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裴內斯,利奇就得到瞭一個長長的假期。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105小隊此刻除瞭他,就隻有瑪格麗特和蘭蒂兩個人能夠自由走動,其它人全都住在瞭醫院裡,就算傷勢最輕的黛娜也至少要待一個星期。
蘭蒂到現在為止,身份仍舊隻是念者,並沒有核實她的騎士身份,所以她隻能是軍務官。這樣一來,按照軍銜算下來,應該是由瑪格麗特擔任臨時隊長。
上面的人對於要不要這麼做非常的頭痛,猶豫瞭半天之後,幹脆直接給105小隊剩餘的成員放瞭一個星期的長假,也省得他們為一個臨時任命而煩惱瞭。
利奇其實也應該算是傷員,不過他有些特別。
醫療儀對他的效果特別明顯,而且他根本不存在藥物飽和反應,當初他在那個前線醫院就已經知道瞭這個與眾不同之處,現在再一次得到瞭證實。隻是註射瞭一支ho,並且在醫療儀上面躺瞭一個晚上,第二天清晨等到他醒來,身上已經完好無損。
此刻的他,正在為怎麼利用這個長假而煩惱。
難得有這樣一個長假,利奇暗自琢磨著,他是不是應該也和那些有錢人一樣到什麼地方去度假?
以前在學校的時候,他最羨慕的就是傢境優越的同學總是到外地過暑假和寒假,他最羨慕的人裡面就包括卡羅琳和梅麗莎,每到寒暑假,梅麗莎總是被父母帶著到處旅行,卡羅琳則是去沿海的多邦城,那是最有名的海濱度假聖地。
隻有一個星期的時間,當然是去不瞭多邦城,隻能在附近溜踏一圈。
不過在度假之前,他先要去看看住在醫院裡面的隊友。
醫院在市中心,離騎士總部很近,能夠在那裡養病完全是因為有羅賓、莉娜和黛娜這三個身份特殊的傷員,除此之外,天才少女翠絲麗的面子也有不小的關系。
那裡同樣也離利奇的傢很近,因此他正好順路可以回傢看看。
那傢醫院並不是很大,風格是十四世紀的復古式樣,上下三層,沒有太多的精雕細刻,不過細節部位的佈置如窗臺上半尺高的鐵柵欄、半隱蔽的排水溝,這一切無不顯露出設計者的匠心獨到。
醫院的門口有一個騎士在那裡站崗放哨,利奇出示瞭他的證件才得以進去。
剛一進門,就聽到裡面一片嘈雜的聲音。
走廊上一大群人擁擠著,這些人看上去都是到這裡來治療的騎士,而且全都是男的。這些人圍攏成一團,很多人的手裡都拿著筆和本子。
騎士就是騎士,連圍觀都和平常人不一樣,就看到墻壁上、天花板上全都掛著人,這些人裡面有三個最為強悍,一個是雙手全都打著石膏,居然隻靠兩隻腳把自己牢牢地吸在天花板上,一個是綁得像是木乃伊,身體僵直著掛在墻角上,最後一個居然用繃帶卷著筆和本子,也不知道他修練的是什麼功法,兩條繃帶靈活得就像是手指。
利奇原本還為自己殺瞭一個榮譽騎士而沾沾自喜,看到眼前的景象,他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瞭。
他同樣也有好奇心,很想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引來瞭這麼多人圍觀?
他飛身躍起,在左側的墻壁上借力一踩,滑入遊魚般地溜過兩個傷員,朝著眾人圍攏的地方飄去。
突然一陣勁風迎面而來,旁邊一個手上打著石膏的傢夥,顯然對他的舉動不太滿意。
有風就能夠切入,現在的利奇幾乎已經養成瞭一種習慣。與此同時,他的右手猛地朝著那個打石膏的傢夥的腰眼掏去。
那個人驚噫瞭一下,不過他的反應非常迅速,那個打著石膏的手微微一震,立刻一股勁力打瞭過來,這股勁力非常巧妙,看上去並不是很強,而且異常凝聚,就算打不到利奇,也不會擴散開來傷及其它人。
這股勁力並沒有帶起風,沒有風,利奇的身法就派不上用場,幸好他早就準備,右手環扣如同握著一個酒杯,朝著那股勁力劃去。
這是他將「一杯血」和剛剛領悟的那招刀法融合為一體演化出來的新招——半月杯。
隻聽到一聲銳響,那道勁力居然被強行扯開。
對面那個人驚得眼睛都凸出來瞭,原本的輕視全都收斂瞭起來,這一次他不再用打著石膏的那隻手,而是普普通通地一腳蹬踩過來。
雖然這一腳看上去普通,利奇卻不敢輕易去接,他和師傳黛娜對練的時候經常會遇到類似的情況,看似平常的一招?卻蘊含著無數的變化和讓人難以想象的威力。
這兩個人在天花板上對打,其它人早就註意到瞭。
一開始大傢都隻是看熱鬧,等到看到兩個人打得有聲有色、有進有退,底下的人頓時驚成一片。
住在這裡的傷員全都知道那個打石膏的人是什麼樣的角色,整個醫院裡面這麼多傷員,沒有幾個敢和這位交手。
如果和這個人交手的是一個王牌騎士,肯定不會有人驚詫,但是利奇偏偏一身見習騎士的打扮,想不引起驚詫都做不到。
就在這個時候,被圍攏在當中的翠絲麗飛身而起,就看她非常隨意地拍瞭兩下,一下拍在利奇的肩上,另外一下拍在那人踢出的腿上,利奇就感覺身上一陣酸軟,不由自主就從天花板上掉瞭下來,那個人比利奇好得多,不過那一腳卻也被拍瞭回去。
「這個小傢夥是我的朋友,看在我的面子上,閣下就不要再計較剛才的事瞭,好嗎?」翠絲麗微微一笑。
圍攏在這裡的全都是仰慕她的人,哪裡還會說半個「不」字?
「反正時間有的是,我明天還會再來,大傢讓一讓,我來這裡是為瞭探望戰友。」翠絲麗笑著說道。
話音剛落,人群立刻分開讓出瞭一條道路。
翠絲麗拎著利奇徑自走瞭過去。
不知道有多少雙羨慕的眼睛緊緊地盯在利奇的身上。
不過羨慕歸羨慕,這些人對利奇倒是有幾分認可,就憑剛才那番打鬥,已經足夠得到他們的尊重瞭。
利奇當然並不知道這些,他被翠絲麗拎著穿過瞭醫院,來到後面的特殊病房。
這是一間很大的獨立病房,甚至還附帶著一個小而精致的花園。
這間病房現在等於是被105小隊包瞭下來。
女騎士們大部分醒著,不過除瞭黛娜能夠坐起來外,其它人隻能平躺在床上。
瑪格麗特充當著看護員的角色,她正坐在墻角削著蘋果,看到利奇進來,她拿過一個蘋果扔瞭過來。
「我不喜歡吃這東西。」利奇接住蘋果正打算扔回去,沒有想到那邊刀光一閃,削水果的刀已經飛瞭過來。
「剩下的全都是你的工作。」瑪格麗特冷冷地說道。
利奇不禁有一種自投羅網的感覺,不過他不打算抱怨,反正剩下的蘋果也就十幾顆。
他一直在玫琳手下幫忙,每天都苦練刀功,耍刀子的水平完全不是瑪格麗特這個外行能比。
惦瞭惦那把輕巧的小水果刀,他唰唰兩刀先把頂和底切掉,然後手一旋,一條長長的蘋果皮就垂落下來,削掉的皮雖然稍微厚瞭一些,不過厚度絕對均勻。
「你的手不夠穩。」躺在床上的玫琳根本沒用眼睛看,憑著感覺就做出瞭判斷。
利奇微微一愣看瞭玫琳一眼,然後他的眼睛一亮,異常欣喜地歡呼瞭一聲∶「你也突破瓶頸瞭?」
「不隻是我一個,你再仔細看看其它人。」玫琳提示道。
利奇朝著其它人掃瞭一遍,看到三姐妹的時候,他立刻明白玫琳所指的是誰瞭。
三姐妹雖然包得就像是木乃伊一樣,但是三個下巴全都高高得翹起,就差沒把「我是王牌騎士」這幾個字寫在臉上瞭。
「哇,一下子多瞭四個王牌騎士,這下子我們105小隊可就發瞭,以後就算再碰到同樣的場面也用不著擔心。」利奇是真的高興,現在是戰爭時期,沒有什麼比實力更重要的瞭。
而且他也用不著擔心三姐妹成為王牌之後,不想在小隊裡面待著。
如果是在其它地方絕對有這種可能,但是在這裡,隻要有他在,成為王牌騎士隻是起點,成為榮譽騎士也隻是小意思,大傢的目光全都放在輝煌和天階上。
「玫琳小姐,我記得你兼修瞭偵察騎士的功法,現在的感覺怎麼樣?有沒有海格特那個傢夥所說的那樣神奇?」利奇想起瞭這件事,小隊裡面可以兼修偵察騎士功法的就隻有隊長嘉利、玫琳、瑪格麗特和莉娜,而莉娜是在成為王牌騎士之後才開始兼修這種功法。
玫琳遲疑瞭半晌,她試著將鬥氣運轉瞭幾遍,整整半個小時之後,她才點瞭點頭∶「效果不錯,現在我可以對鬥氣進行很精細的操縱,可以把鬥氣抽成絲,不停地在體內循環。」
「相當於王牌後期。」
「這隻有到瞭王牌後期才能夠做到。」
莉娜和翠絲麗同時開口。
「恭喜你,你的起點已經比其它人好得多瞭,你的潛力更是無與倫比,等到成為榮譽騎士之後,倍增的精神力強度很可能讓你直接擁有「場」,也就是說,隻要你突破瓶頸,就直接踩在準輝煌的位置上。」翠絲麗解釋道。
對於榮譽以上的境界,隻要是騎士都有所瞭解,不過知道得絕對不會這樣清楚。
聽到這話之後,三姐妹不由得收起瞭她們的下巴,她們現在才發現,同樣是王牌騎士,她們三個的實力好像最差。
她們原本就不打算和莉娜比,因為所傳承的血脈、修練的功法都沒辦法比。
同樣她們也不敢和黛娜比,黛娜的「雷霆戰技」在王牌這一級,絕對稱得上極強,甚至能夠和那些神技相媲美。這句話是莉娜說的,也得到瞭翠絲麗的認可,她們當然不敢不信。
現在連玫琳也遠遠超過瞭她們。
三姐妹的心就像是從山峰上滑落一般,不過轉念一想,她們又安慰自己,畢竟她們還有聯手合擊的戰陣。
戰陣和利奇的「鏡·反射」一樣,單打獨鬥的時候用處並不是很大,但是在戰場上卻是風光無限。第一個被殺掉的王牌騎士就是她們三個人聯手頂住,然後其它人在一旁偷襲的結果。
「可惜羅莎還沒有醒來,她醒來的話,說不定就又多瞭一個王牌騎士。」翠絲麗最關心的是羅莎怎麼會練成「千絲千線」。
絕學、神技這類東西其實並不難弄,反倒是要找一門高級核心功法比較困難一些。
問題是能夠稱得上絕學或者神技的東西肯定很難練成,隻有勤奮和努力是根本不夠的,還需要天賦和悟性,甚至有人認為,大部分絕學和神技都必須有特定的血脈才能夠練成。
她對105小隊所有的成員全都進行過調查,羅莎的身世可以說最平常不過,平時也沒看她怎麼勤奮努力,實力差不多也算得上是最弱的。
回到裴內斯,翠絲麗還專門復查瞭羅莎的情況,結果當然是一無所獲。
為瞭得到答案,她可算是不惜代價,105小隊其它人全都隻是註射瞭一支ho,這東西原本就是這次任務的獎勵,唯獨羅莎不但註射瞭ho,還另外註射瞭兩種藥劑,都是能夠增加突破瓶頸成功率的秘藥。
這三種藥同時註射下去,正如她所說的那樣,隻要羅莎清醒過來,肯定就是一個王牌騎士。
她唯獨擔心的是羅莎能不能清醒。
羅莎昏迷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外傷,而是她在實力不足的情況下強行發出「千絲千線」所造成的。
「現在看來,就隻剩下我和諾拉兩個人比較差勁瞭。」隊長嘉利說道,她的語氣非常平淡,不過聽得出她的情緒多少有些低落。
「你們倆還不是因為加入得太晚?」三姐妹的老三說話從來沒有什麼忌諱。
莉娜躺在床上看著翠絲麗,當她看到這個天才少女沒有任何反應的時候,她的嘴角露出瞭一絲不經意的微笑。
她總算是在一件事上勝過瞭這個往日的對手。
不算昏迷著的羅莎,小隊的王牌騎士數量不是六個,而是七個。
或許是因為以前就對諾拉和利奇的身份有所懷疑,所以她一直都非常註意這兩個人,特別是在那個實驗室裡面的時候。
利奇並沒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他對那個實驗室一點印象都沒有,在那裡的時候,一門心思全都在搜刮別人遺落來不及帶走的值錢東西。
諾拉卻完全不同,去的路上,諾拉就有些細微的異常,從那個地方出來後,諾拉更是像變瞭一個人似的,隻不過她還是像以前那樣沉默寡言,所以其它人都沒有註意。
那個時候莉娜就有一種感覺,諾拉應該是在不知不覺之中突破瞭。
後來那一戰雖然是三姐妹頂住瞭那個王牌騎士的攻勢,但是擊殺那個王牌騎士的卻是諾拉。
誰都沒有註意到這一點,隻看到諾拉擊殺那個王牌騎士的同時,被那個王牌騎士亡命一擊所傷,因為以為諾拉的實力就隻是這樣,能夠殺掉那個王牌騎士完全是撿便宜,所以都把功勞歸於三姐妹的頭上。
莉娜並不打算說破這件事,她隱約感覺,諾拉不希望別人知道她的情況。
隻要一想起那個放滿瞭玻璃水槽的房間,想到水槽裡面腐斕的屍體,她完全能夠理解諾拉的心情。
「聽說,上面給你們放瞭一個星期的假,打算怎麼過?」玫琳轉頭看著利奇。
這個問題讓利奇感到壓力很大,他知道這個房間裡面除瞭還昏迷著的羅莎,還有翻著白眼瞪著他的羅賓外,其它人肯定是希望他能夠整天待在這裡陪著她們。
「這個地方晚上能夠進來嗎?」利奇問道,他倒不是存著色心,有羅賓在旁邊看著,他也不好意思和其它女人做愛,他隻是想白天到附近的城市玩玩,晚上回來陪這些女人。
不過他的想法果然被誤會瞭,就聽到羅賓一聲怒哼,臉上就像是結瞭一層寒霜似的,三姐妹則像是偷到雞的母狐貍,一個勁兒地嗤嗤直笑,玫琳的臉上一片緋紅,眼睛裡面卻滿是期待的神色,莉娜則是玩味地朝著羅賓和翠絲麗瞟瞭兩眼。
黛娜冷著臉咳嗽瞭一聲∶「醫院也有醫院的紀律……」
利奇感覺到背後的肉被一雙有力的手擰著,並且用力旋轉,用不著猜,隻可能是瑪格麗特。
連翠絲麗也有些看不過去瞭,她走到利奇身邊低聲說道∶「雖然你殺瞭一個榮譽騎士,不過也別太自滿喲!」
臉面丟盡的利奇逃似的從醫院裡面跑瞭出來。
不過跑出來之後他倒是一陣輕松,他總算有理由不去看這些女人瞭,至少最近這兩天他不打算再去。
於是按照原訂的計劃,他朝著自己的傢而去。
剛剛走到巷口,利奇就看到巷口兩邊的店鋪全都換瞭招牌,不時有人進進出出,進出的人差不多都是騎士。
那塊招牌上寫的是「林登羅伯特皮貨公司」。
一看這塊招牌,利奇立刻就明白瞭這兩傢店鋪現在歸誰所有瞭。
林登是老媽和玲姨的姓,羅伯特是他和老爸的姓,看到林登居然在羅伯特的前面,利奇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他相信老爸肯定為此而抗議過,不過從現在的結果來看,抗議顯然無效。
利奇溜踏似地走瞭進去。
裡面的人還真多,幾乎站得滿滿的,不過來這裡的全都是騎士,這些騎士簡直就是遵守紀律的典范,居然整整齊齊地排成瞭四列,連交頭接耳說話的人都沒有幾個。
這些騎士顯然是來訂做戰鬥服的,靠東側墻壁的那邊有五個裁縫,這五個人是專門量尺寸的,除此之外什麼都不做,不過就算這樣,這五個人仍舊是忙不過來的樣子。
前面的櫃臺隻有三個人,一個坐在角落裡面,右手邊上是帳本,左手邊放著一疊發票,當中是撥盤式的算盤。另外兩個人則是專職的店員。
這隻是其中一個店面,旁邊還有一個店面,利奇確實未曾想到玲姨居然一下子把規模做得這麼大,雇瞭這麼多人。
要知道這還隻是店面,制作戰鬥服肯定需要一傢工廠,那邊還不知道雇瞭多少人呢。
「你怎麼有興趣到這裡來?」背後突然間傳來一陣慵懶的聲音。
用不著回頭,利奇也能夠猜得出肯定是海格特這個傢夥。
「你怎麼會來?」利奇不答反問。
海格特的手裡捏著一塊銅牌,他晃瞭晃銅牌說道∶「我是來拿東西的。」
他隨手把銅牌丟在一個店員的面前。
「請您稍候。」那個店員拿著銅牌跑到後面去瞭,過瞭好一會兒,她拎著一個白色的皮包走瞭回來。
海格特接過皮包,像遇到老朋友似的手臂搭在利奇的脖子上,推著利奇就往外走,一邊走,嘴裡還一邊說著∶「這一次,你打算怎麼答謝我?」
「你也太……」利奇一個勁地搖頭∶「當初說好瞭的,這是各取所需。」
「我不是說這個。」
海格特推著利奇出瞭門,走到旁邊一個咖啡館坐瞭下來。
坐下來叫瞭兩杯咖啡之後,他才繼續說道∶「你知不知道,有人打算讓你的母親和小姨把制作方法交出來,名義上是為瞭國傢安全的需要,據我所知,好像是有人看上瞭這門生意的潛力。」
利奇一聽這話,頓時眉頭緊皺,一股火氣直穿腦門。
「你肯定知道這是誰的想法吧?」利奇沉聲問道。
「一個無名小卒,也就是一個小小的軍服承包商,背後有幾個高官子弟在撐腰,勉強可以搭上一個上層人物的後臺,不過想要對付你母親和小姨,他根本不需要動用那麼強的後臺,隻是讓一個高官子弟說瞭幾句話,底下就有人搶著想要拍馬屁。」海格特說得非常平淡,似乎這一切都不值一提。
不過利奇能夠聽出他話裡的意思,這個傢夥其實是在暗示,這是一個講究後臺的世界,有後臺的人甚至用不著動用後臺的力量,很多人就會大開方便之門,沒有後臺的話,就隻有死路一條。
利奇看瞭一眼海格特,他知道這個傢夥又在拐彎抹角要他加入青年軍。
「艾斯波爾知道這件事嗎?」利奇問道,他其實真正想說的是,他另外有方法。
「知道。」海格特猜到利奇會這樣說∶「艾斯波爾和莎爾夫人對這件事非常不滿,你知道,設計師們對智慧財產權這類問題非常敏感,最痛恨的就是平白無故奪取他人的成果。你知道最後是什麼人站出來說服艾斯波爾的嗎?」
「我確實欠你一份人情。」利奇咬著牙說道。
他現在就算是不欠也做不到瞭,青年軍硬挺這傢皮貨公司,等於是把他的母親和小姨架上瞭青年軍的戰車。
偏向青年軍這邊,就意味著站在莉娜父親的對立面,不過想想那個傢夥的做事風格,跟著那個老頭也確實沒有什麼意思。
「說吧,你需要我做什麼?」利奇等著對方開條件。
「我知道你們之前執行瞭一項任務,你們從一個秘密實驗室裡面得到瞭一些東西,能告訴我那是什麼嗎?」海格特問道。
利奇皺著眉頭,這次行動被下瞭封口令的,泄露軍事機密可是重大罪行。
海格特不想逼得太緊,他們從其它方面也得到瞭一些情報,他用手指在桌子上劃著,桌佈上立刻顯露出一行字,「我知道你顧慮什麼,現在我換一種方式。我來說,如果我說得對,你不需要有所表示,如果我說得不對,你就笑一笑。」
雖然這也算是泄密,不過利奇倒是沒有剛才那樣的顧慮,他隻是朝著四周看瞭看。
他有些不太明白,如此重要的事,海格特為什麼在這種公眾場合隨口就說出來,為什麼不找一個密室?
不過仔細一想,如果真的找一間密室的話,他未必敢進去。
他可不敢保證沒有人監視他。
「上面已經和同盟各國達成協議,把成果拿出來給同盟各國共享?」海格特問出瞭第一個問題。
利奇沒有任何表示,這件事當然是真的。
「那是一個生物實驗室?」海格特繼續問道。
利奇仍舊沒有任何表示。
「和藥劑有關?」海格特問道。
這一次利奇笑瞭笑。
「……」
海格特不停地問著,他問的東西有很多連利奇本人都不知道,利奇隻能用苦笑來表示。
海格特當然看得出利奇的這兩種笑容、微笑表示錯誤,苦笑自然是另有解釋。
問完問題,海格特停下來喝瞭口咖啡,他的腦子裡面想著很多事。
「聯盟的那件新制式戰甲研究得怎麼樣瞭?」利奇反過來問道。
「仿制已經成功瞭,但是做不到大規模生產,艾斯波爾不可能沒有告訴你原因吧。」海格特早就從其它途徑,知道瞭艾斯波爾和利奇的那番對話。
「難道真的沒有辦法瞭?」利奇不禁有些泄氣,他還指望著在這件事上讓海格特欠一次人情呢。
「艾斯波爾他們應該也沒辦法,要不然,他們也不會那麼做……」海格特嘟嚷著。
「怎麼瞭?」利奇的興趣一下子上來瞭。
「你沒去找過你的那些小女朋友嗎?」海格特笑瞭起來∶「同盟各國聯合發起瞭一場戰甲設計大賽,任何人都可以參加,正牌的戰甲制造師可以參加專業組的比賽,需要有具體的設計圖和一個簡易模型,其它人可以參加業餘組的比賽,隻需要提出構思,再畫一個簡圖就可以瞭。」
「評審者肯定是艾斯波爾和莎爾夫人,他們倆想集思廣益,從中找到一些啟示?」利奇完全能夠猜到這個比賽的意圖。
「你手下的那些人肯定也在為這場比賽做準備吧。」利奇說道。
「沒地方下手啊∶」海格特愁容滿面,越是知道內幕,就越感覺到其中的難度,青年軍聘請的那些戰甲制造師現在也等著看最後的結果。
「不陪你瞭,我回來是為瞭看老媽的。」利奇站瞭起來。
「現在這個時間,你傢裡可能沒人,你不知道嗎?你老媽和小姨整天泡在工廠裡面,一個負責制皮,另外一個負責裁衣,各自管著兩百多個人,這兩傢店面是你表姐在負責,現在她可能是去工廠拿貨瞭,不到八點,她們是不會回傢的。」
「一下子搞這麼大?」利奇不知道應該說什麼瞭。
他感覺到計劃全亂瞭,原本他打算看過老媽和玲姨,然後再去女孩們那裡轉轉,晚上在那裡過夜,明天一早就出發到附近各個城市跑一趟,以彌補他十幾年來從未離開過格拉斯洛伐爾的遺憾。
難道現在去女孩們那裡,晚上再到這裡來?
艾斯波爾和莎爾夫人隨時有可能去找艾米麗,如果那個時候他和女孩們正在……
利奇不敢想下去瞭。
他突然問發現,自己好像沒地方可去。
「有沒有興趣到我那裡去玩玩?」海格特發出瞭邀請。
利奇翻著白眼,到這個傢夥那裡去不是自找麻煩嗎?
「我正準備去騎士總部。」利奇說道。
「那破地方有什麼好去的?」海格特知道利奇是在敷衍他。
「你不知道嗎?每一個騎士總部都有一座隱秘的寶庫?」利奇神秘兮兮地說道,當初羅莎就是這樣騙他的,現在他同樣也這樣騙海格特。
「有這種事?」海格特摸著下巴。
放垃圾功法的儲藏室全都一模一樣,到處都是灰塵,書架上蒙著厚厚一層蜘蛛網。
海格特皺著眉頭看著四周的一切,他開始意識到自己上當瞭。
不過他有些奇怪,利奇跑到這個滿是蜘蛛和灰塵的地方來,難道就是為瞭騙他?更讓他想不明白的是,這小子居然真的在一本本地翻閱,有些隻是看瞭一眼就扔到旁邊,有些卻是仔仔細細看下去。
利奇一開始確實是和海格特開玩笑,當初他被羅莎騙得很慘,自然希望其它人也被騙一次,不過等到他真的看瞭幾本藏在這裡的小冊子之後,想法就有些改變瞭。
放在這裡的東西明顯已經經過瞭整理,不像當初他看到的那些,十本裡面有九本完全是異想天開。
他隻翻瞭四本,就被其中一本裡面的奇思妙想給鎮住瞭。
那本冊子裡面寫的是一種身法的設想,寫小冊子的人一上來就承認,他沒有完成這個設想,小冊子裡面記錄的是他摸索的過程。
那個人同樣也想到瞭利用空氣的縫隙,不過他顯然更進一步,因為他試圖人為的制造空氣縫隙,而且制造的不是亂流而是真空。
那個人最後卡在怎麼制造真空上面,但是這對於利奇來說並不是什麼難題,他練的那招刀法,就是利用真空把一道震蕩波封在環形的空間裡面,讓那道震蕩波高速旋轉。
利奇把這本小冊子放在瞭腳邊。
這個儲藏室比當初的那個還要巨大,裡面的東西當然也要多好幾倍,利奇一本接一本翻著。
海格特漸漸也受到影響,對這些東西發生瞭興趣,不過他不打算一本本去翻,而是直接拿利奇挑出來的。
隻看瞭兩本,海格特就叫瞭起來∶「你修練的那些……不會就是從這種地方弄到的吧?」
「你猜對瞭,我修練的核心功法和「鏡·反射」都是這樣來的。我沒有說錯吧,這種地方是寶庫。」利奇笑著說道。
「不錯,不錯,確實稱得上寶庫,不過想要享用這些寶藏,膽子要夠大,悟性要夠高,運氣還必須夠好。」海格特不由得連聲哀嘆,他原本還想從利奇那裡把幾種功法一點點挖過來,現在他連想都不敢想瞭。
海格特怎麼想的,利奇一點都不知道,此刻的他,所有的註意力全都集中在手中的那本冊子上。
這本冊子比別人的都厚,拿在手裡像一塊城磚,裡面圖比字要多得多。
那些圖畫的全都是戰甲,各式各樣的戰甲,每一種戰甲底下全都有評語,這些評語是從一個騎士的角度評價戰甲的性能。
他當初為艾米麗選擇書籍的時候,也曾經弄來過幾本戰甲圖冊,那些圖冊裡面記錄的戰甲絕對比這上面多得多,畫得也更詳細,性能數據也更多、更精確,但是在利奇的眼裡,這本冊子遠比那些圖冊有價值得多。
從那發黃的紙張可以猜測出,這本冊子留在這裡應該有些年頭瞭,但是在這本冊子後半部分,利奇卻看到瞭一些讓他驚詫的東西。
後半部分是留下這本冊子的那個人對戰甲的各種設想,其中有一件戰甲,就和那件讓艾斯波爾、莎爾夫人和眾多戰甲制造師愁眉不展的制式戰甲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利奇偷偷看瞭看旁邊的海格特,他看到海格特正蹲在地上翻閱另外一本小冊子,利奇連忙將手裡的這本合瞭起來,然後信手放在被他丟棄的那堆書裡面。
他現在有些後悔把海格特帶到這裡來瞭。
「這裡的東西能夠拿走嗎?」利奇問道。
「除瞭你,誰會把它們當成寶?」海格特嘆道,他的心裡有些猶豫,雖然看得出這些東西的價值,不過他沒有膽子像利奇那樣胡來。
越看越心煩,他把手裡的冊子扔回瞭利奇的腳下,站起身來說道∶「我幫你去開一張證明,有瞭這張證明,你把這裡全都搬空也沒有人管你。」
看到海格特離開,利奇心中暗喜,不過他馬上又感覺到舉棋不定。
如果他打算在這個地方淘寶的話,這個難得的長假就徹底完蛋瞭,想要把這一屋子的書全都看完,恐怕沒有兩、三個星期,根本就做不到。
他看瞭一眼那本厚得如同城磚的冊子,又看瞭看那一排排的書架,以及書架上堆不下、隨意放在地上的冊子,他有瞭一個想夫。
他從旁邊的書架上又取下一本又厚又大的冊子,打開一看,這一次他有些失望,那裡面亂七八糟寫瞭很多東西,有些是感悟,有些是對功法的設想。
利奇把這本放在旁邊,重新又拿瞭一本厚大的冊子,一打開他就笑瞭。
果然和他預料的一樣,這本也和戰甲有關,隻有這種大的冊子,才有足夠的地方畫圖。
這本比剛才那本要新一些。
利奇翻瞭翻,明顯感覺到這本的水準比那本差得多,留下這本冊子的人應該是一個性格輕佻的人,所以設計風格裡面也帶著一絲輕佻和簡慢,完全沒有剛才那本的嚴謹,不過輕佻同樣也意味著不受拘束,那上面的設計有很多如同天馬行空,完全不著痕跡,卻又讓人感覺到確實有點道理。
這個儲藏室裡面當然不會有燈,所以天色漸暗之後,利奇也沒有辦法再看下去瞭,不過這一整天他已經淘到瞭不少寶貝。
那些厚如城磚的冊子最容易找,總共六十幾本,其中有近四十本和戰甲設計有關。
這其實也很正常。
騎士最熟悉的東西就是戰甲和武器,會對戰甲設計產生興趣是很正常的事,偏偏騎士又有大把的時間,他們除瞭訓練,沒有其它事情可做,又用不著擔心生計,連小孩的教育也有騎士學院一手操辦。
有空有閑,對戰甲瞭如指掌,又不像戰甲制造師那樣被各種常識和難題所束縛,他們設計出來的東西當然非同凡響,唯一的問題是能不能造得出來。
不過利奇自己也不是專傢,他隻是把那近四十本冊子篩選瞭一遍,剔除瞭明顯是胡寫亂畫的十幾本,剩下的全都被他打包帶走瞭。
從騎士總部出來的時候,利奇感覺就算沒有海格特幫著開的證明,他同樣也能夠把這些東西帶出來,因為根本就沒有人在乎,負責記錄的那個人連看都沒有仔細看,直接丟給他一張表格,讓他自己填寫借出的編號,不過利奇看到那個人根本沒有把表格歸檔,而是直接揉成一團扔進瞭廢紙簍裡面。
這倒是正合他的心意,他原本就不打算還瞭。
出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時分,利奇猶豫著要不要回傢看看,按照海格特的說法,現在老媽和玲姨應該在工廠。
剛走到小巷口,利奇就看到他的父親站在一傢店面的門口。
「老爸,軍需部現在這麼空閑嗎?」利奇徑自朝著父親走瞭過去。
「哇!兒子,你總算是回來瞭,快半個月沒有看到你瞭。」利奇的父親興奮地扔下顧客。
來這裡的顧客當然都是騎士,那個人看瞭看利奇的父親,然後看瞭看利奇,滿臉的疑惑,好半天才想起,騎士裡面還有一種是後天覺醒的「稀有品種」。
聽到兩個人的叫喊,利奇的表姐也從另外一個店面跑瞭出來。
「表弟,很久沒看到你瞭,上個星期,姨媽、我媽和我到你的營地去找過你,你們都不在,聽說出任務去瞭,我們正擔心著呢!」
利奇當然能夠猜到老媽、玲姨和表姐是為瞭什麼事找他,肯定就是剛才海格特告訴他的那件令人生氣的事情。
「現在已經是吃飯時間瞭,我叫姨媽和媽媽過來,街拐角的那間餐廳不錯,你們先過去吧,我們馬上過來。」表姐說話快,做事也快,腿腳更快,也不等利奇答應,已經招手攔下瞭一輛馬車跳瞭上去。
「走吧,以前傢裡窮,現在總算是有錢瞭,偶爾也應該享受一下。」利奇的父親拉著兒子就走。
這裡是靠近市中心的商業區,有資格開設在這裡的餐廳當然不會差到哪裡去。
餐廳的規模挺大,門面很氣派,金色是這裡的主色調,頂上是金漆花格子吊頂,十二張水晶吊燈折射出璀璨的彩色光芒,桌子、椅子全都鑲著金邊,連桌佈都是金絲繡。
雖然金色多瞭之後,多少有些俗氣,不過感覺卻很不錯。
「兒子,你現在能喝酒嗎?」利奇的爸爸還不知道,兒子是回來看一眼就走,還是打算在傢過夜。
「我有一個星期的假。」利奇說道。
「不錯不錯。」利奇的爸爸立刻眉開眼笑,他打瞭個響指。
一直站在旁邊的侍者立刻跑瞭過來。
「我上一次放在這裡那瓶二十八年的陳釀呢?幫我拿過來。」利奇的爸爸哈哈笑著說道,他的心情看上去非常好。
「老爸,你經常到這裡來?」利奇感到有些不能適應。
「也不是經常來,隻來過兩次。」
利奇頓時感覺到有些不對∶「在這半個月裡面,你們就來過這裡兩次?太奢侈瞭一些吧。」
利奇的父親聽得出兒子話裡有話∶「我知道,這確實有點過份瞭,不過我們也隻是想慶祝一下。」
「軍需部的那份工作難道你不打算做瞭?」利奇問道,軍需部經常有突然下來的緊急任務,以前老爸經常有被人半夜叫出來的事,所以想幹這個差事,肯定不能喝酒。
利奇的父親臉色漸漸變瞭,不過他也知道兒子說得沒錯。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利奇的父親也感覺最近這段時間有些不對勁,可是手裡一有錢,腦袋不由自主地就發昏,他是想克制,可惜卻克制不住。
那個侍者拿著酒走過來瞭,把酒放下之後,又退到瞭一邊。
利奇的父親看著酒一陣苦笑,好半天之後才拍瞭拍利奇的肩膀∶「老爸我知道自己沒出息,這半個月我就像是在做夢似的。」
「其實有瞭錢,享受一下也沒什麼。」利奇安慰道∶「我就是擔心你和老媽會陷進去,其實我最擔心的還是老媽。」
看瞭看左右,利奇湊到老爸耳邊低聲說道∶「局勢恐怕不妙,我現在正在換錢,手上的錢要不兌換成外國的貨幣,要不就用來買黃金。」
一聽到這話,利奇的父親如同墜入冰窖之中,他經歷過戰爭,親眼看到周圍的人一個接著一個消失,也有過逃亡的經歷,知道人命是多麼不值錢。
「你說得對,我和你老媽都昏頭瞭,還當自己是在美夢之中,也不想想現在是什麼時候,大傢都在做噩夢,難道我們就可以例外?你說,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
「我讓老媽和玲姨找事做並不隻是為瞭賺錢。」利奇說道,他現在當然要顯示自己目光深遠,肯定不會說當初隻是為瞭讓玲姨別找麻煩,更不會說這根本就是歪打正著。
「我明白,最重要的是提升自己的地位,讓別人明白我們是有價值的。這一點不但我明白,你老媽、玲姨和表姐也都明白。」
「老爸,你現在這個差事非常重要,反正傢裡有點錢瞭,你完全可以拿點錢出去和周圍的人搞好關系,倒是用不著去鉆營上司,真正有用的是那些車隊的人,和同盟?各國派駐在這裡的那些底層軍官,這些人平時不太受重視,所以很容易結交,而且他們經常要跑危險的地方,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喪命,肯定擔心傢裡的老婆孩子,如果你能稍微幫他們一把,他們肯定會非常感激,局勢如果真的到瞭無可挽回的那一步,有這份人情,我們至少有一步退路。」
利奇的話讓他的父親眼前一亮,在軍需部幹瞭這段時間,他當然知道這些底層軍官雖然辛苦、沒前途,而且朝不保夕,可隻要他們活著,傢人的生活絕對用不著擔心,經手的那些物資總是有他們一份。上面的人畢竟不傻,如果這些軍官和他們的傢人餓著肚子,生活沒有保障,就算再嚴厲的軍法,也沒有辦法禁止他們偷竊或者內外勾結明搶暗盜。
「我聽你的。」利奇的父親猛地拍瞭一下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