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

  話說在大清幹隆年間,廣東有一位傅姓縉紳,傢中極為富有,在廣州城中有高屋華廈、仆婢成群,隻可惜無人可繼承傢業,直到傅老年紀上瞭六十有餘,夫人才老蚌生珠產下一子。

  當瓜熟蒂落,娃娃呱呱落地時,穩婆自產房抱著娃娃向老爺報喜,說是個男丁時,全傢是歡天喜地,這傅老則是謝天謝地不已,總認為從此傅傢有後。

  隻是穩婆自傅老爺手中取瞭重賞時,卻向老爺隱藏瞭一件事,是有關於小公子的,且說這娃娃手腳頭腦樣樣不欠,唯獨那兩腿之間欠缺瞭些物事;倒也不是說啥都沒有,若真的空無一物,那就是位小姐而不是公子啦!這公子胯部是有東西,隻是比常人要小得多,這個缺陷有個名目,叫做“天閹”。

  傅老將公子取名為廉,將他細心呵護養成,且說這傅公子生得是唇紅齒白甚為清秀,而且天資極為聰慧,然而可惜的是,胯下之物沒跟著身子長大,到瞭十七歲時,那陰莖才如蠶一般大小,除瞭解尿之外,不堪做其它用途。

  俗雲:“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這傅廉公子是天閹之事,穩婆接生時自然知曉,三姑六婆之間傳話頗速,沒多少時間就傳遍遠近,弄得是遐邇盡知,因此傅大雖是大戶,然而卻沒有一戶人傢,願意將閨中千金嫁給他做媳婦的。傅老常常暗自思量,傅傢宗緒看來就要斷瞭,日思夜想、晝夜擔憂,然而也是無可奈何。

  傅公子長成之後,傅老便將其送到附近嚴師處就讀。就在這一日,師偶因事外出,交待公子課業後便離去。

  公子正埋首功課之際,卻聽到門外鑼鼓齊鳴、喧鬧不已,原來是耍猴戲者,廉公子乃少年心性喜嬉戲,將手邊功課一丟,便出而觀之。

  那猴戲耍得是極為有趣,公子看得是目瞪口呆,竟然忘瞭時辰,待曲終人散之際,才發現天色不早,心想老師就要回來瞭,想到作業仍是白紙一張,若是老師知道他嬉遊怠惰必將重罰,因此心生恐懼,不敢回師塾,於是便逃亡而去。

  公子匆匆往西行,離傢數裡處,見到一素衣女郎偕小婢在其前方。

  那女子一回首盼顧,隻覺得好一位妙齡女郎,長得端是妖艷美麗無比,見她行走時蓮步蹇緩、如風擺柳,公子因那男女之防,遂急步繞過她倆。

  那美人兒見公子西南方向走去,於是便回顧婢子曰:“試問郎君,可是要到瓊州去的嗎?”

  於是那婢女便奔前呼問,廉公子聽到有人問話,於是停下問其緣由。

  美人兒便說道:“倘若公子要往瓊州,小女子有尺書一函,煩公子順道寄回傢門。老母在傢,亦可為東道主以招待公子。”

  這傅廉一面傾聽美人兒所言,一面趁便審視美人兒之容顏,才知她真乃是一位美嬌娘,隻見她一付瓜子臉白嫩如脂,眉彎新月細長入鬢,一雙秋水含情脈脈,櫻桃小嘴上端端正正的一隻鼻梁,一身素白,石榴裙下,尖尖瘦瘦一雙三寸蓮鉤,穿著白色弓鞋,體態輕盈恰似楊柳舞風,西子、王薔也不過如此,直望得這廉公子似醉如癡。

  說話之間,隻見她雖是面帶稍許愁容,然而明眸皓齒,星眸斜睇,眼尾蕩漾著治艷的狐媚之態,攝人魂魄!一雙纖纖玉手不時順著鬢發,舉手投足之間,顯露出萬種風情,令人神魂為之傾倒。

  廉公子這番逃學本是無所定向,心想就算是渡海到瓊州走一趟也可以,再加上有美人托付,竟如同神授魂與,便應諾去走一趙海南瓊州。於是美人兒自懷中取出書信交付婢女,婢女再將信轉交付公子。

  公子便問美人兒姓氏居裡,以便將信送到,美人輕啟朱唇細語說道:“妾乃華姓,居秦女村,離城北約三四裡路。”

  致謝拜別之後,公子便怔怔立在那兒看著美人兒與婢女緩緩而去,不自覺的將書信置於鼻頭一嗅,仍帶有那美人兒令人陶醉之獨特體香,心中不禁一蕩,然而想到自己是天閹,就算有美人垂青,自己也是無能為力,心下又是黯然,多想無益,於是公子便前往搭舟渡海而去。

  至瓊州城北時,已是夕陽西斜,天之將暮,向在地人詢問秦女村何在,卻是無一曉知者。

  公子不得已,隻得往北行走四五裡,此時星月已燦,芳草迷目,田野空曠,不見一人,公子前不搭村、後不搭店的,十分的窘迫。

  這時見道路旁有一巨墓,心想要在墳邊休息一番,然而又懼怕會有猛虎餓狼出沒,因此便攀爬至墓邊高樹,蹲踞在樹幹上暫歇。

  稍定下心後,聽松聲呼呼,宵蟲哀鳴,心中忐忑不安,前思後想悔恨交加,今日不該如此孟浪,居然逃學離傢,來到如此險地。

  一日勞頓,睡意上來,正閉目養神之際,忽然聽聞下方有人聲,伸頭俯看,“咦!?”怎的爬上樹時,原本看下方是墳墓,如今一看卻成為大戶人傢庭院,假山竹叢、曲徑通幽,十分雅致。

  一位麗人坐於松下石凳上,兩位丫鬟挑著畫燭明燈,分立左右侍候。麗人左顧曰:“今夜月白星疏,真乃良辰美景,華姑所贈團茶,可烹煮一盞,以賞此良夜。”

  公子意會到隻怕是鬼魅現形,嚇得毛發直豎,口鼻不敢稍一喘息,然而身子不自覺打著哆嗦,卻震下一隻松果。

  婢子覺得有異,仰頭一看說道:“樹上有人!”

  麗人吃驚起身斥責曰:“何處來的大膽兒,躲在暗處窺視人傢閨閣!”

  公子知被人發現,心中大懼,然而棲於樹上無所逃隱,不如直接認錯,遂盤旋下樹,急急伏在地上乞求主人寬宥。

  小姐近臨細細將他一睇,見到他那白凈面容,文質彬彬狀,於是反怒為喜,貝齒將櫻唇輕咬一下,轉個面容,便拽著他的衣袖與其並坐,共與飲茶。

  公子取茶啜瞭幾口,果然是好茶,定下心之後,斜睨並坐之小姐,年可十七八,姿態艷絕,面容生得是眉如遠山,臉似芙蓉,一點朱唇,兩行碎玉,頭上烏雲分迭,折髻高聳。再看她那玉體,則是身肌裊娜,體態翩翩,身著鶉衫短綺,白練湘綾,足下猩紅蓮瓣,真可動情。

  有道是:“茶為花博士,酒為色之媒”,兩人並坐品茗,這小姐不時紅上雙頰,面泛桃花,媚中帶俏,嬌媚萬分,眸子閃著慧黠,似是有所期盼。

  小姐與公子閑話傢常,聽其言亦是本地廣東土音。

  小姐公子何以來到此間,公子回答說:“為人作寄書郵,失瞭方向,因此來到此處。”

  小姐聽瞭便說道:“荒郊野外多暴客強人,露宿之外安全可虞。若是不嫌妾身傢中蓬蓽,何如在敝處將就一夜。”

  於是邀公子入室過夜。

  公子此時正愁今夜無處打尖,有人要做東道主,也不顧男女之嫌,亦步亦趨,緊跟而入。入室之後,舉目打量這間房內陳設,地方雖然不大,佈置的卻非常雅潔,一張雕刻精工的大床,漆得光可鑒人,上面鋪瞭富貴花的床單,紅綾被折迭一角,上擺一對繡著鴛鴦戲水的枕頭,另一旁擺的一隻蘇木茶幾,旁列幾把坐椅,板壁之上一色雕花窗格,精工細致,油漆的光潔可愛,懸掛著幾幅字畫,及一些笙、管、琵琶樂器之類,把一個小小的房間佈置的幽雅脫俗,使人一望而知,這房中主人必非凡品。

  這房內就這麼一具繡榻,小姐命婢展兩被其上。公子自慚形穢,怕被探出天閹之底細,便說願睡在床下打個地鋪。

  小姐則笑著回他說道:“如今與佳客相逢,女元龍何敢獨自高臥?”

  公子聽她一說,不得已,遂與小姐共榻,公子一日奔走勞頓,大吃瞭些驚嚇,已頗有睡意,於是伸個懶腰,遂脫去衣巾上床而臥。

  小姐待公子睡下之後,自己也對鏡稍事打扮一番,卸下簪環,取過一幅絹帕,攏住一頭秀發,脫去衫裙,隻剩下緊身褻衣及貼身的大紅繡花肚兜,下邊一雙蓮鉤也換瞭軟底繡花大紅緞子睡鞋,公子躺在床上假裝入睡,其實正在偷望她卸裝,雖是飽餐瞭一頓秀色,然而心中仍是惶恐不敢自舒。

  小姐收拾停當,跨上床來,公子隨即閉上雙眼裝睡,小姐也是靜靜躺下,未幾小姐翻瞭個身,暗中以纖纖玉手探入公子被褥中,輕輕捻捏他的腿股,公子偽裝熟睡,已失去知覺的模樣。

  就這樣摸瞭好一會兒,小姐見到沒反應,於是就打開公子被窩,兩手輕搖公子,仍是不動如山,於是發出一陣格格巧笑,嗔中帶媚說道:“這人怎那麼好睡!才一上床就不省人事?”

  話聲一落,公子發覺突然被一雙玉臂,攔腰摟住,兩片火辣辣櫻唇卻緊緊壓在自己嘴唇之上!

  原來這小姐動情已極,竟自投懷送抱,公子感到小姐體軟如棉,滿身芬芳,隻是似是在園中感到風露,身子涼涼的。自己也是情欲上身,隻可惜身無長物,無法一報小姐之熱情。

  小姐一陣熱吻後,情欲更熾,便伸手下探公子胯間隱處,著手處其軟如棉,大小若長成之蠶子,雖是可愛卻毫無可用之處,一驚之下便松瞭手,悵然悄悄出衾而去,沒多久便聽聞嚶嚶哭泣之聲。

  生惶愧無以自容,恨天公之缺陷而已,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美人抽泣不已之背影,不知該如何撫慰。

  突然間美人哭聲停止,全身僵直如羊癇風似的痙攣不已,而周身則發出淡淡熒光,如魂魄離體,接著熒光越來越盛,突然一陣強閃後,熒光內數斂入小姐玉體中。

  公子見此異狀,口瞪口呆不知所措,待熒光消失後,小姐似是回過神來,呼婢進來點燈。婢子見到小姐臉上啼痕,驚問她有何苦。

  小姐輕搖臻首曰:“我嘆吾紅顏薄命耳。”

  婢立在繡榻前,看著小姐臉色,等著她發落,小姐坐於床沿,沉吟瞭一會便說道:“可喚郎醒來,遣放他出去罷。”

  公子一聽小姐這麼說,心中更是加倍慚愧,更怕這三更半夜,被送到荒郊野外,茫茫無所去處,這該當如何是好,心下可真急瞭。

  正在暗自盤算之間,忽的一位婦人排闥而入。

  婢女見到來人,便稟道:“華姑來瞭。”

  公子在被中偷偷窺探,年約五十餘,然而徐娘半老,風韻猶存。入門見到小姐未睡,便探問她如此深夜為何尚未安寢,小姐因心情不佳,並未應答。

  這婦人又回顧榻上另臥一人,於是問道:“與小姐同床共枕的是何人?”

  一旁的婢女代答日:“今夜來的一位少年郎寄宿在此。”

  婦人一聽便笑著說道:“竟然不知巧娘今夜諧花燭,真是可喜可……”

  話未說完,才註意到美人兒面色憂愁,嬌顏上啼淚未幹,於是語氣一轉,驚訝問道:“在洞房合巹之夕,怎會如此悲啼,難道是郎君在床上太過粗暴乎?”

  “粗暴?!若真是又粗又暴可不正合吾意,隻可惜恰恰相反,正是太過細弱。”

  小姐則是不發一言,但越想越悲傷,又嗚鳴哭起。

  這婦人自小姐那兒問不出明堂,便要拉起公子將其看個仔細,結果才將衣服一拉,先前狐媚美女所托之書信正落在睡榻上。

  華姑好奇將其拾起,在燈下檢視,一看筆跡便驚駭說道:“這明明是我女兒手跡筆意也!”

  於是便將信拆閱讀,信才看完便面露愁容重重一嘆。一旁美人兒便問發生何事。

  華姑說:“這封書信乃是三姐所寫傢書,信中說你那姐夫吳郎已死,煢然一身無所依靠,真是莫可奈何?”

  小姐便說道:“這人先前曾說是為人寄書信者,幸而尚未將其遣去。”

  於是華姑便將公子叫起來,究問這書信所來自,於是公子便將前因後果一路說明。

  華姑見公子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心中感謝道:“勞煩遠路寄送書信,心中十分感謝,我該如何謝你呢?”

  接著又仔細看著公子,見他溫文儒雅,頗具風韻,如此白面書生,這小姐到底是那點不喜歡他,於是便笑著問道:“公子因何緣故令巧娘不樂?”

  公子怎敢自暴其短,於是假做無辜道:“在下不自知有何罪過。”

  華姑見他不肯表白,於是又回頭詰問小姐,於是小姐輕聲一嘆說道:“妾身自憐生時嫁給閹人,如今想要外遇私奔,居然又遇上一位太監,因此自嘆紅頻薄命而悲從衷來。”

  華姑一聽,嘴角一勾微微一笑,回頭看著公子說:“看你聰明伶俐模樣,難道果真是男生而女相耶?既然是我的客人,就隨我來吧,也就不要在此打擾小姐瞭。”

  於是婦人帶著公子到東廂房,才一進門就熟門熟路,老實不客氣探手於公子褲內,以驗其中之虛實,著手之處果然其軟如棉、玲瓏可愛。於是婦人便嘻嘻笑道:“無怪乎巧娘如此痛哭零涕,然而所幸你這胯下尚有根蒂,老身猶可為其出力。”

  於是婦人挑燈,口中喃喃一面自語,一面遍翻房中箱箱櫃櫃,終於找到一隻小葫蘆,自其中取得一隻黑丸,慎重其事將其授與公子,隨即令其吞下,然後小聲囑咐他:“此乃出自呂純陽丹房中之‘純陽丹’,如今見你與小女有緣,就給你吃瞭罷,可要保守秘密,不可泄露天機!”

  說完為其安排好睡榻後,便出瞭房子,留公子獨睡。

  公子一人在睡榻上暗自懷疑,不知華姑所給之藥,是醫那一種病癥,迷迷糊糊中進入夢中。

  將至五更時,公子被一股強烈尿意驚醒,隻覺得臍下有一縷熱氣,直沖胯下隱私之處,兩股之間突嫌擁擠不堪,蠕蠕然似有一巨物垂下,公子心跳不已,手兒顫顫然伸去探索,竟然如同握著一條巨蟒,再將褲兒一脫仔細一看,居然身已成偉男。

  這可不就是那一黑丸之神奇功效,純陽祖師之仙丹當真不同凡響!

  原來這黑丸乃婦人華姑自仙府丹房盜來,原來是要給女兒情人吳郎補身子用,可惜這吳郎在與三娘相好之前,早是少年風流過度,血氣不繼,元陽早已空虛,華姑見他無可藥救,就算給他大羅仙丹也是徒勞無功,於是便將好不容易盜來之‘純陽丹’丟在一旁,如今卻給傅公子撿瞭個大便宜。

  公子也不管這丹丸來龍去脈,隻知道自己已是脫胎換骨的真男兒,心中是又驚又喜,真如同突然黃袍加身,做瞭皇帝一般。不禁在房中手舞足蹈,那胯下之物也隨之翩然起舞,真想當下找個妙人兒試試這神兵利器。

  公子再也睡不著,於是坐在榻沿,將這兩日所見兩位美人兒胡思亂想一番,華姑之女三娘,長得是治艷狐媚,而此間主人巧娘則是時而嫵媚時而冷艷,真是春花秋月各擅其場,不知魚與熊掌可否兼得,來個一箭雙雕?

  一番枯坐冥想,天才破曉,華姑即來到室中,為公子帶來燒餅當做早點,見他喜形於色,知是那丹藥果然有效,也沒在為他驗身,隻是叮囑他先在房中耐心等待一天,將會為他帶來好姻緣,出門後竟將門戶反鎖。

  華姑出瞭東廂房,又來到巧娘閨房,見婢女正為她晨妝,滿臉冰冰冷冷、悶悶不樂,於是便對她說道:“這傅傢郎君為我傢寄書勞頓,我先將他留下,再招三娘來與他訂姊妹交。我怕他在小姐面前惹瞭小姐厭煩惱怒,因此將他鎖在房內。”

  小姐心想這天閹不堪大用,漫不經心的虛應一聲,於是華姑嘴角一勾暗暗一笑,乃出門去接回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