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漾的到來,要比任何藥物治療都有效用。
彥瑩見到他的那一刻,精神就好瞭大半,也在幾天來滴水未進,隻靠輸液維持生理需要的情況下,第一次,就著陳漾的手,喝瞭半碗雞湯。
喝湯的時候,彥瑩額上有一縷發絲滑落,陳漾幫她挽回瞭耳朵後面。
她被他的動作弄得一怔,有那麼一絲沖動,想哭,又想拋下一切顧慮,不管不顧地抱住他,吻他。
「陳漾哥哥,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狼狽?不招人喜歡?」彥瑩的聲音透著虛弱,又帶瞭幾分可憐。
「哪有!我們瑩瑩,什麼時候都招人喜歡!你呀,就是太辛苦瞭。練琴也要勞逸結合,怎麼弄得要把命搭進去?」陳漾又舀瞭一勺湯,放到唇邊吹瞭吹,再喂給她。
彥瑩住的是VIP私人病房,房間裡的佈置,如果不看床頭的那些醫療品的架子,反倒更像個賓館的高級套間。
陳漾在醫院附近訂瞭一間酒店,每天早上過來看彥瑩,也會和她的主治醫生交流。他們知道陳漾也是這個方面的專業人士,所以關於診斷和治療的具體信息也交待得更為詳細一些。
陳漾說服瞭彥瑩,通知瞭她的傢人。她的父親仍是不在本地的,爺爺奶奶趕過來的時候,陳漾找瞭個借口躲瞭出去。
他還是不習慣面對彥青丈夫的傢裡人,即使過去瞭這麼多年,即使他明知他們當年也隻是形式上的婚姻。
不知是不是因為有親人的安慰,鼓舞瞭彥瑩,等她的爺爺奶奶離開以後,回到病房的陳漾,發覺她的精神好瞭不少,甚至表情神色都比之前變得生動瞭一些。
他進來的時候,彥瑩正在靠著枕頭,翻看一本筆記一樣的東西,聚精會神得很,等到陳漾走到床邊坐下,她才發現,趕快合起來,抬頭,竟然回瞭他一個微笑,雖然笑得有些勉強和慌張。
陳漾這幾天來,第一次看見彥瑩笑,心裡像是一塊重物落地:她總算情緒放松一些瞭。
自從他接到彥瑩入院的電話,火急火燎地趕過來,每天都在擔心她會做出一些傷害自己的舉動。
陳漾不知道她的偏執型精神障礙發展到瞭哪一步,但是彥青留給他的陰影實在是太大太深重,就算彥瑩的主治醫師一直在強調她的癥狀隻屬於初兆,藥物治療應該可以得到完全的控制,陳漾還是放不下心。
每晚離開醫院回酒店,他都要囑咐值班的護士要加倍註意彥瑩的情況。連續幾個晚上睡到半路,便會做噩夢,夢裡的彥瑩:靜悄悄地躺在浴缸裡,身下是一缸血紅的水。
陳漾滿頭冷汗地驚醒,手忙腳亂地給醫院打電話,求他們去彥瑩的病房查看,確保她沒事。
護士們都覺得奇怪,彥瑩算是他們這裡癥狀比較輕的病人,唯有他這個「傢屬」每天如臨大敵。
「看什麼呢?這麼好看,都入迷瞭!」彥瑩突如其來的微笑終於讓陳漾連續幾天緊繃的神經略略松弛。
彥瑩趕緊把手裡的東西往枕頭底下塞瞭塞,稍稍坐正瞭身子,「沒什麼,以前落在傢裡的日記本,看看解悶。」
陳漾這才瞥見那露出一小角的本子,是那種好些年前流行過的,帶鎖的硬殼日記本。
他也笑笑,「小女孩兒抄的歌詞,寫的情詩?放心,我不偷看。」
彥瑩跟他一起笑瞭起來,凝重的氣氛忽然破開瞭一角光亮。
彥瑩這次的笑,發出瞭聲音,是從心底裡帶出來的感覺。
因為她,慶幸地發現瞭一條捷徑,通往陳漾哥哥的心的捷徑。
一條秘密的捷徑。
因為,隻有彥瑩知道,那本被她爺爺奶奶找到,以為是她小時候的東西而送過來的日記本,其實並不是她的。
封皮上的那兩個花體的英文字母Y,也並不是「彥瑩」的縮寫,而是「彥」和「漾」的簡稱。
那本日記,是彥青的。
彥瑩的爺爺奶奶已經走瞭一會兒,那種日記本上的鎖也並不難解開。
陳漾回到病房前的那段時間,彥瑩已經看到瞭他們簽下「主奴協議」那裡。
剛剛開始讀這本日記的時候,初始而來的是震撼甚至是驚懼,但是越看到後面,彥瑩似乎越欣喜起來。
這是天意,讓她發現瞭陳漾哥哥的秘密,而隻要是他喜歡的東西,她自己也會毫不猶豫地為瞭他去嘗試。
老天給瞭她一個能迅速拉近和陳漾關系的機會,不再是大哥哥和小妹妹的關系,而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之間的關系。
所以,隻要她找到辦法向他證明,自己肯邁出第一步,踏進圈子的第一步,把自己作為祭品獻給他,那麼應該,就可以,把她的陳漾哥哥,奪回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