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本能

  經過昨夜一夢後,大清早的雨水絲毫未減,天還處於混沌未分時期,再過些時間就要完全大亮。

  簡單取瞭些花生,白酒,徐雲慕就趁著天還沒全亮,一個人撐瞭把傘,小心翼翼的往樓下走去。

  因為被驚嚇而搬來的柳蝶兒,和特意住他隔壁的仙女姐姐都還沒睡醒,借大雨嘩嘩掩護,才慢慢下瞭樓梯。

  而天正要蒙蒙亮的時候,說來最是迷人,好像是混沌一樣,朦朧不清。

  有些早起的府裡人也是剛剛點燈,一路穿過走廊,再來到被大雨摧殘的花園裡邊,但見姹紫嫣紅裡,一片片紅色花瓣被雨打的散亂一地,十分唯美。

  他自己也是賭運氣,仿佛天性就覺得自號青牛居士的老頭兒也會如他一樣早起,也像心生共鳴那般。

  似這樣走往大雨紛飛裡,滿目風雨亂濺,百花無力裡,撐著傘的黑影完美融入進混沌裡邊,也模模糊糊看到小亭裡的熟悉身影。

  這個青牛居士的老頭兒正坐在一架蕉葉古琴前,滿頭銀絲白發隨風亂舞,真如世外高人般,偏著耳朵聽瞭聽大雨裡的腳步聲,臉上一笑道:“徐傢少爺,你來瞭。”

  徐雲慕把傘放到亭子裡收好,拿出裝有花生的紙袋遞給他一包,還有一壺酒道:“我想起來瞭,我從出生以來,這還是第一次起這麼早。”

  青牛居士老儼然仙風道骨,老臉含笑道:“是有什麼解不開的事情?”

  徐雲慕坐在石桌前,伸手支著自己臉想瞭想道:“也算不上是什麼大事,隻是攸關生死罷瞭。”

  青牛居士搖頭笑道:“你這倒黴孩子,難道攸關生死,也算不上大事?”

  徐雲慕自己嘗著花生米,拿起酒壺伴酒喝道:“我昨天去大理寺見到一樁實難苦忍的惡事,說出來徒增煩惱,不說出來,可又憋的厲害。”

  青牛居士沉吟道:“那,也不妨說出來聽聽。”

  徐雲慕點頭道:“那我就直言瞭。”

  他又灌瞭一口酒,斟酌著詞句用語道:“有一個名叫江輔源的人,本來是在兵部是掌管糧餉的一個官,隻因是上邊克扣,造成前年邊鎮嘩變,長官就把他拉出來背黑鍋,直接就關押在大理寺裡定瞭死罪。”

  青牛居士道:“區區一個被冤枉的老官,恐怕還動不瞭你的惻隱之心吧?”

  徐雲慕聽的沒來由臉上一紅,也沒辦法反駁他這句話,隻能輕咳道:“這,這還是他有個女兒……”

  青牛居士到這裡,臉上露出瞭然笑容,拿出酒壺喝瞭一口,慢悠悠道:“他的女兒,一定很美吧?”

  徐雲慕伸手撓撓頭,滿臉發燙道:“他女兒的確美的很,就是說她仙女也不為過。”

  青牛居士淡然輕笑,細品著好酒道:“所以你才覺得鬱悶嗎?”

  徐雲慕連忙道:“不不,我是有點欣賞她美貌,可那也絕不是僅僅這樣。”

  青牛居士好笑不已道:“你那是欣賞嗎?”

  徐雲慕坐也不是,站也不是的急忙狡辯道:“我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樣,我是真沒饞她身子……”

  青牛居士搖頭晃腦,臉上露出當年風范道:“年輕人,你莫要當老夫是個瞎瞭眼的老糊塗,想當年,老夫也是十裡八鄉有名的俊後生,這男人嘛,那有不喜歡美女的道理?”

  徐雲慕尷尬道:“可是咱們兩個就事論事,前輩您都扯到哪裡去啦!”

  青牛居士美滋滋的喝著酒,拿瞭花生米就著吃瞭道:“我那可不是扯,如果這個江輔源沒有這個貌美天仙的女兒,徐傢少爺,你還覺得心疼,覺得鬱悶?”

  徐雲慕被他說的無地自容,可仔細想想,還真是這麼一回事,隻能糊裡糊塗的承認道:“好吧,我自己的確是有點饞她的身子……”

  青牛居士得意道:“你這就對瞭嘛,咱們男人最瞭解男人,你不說實話,要老頭子怎麼跟你分析,分析?”

  徐雲慕也是破罐子破摔,紅著脖子道:“要說這江輔源的這件大案,如果要重翻是沒有問題的,誰都知道他冤枉,可就是沒人敢說。”

  青牛居士道:“噢?莫非是得罪瞭很厲害的人物?”

  徐雲慕搖頭道:“豈止是厲害,簡直通天瞭都!”

  青牛居士想也不想道:“那就是皇親國戚瞭。”

  徐雲慕道:“若是一般皇親國戚還可以對付對付,可這不是等閑的厲害人物,您可知道長平侯這個人嗎?”

  青牛居士眉頭一皺,瞬間出口道:“難道是他?”

  徐雲慕悵然道:“這麼厲害的人,不是他還有誰瞭……”

  青牛居士又喝瞭一口酒,聞聽亭外風雨道:“長平侯獨孤威,當今皇後的親弟弟,也就是皇上的小舅子,你說的這個江輔源遇上瞭他,可就是死路一條瞭。”

  徐雲慕道:“而且我還查到,這長平侯被封在兵部,雖然沒有掌兵,可是他斂財的功夫那是爐火純青,克扣糧餉,虛報兵員,甚至勾結商人以次充好,就沒有他不敢幹的事情,江輔源被他拿出來背鍋,可真是倒黴到傢瞭。”

  青牛居士道:“好吧好吧,你不是看上瞭人傢女兒嘛,這解鈴還須系鈴人,還是談談他女兒吧。”

  徐雲慕道:“他女兒真是個大孝的人,也是個命苦的人,起先親爹親娘被人陷害而死,現在養父又被人坑害,這次為救她這個爹,可把傢產變賣的一幹二凈,欠瞭一大堆債,還被逼著以色事人,隻是因為害怕她爹在大理寺被用大刑。”

  青牛居士聽的為之動容道:“這個江輔源有如此節烈的女兒,真是不枉收養一場,也讓老夫這早已冰冷的心,有些相信人世間的溫暖瞭。”

  徐雲慕握緊拳頭道:“可也正是這樣,那宋寺丞才百般威脅利誘,先是設計逼她賣去傢產,後是逼她債臺高築,等她拿不出銀子,就要給她爹上大刑,這才逼的她屈服淫威,就這,宋寺丞還是要繼續讓她拿銀子出來,您說說,這還有天理嗎?”

  青牛居士道:“那你想怎麼樣?”

  徐雲慕咬牙道:“我想為她爹翻案。”

  青牛居士看穿他道:“你這是想畢一功於一役,也是在賭。”

  徐雲慕道:“所以我才說,這是攸關生死的事。”

  青牛居士笑道:“但據我所知,你既然坐到瞭少卿位置,又饞那女的身子,即使不用冒死翻案,不也是可以得償所願嗎?”

  徐雲慕急忙道:“那我和宋寺丞有什麼區別?”

  青牛居士瞬間變色道:“你這是既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徐雲慕聽的渾身冰冷,喃喃自語道:“也許是您說的對吧。”

  青牛居士毫不留情道:“宋寺丞饞他女兒身子,你也饞他女兒身子,你們兩個用的手段不同,但目的相同,既然是身處高位,那來的什麼手段高下卑劣之分,你當這是小孩子過傢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