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伴隨著一陣襲來的刺痛,夢綺從深眠中醒來。隻是這一次伴隨而來的不僅僅是她身體上的刺痛,還有她所始料不及的噩夢。這個噩夢終於不滿足於隻藏匿在暗夜之中,它將整個展開的黑色巨大雙翼照進瞭晴朗光明的現實!

  強撐著身子下樓的夢綺,幾分鐘後,站在鏡子面前把自己的衣服全部脫光。她彎下腰開始仔細地檢查一絲不掛的,自己的身體。

  她的大腿上有幾道還沒有消退的抓痕,尤其靠近大腿內側的那道傷痕,對照鏡子,五個指印齊全清晰,看上去指短而纖細,不像成年人的手指。對比一下,夢綺肯定這也不是自己的手指所為,反倒更像頑童所為。雙腿上多處皮膚泛青,嚴重些的地方已轉成瘀血黑痕。大腿根處,夢綺摸挲到因體液凝涸成鱗狀的碎片,一觸碰之下紛紛脫落,那股久違的男人陽具散發出的強烈腥臭,彌漫在她的下體間。

  如果在這之前,夢綺還可以認為是在夜晚的睡夢中自己有意無意撩拔瞭自己的身體。而如今無法回避的事實徹底讓她知曉瞭,雖然自己的處子之身仍在,可是她的身體卻早已被不知道的男人以另外一種形式侵犯著,而這種侵犯的罪惡程度並不亞於失去處女的貞操。

  身體正在承受的侵犯,持續瞭多久?經歷瞭多少天?什麼時候開始?什麼時候才會結束?而整個事件最為可怕的地方在於:侵犯的所有發生過程,由始至終她自己明明是受害者卻偏偏一無所知,沒有知覺,隻有承受。這樣殘酷事實的發現,讓夢綺整個脊背發涼。

  她就這樣衣衫不整地跑出房間,發瞭瘋一樣……即便遭遇強奸,也要讓她自己明明白白地知道,明明白白地承受,現在的這一切算是他媽的個什麼!

  「工人村」裡不多的人們活動像平常一樣的正常,吵架的夫妻仍在拌嘴,沒有任何異常讓她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可她的身體就是在這樣一切都完完全全正常的情況下被持續地侵犯著。

  一個不懷好意的男人——不!那指印說明應該是一個歹毒的孩子。一個不懷好意的過於早熟孩子,一直守在最幽暗的角落深處像盯著獵物一樣盯死她,一旦她缺乏防范,有瞭可乘之機,他就會立刻露出獠牙,毫不手軟地竄跳出來狠狠地蹂躪她,而且是持續不停地蹂躪著……

  夢綺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傢裡,此時此刻,她一點點的胃口都沒有。連天天吃不膩的李子都沒有摘回來。她曾經想到去礦上醫療部,可是下體的淤痕也許隻能讓女醫生另眼相待,平添出莫須有的風言風語。她忍耐著內心中極大的痛苦,翻出父母生前留下的還沒有過期的藥品,給自己雙腿上的傷痕塗抹傷藥。

  「叮鈴鈴……叮鈴鈴……叮鈴鈴!」客廳的電話鈴聲又刺耳地響起。夢綺拿起電話,正是自己部門領導王曉梅的聲音。夢綺緊緊握住話筒,不知為何所有情緒一觸即發,對著話筒淚如雨下泣不成聲。

  「…夢綺、是夢綺嗎?怨我沒能從你剛剛失去雙親不久的心理角度出發,急著催你回到崗位……現在看來你心裡受到的打擊程度,絕不是我們以為看到的那些——表面上的無所謂。寬心調節自己吧……你一直可都是那麼要強倔犟的姑娘…嗯…隻是單位畢竟有單位的規章制度,這個月開始你的工資待遇要按照病假扣除一些……不要哭,夢綺啊,別哭……有什麼困難就提出來,我會盡量幫你解決……別哭瞭,夢綺……不要哭瞭……」對方的王曉梅說完,就匆忙地掛斷瞭電話。

  痛快淋漓的哭泣過後,夢綺的情緒得到瞭極大的緩解。她決定無論如何不能饒恕侵犯自己的那個「孩童」,哪怕魚死網破,同歸於盡,在所不惜。

  夢綺逐一檢查並仔細鎖好所有的門窗,返回自己的房間。她鼓起勇氣,朝向自己的睡床走去,躺下來,蓋嚴被子。她暗咬牙關要面對夜晚的睡眠,對抗可能會發生的一切。

  慢慢地,她雙腿抓痕的疼痛減輕瞭,充盈在心頭的憤怒與未知的恐懼被漫過來的倦意所代替……夢綺漸漸合上瞭因哭泣而紅腫著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