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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天道

  行衍和尚目光清明看他,仿佛看穿前世今生道:「若是執念如此深,也就是說,雲慕公子和尊兄之間,是非要一個人墮入地獄嗎?」

  徐雲慕哼道:「不是我執念深,平常人後悔,都是先知道自己錯瞭,才會改變心思,我哥那種人,說他好聽是冷酷無情,說他難聽就是他把你殺瞭,他還覺得你對不起他,那就不是死不死,墮不墮地獄的事兒,跟他這種人講道理,我是傻嗎?」

  行衍和尚半天不笑,一切超然物外道:「徐傢公子這話是不錯,不過凡事總有餘地,人也總有弱點,您可知道尊兄最想要什麼?」

  徐雲慕搖搖頭,撇撇嘴道:「他心裡怎麼想,我又怎麼知道?無非是將來大張旗鼓的回來,顯擺顯擺他的厲害。」

  行衍和尚道:「不,其實尊兄面前一直有兩條路,其一,他率領他的大軍回來,殺掉自己的兄弟,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徐雲慕好奇問道:「那第二是什麼?」

  行衍和尚收起水杯茶壺,把二人面前的阻礙全都擺到一邊,在桌子上邊露出一條陽光大路,很是明白道:「這第二條路,其實就是給他一個臺階下,隻消雲慕公子退避一步,暫忍屈辱,想尊兄為人雖是獨斷專行,但他未必不怕落一個殺害兄弟的罪名,如此,則是一線生機。」

  行衍身後的凈空一直低頭不說話,手作交叉禮,仿佛什麼都沒有聽見。

  徐雲慕一聽要他忍受屈辱,一想就知道是讓他認錯,就也是動瞭火氣道:「沒什麼好講和的,他母子做的傷天害理,反過頭來卻要我按照他的要求向他認錯,去低三下四求著繞我一命,這還是人能辦出來的事兒?」

  行衍和尚看著他眼睛道:「尊兄想要的臺階,公子真的不能給嗎?」

  徐雲慕把頭一抬,滿臉傲嬌道:「我偏不給他!」

  行衍和尚已知說和破裂,也就不再繼續強求多語道:「那好吧,小僧已知公子心意,今後絕不再提及此事。」

  ……………

  群山寺院房間裡,墻上禪字已在燭光照映裡泛紅,窗外明月白光鋪進來,茶壺裡的水漸漸地涼瞭。

  桌前邊對坐的,一個是當代被萬民視為天上佛子降世,尊貴無比的佛傢聖人,同時一張面貌,已經是超越男女性別之美的行衍和尚。

  而另一個是當朝太傅的二公子,置身於功利場脫身不得,越陷越深的徐雲慕。

  隻是簡單對坐之間,兩人之間的身份都是非常微妙。

  沒有瞭剛才那些直面生死,深仇大恨的話題,徐雲慕這才臉色緩和,好看瞭許多道:「我還想著澹臺小姐她什麼時候能過來大師天清寺,畢竟上次分別之後,她都有好多天不露面瞭,我也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瞭!」

  行衍和尚這回沒有豆子吃,但是偶爾會喝一杯水,鳳目異樣美的看著徐雲慕的臉色,而他自己一身袈裟,在燭光裡邊猶如沐浴著法光聖相,奪目亮眼,且是脫塵出俗道:「澹臺小姐會來的。」

  徐雲慕得到確定答復,有些內心迫不及待道:「她那天送瞭我一把劍,而且曾經說,如果她是男人一樣拿著劍該多好,我就知道澹臺小姐是個不一樣的女人瞭。」

  行衍和尚鳳目微抬,第一次聽到徐雲慕評價一個女人,也是薄唇微啟道:「徐傢公子久在情場花叢,一生桃花緣分確好,對於女人也有獨特感官之處,這其實也可以算是一份本事。」

  徐雲慕聽瞭一愣道:「這裡邊哪有什麼學問啊,其實都是男歡女愛而已,你情我願看對眼就行,不過您別看我平常喜歡美女,但我從來沒有做過像孫丞相傢兒子那樣欺男霸女,傷天害理的事兒!」

  行衍和尚半天不笑,此時搖頭笑瞭道:「一個人若沉迷某件事情,還是應該精通為好,便如徐公子而言,隻消您在功利場上,精通人情世故,自然以後官運亨通,平步青雲,您說對嗎?」

  徐雲慕伸手撓撓頭道:「是這個理兒。」

  行衍和尚淡然自若的又道:「那換言之,徐公子喜歡絕代佳人之美女,精通於情場,待到水通渠和,在床上面對絕色美女時,隨心所欲,駕馭有方,使身下女子情動萬分,陷入歡樂境地,這也自是需要遊刃有餘,精通此道可對?」

  徐雲慕聽他拿這種事做比喻,不禁說的他眼睛一亮,更對自己床上本事相當滿意,情不自禁的就臉上有光,來瞭精神道:「這,這種事嘛,叫我怎麼說嘛,反正兩個人互相喜歡,我就沒怎麼胡思亂想,隻管開心應付就行瞭,反正都是和自己喜歡的女人做,不存在不開心的道理。」

  行衍和尚重新給他倒瞭一杯水,目光淡然平靜看著他道:「世俗知味,男女之道亦如此,若不然剛一開始,歡樂未享,便已泄瞭陽精,使得男歡女愛,不可盡享魚水之歡,又談何盡興開心。」

  徐雲慕沒來由覺得幾分淡淡不好意思,糊弄一笑道:「這怎麼說呢,您是聖人,很多事情,您都看得明白,不過我卻是個大俗人,功名利祿那套東西,沒有一樣是我能躲得過去的。」

  行衍和尚把茶壺放下,面對面的直視著他,很是欣賞徐雲慕的坦誠,他的目光又清明道:「按照世俗的角度來看,功名,女色,權力,是每個男人所追求的,正如之前所言,徐傢公子出身極好,在這身處急流當中,隻需要揚長避短發揮長處就可以瞭。」

  徐雲慕伸手撓撓自己耳邊,盯著他聖人臉龐道:「您說的道理我肯定明白,不過我爹是個文人,論實權的話,我是肯定不如我哥的。」

  行衍淡淡搖頭道:「那徐傢公子可知道,論實權的話,誰人比尊兄文乾公子實權最大?」

  徐雲慕一時沒有反應過來,隻把眼光放到眼前道:「蕭承宗的兒子算不算?」

  坐在他對面的行衍和尚聞言直接道:「天下之權,莫過大於皇帝。」

  徐雲慕眼光一亮,瞬間恍然大悟道:「對對對,天地之間咱們皇上最大。」

  行衍和尚這時微微點點道:「說到這裡之後,想必公子受益良多,有些東西再說下去,便非小僧可以多說的話瞭,隻不過,徐傢公子可以細細琢磨,天道大於民心的這句話,若能領會,將來受益無窮。」

  徐雲慕看他夜深已經站起來有告退意思,跟著起身道:「那我送一送大師好瞭。」

  行衍和尚舉手一禮,口念一聲佛號道:「山中寺院夜深風冷,小僧這便告辭瞭。」

  徐雲慕送他到出瞭房間十幾步,才算目睹著行衍背影消失在夜色裡邊,而院子裡邊,夏芷月住的房間早已熄滅蠟燭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