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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晦氣

  午飯,是南彥在傢裡做的,滾開的肉湯裡下瞭一把手拉面。

  從前一天晚上開始就沒怎麼吃東西的秦越,端著一碗被肉汁浸得飽滿晶瑩的面條,完全不顧形象,吃得狼吞虎咽。

  南彥默不作聲,拿筷子把自己碗裡的肉塊都撥到瞭秦越碗裡。

  秦越一愣,抬頭看他,嘴角還沾瞭油花。

  南彥抿瞭抿唇,拿指腹幫她抹去。

  秦越臨走的時候,南彥說,「拳館和金櫚,都要月底才會發工資。」

  弦外之音便是:容我點時間,慢慢還你錢。

  所以,他們倆的關系,也僅止於此。

  秦越皺著秀眉瞪瞭他一眼,沒好氣地回他,「回來的時候告訴我!」

  看南彥默不作聲,秦越覺得心裡又燒又堵。

  南彥的話,其實天經地義。

  欠賬還錢,人傢又沒想再跟你有什麼別的幹系。

  想到這兒,秦越忽然又覺得很喪氣。

  好在老天爺沒有留給她多少悲天憫人的時間——走到回程的半路上,Echo公關部的電話就十萬火急的打瞭進來。

  秦越最近新簽下來一個畫傢,在歐圈混過一段時間,有點兒恃才傲物,說話中英文夾雜,還特別聽不得他認為的「外行」對他作品的批評意見。

  不許說他的作品艱澀意識流,那是你自己看不懂,是你小農意識沒文化,通通九漏魚的幹活。順便還鄙視瞭下國內的藝術圈。

  這一下捅瞭國人自尊的馬蜂窩。

  這兩天更是在網上跟媒體交惡,吵得烏煙瘴氣。

  輿論上恨屋及烏,一片抵制Echo的聲音響起。

  秦越連傢都沒有來得及回,就馬不停蹄地趕到公司,跟公關部一起替這件事擦屁股,忙得焦頭爛額,累得夠嗆也氣得夠嗆。

  這年頭,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可太現實瞭。

  網上這幫人,有多少是拿瞭錢替對手黑你的水軍,且不說,自己還上趕著到處樹敵,這不是作死嗎?!

  秦越是個懂藝術的,但更是一個得照顧公司上下千來口子吃飯的商人,得罪誰也不能得罪市場啊!

  公關部負責人出面,挨個聯系那些有公眾影響力的大V們,酒局一個接著一個,都是秦越挨個親自出席,不拿架子,隻掏腰包,衛生間裡喝吐瞭幾次都數不過來。

  那些在輿論界多少能呼風喚雨的所謂名人們,一多半歲數都比秦越大,看著小姑娘完全沒有擺什麼「X總」的譜,喝酒嘎嘣幹脆,辦事雷厲風行,寫支票砸贊助眼都不帶眨一下。

  再加上秦爸的面子,很快紛紛表態倒戈,由黑轉紅。

  這件事終於告一段落,秦越馬上讓人事部跟那位「才子」畫傢解約,違約金加碼陪給他,隻為瞭盡快撇清關系。

  臨走臨走,「才子」還出口不遜地發出口頭威脅,要去秦越他們的對手公司簽約。

  「我這廟小,容不下妖風太大的神仙。」秦越說這話的時候,正在火鍋店的包間,「我就是一挺慫的俗人,不打算跟錢過不去。我沒本事養著脾氣這麼大的埃德加,誰愛簽他誰去簽。」

  旁邊是林芯,對面坐著江與同。

  秦越的話雖帶著戲謔,卻不假,再有本事的藝術傢,市場上的金主們不買賬,你照樣喝西北風,清高能當飯吃?

  再說,你要鬧,也得看清楚瞭自己的地位,像這次這位,估計就是把自個想象得太重要瞭,擱在秦越這裡,她還犯不著為瞭某一個人得罪那麼多潛在的消費者。

  「來來來,吃這個鴨腸,長長久久、順順利利!」江與同站起來緩和氣氛,從辣鍋裡用公筷夾出來一截燙熟的鴨腸,放在秦越的香油碟上,「吃完飯我請客,咱們去新開的‘驪園’!」

  前些日子,江與同看著秦越鬧心又幫不上忙,這回問題好容易解決瞭,便趕緊張羅著做東。

  先吃飯再去水療,「喝酒洗澡去晦氣」,他說這是老輩兒傳下來的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