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那山,那人,那情>第一百二十九章:變局

第一百二十九章:變局

  因為合理地安排瞭整個生產節奏,到瞭年底的時候申鋼不但有瞭充足的盈利,便是連時間都空餘瞭不少,於是在過年前的這一天,工人不光領到瞭足額的薪水和獎金,連假期都能夠好好享受一番,廠裡的工人頓時喧鬧上瞭天,張春林回到宿舍,那天天見面的舍友最近這些日子臉色不知怎的陰霾瞭許多,他不知道工資發得多瞭舍友怎麼還一副憂心忡忡的模樣,沒心沒肺的他也沒想著去問問舍友到底發生瞭什麼。

  楊陽一直慢慢唧唧地收拾自己的東西,一直等到張春林走遠瞭他才悄悄地看著他消失的地方說瞭一聲對不起。他有的選,但又沒的選,那些人跟本不是他的力量所能夠抗衡的,作為申鋼最頂尖的技術員之一,要說他沒羨慕過張春林的際遇那絕對是不可能的,可是他也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要背叛這段友誼。可是這一切的一切,都在那一天變瞭,一個前所未有的機遇就這麼猛地砸在瞭他的面前,當然,有所得必然有所出,而他要付出的代價自然就是這一段友誼,他根本沒考慮多久就答應瞭,因為那個人的要求勾起瞭他屬於正常男人應該有的野心和欲望,他也想站在和張春林一樣的位置,迎接眾人艷羨的目光!

  拿起自己的小包,他用螺絲刀撬開瞭張春林的櫃子,取出瞭那把屬於張春林的鑰匙,剩下的那一把,隻有劉福明才有瞭。他知道,劉福明早已經倒戈瞭,那人的來頭實在是太大,便是劉福明都喪失瞭反抗的想法,想到與此,他的心情立刻輕松瞭好多,連劉福明都頂不住那樣的壓力,他一個小小的副科長又怎麼反抗那樣強大的力量!

  來到資料庫,劉福明那個漂亮的女秘書已經等候在那裡瞭,不知道她是不是聽到瞭些什麼,他總覺得那個女人看自己的眼神充滿瞭鄙夷,他不敢抬頭,也不敢和那個女人搭話,他隻是默默地接過女人遞過來的鑰匙,擰開瞭申鋼資料庫的房門。

  將新設備的所有資料裝到自己的行李包裡,接下來他的任務也很艱巨,他必須要在很短的時間內將這些資料裡的東西全都教給那個人帶來的手下,隻有這樣做,申鋼才能在接下來的大變動中繼續生存下去,而他,也將站在朋友的屍骨上,走向輝煌。

  大年初三,閆曉雲傢裡的電話滴滴滴地一直不停地響,可是此刻張春林正帶著三位美熟婦在大街上閑逛,根本就沒有接到這一通重要無比的電話,與此同時,王璐瑤卻急得像個熱鍋上的螞蟻,她再一次用自己顫抖的手撥通瞭電話,可是那邊的嘟嘟聲依舊沒有人接,她等不瞭瞭,急急忙忙地換上衣服,想要在酒店門口找輛車帶著她去閆曉雲的傢,可是正值過年,自己的司機請假瞭,大馬路上連人都見不到多少,更不要提車瞭,她隻能問酒店員工借瞭一輛自行車一路疾馳往閆曉雲傢裡騎去。

  閆曉雲拐著郭明明的手拎著年貨走到自己傢門口卻愕然發現傢門前站瞭幾個陌生人,那熟悉的打扮讓她心頭一顫,郭明明敏感地察覺出瞭閨蜜的異常,她轉過小臉看瞭閆曉雲一眼,隻見這個從未怕過事的閨蜜雙臉已經沒有瞭一絲血色,猶如冬日裡的雪一樣慘白。

  「閆曉雲同志嗎?我們是紀委調查組的,有一些事需要你配合調查,請你跟我們走一趟。」迎面站著的中年男人嚴肅而又淡漠,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

  「我姐怎麼瞭?」閆曉雲沒說話,郭明明卻著急地問道。

  那紀委的人看瞭一眼郭明明,卻沒跟她說任何話,嘴巴嚴得像一塊石頭,閆曉雲仿佛到此刻才回過神來,再次露出瞭原本冷若冰霜的模樣回道:「我跟你們走。」

  「姐,春林他?」郭明明這個時候已經慌得不知道怎麼辦瞭,她就隻想著跟傢裡唯一的男人如果在此時出現也許會有辦法拯救閨蜜。

  「張春林?我們也要請他去一趟,據我們所知他也住在這裡,麻煩請你們告知他的下落。」中年男人話音剛落,那邊的巷口就跑來一個人。張春林剛轉過巷子口就看到師父傢門口站著幾個人,看情況就覺得不太簡單,連忙跑瞭過來。

  「啊!」郭明明驚訝地捂住瞭小嘴,眼睛瞪得像牛眼那麼大,天哪!

  「他怎麼也要配合調查?」反而是閆曉雲急切的問道,她自己的問題她知道,但是張春林肯定沒有什麼逾規的地方,怎麼他也會被帶走調查?

  「師父!怎麼瞭這是?」話說到這裡的時候,張春林已經跑到瞭傢門口,那中年男人確認瞭他的身份之後,依舊說瞭同樣的一番話,一男一女就這麼被帶走瞭,隻剩下瞭木訥的郭明明和還在路上慢慢走過來絲毫不明白發生瞭什麼的葛小蘭。對於一個村婦來說,她根本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一輛自行車風馳電掣而來,王璐瑤看到郭明明跌坐在門口就知道自己來晚瞭,她長嘆一聲,氣得將自行車一把甩在地上,領著毫無所覺的葛小蘭攙著郭明明進瞭傢門。

  聽著那邊兩個女人嘀嘀咕咕地商議著,葛小蘭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她隻覺得自己的手腳冰涼,仿佛就連心跳也停止瞭,她開始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然後一頭栽倒在瞭沙發上。

  「怎麼樣?說瞭麼?」在一間普普通通招待所的房間,中年男人吸溜著一邊吃著面條一邊問道,此刻他的神情沒有瞭剛才的冷漠,而是多瞭不少的柔和。但那一張棱角分明的臉上,卻始終保持著一種堅毅。

  「沒,兩個人像木頭一樣坐瞭好幾天瞭,我們問什麼他們都不說話。」

  「嗯,沒事,早晚都會說的,就沒有我撬不開的嘴,閆曉雲的舉報材料呢?再拿來我看看,對瞭,那個行賄的人你們看著不像假的吧?」

  「頭,怎麼可能假!」

  「嗯,這個張春林的問題隻有一些捕風捉影的傳聞,他的審問你們要謹慎,還有……」中年男人沉默瞭一下,沒有繼續說話,這一切都來源於早上的一通電話,他隻是表面剛毅,並不是傻子。

  「頭,我們明白!」都是混這個圈子的,下面的人一聽中年男人支支吾吾的樣子就知道這裡面又出瞭變故。於是他轉而說道:「說閆曉雲和張春林以師徒名義亂搞男女關系的舉報證據並不充分,至於那個郭明明更是不大可能,她和閆曉雲是同學也是閨蜜,林建國去世之後,因為遺產繼承的事情鬧得她來到閆曉雲傢裡居住,而張春林的老娘是過年前才來的。張春林偶爾來他師父傢裡隻能算是探親,我覺得不太可能發生那種事,再說他好像也不大經常在這裡住。還有就是這小子出任銷售部副經理雖然是閆曉雲破格提拔的,但是一上任就立瞭不小的功勞,原本整個申鋼對於他的評價就相當高,這件事更是給國傢做瞭不小的貢獻,所以這個破格提拔實際上是成功的。」

  「閆曉雲的評價也很好,但是這不代表著她就沒問題,至於張春林,你們再仔細調查幾天,我們不能放過一個有罪的人,也不會冤枉一個沒罪的人。」

  「頭……可是……」這人欲言又止。

  「怎麼?連你都聽到什麼風聲瞭?」

  「頭,咱又不是第一天跟著你幹瞭,有沒有風聲看您那張臉就知道瞭呵呵呵呵!」

  「滾!老老實實辦你的案子,壓力有我頂著,用不著你們擔心!」

  「是!」嬉皮笑臉的漢子非常瞭解中年男人,既然他說瞭這句話,那就說明上面的壓力目前還不是太大,頭還頂得住。

  手下走後,中年男人又陷入瞭沉思,閆曉雲的情況基本屬實,剩下的隻是讓她招認以及看看能不能通過這一件事挖出更多的東西,這一向都是他們的辦案手段,沒什麼可說的,至於張春林,的的確確像是誣陷,手下並不知道那通電話是什麼人打來的,當然,那通電話並沒有說讓他直接放掉二人,而是讓他調查清楚事實,但是這個時候,這個電話打進來就說明瞭事情的不簡單,他怎麼可能不清楚?

  他難就難在這一通電話和一開始上面給他的交代是相違背的,現在他當然明白這裡面肯定出瞭問題,至於問題出在哪裡,他自然是不明白的,但是用屁股想也知道這肯定和申鋼的發展以及上面的鬥爭有關,現在他基本可以肯定,張春林是那邊要保的人,至於閆曉雲嗎,至少也要做到稍微留點情的程度。他氣憤地一拍桌子,臉上的堅毅多瞭少許晦暗。這件案子最終得出什麼結論,恐怕已經由不得他們說瞭算瞭。

  那通電話自然是馬部長托瞭關系打過來的,事實上在出事的第一時間林司就給他去瞭電話,林司雖然退瞭,但是既然威望還在,那龐大的關系網自然也就都在,這種事怎麼可能瞞得住在省城的他,於是調集關系網中的人前前後後將因果弄瞭一個清楚之後,立刻便跟在京裡的老馬通瞭電話。

  好幾天之後馬部才給林司回瞭電話,到此時,那深埋在表象之下的一切才終於暴露瞭出來,對於馬部長和林司這樣的人來說,內部鬥爭是一件損耗極大的事情,但是這種事在中國的歷史中從未斷絕過,他們不想看到這一切,但是又不得不見到一批批的人經歷過鬥爭之後迅速成長,他們想要的並不是讓犯法的人脫罪,而是要盡量保住國傢的有用人才,閆曉雲的犯罪事實已經基本清楚,至於是不是被人坑瞭那已經不重要瞭,一個守不住自己底線的共產黨員並不能稱之為合格的共產黨員,但是張春林既然沒有確鑿的犯罪證據,那就不要因為鬥爭而把這位年輕有為的青年拉下馬,所以,他是必須要保的。

  「爸!那個臭小子也是禍害我老公的元兇之一,怎麼能輕易放過他啊!」美婦嫵媚地坐在老人懷裡撒著嬌,老人輕握住女兒胸前的一對柔軟嘆瞭一口氣說道:「這些事就算跟你說瞭你也聽不明白,總之這就是政治,政治可以允許有限的犧牲,但是絕不允許無底線的擴大鬥爭,國傢要發展,要是都鬥死瞭,那國傢還有未來麼!那小子的事我原本就覺得希望不大,不過是有棗沒棗打一竿子罷瞭,如今既然有人保他,那自然就沒辦法動他瞭,行瞭,你也不要鬧瞭,事情鬧得這麼大,你男人反而不能在近期調回來瞭,不過既然關系已經穩妥,隻要後面別出事,他早晚還是能回來的!」

  「謝謝爸!」婦人一高興就摟著老人猛親瞭好幾口,那一雙白嫩的小手也往老人的褲襠裡摸瞭過去。一番套弄,最後兩個人呻吟一聲,顯然是肏到瞭一起。

  老人略微有些不舍地看著女兒,要是她男人回來瞭,隻怕自己再也享受不到這樣的溫柔瞭吧!想到與此,房間裡的他突然變得有些癲狂起來,那雞巴也變得前所未有的硬,婦人驚訝地看瞭老父一眼,終於開始閉著眼享受瞭起來。

  去的時候是被車接走的,回來的時候卻沒有車送,張春林看瞭看招待所的大門,知道師父還被看守在上面的某一個房間不能出來,到現在他都不知道師父到底有沒有收人錢,但是從那些人問的問題來看,隻怕師父是真的要出事。

  出瞭院門,他第一選擇並不是回傢,既然自己已經安全瞭,那打聽師父的事顯然更為重要,他想到的第一個可以幫他解惑的人自然是劉福明,坐著公交車一路來到劉福明的小別墅,站在門外按響瞭門鈴。

  「誰?」劉福明坐在沙發上看著報紙,一副退休老幹部的模樣。

  「張春林。」女秘書靠在窗戶上看瞭一眼回道。

  劉福明沉思瞭半晌才嘆瞭一口氣說道:「倒是難為這孩子的忠心,行瞭,讓他進來吧。」

  張春林進門打瞭招呼,看著往日對他備為關切的劉福明,內心略覺晦澀。

  「剛放出來?」劉福明看著他衣服皺巴巴的樣子問道。

  「嗯!」

  「滋味不好受吧!」

  「嗯!劉總廠,我師父她?」

  「別問,別說,別打聽,我可以告訴你,我什麼都知道,但是我什麼都沒辦法告訴你,你可以來,但是你不該來,而且我也明白地告訴你,在這件事上,我無能為力,你應該要找的人不是我,也不是我出手救的你,那個救你的人你很熟悉,你應該要去拜訪的人是他,但是看在你是我一直器重的人我最後囑咐你一句,不要提過分的要求,也不要有任何托人撈人的動作,不然後果會非常嚴重!」他隻能跟張春林說這些話,至於他能不能聽得懂那他就不知道瞭,要知道現在連他自己都有些自身難保的味道,能對他說這些已經是平日裡關系很不錯的表現瞭。當然,他也是在押寶,張春林能夠放出來,那自然就代表瞭他背後的人真的在支持這小子,這一點可用,對於他這樣的老東西來說,給一個將來有可能翻盤的年輕人留下個好印象總歸沒什麼壞處。

  「那申鋼?」張春林知道剛才那個問題沒辦法再問下去,隻能換瞭一個話題。

  劉福明暗道一聲聰明,單從這小子的反應來看,就知道這小子將來翻盤的機會不小,於是他高興地說道:「申鋼現在問題也不小,雖然上面直接派瞭一個新的廠長領導咱們申鋼的生產工作,咱們技術科的人也在全力幫助,但是問題出在德國公司那邊,原本初十要結的那筆費用,一直拖到現在還沒結,申鋼派去溝通的人聽說連Hr公司的門都沒進去就被人轟出來瞭,至於什麼原因咱也不知道,我聽說新來的那個廠長頗為頭疼!」

  「派瞭一個新廠長?」這句話一瞬間就讓張春林明白瞭一切,不是從申鋼裡升,而是從上面直接派,這種行為本身就說明瞭問題出在哪裡。至於結款的問題,那自然是王璐瑤的餿主意瞭,這絕對是個餿主意,不光對他們二人沒有幫助,反而會讓事情鬧得越來越大,劉福明別的不提,單提這個,就說明他是想讓自己去解決這個事情,也說明這大概是可以打開局面的一著秒棋。

  「劉總廠,謝謝瞭,那我先去Hr公司走一趟,總得先把咱們申鋼的問題先解決瞭。」

  「嗯嗯,去吧去吧!」劉福明的老臉笑成瞭一朵花。

  「你們打的什麼馬虎眼?我怎麼聽得一頭霧水!」等到張春林走後,那位妖艷的女秘書一臉疑惑地問道,在她看來,這個時候張春林不應該先去拜訪那位救瞭他的人嗎?怎麼會是先去解決申鋼的難題?而且既然申鋼換瞭新領導,而且新領導這麼對閆曉雲和張春林,這張春林又怎麼會急得先去解決新領導的麻煩?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哈哈哈哈哈哈!」劉福明終於開懷大笑瞭起來,他輕輕地拍瞭拍女秘書的小臉說道:「所以說你隻能是個花瓶!今天我心情不錯,來來,好好伺候伺候我!」

  一路殺到酒店,王璐瑤看到他自然是非常驚喜,一番曖昧是少不瞭的,二人在床上一邊肏屄一邊商量瞭最近發生的所有事,張春林慢慢摸清瞭事情的脈絡,王璐瑤也明白瞭自己所犯的錯誤。畢竟如果將對方惹惱瞭,萬一將閆曉雲和張春林送上絕路就麻煩瞭!將王璐瑤送上高潮,張春林沒敢耽擱,時間寶貴,他必須要抓緊每一分每一秒。

  離開瞭酒店,他的下一個目的地自然是申鋼,進瞭廠門,大傢看到他都無比驚訝,有些人上來打招呼,有些人則避而遠之,差別最大的反而是以前跟他走得特別近的技術科的人,那些人見到他猶如耗子見到瞭貓,一個個跑得飛快,早已經從王璐瑤那裡得知瞭一切的張春林隻感到世態炎涼是如此的真實,好笑地搖瞭搖頭去瞭閆曉雲以前的辦公室。

  他終於見到瞭那個把師父擠走的人,那是一個面白無須猶如文弱書生一樣的男人,他的兩隻手纖細得一點都不像下過基層的樣子,聯想到王璐瑤告訴他的事情,他替申鋼感到憂慮的同時,也隻感到一陣惡心。他知道,這個人其實就是個廢物,他雖然當瞭廠長,但是什麼都不必做,他隻要坐在那,其他的所有事自然有別的人替他搞定,對,就是他身後站著的那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那位才是真正有本事的人。

  「張春林!來來來,坐!老汪,泡壺茶來,拿我老爸給我的那壺碧螺春。」這個老汪眼底裡不經意地透露出一絲鄙夷的味道,聽命泡茶而去。

  「你既然出來瞭,那就代表你沒有嫌疑瞭,咱們廠還是需要你這樣的人才的,隻不過,原來的技術科因為你長時間不在,我已經升瞭楊陽當瞭新的技術科長,你回去也不太好,要不這樣吧,你看你先回傢休養一段時間,我回頭看看車間裡哪裡還有位置,到時候再請你回來。」

  張春林內心閃過一絲譏笑,他接過老汪遞過來的茶杯,冷靜說道:「孫廠,其實今天來倒不是來找著您要工作的,我剛回廠的時候就聽說咱們跟Hr公司的結款出瞭點問題,就趕著去跟那邊的負責人打聽瞭一下怎麼回事,他們說是德國總部那裡的審批手續上出瞭一點麻煩,問題應該很快就能夠得到解決。」

  「哦?什麼時候能得到解決?」孫立本驚訝地問瞭出來,他已經為瞭這個事難死瞭,Hr公司不結款,他就沒錢發工資,他新官上任三把火還沒開始燒,結果就被人來瞭一個下馬威。

  「咳咳咳咳!」汪國涵立刻在那邊大聲咳嗽起來,孫立本反應過來立刻撓瞭撓頭說道:「對瞭老汪,這個事本來就是你主管的,你來跟小張談吧,我去廠裡看看!」

  「好的孫廠!」老汪笑嘻嘻地坐在張春林隔壁的椅子上,慢條斯理地說道:「小張兄弟今天剛出來就忙著廠子的事情,的確是個事事都為申鋼著想的好幹部,你師父閆曉雲也的確可惜瞭,就為那麼一點小錯誤,要我說啊,這事也怪上面大驚小怪,這年頭,手上有點權力的人誰不給自己撈點好處啊,閆廠又沒損害廠裡的利益,賣給誰不是賣啊!」

  「嗨,師父錯就是錯瞭,既然犯瞭錯,那就應該受到應有的懲罰,紀委的那些同志說得對,別人批條子拿好處是別人的事,守不守得住自己的底線則是自己的事。」

  「哎,小張深明大義,果然是我們申鋼的好苗子啊,要不這樣吧,我回頭和孫廠說說,要不你還在銷售部幹得瞭,再過幾天立個大功,我就跟孫廠提提,給你正式提個副處!」

  「汪秘書,我被困那麼些天也真的挺累的,您就放過我吧,我還真的想好好歇歇。」

  「哦?是嗎?」汪國涵老謀深算地看瞭一眼張春林,見他不似說謊,轉而問道:「想歇歇就歇歇,什麼時候想回來就回來,但是小兄弟啊,申鋼還是離不開你的啊!」

  「哎呦,哎呦,汪秘書說笑瞭,申鋼怎麼可能離不開我這樣的人,哎,經歷瞭這許多事,我是真的怕瞭,銷售部的貓膩太多,不太適合我這種人,我這輩子就適合搞技術,既然咱們技術科回不去瞭,那我就去研究所吧!」

  「研究所?」汪國涵大吃一驚,那研究所可是個清水衙門,這年頭,哪裡會有企業投資搞研發啊!一年到頭,不說科研經費少得可憐,能把工資發瞭就算不錯瞭!但是這小子帶著這麼大的功勞跑這一趟,顯然是不可能空手離開的,那是為瞭?汪國涵腦子一轉,立刻想明白瞭一切,於是他笑著說道:「果然是林教授教出來的好學生,行,你這個要求我就替孫廠答應瞭,哎,要說小閆也是你師父,本不應該落得這個結局才是,不行,閆廠給申鋼做瞭這麼大的貢獻,就算沒功勞那也有苦勞啊,總不能就因為那點錢,就把國傢的人才這麼給毀瞭!」

  「哎,師父其實一直說她不想在申鋼幹瞭,這工作太累瞭,不適合她這個女人。」

  「哦?閆廠怎麼會有這個意思?不行,我得讓孫廠想辦法和閆廠見上一面,那點小錯有什麼要緊的,小兄弟你放心,這件事咱們申鋼會出面,怎麼著也得保一保閆廠長才是!」

  「哎,那就謝謝孫廠和汪秘書瞭!」

  「客氣客氣!」

  「汪秘書,你看我這剛出來,連傢都沒回,我就不再這繼續叨擾瞭,我先回傢見見我傢裡人,報個平安!」

  「好的好的,小兄弟慢走啊!」汪國涵將張春林送走,等瞭沒多久孫立本就回來瞭。

  「老汪,怎麼個意思?」

  「這小子想讓你對閆曉雲手下留情。」

  「哦?」

  「好辦麼?」

  「不太好辦!」這事又不光是他這邊下力氣,其實更多的還是那老傢夥那邊下瞭死手。

  「不大好辦也得辦,您也看出來瞭,這小子的能力不小,一直有傳聞說那個王璐瑤是這小子的女人,現在事實很明顯瞭,這事要不是他幫你牽頭,這筆款子隻怕……」

  「你什麼意思,他剛才不是說那邊已經快瞭麼?」

  汪國涵的眼底再一次顯露出一絲鄙夷,他實在是懶得解釋可是又不得不解釋,這話吧,還不能明著說,要是按著這小子的脾氣,隻怕事情會越來越糟!所以他對張春林今天明著求情實際上是來擺下馬威的事情換瞭一個說法。

  「孫廠,這小子今天就是來求您辦事的,這回款的事情他主動幫您解決瞭,其實就是想讓您放閆曉雲一馬,他自己也請求去研究所,算是徹底放逐,再也對您構不成什麼威脅瞭!至於閆曉雲,就算她出來也肯定不會回申鋼瞭,您明白麼?」

  這話說到這個地步,孫立本總算是聽明白瞭,他撓瞭撓頭回道:「那我跟我爸打個電話?」

  「嗯!最好馬上通個氣。」這件事就像孫立本說的,他們這邊隻是用瞭一點力氣,關鍵是那老傢夥在下死手,他們不過是坐收漁翁之利,所以想要順利解決是需要一點時間的。

  張春林站在宿舍門口心情跌宕起伏,這是他第一次經歷背叛,說實話,這種滋味很差,非常差,他怎麼都沒想到曾經親如兄弟的楊陽學長竟然是整個事件裡背叛得最深最狠的一個人,兩個人的關系可不僅僅隻是同事和同學那麼簡單,引進設備的後期,實際上兩個人已經形同戰友,是他們一起努力撐起瞭那些艱巨的任務,可是,這背叛就這麼無聲無息地到來瞭,他感到自己的心很痛,非常痛,再然後就變成瞭恨,恨自己的單純,恨自己的愚蠢,如果自己在很多事情上事先留一手的話,想必師父和自己這一次也不會變的那麼慘!媽的!肏他媽的雜種!張春林的心裡不住地罵著狠話,向宿舍門的方向狠狠地吐瞭一口口水,這個仇,他早晚要報回來!

  「我……我兒回……回來瞭?」葛小蘭聽見瞭郭明明的驚呼,連跌帶撞地從樓上滾瞭下來,張春林嚇瞭一跳,連忙跑上前攙扶起摔倒在樓梯角的娘,隻見她頭上磕破瞭一塊,鮮血正嘩嘩地從她的額角流瞭下來。

  「娘……娘……娘!」他疼惜得大哭瞭起來,碰到這許多事,他從來沒掉過一滴眼淚,可是在看到娘的一瞬間,看到娘因為著急自己摔成這個樣子,他終於忍不住瞭!娘倆抱在一起失聲痛哭,郭明明也站在他們二人身後流淚。從他們兩個人被帶走,到今天張春林回來,時間已經過去瞭一個多月瞭。

  葛小蘭躺在床上昏睡瞭過去,她困極瞭,在她的生命和整個世界裡,除瞭這個兒子就再也沒有任何東西,每一天的每一秒,她的整個思緒都在兒子那裡,幸好有郭明明和林彩鳳前前後後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她的身體總算才不至於垮掉。今天見到兒子回來,那心中壓抑的悲痛通過一場痛哭全都釋放瞭出來,極度的困倦卻重新纏瞭上來,在摟著兒子親瞭無數口之後,她終於靠在兒子的懷裡沉沉地睡瞭過去。

  張春林一步也沒敢離開娘的身邊,此時此刻,他也領略到瞭娘對他那銘刻到骨子裡的愛,一想到自己出來之後竟然不是第一時間來找娘,他的心中就充滿瞭深深的愧疚,可是他又有什麼辦法呢?他的愛人還被困在那所形同監獄的招待所裡,他必須要想辦法拯救師父出來,想盡一切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