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书库>天凤侠箓>第一章 楚腰纖細掌中輕

第一章 楚腰纖細掌中輕

  月明風止。樹停院靜。

  一陣陣男子的喘息聲和女子的呻吟聲漸漸變得清晰可聞。

  北暘天朝皇城一隅,紅磚碧瓦的宮殿外掛著藍底金字的“承獻宮”三字,正是太子東宮所在。寢宮中,檀香裊裊、羅帳輕掩,掩不住一男一女忘情交纏的身影。

  男子正用兩條健碩的臂膀緊緊箍住身下女子的細腰,碩大的陽具青筋暴起,一次次叩關而入。女子粉面含春,玉臂無助地搭在男子的臂膀上。兩條緊致的大腿盤在男子身後,玉乳白中透紅,隨著男子的抽動節奏,一會上下擺動,一會又左右橫飄,輕柔如水。嬌嫩的紅唇無意識地張開,吐著銷魂蝕骨的輕吟聲:

  “啊……啊……殿下,妾好快活,再使些力,給妾再多些快活。”

  男子充耳不聞,將女子抱在懷中,雙手箍住細腰,將巨大的肉棒塞入女子本就蜜汁泛濫的玉穴中,女子隻覺身下無比充盈,全身如遭十餘隻大手揉捏一般,酥麻難當。她艱難地睜開妙目,雙眼噙著愉悅的淚珠,微張的雙唇將唾液拉成細絲。她察覺到男子的左手從腰開始往上遊移,身體敏感地給出細微戰栗的反應,當男子將手移至一雙嬌嫩欲滴的美乳上時,暫緩瞭一下動作,隨後突然重重地捏住瞭其中一個,開始大肆揉捏把玩,玉乳在其手中如水般嵌合,變換著各種形態。

  “唔!”雖有準備,但被突然襲擊,仍舊讓女子一時間未能抵禦住快感的沖擊,下身桃源蜜洞中泄出瞭一股股的蜜水。由於被緊緊堵住,滾燙的花房蜜汁盡數澆在瞭侵襲著玉穴盡處的紫紅棒首上。女子整個人靠到男子胸前,眼神迷離,意識逐漸模糊,她下意識地俯首親吻男子的脖頸,臉頰,最後將雙唇覆在男子的耳上,將一條柔嫩滑膩的小香舌伸進去,忘情地舔舐。

  男子本來遊刃有餘,一來受蜜液刺激馬眼,身體也已逐漸升溫,再加上女子在耳邊熟練地一番作弄,當下不再循規蹈矩。將女子兩條修長的玉腿抗將起來,一左一右搭在肩上,兩手放肆地撫摸揉捏著緊致的小腿,緊接著他輕吸一口氣,將陽具緩緩抽出後,狠狠地往女子的桃源花穴捅去,直抵花心最美境地!

  “嗯哼!”女子嬌哼出聲,險些一口氣堵在胸口沒吐出來,末瞭終於斷斷續續吐出一口芬蘭香氣,嬌吟道:“殿下……輕些,妾受不住……受不住這般……狠烈撻伐。”

  男子輕笑一聲:“這可是你自求,非我狠辣,且受著吧!”話甫落,便開始挺動腰部,開始急速地抽插,隻見一柱擎天,將那粉嫩的桃源蜜口緊緊填滿,嚴絲合縫。花穴本就泛濫,被他這一番狠肏,頓時汁水飛濺,“撲哧”聲大作。

  女子口稱不要,但身下被插得滿滿撐住,穴洞內壁緊緊吸附在陽具上,早已被肏得魂飛天外,初時高亢的嬌吟聲漸漸減弱,取而代之的是急促、輕柔的喘息。

  猛然間,一股熱流自下而上,迅速傳遍女子全身,女子喘息聲頓停,快速喊道:“來瞭,殿下……妾要去瞭……要去瞭!”嬌軀頓時收緊,盈盈一握的細腰奮力往上支起,兩條玉腿撐得筆直,足背與雙腿幾成一線,整個柔軟豐盈的玉體弓成一個弧形。

  男子見狀,己身高潮也同時來到,他用出全身勁力,以極快的速度又抽插瞭二十餘下,而後一插到底,精關大開,火熱龍精噴薄而出,澆進早已蜜水淋漓的花房,燙得女子嬌軀輕顫,半刻鐘未能復歸常態。

  雲收雨歇。

  女子慵懶地伏在男子身上,粉面潮紅未退,嘴角還掛著淡淡癡笑,顯然還在回味方才陰陽交融的快美感受。女子姓張名錦沅,乃當朝宰輔長房孫女,年當二九,自幼生得貌美,長成後身姿更是曼妙絕倫,尤其是被那細柳腰肢襯得豐胸圓臀,更是令整個京城的貴族王孫神向魂往。

  張錦沅伸出玉手,輕輕撫摸起男子健碩的前胸,眼神迷醉地道:“雖是妄想,但妾總是不止一次,希望殿下能日夜伴在妾的身邊,永不分離。”

  男子輕笑道:“你隻需知,夏長燁雖做不成專情郎,卻也絕不做負心漢,如此,可得寬慰否?”

  張錦沅笑道:“妾身玩笑而已,我自然知道燁郎不會負我。”

  夏長燁俯過身去輕吻張錦沅的滑膩紅唇,收起笑容道:“今日司天監稟報,說正西有一赤星,光芒有形,氣凌中天,極有可能是魔星再度現世。因此父皇詔命下達,要我親領禮隊,再往南海一行,求得嬋宮玉闕襄助。”

  張錦沅面色稍變,接著展顏一笑,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之意:“陛下,仍是對那嬋宮月神念念不忘?”

  夏長燁輕輕挑眉,臉上雖無波瀾,眼中卻透著一股灼灼的熱意,他輕哼一聲道:“十年前魔星肆虐人間,本就是當時年僅十九歲的嫦君畫親赴魔界斬殺。再說,似那種神仙人物,倒不如說,父皇能放得下,才是奇怪,更何況……。”

  “何況那嫦君畫非但天縱奇才、艷冠人間,還是上古姮鳳的轉世。而陛下身為補天四奇之一的帝曜,與姮鳳正是生生世世神魂相合的伴侶。”

  夏長燁聽得“帝曜”二字時,神色不自覺地變瞭一變,嗤笑道:“可笑的是,上代帝曜冒著神魂破碎的風險救下的姮鳳,到瞭這一代竟翻臉不認賬。我猶記得父皇初次聽聞姮鳳時隔千年後再次現世時,那副欣喜若狂的神情。彼時母後尚在人世,他竟真的不管不顧,一心要娶嫦君畫進宮,甚至毫不猶豫地開出瞭立她為後的條件,這真的是……”

  張錦沅嘆道:“幸得皇後娘娘賢德明理,也任得陛下作為,未曾作一絲怨懟。可那嫦君畫,真有如斯魔力,值得一國之君為之魂牽夢縈,甚至以江山作聘?”

  夏長燁搖頭笑道:“你沒見過她,無法想象到嫦君畫其人風采,那是……”

  張錦沅盯著他的眼睛,好奇地問道:“是什麼?”

  夏長燁的眸子中突然閃爍起一種奇特的色彩,那是一種無可言說的期盼和崇敬,又帶著一絲灼熱的征服欲,他怔怔地望著遠方,輕吟道:“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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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暘帝都,胥京。

  自北暘問鼎中原、定都胥京後,國力著實興盛瞭一段歲月。後有文洛帝夏浮與皇後中計被囚於魔界,身死他鄉。文洛帝四子奪位,北暘朝綱大亂,西、南兩境頻頻受魔族犯邊,內憂外患之下,國力迅速衰弱。及當朝玄嶽帝即位後,不拘一格選用大量民間文輔將才,勵精圖治二十餘年,便將北暘自滅國的危險線上拉回。

  自玄嶽帝即位後,降稅安民,全面開放夜市。這其中最為繁榮當屬雨霖巷,雨霖巷中最具人氣的,便是號稱天下第一青樓的青灩樓。人皆言:天下名魁花首有十,青灩樓獨占九五。這不但是因為青灩樓本身名妓眾多,才色雙絕,更是因為其老鴇高超的調教與管理之術,引得無數青樓老鴇將自己傢姑娘送往青灩樓,一般不出三月,回來後皆如脫胎換骨一般,為自己東傢帶來滾滾財源。

  這一日是臘月初六,很尋常,卻又極不尋常。

  天灰、氣濁,雞未鳴。

  風在呼嘯,如刀割,如鬼吟。

  一名身背賬本的矮小中年人緩步自青灩樓南邊的側門走出,他轉過身,輕輕地帶上門。

  “九福叔!”一個清脆稚嫩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九福被嚇瞭一哆嗦,回過頭,看見一個紮著兩條長麻花辮的青衣小丫頭,眨著一雙靈動的大眼睛看著自己。

  “小梨兒,這大冷天的,天還沒亮透呢,你不在熱炕頭上睡著,跑出來嚇唬我作甚?”九福埋怨道。

  小梨兒展顏一笑,道:“九福叔,我可是個懶蟲,若非有事找你,斷不會起得比天早的。”

  “你有何事,要這麼早托我辦的?”

  小梨兒正把兩隻小手放在嘴邊,輕輕地哈著氣,搓著手道:“九福叔,你今日,是出去收租,還是采辦?”

  “年節將近,該采買的年貨都已補齊,今日出門,是去元英坊和嵐雨巷收租。”

  小梨兒喜道:“我就說沒錯的,九福叔,可否帶我同行?”

  九福疑惑地撓撓頭:“平日裡,不都有清柳姑娘帶你去的嗎?今日何必起一大早,跟我去呢?”

  小梨兒搓瞭搓通紅的手,將身上輕薄衣衫攏瞭攏。瞧著樣子,是出來的急,都未能帶的厚實衣服。

  “清柳姐姐要準備明日的大演,無暇分身,便交由我辦瞭。”

  “好吧。”九福看她凍得厲害,也不好再拖延時間,便引她上瞭馬車。

  車廂中放著一個火盆。九福引著瞭火種,燒旺瞭後,從座下抽出一大盒木炭,丟進火盆中,末瞭蓋上,掩瞭煙氣,方才問道:“清柳小姐有何事,要交代你去辦的?”

  “還不是那位方二少的事。”小梨兒將兩隻小手靠近火盆,受瞭熱氣,人也變得活泛。

  九福“哦”瞭一聲,那嚴武伯的二公子啊,他也有所耳聞。據說上個月錦王大壽,費瞭一場大人情,點瞭清柳到王府獻舞,那方二少在宴上一見驚鴻,回到府內之後茶飯不思整整三日三夜。而後突然駕臨青灩樓,提出要為清柳贖身,被清柳和老板娘一口回絕後,從此成為瞭青灩樓的常客,對清柳百般糾纏。

  想至此處,九福不由得笑瞭笑。那清柳姑娘是何許人?那是老板娘自稱畢生難有第二的傑作,她自三歲時被人撿來,賣進青灩樓,是最早受老板娘調教的愛徒,五歲時便能通讀三教經典,十二歲時喉嗓聲開,彈唱之藝又是一絕。老板娘教她自小鍛體,舞藝更是超絕。她本就生得姣美,身段更是修長纖細,圓瘦合宜,加之聰慧溫雅,以及老板娘的運作,讓她成瞭整個京城貴族圈內頗受歡迎的人物。那方二少竟想將她占為獨有,真不知是色令智昏,還是活夠瞭。

  “昨日那方二少花瞭十萬兩,想買清柳姐姐單對他一舞,被清柳姐姐回絕瞭以後,不知發什麼瘋病,說清柳姐姐若不依他,他便在青灩樓門前自盡以示情深。真真不可救藥!清柳姐這般仙女,日後要嫁,也定是要嫁個人傑,豈會是他這種輕言絕命的懦夫,沒有半點男子氣概!”

  “這與你今日出來之事有關嗎?”

  小梨兒乖巧地點點頭,剛要開口言明,忽聽簾外車夫慘呼一聲,接著突感馬車一陣劇烈搖動,似是失瞭方向,小梨兒剛想撩起門簾詢問發生何事,馬車突然“砰”地一聲,應是撞瞭墻,小梨兒被慣性往後帶,頭狠狠地磕在車上。她費力地坐起身,揉著小腦袋,皺著眉向外喊道:“外面出瞭什麼事?”

  無人應答。

  隻有呼嘯的風聲。

  小梨兒與九福對視瞭一眼,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些許疑惑,和沒來由的恐懼。

  “我去看看,你待在裡面莫出來。”九福終於開口道,順手打開火盆的蓋,添瞭幾塊木炭。

  小梨兒輕輕地點頭。

  天地皆白,大雪未止,冷風如刀。

  雪中有血。

  殷紅的、火熱的鮮血。

  但九福走出馬車後,第一眼看見的,不是倒在地上的車夫,更不是他那被馬車車輪碾碎的頭顱內迸出的鮮血。

  他第一眼看見的,是一個人。

  一個黑色的人。黑袍、黑帽、黑靴。還有一柄黑劍。

  劍在鞘裡,鞘在滴血。

  凜冽的寒風吹在他的身上,飄揚的大雪落在他的身上。

  有一股肅殺之氣,不知是風雪帶來的,還是從他的身上迸發出來的。

  九福有些窒息,他試圖不去看這個渾身透著殺意的黑衣人,但當他把目光移向死去多時的車夫時,當他看見那兩條斷的異常齊整的胳膊時,便再也忍不住,轉向一旁開始嘔吐。

  但就在他張嘴發出第一聲時,忽感一道勁風劃來,他下意識抬頭看去。

  劍還在鞘裡。

  但他的一縷頭發,已經連著半塊頭巾在同一時間飛瞭出去。

  “再敢出一聲,下一劍就是喉嚨。”黑衣人的聲音很輕,但九福聽得很分明。

  他嚇得渾身發抖,連連點著頭。

  “九福叔,發生什麼事瞭?”

  九福明顯能感覺到黑衣人的眼神變得凌厲瞭起來,他慌忙做出求饒的姿態,輕聲向內安慰道:“沒事,車夫約莫是撞昏瞭,我帶他往周邊鎮上尋醫去,你且留在車內,不要走動。”

  “呃……好。”

  九福向黑衣人點點頭,同時悄悄移步到馬後,盼著即使黑衣人心念一動,要殺自己,好歹有馬擋一下。

  但好在,他不用等到那時候,因為遠處的巷子裡,傳來瞭“沙沙”的腳步聲。

  腳步聲斷斷續續的,輕重不一,來人若非是喝瞭酒,便是受瞭傷。

  “咔嚓”,是黑衣人用拇指推劍出鞘的聲音。

  九福見狀,明白瞭個大概。這黑衣人看來是專門堵在這巷口,準備截殺一個人的,但自己這麼一輛招搖的馬車也行此路,明顯會妨礙他的目標踩入陷阱,而目標人物已逐漸接近,為圖方便,索性一劍殺瞭車夫。

  這些江湖人啊。九福害怕之餘,在心中暗嘆。

  巷口終於現出一個人影,來者是一個衣衫襤褸的青年,約莫二十一二歲的光景,身長而清瘦,雖然臉上沾滿泥垢和血污,卻仍舊難以掩蓋那俊逸的相貌。

  那青年剛出巷口,便看見瞭那黑衣人,他輕皺眉頭,艱難地開口:“沒完瞭是嗎?”

  黑衣人緩緩抽劍:“你命該如此。”

  劍光啟,殺招現!

  青年踉蹌著躲避劍招,但終究是傷重不濟,幾招過後,左臂便被劍氣傷出一條長長的口子,血流如註。

  黑衣人見一劍得手,化左手劍指為掌,轟然拍在青年胸口。那青年還未來得及顧及手臂創傷,便又感一道沛然掌力襲來,這道掌力,若是十足吃瞭,想來頓時心脈盡斷,神仙難救。他不及思索,下意識聚氣於胸,並回轉手臂化出一道陰柔勁力,將黑衣人的掌力撥開瞭兩三成。

  “嗯哼!”饒是如此,胸口仍舊遭受重創,青年被掌力轟到墻上,頹然倒地,再無起身之力。

  黑衣人縱劍向青年走去,青年嘔出一口鮮血,喘著粗氣,斷斷續續地道:“發發慈悲,讓我死個明白?”

  “死便是死,死後一切歸無,沒有明白糊塗之分。”黑衣人冷冷道。

  青年輕嘆,認命地閉上瞭眼。

  黑衣人舉起劍,劍氣凝聚,準備一劍斷命!

  正這時,黑衣人三丈范圍內,狂風忽止,大雪驟停,與外界隔絕成一方小天地。黑衣人的劍氣未有一絲散去,卻凝滯於劍上,無法釋出。

  正這時,忽見遠處本來結著一層薄冰的江上突然層層破裂,江水泛起不盡的漣漪。

  “惜劍影,停手吧,此人非你所能殺得。”

  一聲天籟,自遙遠天地,幽幽傳來。其聲細柔、軟糯,婉轉悠揚,卻又攜帶著無盡氣機。第一個字出口時,便似帶著鐘聲、古琴聲、短笛聲齊鳴,溫存瞭乾坤朗朗,遼闊瞭山河萬裡。

  惜劍影古井無波的臉上終於動容,半晌,他才開口道:“嬋宮月主?”

  那聲音淡然無波,卻使人腦中感受到陣陣暖意:“正是嫦君畫。”

  惜劍影知道今日事已不可成,緩緩收斂瞭劍氣:“月神既已親臨,何妨現身一見?”

  嫦君畫語氣中帶著笑意:“近日嬋宮事務繁雜,嫦君畫可實在無暇分身前往中原。”

  人不在此地?惜劍影疑惑地思索道。忽然心生一念,暗道:“難道她人在南海,萬裡傳音至此?還能勾畫出這三丈小天地困住我?”

  “你已跨凡入聖,駕入小鶴歸境界瞭?”惜劍影試探道。

  “僥幸而已。”

  “哼!”惜劍影臉色不變,心中卻是狂顫不已,這嫦君畫的修為實在是一日千裡,怕是自傢少尊都不如。

  “他就算是那個人,瞧這氣運也不怎麼樣,你救瞭也白救。”惜劍影收劍入鞘,冷冷道。

  空中傳來一聲輕笑,緩緩道:“歷代四奇沒有廢人。”

  “總會有例外,也許就是這一世。”惜劍影嘴硬瞭一句,便施展起輕功離開。

  青年咽瞭口喉嚨裡湧起的鮮血,他雖不明白為何追殺瞭自己三天三夜的黑衣人會突然放自己一條生路,但他此時已無暇思索這些事,因為他的內傷已經極為嚴重,那一掌重創瞭他的腑臟,令他感覺到體內氣血已然不受控制。

  忽而,一道華光自空中降下,光彩熠熠,絢麗奪目,很快圍繞住瞭他的全身,青年隻覺氣血很快就被穩定瞭下來,凍僵的身體也變得暖和,逃亡三天,第一次得到如斯舒適感受,令他逐漸陷入沉睡。

  九福在一旁目睹瞭一切,隻覺驚異非常。那青年因傷重未能看清,可他卻清楚的看見,那黑衣人三丈周圍突然風止雪停,而後那青年又如得神助般,平息瞭那足以要命的內傷。他躊躇再三,最終下定決心一般,試探著靠近那青年。他伸出手,探瞭探那青年的鼻息,氣息平穩。如此重的傷勢,竟然這麼快就被穩定住瞭。

  九福略微思索瞭一番,隨即俯下身去,架起青年,同時向身後的馬車喊道:“小梨兒,出來幫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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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萬裡傳音,勾畫小天地?”

  “是。”惜劍影對著帳後的挺拔身影,恭敬地回道。

  “嗯……我該說,真不愧是姮鳳嗎?看來,她駕入小鶴歸境是確鑿無疑的瞭。”

  “雖然的確令人震撼,但她的境界,似乎並不穩定。”惜劍影道。

  “何以見得?”

  “我在被畫入那三丈小天地時,並未受到極大的牽制。甚至她連我劍上的功力都沒能消去一分,這與小鶴歸境界,有些出入。”

  “嫦君畫所修之道本就非殺伐極惡的霸道,缺少些攻擊性也正常。但更有可能的是,她自命清高所導致的隱疾終於現出端倪瞭。”

  惜劍影神色微動,道:“我之前還以為,她近三十年未曾發作,是找到辦法,彌補這一魂之缺瞭。”

  帳中的身影輕笑道:“各人神魂皆有不同,她前世能與帝曜神魂相合,已是天地給的大造化,哪有這麼容易另尋補全。”

  惜劍影的眼中露出一絲輕蔑:“若她當年答應瞭那北暘皇帝的求親,帝鳳結合,便無此隱患。屆時,就是鬼域的一個大麻煩。”

  “如今她給我造成的麻煩也不小瞭。此事先按兵不動,且讓那位俠罡再活一段日子。至於姮鳳,我相信北暘君臣不會這麼輕易放棄她,讓他們替我先探探姮鳳的深淺,也無不可。”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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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醒來後,看見瞭床邊一個嬌小的身影,正皺著眉頭冥思苦想,嘴裡喃喃自語:“怎麼會呢?怎麼會這般好看?”

  她不經意間轉頭看去,驚喜道:“你醒啦!感覺如何?”

  他用力地甩瞭甩頭,勉強擠出瞭一個笑容,問道:“姑娘,此處是何地?”

  “這裡是青灩樓,你受瞭很重的內傷,是我和九福叔帶你回來的。嗯……你身子骨可真夠硬朗的,才休息瞭一晚,就已好得七七八八瞭。那時,可見你受瞭極重的內傷呢。對瞭,我叫小梨兒,你的名字呢?”

  “鄙性齊,齊九嵋。”

  “你為什麼會被那樣厲害的高手追殺,你也是武林中人嗎?哪門哪派的?”

  齊九嵋聞言,苦笑瞭一聲,輕嘆道:“我傢隻是京西惠安村的一個農戶,讀過幾年書,考過一次鄉試,名落之後,便回傢務農準備再考。至於那人,我也不知他為何非要殺我。那一日,他忽然出現在我傢,揚起劍就要殺我,我幾乎使出全身氣力,方才逃瞭出來。他追瞭我三天三夜,終於堵上我瞭,臨瞭瞭,卻又放棄瞭,我實在不明白他究竟想做什麼。”

  小梨兒撓瞭撓可愛的小腦袋,似也是沒能想通,於是展顏笑道:“既然大難不死,就說明,這隻是你命中一劫,過去就好瞭。放心在此地養傷吧。”

  “如此,便多謝瞭。”

  “不謝不謝。”小梨兒笑著擺手。忽聽得樓下人聲鼎沸,起哄聲、呼喊聲、口哨聲此起彼伏,繼而逐漸變得靜謐。她一張小臉變得異常興奮,下意識想要跑出門去,卻又忽然回頭拉起齊九嵋的手,快聲道:“你今日轉運瞭,醒來就趕上清柳姐的飛鴻踏雪,我跟瞭她十年,這還隻是第二次看她跳這支舞呢。”

  小梨兒一邊絮絮叨叨,一邊將齊九嵋拉扯著往外走。

  青灩樓的樓下已然清理出一個大的廳堂,正當中佈置一個越有九丈半徑的臺子,舞臺周邊有紅藍粉紫四匹輕紗,自頂樓掛下,直垂到地面。頂樓天幕大開,引滿月霞光,直照舞臺,臺上四面大鏡,互相輝映,美輪美奐。四周圍繞著三四十名樂師,有執簫者,有操琴者,有撫箏者,有擊鼓者,有吹笙者,有撫琵琶者,不一而足,正對青灩樓大門的墻邊,豎著一組大型編鐘,一邊有三名鐘師,垂手而立。樂師中間,站著十七名年齡相仿的美麗少女,手持花籃,神情低斂。二三樓的環形瞭望臺已經擠滿瞭人。

  “嚯,好大的排場。”齊九嵋感嘆道。

  “那是自然。”小梨兒養著一個自豪的小腦袋,“清柳姐可不隻是青灩樓的頭牌,更是有人稱魁首之名。知道什麼叫魁首嗎?就是天下花魁之首!不知多少貴族王孫欲求她一舞而不得。今日難得展演,跳的還是清柳姐成名作之一的飛鴻踏雪,自然是以最高規格來佈置瞭。”

  靜瞭一會兒,場中仍舊沒有動靜,觀看的人們開始有些不耐,今日有不少人都是慕清柳之名遠道而來,隻為一睹驚鴻倩影,然而從一大早等到瞭晚上,連個鬼都未能見著。

  正當人群中的議論聲開始逐漸擴大時,突然有人驚呼瞭一聲:“下雪瞭!”

  隻見樓頂上方,瞬時下起瞭大雪,紛紛揚揚。人群開始沸騰,他們知道千呼萬喚始出來,這一天的等待總算沒有白費。

  齊九嵋仰頭看著屋頂,又伸手接住幾片雪花看瞭看,的確是真的雪沒錯。可那皎明的月光也是真的。隻能說,雪是真雪,但是天在下,還是人在下,就不好說瞭。

  “鐺!”墻邊的鐘師敲瞭一下最上層的編鐘。

  與此同時,雪勢開始加大,很快,臺上便積下瞭一層厚實的雪。

  風不知何處吹來,將四匹輕紗卷向空中,相互交疊,凌空中又成一面。

  有一人,乘著皎皎月光,飄然而下,蓮足輕點薄紗,卻未立時下落。隻見舞臺邊站著的十七名少女,從花籃裡取出花瓣,揚手向舞臺灑去,隻見四百餘片花瓣飄飄然然,盡數落在舞臺上,且無一重疊。

  琴師屈指,啟樂。

  風漸停,輕紗逐漸擺落,那紗上的輕盈身影,也緩緩落到臺上,隻見她一雙蓮足輕點在花瓣上,穩穩立住。

  隻見一人,玉立於舞臺中央,婷婷曼曼,俏然生姿。身穿藍靛碎花舞裙,上罩銀白絲綢透明短袍,內襯牡丹明繡抹胸,頭挽青雀朝陽釵,腳上穿著一雙銀白綁帶高跟鞋。其人身姿高挑,身形窈窕,生得一張瓜子俏臉,媚眼如絲,薄唇透潤,極為貌美。

  樓上樓下的觀眾非常識趣地閉上瞭嘴,甚至許多坐在包廂裡的大人物,都坐正瞭姿勢,將手中酒杯輕輕放下。這樣一個美人,莫說是跳舞,便是如此靜靜地觀賞其美好形體,也已不虛此行。

  悠揚琴聲未斷,隻聽得“咚咚”兩聲,鼓聲開始伴琴。

  清柳雙肩微動,一抹白皙柔軟的腰肢開始扭動起來,雙手一會交叉,一會張開輕輕擺動。最妙的是,她的每一步都踩在適才少女往舞臺灑的花瓣上,無一失誤,這使得她的步法和姿,既有章法,又不失瀟灑。

  當清柳舞至舞臺西南邊時,突然向後仰去,西南邊的觀眾一陣驚呼,有幾人慌忙跑向她,欲將其接在手中,豈料清柳並未倒下舞臺,就以單腳點地,整個身體斜在半空。琴聲、鼓聲戛然而止。清柳轉過臻首嫣然一笑,勾魂攝魄,那跑過去的幾人愣在半途,似是看得癡瞭。

  伴著簫聲起,清柳身姿一挺,腳步交叉,再次回到舞臺中間,再接兩聲鼓後,所有樂器齊鳴,聲雜而不亂。

  “昔來我來,與君見慕

  忘憂十載,汲汲同路

  昔往君往,與我長訣

  慟然如狂,心空如掠

  今來我來,與君重晤

  寸心似在,不見朝暮

  今往未往,君我無約

  但見我意,飛鴻踏雪。”

  十七名少女齊聲吟唱,聲低而調高,如怨如慕,如泣如訴。

  隻見清柳一雙玉臂輕輕一振,再順勢一收,身上的銀白絲綢透明短袍便脫身而出,甚至在空中微微停留。她回身一拂手,如玉般的蘭花秀指輕捻短袍,再將短袍拋至空中,而後握住短袍兩袖,竟赫然成二人共舞之態。樂聲已至最高潮,清柳的舞步也越加快。

  最終,以一聲殘存的琴音作尾,清柳剛好再次將短袍再次拋向空中,身姿側立,短袍下落時,又被穿回身上。

  轟鳴般的掌聲與彩聲,是直到清柳謝禮告退好一會後才爆發出來的。

  “好一個美人!當真是禍國殃民般的存在。有這樣人物坐鎮,難怪青灩樓能逢源於那些大人物間而不倒。”齊九嵋輕聲自語道。

  “看不出來,你一個農戶,見聞閱歷倒非凡。”小梨兒道,“不過,似清柳姐這般妖仙,看一眼便罷,可千萬莫要走心,當心誤瞭自己終身!”

  齊九嵋灑然笑道:“似清柳姑娘這般美人,要不走心可恕難辦到。”

  “俗人。”小梨兒嘲瞭他一句,便看到上樓回房的清柳。

  “清柳姐!”她快步迎上去,熟練地挽住清柳的手臂,親密地叫道。

  清柳寵溺地任她所為,道:“姐姐跳得可還好看?”

  “好看!好看死瞭!翩若驚鴻,矯若遊龍。清柳姐你看,那些男人,到現在都沒有緩過神來呢。”

  “管他們作甚。”清柳抬起頭,看見齊九嵋,眼中笑意一斂,取而代之的是些許疑惑,小梨兒察覺到她的目光,忙向她說明自己與九福將齊九嵋帶回前後的一系列事。

  “原來如此。”雖如此說,可清柳眼中的疑惑並未減弱,她盯著齊九嵋看瞭一會兒,半晌後才試探著問道:“齊公子,可曾識得我?”

  “清柳小姐明瑕璧仙之名,便是我那偏遠村鎮,皆有所傳,不敢不知。”

  清柳眼中掠過一絲失望,但很快消失不見,微笑道:“既是恰逢九福叔和小梨兒搭救,也是一場緣分,齊公子盡可以在青灩樓養好傷後再離開,老板娘處,我會去作招呼。”

  “多謝。”齊九嵋拱手。

  正這時,隻見一個錦袍玉帶,風度翩翩的世傢子弟模樣之人,踏著急促的步伐追上來。一見清柳,臉上便頓時喜悅難藏,急聲道:“清柳姑娘,方某有些遲瞭,幸好將將趕上,願姑娘莫怪。”

  齊九嵋悄悄問走到一邊的小梨兒:“此人是?”

  小梨兒頗為嫌棄地瞥瞭方階一眼,道:“他啊,一個不知好歹的討厭鬼。”於是將方二少糾纏清柳之事詳說與他聽。

  清柳淡淡道:“方二少,清柳未曾與你有約,也沒有遲或不遲一說。”

  方階絲毫不理會清柳話中的疏遠之意,滿臉帶笑地道:“幾日前在下命人送來的九芯燈蕊,不知清柳姑娘可還屬意?”

  清柳微微頷首:“確是上佳的珍寶,方二少費心瞭。”

  方階聞言驚喜道:“哪裡哪裡,以往所贈,皆被清柳姑娘悉數退回,今日姑娘能賞臉收下,無論喜歡與否,都不負方子離癡心一片瞭。那麼,關於方某日前所提,邀清柳姑娘雁瓏灣一遊之提議……”

  “珍寶既已收下,清柳合該有所表示,”清柳輕聲打斷他的話,向小梨兒示意。

  小梨兒會意,俏皮地一笑,道瞭個禮:“方二少請稍候。”

  不一會,小梨兒端著個錦盒小跑到方階面前,將錦盒交給瞭他。

  “這是?”盒中是一塊半手掌大小的碧玉環,色澤鮮潤,隱然透光。方階有些驚奇,卻不明所以。

  “是天晶玉,清柳姐特意拜托元英坊的魯三敬大師精心提取制作的。”小梨兒回答道。

  天晶玉產自魔界鬼域,有極高的補氣增壽之用,又中原魔界常年交戰,所得原料極為稀少,因此在中原更是有價無市,清柳以天晶玉回贈,乃是全禮尚往來之意,換言之,是全然收禮不領情。

  方階看著手裡的錦盒,愣瞭半晌,隻好苦笑道:“清柳姑娘下如此血本,方某真是不收也得收瞭。”

  清柳淡淡笑道:“清柳不願憑空欠人情,如此而已。”

  看著方階離去的背影,齊九嵋若有所思。

  小梨兒用手臂杵瞭他一下:“想什麼呢?”

  齊九嵋回過神來,搖搖頭道:“沒什麼,隻是總感覺,此人不像你方才描述的,以及表面看上去那麼浮躁。”

  “你懂什麼?他腆著臉揮金如土要贖清柳姐時候的那副樣子你沒見過呢。”

  “才見一面,許是我多想瞭。”

  清柳轉過身來,向齊九嵋道:“為今日一舞,多耗瞭些精力,現下有些乏瞭,便先回房休息瞭。齊公子,你若不嫌這青樓藏污納垢之地,可以自行走走看看,隻是莫要隨意闖進客房去。”說完不自覺地又看瞭齊九嵋一眼,便領著小梨兒轉身離開。

  齊九嵋有些奇怪,他莫名感覺這清柳姑娘對自己好似有些特別在意,但卻說不上來為何。

  末瞭,他自嘲一笑:“人傢乃是天下魁首,被各脈王孫貴族捧在手心裡的寶,怎會來註意一個朝不保夕的農戶小子?”

  不過這清柳姑娘,可真不是一般的美啊,他心裡默默感嘆。

  正當他準備回房休息時,忽聽得樓下傳來一聲凌厲的嬌喝:“陸朗,你給我滾出來!”

  他順著聲音往下看去,邊看見一個身材高挑火辣,身穿白色勁裝,肩披銀狐裘,腳踩高跟長靴,年紀二十上下的美貌女子,瞪著一雙滴流圓的大眼睛,掃著大廳內的賓客們。

  “我知道你還沒來得及走,你要是不敢自己走出來,我有的是辦法幫你!”女子聲調酷冷,自帶一股懾人的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