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3

  對麻衣子來說,接下來的影像簡直就是一場惡夢。

  剛才在直播時,光是要應對突發狀況就已經焦頭爛額瞭,再加上還有正式上臺的緊張感,所以那個時候的麻衣子,對於當時自己是什麼模樣,其實一點也不清楚。

  和大傢一起看著的大屏幕畫面上……面朝攝影機的麻衣子,裙子被吹起、呆呆站瞭一會兒之後,又突然抬起雙手、抓住已經被吹到腹部上方的裙擺、使勁的往下壓。

  用力過猛的麻衣子右腳離地時,由下而上的強風又吹起裙子後擺,兩種力道相互結合,迫使她一個轉身,小內褲包著的屁股就整個被看光光瞭。

  「咿!」

  「好、就在這邊先暫停!」

  攝影棚內,麻衣子的悲鳴跟有川的指示同時響起。

  「這個動作,時間點再怎麼說也太巧瞭……該不會是故意的吧?」

  有川意味深長的看著麻衣子。

  「哎……?」

  麻衣子原本還不曉得要怎麼回答,但在弄懂有川的言下之意後,立刻換上怒氣沖沖的表情。

  「您的意思是我故意要露給大傢看的嗎!?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情啊!」

  假如真的是這樣,自己不就像個暴露狂瞭嗎……

  「抱歉抱歉、我也覺得這種事情沒可能嘛,隻是那個真的太巧瞭啊。」

  有川一邊說著,一邊輕輕招手:

  「喂、接下來用慢動作播放。」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攝影棚內時不時回蕩著年輕女性發出的微弱慘叫。慘叫聲的主人——麻衣子,在大屏幕上四腳著地、弓起身子、翹起臀部,彷佛是要讓大傢好好欣賞她被小內褲裹著的屁股,姿勢就這樣維持瞭一小段時間。

  接著,麻衣子的屁股突然開始用力左右搖晃,那動作簡直就像是帶有煽情的目的。

  在屁股搖動的瞬間,有川命令工作人員暫停畫面。

  「……如何啊?這根本就已經是色情影像瞭喔。小麻衣子,你該不會是想讓內褲陷進屁股溝裡面,才故意在那邊搖屁屁的吧?」

  把瞠目結舌的麻衣子本人晾在一邊,有川對其他工作人員的提問開始瞭:

  為什麼攝影師的鏡頭不動一下、把麻衣子移到畫面外呢?技術總監怎麼不把畫面切換到其他攝影機上呢?……然而,不管怎麼問,得到的都是「突然就不能動瞭」這種含混不清的回答。

  「……真拿你們沒辦法哎。不過就是個可愛的女孩子露出內褲而已,你們就被嚇到動彈不得,這樣還好意思說自己是專業人士嗎!?」

  正當有川好像要進一步責備那些情緒低落的工作人員時,攝影棚的門被打開瞭。

  「有川先生,上頭請您和本澤主播,現在立刻到主管會議室來一趟。」

  總務部的社員一臉「完蛋瞭」的表情。

  「大事不妙喔,董事長他超生氣的哎。」

  (接下來要換成在主管們的面前邊看影片、邊被質問啊……)

  麻衣子的內心充滿瞭絕望。

  (那種像是在說「你該不會是故意的吧」的討厭的表情、我還要再面對一次嗎……)

  「我明白瞭,現在就過去。但是,我一個人去就好。因為『節目一結束,我就讓小麻衣子立刻搭出租車回去瞭』嘛。」

  有川說完,轉頭看瞭看工作人員們。

  「……今天就先說到這。三上,由你帶頭負責,這種事情別給我再發生第二次。小麻衣子,抱歉啦,你今天就早點回去休息吧。」

  「不、上頭的命令是要兩人一起過去、您這樣不太好……」

  有川一邊輕描淡寫的應付著那個總務部員,一邊走出攝影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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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那之後,麻衣子連早餐都沒吃就直奔回傢。

  老傢在鄉下的她,獨自在市區租瞭一間公寓。

  腦海裡不斷浮出剛才在大屏幕上看到的、自己的醜態。到目前為止,被寫真周刊雜志拍到內褲走光的女主播有好幾個,但在全國直播中露出整個屁股的女主播,當然一個也沒有。

  如果隻是裙子飛起來也就算瞭,但麻衣子卻跪趴著、對攝影鏡頭下流的搖晃屁股……

  即使是現在,每當她穿迷你裙或是比較薄的衣服時,都還是會有一堆照片在網絡上瘋狂流傳。

  而此時此刻,又會是什麼情況呢……大學的同屆、讀書會的夥伴、教授、社團的朋友、高中同學……全部的人、都會看到我那副模樣……

  「不、騙人、這一定是假的!」

  手機的訊息量比平常還要多,但麻衣子選擇全部無視,直接去睡覺。

  (拜托瞭、這肯定隻是一場夢,等我睡醒就會回到原本的生活瞭、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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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早上。「現實是殘酷的」這個道理,麻衣子切身的體悟到瞭。

  為瞭下個周六的節目,麻衣子每周日都會出發拍攝她的小旅行單元,而這周的拍攝地點是淺草。

  (真的不想去啊……)內心很清楚昨天發生的事情不是作夢,麻衣子拿出手機,隻點開必要的訊息。

  有川傳瞭訊息給她:

  「別擔心。我已經讓上頭都認為你是事件的被害者瞭。接下來一段時間大概會很辛苦,你別輸給這種事情囉。」

  彩香跟瑤子也傳瞭鼓勵的訊息給她。總而言之,局裡面好像沒有譴責麻衣子的打算。

  (跟平常一樣就可以瞭,沒問題的……)

  然而,抵達取材地點的麻衣子,卻不得不沐浴在數量多到讓她想死的好奇目光之下。

  「啊、是本澤麻衣子!是本人啊!」

  「超級可愛的!但是昨天那個(笑)」

  「今天也是穿著少女風的內褲嗎?」

  「風兒~吹吧~(笑)」

  「不過、真的很可愛哎。而且那個漂亮的小屁屁,真的一級棒啊!」

  「別說瞭啦、她都聽得到喔(笑)」

  「淺草這兒隻有在賣大媽內褲而已喔!」

  嘲弄與竊笑聲從四面八方傳來,麻衣子的身體一直微微的顫抖著。

  接受采訪的對象比平常都還要友善,可說是她這裡唯一的救贖瞭。

  不過,被那位年長的女性安慰說「不去在意那種事情也沒關系,俗話說『謠言多不過75天』不是嗎」,麻衣子的心情還是有些復雜。

  那樣羞恥的姿勢話題還要持續2個月以上,對她這位23歲的女性而言,實在是太痛苦瞭。而且,那句俗諺或許在早期社會還說得通,像現在就連影片都在網絡上擴散的話,恐怕是永遠都無法抹滅瞭……

  麻衣子一周的行程裡,隻有星期六要播報新聞,星期日是去準備下周六的采訪,星期一二休息,周三到五則是在辦公室工作,例如周六新聞的事前磋商、上其他節目、采訪名人等等,都算是基本事項。

  因此,周日采訪結束後的星期一二是休假。麻衣子用身體不舒服當借口、拒絕朋友們的邀約,獨自一人待在房間裡。

  「風兒~吹吧~」的嘲弄、「嘎哈哈」之類的笑聲……撅起屁股、下流的搖來搖去的畫面……飽含恥辱的記憶在腦中閃現,麻衣子羞恥的咬著下唇。

  盡管如此,她也沒有理由不去工作。

  對政治傢與金融界有力人士的采訪、和女主播前輩們一起出席的特別節目等等,被人們當作新一代頂尖女主播而倍受期待的麻衣子,每天都會接到像那樣無法拒絕的工作。

  (不能造成別人的困擾……)強烈的責任感,驅使著麻衣子繼續前進。而且,全心投入工作的話,或許也能暫時忘掉那些討厭的事情……

  再次回到新聞局上班時,等著她的卻是平凡無奇、平淡到甚至讓人有點失望的日常。

  其實,「盡管手邊有很多事情要忙,卻總是認真對待每項任務」的態度,以及謙虛對待同事們的模樣,早就讓所有人都成為麻衣子的同伴瞭。

  「盡量別去提到周六發生的事情」、「用平常的態度對待她」……大傢在麻衣子休息的那兩天,已經達成瞭共識。

  在采訪的部份也是,雖然數量很多,但受訪者個個都德高望重,絕對不可能向麻衣子說些低俗的話題。

  「我一直都會聲援你的喔」、「其實我是您的粉絲……」麻衣子的內心也隨著受訪者的鼓勵而溫暖瞭許多。

  每周四下午3點開始,是周六新聞的行前會議。會議主要的參加者包含:「導播」有川、「現場指導」三上、「助理導播(AD)」佐佐木、「男主持」栗山、「體育播報」西山瑤子,以及麻衣子,再加上其他工作人員,共約10人左右。

  行前會議以新聞各單元的取材內容為中心,由各環節的負責人依序說明,有川則針對編輯方針跟追加采訪等細節,下達明確的指示。

  「……好啦。嘛、整體感覺還行吧……」

  有川深深地坐進椅子裡,稍微停頓瞭一下。

  「……那、佐佐木、你那邊如何?」

  在場眾人的有一瞬間看向麻衣子,又立刻別開瞭視線。

  (哎、難道是、要說星期六的那

  察覺房內的氣氛瞬間改變,麻衣子的微笑僵住瞭。

  「唔嗯、小麻衣子、關於那件事情啊,既然沒辦法當成沒發生過,不好好去面對也不行、對吧?」

  有川看著麻衣子,一字一句慢慢說著。

  「不要緊的,已經跟上面好好談過瞭,網絡上的影片也幾乎都被刪除,也拜托其他新聞臺盡量不要報導瞭……可能要暫時委屈你一點,我們一起好好的來搞清楚那天發生的狀況,好嗎?」

  「好的……」

  麻衣子非常明白,那是有川對她的體貼。透過各種管道從中斡旋,幾乎是不擇手段。

  (他為瞭我,肯定到處跟人低頭、拚命拜托吧……)

  「真的非常抱歉,從事情發生後,我就一直在逃避。請您務必多多指教,麻煩您瞭。」

  麻衣子說著,深深的低下頭。

  而接下來,比想象中還要更加羞恥的現實,即將赤裸裸地展現在麻衣子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