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有問題？”我反問。

　　她的眼神閃爍不定，遲疑瞭會，才諾諾的開口：“你……是小詩的？”

　　“呃…我是小詩的媽媽。”

　　他們的態度好奇怪啊，看樣子他們和李大寶很熟：“你們能送我到大寶傢裡去麼？謝謝我會付額外的費用的。”

　　要是他們能送我去李大寶傢，那就能省不少麻煩。

　　大叔見狀，忙擺手：“不用額外給錢，都是順路。大寶和我們是鄰居。”

　　說著，嘆瞭口氣：“哎，看到這，我想起來前年還是去年來的一個姑娘兒，和你看著一樣，都像城裡來的大小姐。她呀，當初也是一個人來這裡，人生地不熟的，哎…可惜後來…哎！”

　　這位大叔一句話就嘆瞭幾口氣。和我一樣的姑娘兒？是誰？也是去李大寶傢裡？為什麼要嘆息？當我說到我是小詩的媽媽，他們看我的眼神怎麼那麼奇怪。

　　“到瞭，那個小旅館就是大寶的傢，我幫你去叫他。”

　　小妹妹打斷我的思慮。我抬頭：“啊，這麼快就到瞭，呵不用叫，我自己過去就好。謝謝你們。”

　　付瞭車費，慢慢走到那邊，進門就看到服務臺上有個女孩捧著一本書在看。好熟悉的感覺，女孩絲毫沒察覺我的到來，這裡的一切讓我好熟悉，一股溫暖安寧的錯覺蔓延開。為什麼看到這裡我會覺得很溫暖安寧？明明環境是陌生的，沒有打擾女孩看書，我跟著感覺走進去，上面有股強烈的吸引力吸引著我上去。順著樓道爬上去，剛上二樓，就聽到那邊傳來一陣熟悉的哭鬧聲，那不是…那不是小詩的聲音。我丟下包，順著聲源飛奔過去，門是關著的，小詩的聲音就從裡面傳來，我好緊張，不知為什麼心裡莫名的緊張，想敲門又不敢敲。猶豫瞭半響，終於鼓起勇氣伸出手準備敲，忽地，門從裡面打開，我的手還是呈敲門的僵硬姿勢，李大寶一手拿著奶瓶，一手拎著垃圾，剛費力的打開就對上我，我倆四目相對，都呆楞的看著對方。

　　直到後面小詩的哭鬧聲忽地更大瞭，才讓我緩過神來，我側身瞄瞭眼他後面，小詩一下就看到我，伸手哇哇的讓我抱，我扯出一抹笑：“大寶好久不見……能讓一下麼，小詩在要我。”

　　“啊，哦，抱歉，請進。好久不見，你不是昨天和皇甫朢結婚？怎麼……”

　　他察覺到自己的失態，忙住嘴。低頭看到自己手上的東西，又尷尬的退後一步，方便我進去。

　　看到平安的小詩，心裡很開心，激動的抱起小詩逗弄起來。

　　“媽…咪…”

　　小詩口齒不清的朝我叫道。被她這麼一叫，眼底的淚不自覺的滑落下來，把小詩摟得緊緊的：“小詩，媽咪來瞭，好想你，好想你…”

　　小詩見到我，開心的在我懷裡亂蹦亂跳，咿咿呀呀的說著不知意的話。

　　“餓瞭吧，先吃點東西。我也不知道你的胃口，隨便做瞭幾樣。”

　　大寶什麼時候過來，還端瞭幾樣小菜，看著這熱騰騰的飯菜，心裡一陣暖！他，始終是那麼的貼心。

　　“把詩給我抱，你先吃飯，再去沖個涼休息下。有什麼明天再說。”

　　他的臉除瞭初時見我變瞭下色外，現在都是往常一貫的面無表情。可就是這樣的面無表情的一張臉，說出的話卻是那麼的暖人心扉，讓我感覺一陣溫馨。

　　小詩開始不願離開我，後來李大寶耐心的跟小詩講媽咪要吃飯之類的話，講瞭半天她竟然還真的松手瞭。看著小詩滿臉不情願的表情，我又想把小詩抱回來，可是李大寶非不讓她過來我這裡，抱住小詩給他喂奶喝。

　　“這個是對面街的，也是剛生瞭小孩，專門留給小詩的。”

　　他解釋。

　　我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後來才領悟到，原來他的意思是給小詩也是母乳喂養，隻不過是吃的人傢的。也是，這個小鎮一看就沒什麼奶媽之類的職業，他真細心，這都能想到。

　　吃著他準備的菜，一股熟悉的感覺又湧上瞭心頭，我突然住嘴，愣愣的看著大寶：“你？我們是不是很久前就認識？”……他靜默不語。

　　“我的意思是，我們在靈堂之前就認識？”

　　我解釋到。……他還是靜默。

　　我步步緊逼：“不說話就代表默認。”……

　　“那我們是在哪裡相識的？我一點都沒印象瞭，你能跟我講講麼，或許你講一些，剩下的我也能想起來呢。”……

　　“說實話，你或許覺得我很瞎掰，我不記得之前有沒有來過這裡，可是這裡的一切都感覺好熟悉好溫馨。這裡的風景，那個載我來的大叔我都感覺好熟悉。我……你能幫我解惑麼？”

　　見他渾身忽地一顫，卻還是沒開口。隻是愣愣的盯著我。

　　我被他盯的不自在，低頭看著他懷裡正咬著奶瓶玩的小詩：“我想知道我的過往，我的朋友。我知道你是韓小姐的’好朋友‘，所以假如你之前也是我的朋友，在我看來，我和韓小姐之前應該是死對頭。那我們是怎麼認識的？韓小姐知道我們認識麼？還有那個莫名其妙的西凰先生，我之前和他很熟麼？你們也認識吧。能跟我講講我和那位西凰先生的事麼？”

　　“我們之前不認識。”

　　李大寶終於開口瞭，隻是他說的話，讓我聽起瞭卻是那麼的別扭。

　　“你騙人！”

　　他之前對我的種種行動和暗示，我不相信我們不認識。

　　“我們的確不認識。”

　　“你騙人！”

　　我激動的反駁。

　　“我們不認識。”

　　“你騙人！”

　　“不認識。”

　　“你騙人！”

　　我都的吼出來的。

　　“認識！”

　　“你騙……啊，你終於說實話瞭。”

　　我激動的抱住他倆：“明明認識，為什麼那麼堅持說不認識。”

　　他臉上泛著一絲奇怪的淡紅，我正欲問他怎麼瞭，才發覺我那不雅的動作，忙尷尬的笑瞭笑，收回手：“抱歉，我剛才太激動瞭。大寶，你現在都承認我們認識瞭，那…跟我講講我們之前的事情。”

　　“好，等詩睡覺後，我帶你去個地方。”

　　他的一句話，堵住瞭我。無奈隻好等他先哄小詩睡著再說，可小詩不知怎麼的，今天特別興奮，一個勁的粘著我，不想睡覺。我抱著小詩又是搖又是晃的可她隻知道笑，我記得之前在我傢的時候，每次這樣，小詩很快就會睡著。現在才多少天不見啊，她就變樣瞭。我有點昏，苦笑看著那個磨人的小丫頭，大寶適時的抱過小詩，不讓她在我懷裡咯咯笑。輕拍著小詩的背部，輕聲哼著不知名的歌，看著這一副溫馨和諧的場景，我生出一種錯覺，大寶才是小詩的父親。我現在才體會到韓小姐的用心。女兒明明有三個掛名父親，可她卻立下遺囑讓女兒跟著沒有一絲血緣關系的李大寶生活。

　　是我，我也會這樣決定。恍然間，眼前閃出一抹李大寶抱著女兒站在雨中的場景，他那心痛欲死的眼神讓我震驚，空中下著大雨，傘遺棄在他的身邊，懷裡的女兒哇哇的大哭，可他不知失神在看什麼，眼睛直直的，好空洞，這是什麼時候，這又是哪裡？為什麼我會看到這些。

　　“詩睡瞭。我們出去聊。”

　　李大寶的聲音忽地嚇瞭我一大跳，內心翻湧著剛才的畫面。我順從的跟他走瞭出去，跟著他來到後面的鄉間小路。

　　我轉身看瞭眼大寶的小旅館：“我們這樣出來，小詩待會醒瞭找不到人會哭吧？”

　　他搖頭：“她睡得沉，凌晨的時候醒一下，在就是清晨五點左右才會起床。”

　　啊？這男人，又細心又有耐心，多好的一個男人！為什麼韓小姐沒選他呢？哎……

　　“說說我們的過去吧。”

　　我甩頭，不讓腦子裡亂想。

　　他淡淡的看瞭我眼：“想知道什麼？”

　　“什麼都行。”我答。

　　……他沉默瞭。

　　“我……我…我剛才看到奇怪的一幕，我看到……看到你抱著小詩在雨中，小詩哭得很傷心，你的眼神很空洞，那麼大的雨，你卻沒彎腰撿起。這？這是我之前的記憶麼？”我遲疑的問道。

　　他忽地抓住我的胳膊：“你都記起來瞭？那你記的是誰的回憶？”

　　我蹙眉：“記得是誰的回憶？難道我可以記起幾個人的回憶？”……他不語，指向上方。

　　抬頭，是棵桑樹。很奇怪，我一眼就知道那是什麼樹：“桑樹。怎麼？”

　　他二話不說，忽地順著樹枝爬瞭上去，不知道他在上面磨蹭什麼，一會就丟瞭幾個小東西下來，此情此景，我發現這一幕好熟悉！眼前迅速閃過一段模糊的畫面，大寶也是站在桑樹上，好像在摘什麼，樹下有個大肚的女人，那女人撒嬌般的叫喚著快點下來，好想吃那酸酸的桑葚，隻是那女人的面容我看不清，很模糊，剛想湊近點看，卻發現那場景立馬轉換成另外一副場景，李大寶扶著面容模糊的她，後面傳來一些調侃的笑：“呵呵，大寶對女朋友可真好啊，這大白天真是好興致啊，都抱著回傢！”

　　“嘿，李嬸兒知道一定很欣慰瞭，這大木頭終於開竅瞭”“嘖，這大庭廣眾的，寶叔休不休”……

　　畫面轉二：場面多瞭個老太爺，好像在和那個面容模糊的女人聊天：“趙太爺也聽這種小道八卦？”

　　“人生苦短，總要自己找些樂子，聽聽何妨！”

　　老太爺熟練的抓著幾味中藥，挨個稱重量“我活瞭大半輩子瞭，看過的人或事物總是比你們年輕人多。很多人一生都在自我要求，求最好的表現，求最高的成就，求最完美的愛情，把自己繃得那麼緊，到頭來你又得到瞭什麼？或許你有沒有想過，你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很多女人追求瞭一生，到頭來才發現，她要的也僅僅隻是個穩定而已。”

　　畫面轉三：兩人走在鄉間的路上，突然前面有個小孩騎著自行車由轉角斜沖出來，那大肚女人連連退避，大寶快速伸出手臂，將大肚女人護在路的內側。

　　留意到他的手臂還環在大肚女人的肩上，大肚女人忙退瞭一步，不著痕跡的輕輕避開。

　　沉默的各自步行瞭片刻，大肚女人打破僵局：“我不會在這裡待太久。”

　　他先是愣瞭愣，隨即才道：“我再次代他們向你道歉。”

　　“我不是那個意思……”

　　大肚女人忙解釋。

　　“我知道。”

　　大寶停頓瞭數秒：“但我還是抱歉，造成你的困擾。”

　　女人好像下瞭很大決心般：“過幾天，我就離開。”

　　他輕點瞭下頭，沒應聲。

　　畫面轉四：大肚女人坐在江邊，李大寶靜靜的站在不遠的後面，看大肚女人哆嗦瞭一下，忙快速的過去給她披上他的外套。

　　大肚女人開口“我明天一早就走，先跟你說聲再見。”

　　他沒應身，兩人又靜默，女人正欲移步進屋，左手腕被大寶握住，他放瞭張紙在女人掌心，又迅速放開：“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需要幫忙就打個電話給我。”

　　“好。”

　　女人很幹脆的答。

　　畫面轉五：女人尖叫著喊肚子痛，大寶緊張的抱起女人就跑……

　　畫面轉六：女人低泣著縮在大寶懷裡，捂著頭吼道：“殺瞭我！殺瞭我殺瞭我殺瞭我吧，求你……我不想活瞭！不……我不想活瞭，我受夠瞭！反正我也不是一個稱職的母親，求你，你能幫我照顧我的女兒嗎？隻需幫我照顧女兒就夠瞭，兒子們他們會自己照顧的！”

　　女人無助的哀求道：“我真的是受夠瞭，受夠瞭這個世界，受夠瞭無休止的頭痛，受夠瞭他們的背叛！”

　　“不。你好好活著，我會跟你照顧女兒。你想尋死，我不會管她。”

　　李大寶也會說出這麼冷血的話。讓那女人怒火中燒，使力推開他：“你滾你滾，不幫我照顧女兒，你就給我滾！還口口聲聲說我們是朋友，這就是朋友！這算什麼朋友？朋友朋友朋友朋友！”

　　他沉默瞭半響，才開口：“宿命，若這真的是宿命，我願為你打破這個害你的宿命，就讓我一個人來承受違天的懲罰。不想看到你再受苦，不想你再受折磨！”

　　他說著我聽不懂的話，接著好像自言自語般低語：“凰，你贏瞭，抱歉……我等不及她的來世，我要違天！”

　　畫面轉六： 李大寶抱著小詩，那模糊女人愣愣的呆在一旁，看著前方禮堂裡面的一眾人……

　　最終，定格在我最初看到的那副模糊的，眼前閃出一抹李大寶抱著女兒站在雨中的場景，他那心痛欲死的眼神讓我震驚，空中下著大雨，傘遺棄在他的身邊，懷裡的女兒哇哇的大哭，可他不知失神在看什麼，眼睛直直的，好空洞，這是什麼時候，這又是哪裡？為什麼我會看到這些……這麼多零碎的畫面，裡面都是李大寶和那個至今我都沒看清楚面相的女人，那女人的哀怨、無奈、心酸以及無助我能深刻的感受和體會到……

　　為什麼，為什麼我會看到這些，李大寶對那女人濃濃的深情我也能感受到！啊……為什麼會這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這是我嗎？是我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