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韻起床的時候,腰很酸,下體一波一波的熱流還在湧出,血量似乎比平時都要多。
陳漾不在,床頭櫃上有他手寫的一張便簽:
「已經替你請瞭一天的假,今天不要出門,好好休息。廚房裡有點心,牛奶在微波爐裡熱過再喝。我中午就回來。」
他的字跡清瘦但遒勁,一點兒也不潦草,就像他的人,什麼時候都是冷冷清清的沉著。
梁韻在床上呆呆地坐瞭一會兒,下面的衛生棉開始讓她不舒服,就起來要去浴室換個新的。
進瞭浴室,坐在馬桶上,她才發現,經血有一點側漏出來,染臟瞭內褲和睡裙。
梁韻起來,回到屋裡,找來一套新的換洗衣服。
說起來,她和陳漾正式開始交往之前,雖然沒有少在這裡過夜,但從來都是自己帶轉天的衣服。就連洗澡用的香波和沐浴露,也都是梁韻自己放在洗漱包裡,每次隨身攜帶。
陳漾不介意她用他的東西,但是也並沒有為瞭她購置任何女性化的用品。
然而,就在他們互相坦誠告白的那個夜晚之後,沒幾天,陳漾不等下班就來公司找梁韻,拉著她非要到商場去買東西。
他臉上是梁韻很少看見的雀躍,甚至,還有一分忐忑,竟像是小孩子的興奮表現,跟他平常的成熟冷靜截然相反。
那天的購物車裡,被陳漾塞滿瞭各式各樣的生活用品、女士服裝、還有洗發、護膚等等一大堆女性妝品。
梁韻從車裡拎出來一雙粉紅色鑲著亮片的Hello Kitty拖鞋,用一隻手的拇指和食指捏著,表情有點兒尷尬,「這,是給我買的?」極力壓抑住想大笑的沖動。
這種樣式,她從上中學就不用瞭好不好。
可是看見對面的陳漾,雙手按在購物車上,一臉邀功似的神情,使勁點頭。
梁韻忍住瞭立刻把拖鞋放回貨架去的想法,隻好又放進瞭購物車,在上面拿一件女士睡裙蓋住。
後面的購物部分,梁韻主動承擔瞭挑選的任務。她可不想,陳漾和自己兩個人火熱纏綿的時候,床上鋪著一條叮當貓的卡通床單。
她心裡有些好笑,又有些甜蜜:陳漾這個人,別看人前一副高大威嚴的樣子,人後原來竟是個呆子,談起戀愛來,對女孩子心思的把握,跟個直男癌初期的半大小子,倒也差不多!
也就是從那天開始,陳漾的傢裡不但出現瞭粉色的拖鞋,也有瞭天藍色的床單和鵝黃色的窗簾。
漸漸的,陳漾的床頭睡前讀物裡,除瞭「史蒂芬.金」,還混進瞭Vogue的身影;洗臉池的剃須刀旁,放上瞭C2的粉底液;衣帽間裡的一面櫃子,也被清理出來,放梁韻的衣服——一邊是他的白襯衫,一邊是她的小黑裙。
梁韻換好瞭衣服,把弄臟的內褲和睡裙拿到浴室裡,準備和臟衣籃裡的其他衣服,一起放進洗衣機去洗。
她先把自己的睡裙和內褲放在加瞭鹽的清水裡泡著,彎腰去拿洗手池下方的臟衣籃。
陳漾從N市回來以後,一方面急於返回醫院,工作已經積累瞭一堆等待處理;另一方面因為梁韻不在,每天也都過得有些心不在焉。
以至於過瞭這幾天,連從酒店帶回來要洗的衣服都還在收納袋裡,躺在臟衣籃的最上方。
梁韻輕哼瞭一聲,暗暗地笑他,原來也是這麼個沒條理的人!
她拉開收納袋的拉鏈口,把裡面的臟衣服一件一件地倒出來,偶爾嘖嘖一聲,再嘆口氣:真是的!連兩天前穿過的內褲都還留著!
把收納袋裡的衣服都倒空瞭,梁韻抬起臟衣籃,正要起身,最外側的一件被卷起來的長袖T恤衫,突然掉瞭下去,跌在地上,展開瞭一大塊佈料。
梁韻把臟衣籃放下,伸手去拾那件T恤衫,還沒有碰到,便像觸電一般縮瞭回來,整個人僵住,一動都動不瞭。
散開來的那塊佈料下面,露出瞭一截紅色的戒尺,和一段黑色的皮繩。
梁韻的頭,像是被人用錘子猛錘瞭一下,嗡嗡作響,一時間眼前發黑,幾乎跌倒。她隻好跪在地上,用手臂支撐自己上身的重量。
過瞭好一會兒,她才鼓足勇氣,顫抖著伸出手,捏住那件藏著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衣服,一寸一寸地抖開:
「鐺——」一聲輕響,一個女用的K9調教項圈,連著同款的牽引繩,掉瞭出來,落在地上。
旁邊還躺著一把大紅色的戒尺。
像是鮮艷的傷口,被撕開在眼前,咧著嘴,露出裡面的鮮紅,殘忍地嘲笑著她。
世界一下子灰暗下來,梁韻心裡被挖開瞭一個洞,有冷風嗖嗖地吹過,吹到她失掉瞭全身的溫度,從心底涼到腳尖。失落和無助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她用一隻手握住拳頭,抵在胸口——好痛!
最壞的想象成為瞭現實,梁韻連呼吸都變得無能為力,眼睛重得抬不起來,長睫上的珠淚搖搖欲墜,狠狠地眨瞭一下,滾落下來,砸在嘴角,咸澀發苦。
她以為眼淚會崩潰地落下,但卻沒有,隻是沒有盡頭的悲傷,讓她視線模糊,心煩意亂。
透過迷迷蒙蒙的水汽,梁韻在鏡子中看到:
自己神情恍惚的臉,和陳漾在電梯口依偎著彥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