇找對目標。
稍微思索一下,她朝著小的一頭降落下去。
理由很簡單,如果他是設計師,她肯定會用大的一半安置人員做為生活區,研究人員則弄到另外半座小島上。這樣能夠保證不容易泄密,萬一出意外也容易控制損失程度。
羅拉莉絲的動作異常輕盈,她像是一隻蝙蝠無聲無息飄落地上。
快要臨近地面時,那架飛梭突然轉折,光滑外殼立刻分裂,露出底下的骨架和魔動筋。
眨眼間那些外殼重新拼裝組合,飛梭迅速變成一部靈甲,一部看起來頗為輕盈的靈甲。
整個過程雖然發出一些聲音,卻被四周的海浪聲掩蓋。
羅拉莉絲一邊變形,一邊查看四周,他能夠清楚聽到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此刻是子夜時分,大部份人都睡著瞭。
這裡居然連守衛都沒有,羅拉莉絲多少有些意外。不過以她的實力,就算有守衛她也不會在乎。
她的老祖宗是所有偵查騎士的祖師爺,她自然有對付偵查騎士的辦法。
沒有睡著的人也有。有三個人居然在海邊,一個人坐著,另外兩個人站在那個人身後。
羅拉莉絲小心翼翼地摸過去。
靠近百尺之內,看清坐在海邊的人的背影,她立刻知道坐著的人是誰。
此人穿著一件寬松衣服,身體卻枯瘦如柴。
聯盟不是隻有一個如此枯瘦的人,但有一個這樣的人非常有名,那就是波羅諾夫。傳聞中,波羅諾夫有嚴重的失眠癥。
站在他身後的兩個人物,一個明顯是騎士,身體魁梧,而且站得筆直。另外一個人蜷縮著身體,顯然有些承受不住深夜海風的吹拂。
羅拉莉絲猜測面那個人十有八九是安東尼奧,波羅諾夫唯一的朋友兼私人醫生。
不知道過瞭多少時間,那個被羅拉莉絲懷疑是安東尼奧的人說:「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裡的風很大,而且空氣非常潮濕,對你的身體不好。」
「身體不好?哈哈哈。」波羅諾夫狂笑不已,他的聲音猶如夜梟一般難聽:「戰爭結束瞭,我的生命沒有任何價值。」
「誰說的?你當今世界上最偉大的神工之一,你還開創一條新的路,戰後還有很多研究等你進行。」安東尼奧勸解。
「你看,你剛才也說瞭,我隻是『之一』。誰都知道最厲害的戰甲制造師是那個傢夥。幾年前我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還隻是一個外行。」
波羅諾夫此刻居然比以前正常多瞭,他沒有歇斯底裡地大吼大叫,也沒有顯露哀怨和悲傷。
「那個人……應該不算是人吧?」安東尼奧隻能這樣解釋。
可惜這招對波羅諾夫沒什麼效果,他的呼吸越來越沉重,似乎隨時都會爆發。
這時,突然頭頂傳來一陣輕響。
原本站在一旁始終沉默不語的騎士瞬間掠到波羅諾夫身邊。
羅拉莉絲比那個騎士更早反應過來,不過她沒有動,因為她知道利奇來瞭。
利奇會過來是因為羅拉莉絲看到、聽到的任何東西,他同樣也能看到和聽到,所以他知道波羅諾夫就在海灘上。
對於這位歇斯底裡的神工,他的感覺非常復雜。
這是一個非常強悍的敵人,戰爭爆發之初,這個傢夥壓得同盟那麼多戰甲制造師喘不過氣。即使到瞭戰爭末期,這個傢夥做出來的東西仍舊差點讓聯盟反敗為勝。
不過利奇確實挺佩服這個傢夥。
他自己能改進靈甲,靠的是近乎於作弊的手段:這個傢夥卻是完全憑本事。
如果是三年前,他看到波羅諾夫肯定毫不留情地滅殺,但現在他有興趣和這個瘋狂的天才好好交流。
利奇打開擴音器,他朝波羅諾夫打個招呼:「我們又見面瞭。」
「是你?」那位神工一下子跳起來。他和利奇隻打過一次交道、隻說過幾句話,卻牢牢記住利奇的聲音。
「你怎麼會來這裡……也對,索貝已經出事,你們肯定擔心我們會毀掉所有的技術資料,所以派你搶先一步過來。」安東尼奧的腦子此刻處於清醒狀態,他迅速猜到前因後果。
「我不喜歡這個差事。說實話,你們的戰甲技術確實不錯,但我不怎麼在意。至於那些和人體潛能有關的技術,別人或許會看得很重,唯獨我……」利奇確實有理由說這話。
不過他這樣說有目的,他為的是安撫波羅諾夫。如果是幾年前,他巴不得能夠氣死這個傢夥:但現在這個傢夥活得長久些或許是一件好事。
「你和我之間的較量最終是你贏瞭,想必你很得意吧?」波羅諾夫根本不知道利奇在哪裡,他看著前方漆黑的一片揮舞著拳頭問,他的神智似乎有些不清楚。
「贏你是應該的,你又沒辦法和智腦相連。不過,這一次我確實被你嚇瞭一跳,沒想到你也在做新式靈甲,而且進度那麼快。」利奇這番話是用智腦計算之後才說的。
對於波羅諾夫這個瘋子實在輕不得也重不得。如果一個勁的說軟話,這個傢夥會以為是在嘲笑他:如果真的嘲笑他,這個傢夥弄不好會立刻噴血身亡。
利奇先說自己的優勢,這意味著波羅諾夫雖然輸瞭,但不是他的本事不濟。之後利奇又提到波羅諾夫讓同盟措手不及,兩邊的新式靈甲差不多同時出來,在無形間捧瞭波羅諾夫一下。
果然,聽瞭這番話,波羅諾夫雖然情緒有些激動,卻沒有歇斯底裡發作。
「我們再來一場比試,怎麼樣?」
波羅諾夫本來就心有不甘,聽到利奇提出挑戰,他立刻大聲喝道:「比什麼?」
「靈甲這玩意兒沒什麼稀奇,隻是強在多瞭一個反重力裝置,所以它的速度非常快,還有高度的優勢,戰鬥限制也少。如果普通戰甲上也有類似能力,不需要效果那麼強,隻要戰甲能夠飄起來,甚至不離開地面也可以。這樣就算比不上靈甲,差距也不會像現在這麼大……」利奇講述自己的設想。
波羅諾夫靜靜聽著,他雖然是一個瘋子,但一觸及技術方面,腦子馬上變得敏銳。
他幾乎立刻明白利奇的意思。
這個設想並不新鮮,當初利奇提的新式戰爭理念,其中有對戰甲進行分級,按照騎士境界不同做出相應戰甲。
波羅諾夫研究過利奇的設想,也確信這種設想可行。此刻利奇所說的這些,顯然是為輝煌境界設計的戰甲。
不知不覺中,四周的燈光全都亮瞭起來。
雖然沒有守衛,這裡畢竟駐紮許多騎士,海邊那麼大的動靜肯定有人聽見。
一個個騎士從房間走出來,卻沒有一部戰甲出現。
現在,所有人已經知道索貝出事,也知道是參謀總長海因茨發起這場政變,還知道喬治五世和海因茨雙雙失蹤。
這一切表明戰爭結束,以前的盟友不再是盟友,以前的敵人也不再是敵人。
圓盤狀的靈甲緩緩的降落到地上。
隨著「嗤」的一聲輕響,兩邊護盾左右分開,利奇從圓盤裡走出來。
他賭眼前的這些人都不想打仗瞭。
有一個原因讓他敢這樣賭。羅拉莉絲隱藏在不遠的地方,如果有什麼危險,羅拉莉絲可以把他救下來。
此刻海島上一片通明,利奇在聯盟仍舊是名人,也是一個傳奇人物。對他感興趣的人不比同盟少。
「你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得多。」一直保護波羅諾夫的騎士非常好奇的說。
聽到這話,利奇有些傷心。自從修練「金絲繭」之後,他一直沒有長個頭。
這類功法都有塑形的作用,修練「金剛」的人會變得越來越高大魁梧,「金絲繭」卻是同勻稱方面發展。對於女騎士來說,他們當然非常高興,利奇就有些高興不起來。
「聽說你的實力不錯,雖然隻是輝煌境界卻有天階實力,有機會的話,我們練練?」那個騎士發出挑戰之言,不過他也知道現在時機不對,所以沒把話說死。
「別提那個,我在戰甲制造方面或許算得上不錯,不過說到戰鬥力卻差遠瞭,馬克斯那種才能叫高手。不知道什麼時候我能達到他那種高度。」利奇顯得異常謙虛,也是委婉的拒絕。
不過他的話在其他人聽來實在有些刺耳。
對面那個顯然是天階騎士,利奇直接以劍聖馬克斯做基準,那個人隻能傻眼:轉念一想,他不能不承認利奇所說的話一點都沒錯。
強弱這東西是要比較的,以利奇的實力在蒙斯托克稱得上第一高手,但和他身邊那幫聖級強者比起來,他確實什麼都不是。
聚攏過來的騎士越來越多,他們有意無意空出一條路,這條路的盡頭是一棟看起來大些的房子。那個房子同樣大部分位於地下,頂部是圓弧形,這種構造是為瞭不需要用柱子支撐。
利奇早就註意到那間房子。
從這片區域的佈局來看,那個房子的位置雖然偏瞭些,卻被各個防禦點包圍,是最安全的地方。
「你是這裡的主人,帶我參觀一下吧。」利奇轉身朝著波羅諾夫說。
他說這話等於把這個神經質的傢夥當座島上的首腦人物。
以波羅諾夫的地位有資格擔任這個位置。不過利奇這樣做不是為瞭波羅洛夫考慮,而是不希望弗蘭薩人推選出代表。他不想面對一個頭腦清楚、思維縝密,甚至實力也不錯的傢夥,那種人肯定不好打交道。
波羅諾夫確實是一個神經病,不過他還沒到徹底失去理智的時候。他知道帝國已經戰敗,大傢現在隻有投降這一條路可走。
「好吧,我讓你看看我的最新成果……要不是帝國支撐不住,隻要再給我一年時間,等到這個成果出來,一切肯定會改變……」這個神經病一邊在前面走,一邊嘮嘮叨叨地自言自語。
那個房子大半位於地下,所以先沿著階梯往下走:階梯盡頭是一扇厚重鐵門。
一路上利奇看到兩邊全都是觀察孔。這裡原本應該戒備森嚴,就算羅拉莉絲這種人物想偷偷潛入也不可能。不過現在這些形同虛設。
波羅諾夫從口袋裡掏出一串鑰匙,他身邊負責保護得天階騎士也掏出一串鑰匙,兩個人同時把鑰匙插入位於大門兩側的鑰匙孔。
隨著鑰匙轉動,那扇沉重的鐵門滑開。
房子裡面應該是漆黑的,但是門一開,裡面的燈自動亮起。
裡面的空間比利奇想像大得多,卻被各種各樣的儀器設被塞滿。
房子正中央停著一部戰甲,這部戰甲沒有外殼,骨架采用的是外骨骼構造,座艙是背負式的。
讓利奇感到意外的是,那個座艙沒有讓手臂和雙腿穿入的套管。
「沒想到你也研究到這一步。」利奇故意顯得非常驚詫。
波羅諾夫愣瞭一下,猛地轉過身喝問:「你這是什麼意思?」
利奇拍瞭拍這位腦子有毛病的神工肩膀,指向海灘:「你沒有仔細看過我的靈甲嗎?沒看到那部靈甲連手臂和雙腿都沒有瞭?」
「那東西不是為瞭空中設計的嗎?」波羅諾夫異常驚詫地問。
「誰那麼告訴你?你難道沒聽說我用這部靈甲幹掉一個天階騎士嗎?」利奇說道。
波羅諾夫沉默片刻,破口大罵起來,被他罵到的有參謀部專門戰甲研究的人,也有情報部的人。
旁邊的安東尼奧和天階騎士顯然對此司空見慣,兩個人都沒怎麼在意,甚至連勸都沒有勸一下。
「你應該感覺幸運,因為你的條件比我好。你和我都感覺到戰甲不應該再靠人的身體控制,應該成為身體的一部分,我甚至已經弄出來一些成果。可惜除瞭我之外,別人都不這麼想,所以最後隻有我自己的靈甲采用這種技術。」利奇在一旁抱怨,似乎波羅諾夫同病相憐。
果然這招非常有效,波羅諾夫漸漸停下,也不再罵人。
安東尼奧和那個天階騎士面面相覦,波羅諾夫這麼好說話。他們隻能把這歸咎於天才之間總會有某種共鳴,不是天才的人沒辦法理解這一切。
或許是利奇的話非常合波羅諾夫的胃口,或許真的如同那兩個人想,天才之間有某種共鳴,利奇和波羅諾夫居然談得非常起勁。他們一邊走一邊討論,嘴裡蹦出的全是其他人聽不懂的東西,不時兩個人會吵起來。
一旁的安東尼奧和那個天階騎士初始還滿擔心的,唯恐波羅諾夫神經病發作,但很快他們放下心來。
波羅諾夫就算吵的再兇,神智始終是清醒的,而且兩個人一旦吵到僵持不下就會找來紙筆,開始在上面寫寫畫畫。
說著說著,話題漸漸轉移到弗蘭薩帝國的人體潛能研究。讓利奇意想不到的是,波羅諾夫居然在這項研究掛瞭個副主任頭銜。
「沒想到,鐵血騎士計畫居然有你一份。」利奇這次不是故作驚詫。
「你剛才不就說過,騎士和戰甲應該是一體的,現在怎麼說這種白癡話?」波羅諾夫的嘴巴一點都不留情面。
聽到這話,利奇突然靈瓜一閃,他想起一件事。
「我看過鐵血騎士的屍體解剖,他們的身體有很多的金屬線,不會是你的傑作吧?」
「是我又怎麼樣?」波羅諾夫把這看成是最得意的事之一。
利奇得到答案也沒什麼太驚訝的感覺。這個神經病做出任何瘋狂的事全都可以理解。
說實話,和研究純血騎士的傢夥比起來,波羅諾夫正常多瞭。
「我知道你來這裡就是為瞭那些東西。」波羅諾夫倒是有自知之明,沒認為利奇是專程為他而來。
這個神經病的傢夥現在挺冷靜,他走到房間一角。
這裡簡直是一個獨立王國,隻見成排櫥櫃圍成四面墻壁,中間放著一臺像施刑刑床的東西。這玩意兒全是鋼質環扣,可以把人緊緊鎖在上面,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探針和金屬線。
利奇對於這東西不陌生,瓦雷丁人最先偷竊到這方面的技術,他們靠自己的技術復制一種改造裝置,和眼前這玩意兒差不多。之後鐵血騎士技術被同盟得到,一開始用的也是類似裝置,直到他、馬克斯和其他聖級強者加入才重新弄出一套更安全、更溫和的改造裝置。
同盟的改造裝置是在半催眠狀態下進行,用來改造的能量混合他和蘭蒂轉化的異種能量:雖然比例很少,卻讓改造能量變得柔和許多。
突然,利奇的目光定在其中一個櫥櫃上,隔著玻璃,他看到一樣非常熟悉的東西。
那是一個頭套,由十幾根縱橫交錯的金屬帶構成,上面鑲嵌一顆顆扁圓晶體。
利奇的眼睛頓時亮起,這正是他想找的,智慧頭冠裡也有類似的東西。
現在所使用的連絡裝置就是依照這東西的原理發明。
從各個遺址挖掘出來的太古時代物品之中,這種連絡裝置的數量很多,甚至比反重力裝置的數量還多。
戰甲制造師們全都確信他們已經把這種裝置研究透徹,隻有利奇知道現有的成果隻是冰山一角。隻有像初代聖皇、血色帝皇和他這種人,能讓這種裝置的另外一部分功能得以啟動。
櫥櫃的門是鎖著的,不過對利奇來說算不得什麼,那隻是一個非常普通的鎖。事實上沒人認為這東西重要,僅因為他是血色升旗的遺產,所以一直擺放在這裡。
利奇的食指輕輕一彈,從指尖彈出一根很細的鋼絲。他把鋼絲穿進鎖孔裡稍微攪瞭一下,鎖就一下子彈開瞭。
他開鎖時因為有身體擋著,波羅諾夫根本沒有看到。安東尼奧和那個天階騎士一直站在門口,更不知道發生什麼。
想要掉包是不可能的,不過利奇沒想過掉包,他需做的隻是換掉上面的一塊晶體。
掉換的那塊晶體就在額頭正前方位置。
利奇早就準備好一塊同樣的晶體。
每一塊晶體上都隱藏一道無形印記,這道印記連接一張網絡。在太古時代,這張網絡連接無數類似的裝置,也連接許多像蘇珊那種的超級智腦。
可惜現在這張網變得殘破不堪,隻剩下幾根絲線孤零零地掛在那裡。
他曾經找個藉口,把同盟中除瞭羅索托帝國所收藏的這類裝置全都試瞭一遍。最終結果讓他失望,隻有兩部裝置可以和蘇珊連上,其他的要不那道印記已經不存在,要不就是對面沒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