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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關文要去出差瞭。這次他要訪問的是北方的一個邊境小城。和他同去的還有Jenny 等其它部門的同事。此次前往是去做他們公司要並購的一傢當地企業的盡職調查。

  出發前一天晚上,關文查瞭一下自己的電郵,怕到瞭那個鳥不生蛋的地方,上不瞭網。他看到肖月的一封信靜靜地躺在信箱裡,是昨晚深夜發的。昨天不是剛見過嗎?關文想到在停車場與肖月的激情時刻,不禁笑瞭。可是在他點擊瞭電郵後,他的笑容頓時凍結。

  “關文,你好。這是一封決別的信。我們分手吧。

  半年來你帶給我的激情和快樂使我變成瞭一個自信美麗的女人。可是在同時你也帶給瞭我矛盾痛苦的思想掙紮。我們的認識起始與本性的相吸,我們的相愛建立於感性的認同和肉體的合二為一。我永遠都無法否認,我們的和諧是罕見的,我在你這裡得到瞭我從未得到過的快感。可是我必須和你分手。因為,我們的人生道路註定沒有交點。對你而言,這是一場補償你無性婚姻的激情遊戲。對我而言,起初也是這樣,你填補瞭我床上那個空缺瞭許久的位子。可是不同的是,我改變瞭。我發現僅有肉體是不夠的,因為它不持久,不結實,象曇花一現,還沒等太陽升起,清晨的朝露就能讓它枯萎。

  你想過沒有,如果有一天,你的傢人發現瞭我們的事情,你會怎樣反應?以我對你的判斷,你會決然地棄我而去,用你所有美麗的言辭去挽救你傢人的心。因為,那是你的世界,陽光下的世界,而我不是。我是個貪婪的女人,我要的更多 -關心,照顧,承諾 -我不要暗夜裡的曇花,我要的是大白天在太陽底下盛開的雛菊,樸素但茂盛。

  這半年來,我的內心時常有對你妻子的同情和愧疚。將心比心。她的日子並不好過。她擁有的是你的軀殼,沒有你的心。而她奉獻給你的是她一生的幸福。所以,為此我也要離開你。我昨天準備和你講而最終沒有能夠說出來的是我愛上瞭別人。一個可以給我陽光下坦蕩世界的男人。他不完美,我們在許多方面存在差異,我甚至不清楚我們的身體是否會吻合。可是在他這裡,我首先感受到瞭尊重,是從真正的愛情裡誕生出來的尊重。我忽然發現,我其實更需要這一點。

  關文,如果你對我有那麼一點點真正的愛情的話,在讀完這封信後,應該尊重我的選擇,不要再聯系我,讓我追求好不容易到來的屬於自己的幸福。謝謝你。

  肖月”

  關文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去的機場,怎麼辦的登記手續,又是怎麼坐上的飛機。 同事們說話他也聽不見。整個行程都瞪著窗外的流雲。

  在中國做業務是要喝酒的,北方人尤其能喝。晚上關文和同事們陪同相關部門領導吃飯,席間一杯連一杯地一口幹,而且不是白酒就是 XO。觥籌交錯,勸酒聲此起彼伏,酒過三旬,笑話開始帶料,矛頭直指關文和 Jenny,逼得兩個人喝瞭好幾次交杯酒。

  關文下屬有點擔心地問:“老板,今天喝得好象有點高瞭。要不要我們幫著擋一擋。”

  “擋什麼!”關文生氣。“我的酒量你們還不知道?喝。”說著又是一口幹。

  回房間的路上,關文跌跌撞撞。Jenny扶瞭他一把,說:“鑰匙給我。”然後自己拿瞭關文口袋裡的鑰匙,開瞭門,把他拖瞭進去。關文倒在床上,感覺女人的頭發在他臉邊晃著,自己的衣服扣子被解開瞭,鞋子也被脫下瞭。

  “來,頭靠在枕頭上。”女人聲音溫柔。關文覺得是肖月來瞭。一把抓住女人的肩說:“你不可以離開我。不可以。咱們現在可是頂尖狀態。好著呢。你怎麼可以半途退出呢?”

  女人停瞭下來,過一會兒,關文發現女人不見瞭。留下他一個人躺在黑黑的房間裡。

  早晨醒來,關文頭痛。喝瞭杯茶,坐在沙發上。他的感覺這才慢慢恢復過來。

  肖月真的走瞭。他想起小時候,爸爸給他買瞭一個特棒的電動汽車。結果玩瞭沒多久,不動瞭。小關文好長時間不能接受這個事實,非要爸爸修好它。爸爸說,沒法修,壞瞭。記得當時他第一次有一種特別的感覺,仿佛站在高樓大廈的屋頂上,看著自己的玩具從手上滑下去,越來越小,不見瞭。此時,他覺得那滑下去的是肖月的心。

  兩周後,關文坐著出租車奔馳在浦東機場到市區的大道上。司機放著廣播。關文覺得廣播裡的音樂耳熟,想瞭半天,才意識到是馬友友的大提琴專輯 Soulof Tango裡的曲子。肖月買過這個專輯的 CD 送給關文。兩個人曾經一起在車裡聽。肖月很喜歡,每次聽瞭,都變得柔情萬種,吻關文時,感覺也有點不一樣。

  音樂結束後,主持人說:“馬友友在上海的演唱會非常成功。他精湛的演奏讓觀眾們如癡如醉……”不知道肖月是否聽說過這個演奏會。要不她一定會去買票。

  這次在北方出差,關文抽空給妻子買瞭一條手機墜子,真玉做的。他猶豫瞭許久,還是決定又買瞭一個,如果可能的話,也許可以送給肖月。玉的表面溫潤得象她的肌膚。

  關文拿起電話下意識地要撥肖月的手機。但他又停住瞭,決定撥她上班地方的電話號碼。今天是周六,她不在辦公室,聽聽她留言裡的聲音也好。這兩周來,當關文接受瞭肖月離開他的事實後,逐漸陷入瞭對肖月無邊無際的思念中去瞭。

  “從來沒有一個女人讓我這麼動心。”關文第一次認識到原來自己可以這樣無可救藥地想念一個與他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女人。

  “對不起,這三天我休假,不在上海。有要事,請留言。”聽到肖月的聲音,關文心頭一熱,同時也有點吃驚。沒聽說她要休假呀。去哪兒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