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江南市正是最熱鬧的時候。
馬路上車輛繁多,形形色色。
從別墅湧出的車群,就完美無瑕的融入到市區的車流當中。
它們看似開往不同方向,但隨著時間拉長,會發現都在趕往同一個地方——港口。
最近江南市不太平,警方夜間也會展開搜查,對重要地方進行設防,檢查來往的車輛人員。
不少從別墅出來的車都受到瞭檢查,但一切正常,警方便放行。
押送陳丹煙的那輛黑色加長車也駛在一條正在被嚴格檢查的街道附近,這是通往港口的必經之路。
沒多久,車子如期開進瞭街道中。
前面的紅綠燈十字路口,交警正在對來往車輛檢查。
一輛輛車子沒有問題,安全通過,慢慢的,輪到瞭陳丹煙所在的車子。
負責檢查的有兩個交警,一個是女警,一個是男警,兩人都很年輕。
“你好,例行檢查,請放下車窗,打開車門。”
司機照做。
“從哪裡來,打算到哪裡去。”男警問。
司機隨便說瞭個地點,然後說“到港口去”。
聞言,男警眉頭一挑,他親自上車檢查,自然也看到瞭被綁在後座戴著沙袋的陳丹煙,但他面色平靜,沒有聲張,甚至還和司機交換瞭一個眼色,然後下車。
“一切正常,走吧。”
“嗯,謝謝警官,”靠車門的人把車門關上,司機關上車窗,但正要開車,一個身穿警服的青年忽然跑瞭過來,喊道,“等一下!”
司機心裡一個咯噔,被發現瞭?!
青年是陸遠,他這幾天向汪雨菲提出也想參與到夜晚的搜檢中,他不想幹等在傢裡,他也想做點什麼。
這種事情本來不被警局的制度允許,但考慮到陸遠的身份特殊,汪雨菲還是給他開瞭個後門,答應瞭這個請求。
“徐哥,這車你還沒有檢查後備箱吧?”陸遠剛才在另一邊檢查,發現這邊的徐睿隻檢查瞭車的前座和後座,但沒檢查後備箱。
這是非常時期,不能有遺漏。
他註意到瞭,所以過來說。
“檢查過瞭,他這車型,後座和後備箱是相通的,在車上都能看到,沒什麼問題。”徐睿說道。
“是麼?”陸遠有些質疑,他不是不相信徐睿的話,他隻是單純覺得這輛車與眾不同,他的直覺告訴他應該自己親自看看。
於是,他直接走向車子。
見狀,徐睿大驚,忙拉住他。
“怎麼瞭?”陸遠問。
“我已經檢查過瞭,你再檢查第二遍,時間拉長,會影響後續的進程。你看,這馬路上這麼多人,要是都這樣搞,會影響市民的正常出行的。”徐睿微笑道。
聞言,陸遠有些遲疑,但看瞭看車子身後大量在排隊等待檢查的車子,他放棄瞭。
但就在這時,一道高挑的身影也走瞭過來,“讓他上去看看吧。”
汪雨菲一身警服,警褲,黑絲打底,黑色高跟警鞋。
她剛才在附近,和陸遠一隊。
陸遠是她安排進來的,自然是她親自帶著才放心。
她檢查完那輛車,發現陸遠到這邊,就讓旁邊的輔警先頂替自己,然後過來看看發生瞭什麼。
“額……好吧,”汪雨菲過來,徐睿一個普通警員,自然沒有說“不”的資格。
聞言,陸遠上去把車子的後備箱門打開,裡面空空如也,他又向後座看去。
後座的座位被兩個男子坐著,座位之間本來有縫隙,但被一個坐得不怎麼正的人擋著,也不知有意無意。
這導致陸遠無法透過後座看到車裡的情況,他想再上車看看前座、後座的情況,但關上後備箱門,剛走到車門前,車後就“滴滴”響瞭幾聲喇叭。
緊跟著其他的車輛也跟著按瞭喇叭,一時間喇叭聲有些震耳欲聾,很多人都在表達不滿。
陸遠咬瞭咬唇,他好像確實耽擱大傢太久瞭,轉而看向身後的汪雨菲。
汪雨菲看瞭眼後面不滿的車輛,又看回陸遠,沒說話。但意思也很明顯,她也不怎麼滿意陸遠的行為。
徐睿已經檢查過瞭,他這顯然是多此一舉。
陸遠隻得放棄念頭,退回瞭人行道。
“感謝警官,若沒什麼事,我就先走瞭。”司機道。
得到徐睿、汪雨菲的點頭,他便搖下車窗,發動油門,駛離瞭十字路口。
過瞭檢查地段,接下來的路自然就一馬平川。
司機松瞭口氣,雖然徐睿和那個女警是自己人,但這一關,過得並不輕松。
那個小青年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那麼多事,差一點,真的就差一點,要是讓那小青年上瞭車,一切就露餡瞭。
好在身後不少車輛都是自己人,一按喇叭,這形成的氣勢,就把小青年嚇退瞭。
這也讓他感慨那位“王”的強大。
自從陳丹煙上位後,全市警局都被整頓得很厲害,黑幫的手很難再伸進警局中,但在這樣的情況,“王”還是能成功滲透,在警局裡安排自己的人手,比如徐睿這樣的人,實在是高明。
一馬平川下,司機等人暢通無阻,隨著漸漸靠近港口,附近道路上的車輛也越來越少。
一些本來跟著護送的兄弟車輛,也漸漸從分叉口離開。以免引人耳目。
“準備到瞭,”眼看港口近在眼前,司機不禁松瞭口氣,提前慶祝,“把咱們這玫瑰女警送出城,今後咱們在江南的好日子,就要來瞭。”
車上其他三個兄弟笑道,“玫瑰女警再厲害,到頭來還是栽瞭跟頭,要不是老大不讓,我現在真想放她出來說話,看她對她現在的遭遇,有什麼看法。哈哈。”
“別,還是謹慎為上,還沒到碼頭。”司機皺眉道。
“放心,沒老大的準許,我哪敢隨便掀咱‘玫瑰女警’的蓋頭啊。哈哈。”
另一邊,十字路口。
汪雨菲檢查完一輛面包車,忽然轉頭對旁邊的陸遠說道,“很晚瞭,你早點回去吧,我叫人送你。”
陸遠愣瞭愣,然後看瞭看時間,九點,不算晚,顯然,汪雨菲對他剛才的行為不滿,打算把他趕回去瞭。
雖然他還想繼續待在這,但現在這情況,他也不好硬臉皮多留。
他或多或少感覺得出來,汪雨菲對他不怎麼待見,之所以還跟他有這麼些交流,純粹是因為母親的關系。
“行,那我先回去。”陸遠看到旁邊一個男警在汪雨菲示意下要來送他,他擺手道,“不用送我,我自己騎車回去。”
男警詢問的看向汪雨菲,汪雨菲點點頭。
陸遠掃瞭輛共享電車,開始往傢的方向駛去。
夜色茫茫,街道繁華。
陸遠的身形融入在緊密的車流中,卻給人一種形單影隻、不合群的感覺。
他面無表情,眼神空洞,宛如心臟被掏空的行屍走肉。
旁邊街道路過的行人偶爾註意到這個青年,都不免嚇瞭一跳,“這小夥的臉色太難看瞭,是不是傢裡發生瞭什麼事。”
駛過一條又一條街道,拐過一個又一個路口,某一刻,一滴淚水從陸遠的眼角滴落。
這一下,就仿佛打開瞭閘門,後續的晶瑩再也屯不住,接連從眼眶湧出。
陸遠最終還是壓抑不住思念和悲傷,哭出瞭聲。
長那麼大,他從沒有失去過母親的陪伴,忽然間,這個生命裡最重要的人,從他的生命裡離開。
他的心臟就好像缺瞭一塊,失去瞭跳動,失去瞭基本的感知力。
極度的悲傷觸發瞭人體大腦的自我保護功能,但一旦大腦緩過來,人開始慢慢意識到這個事實,積蓄的悲傷就會猛地爆發出來,將人摧垮。
路人都註意到瞭這個哭泣的青年,他們隻覺得這個人哭得好醜。
陸遠不清楚自己後來是怎麼回到傢的,總之淚水模糊瞭眼眶,大腦也失去瞭思考能力。
進瞭門,他幾乎是爬著上瞭二樓,進瞭房間,然後翻開衣櫃,將裡面各種陳丹煙的衣服取出,抱在懷中,拼命的吸,拼命的嗅,像吸毒般上癮。
這幾日,他都是在客廳睡,他從沒打開過書房和自己的房間,他怕看到這兩個屋子裡面屬於母親的印記,他一直還不能接受母親已經失蹤這個事實。
但今夜,不知為何,他的情緒就好像被打開瞭開關,一切的一切再也忍不住,猛烈的爆發瞭出來。
仿佛,隻有再嗅著母親衣服上屬於母親的氣息,他才能重新感受到母親的存在,才能安心。
夜漸漸深瞭,房間燈火通明,男孩抱著母親的衣物,癱坐在毛毯地上,眼睛漸漸閉攏,面容逐漸安詳。
今晚,他可以過個好夜。
十字路口,汪雨菲等人仍然在有條不紊的忙活著。
警方的例檢要到十點才會結束,眼下也快瞭。
街上的車輛明顯少瞭一些,警方的任務沒那麼重瞭。
又檢查放行瞭一輛車子,汪雨菲招呼著眾人準備下班,就在這時,她的手機忽然“叮”的一聲響瞭。
打開一看,是一條信息,來信人是一串陌生的沒被備註的號碼。
“港口北路,速派警力增援,陳丹煙在‘江A-XXXX’的黑色加長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