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關文比,肖月周末的節目挺豐富的。公司組織的一年一度的“Family Day”地點就選在建國賓館,地處原法租界內。賓館房子是三十年代舊上海的洋樓,樓前有一個特別大的草坪。公司建議,結婚的和有孩子的攜帶全傢來,目前尚單身的,如果願意,可以在活動中幫忙組織兒童類節目。
這天,草坪上搭瞭一個大白帳篷,吃的,喝的,各種娛樂節目都有,配著熱鬧的音樂,滿眼的汽球和鮮花,小朋友們跑來跑去,十分熱鬧。肖月的女兒一見這陣勢,樂壞瞭,拉著她的手直嚷嚷:“媽媽,快點呀,快點。”
還沒到帳篷,就看到一個小醜叔叔在發汽球,身邊圍瞭一圈孩子。肖月的女兒松開她的手,一邊擠過去一邊叫道:“我要一個綠的,綠的!”
小醜叔叔往肖月的方向看瞭看,遞給女兒一個綠汽球,然後向肖月做瞭個鬼臉。肖月定楮一看,哈哈地笑起來,原來是麥克,戴著塑料的紅鼻子,穿著花花綠綠的小醜服裝,都認不出來瞭。
麥克發完汽球,走到一個金發碧眼的年輕女子身邊,這時肖月才註意到這個女孩子,她手上拿著相機,在給孩子們拍照。
麥克拉著女子走過來,“月,你好。這是我妹妹。她來上海看我。Lisa,這是月。”
“見到你很高興。”肖月說。
“你就是月?”女孩子睜大瞭眼楮,然後就咯咯地笑起來。
“汽球,汽球…”幾個小朋友擁過來,麥克又開始忙瞭。
肖月看到女孩笑得那麼開心,有點困惑,不過,她也忍不住跟著笑瞭。
“我終於見到你瞭。” Lisa 說,“麥克常提起你,說找到一個神秘又美麗的‘Miss Shanghai’。我要他介紹,他總說沒機會。今天能見到你,真高興。”
肖月臉紅瞭。看瞭看麥克,他正蹲在地上,讓小朋友們輪流摸他的紅鼻子。輪到女兒時,麥克居然用洋腔洋調的中文說:“你叫什麼名字?”女兒一楞,隨即哈哈大笑,小朋友們都樂瞭,有幾個還模仿麥克的發音。
“我哥其實在大學裡學過一點中文的。他一直向往中國這個神秘的國傢。”
“麥克是讀什麼專業的?”肖月問。
“他在劍橋主攻物理,也修讀東亞文化。”
“怪不得數據模型做得那麼好。對物理高才生來講,商業上的計算實在是小菜一碟。”肖月道。
“你喜歡我哥嗎?”麥克妹妹冷不丁地問,和麥克一樣純凈的藍眼楮看著肖月。
“你們在談什麼?”麥克過來瞭。
“沒什麼!” Lisa 說,然後一扭頭,跑開瞭。
“來,”麥克拍瞭拍肖月的肩膀,“我們一起去大帳篷那兒,有更多好玩的呢。”
這天,麥克不是陪自己妹妹就是陪肖月和她的孩子。公司裡的同事都註意到瞭。幾個與肖月平級的主管對她擠眉弄眼,那意思是,我們可都看見瞭!弄得肖月很不好意思。公司裡年輕的女孩子,有點嫉妒地看著肖月和麥克。肖月想,他們一定覺得我這個半老徐娘憑什麼花到瞭他們的白馬王子吧。雖然肖月對麥克的感情模模糊糊,可是這一天她卻變得容光煥發。她小小的虛榮心被麥克追隨的目光甜甜地滿足瞭。而麥克對她前前後後地照顧,讓她嘗到瞭做一個小女人的陶醉。雖然麥克做的都是小事,比如幫她去拿喝的呀,陪她一起玩遊戲呀,可是對肖月來講,這已經足夠讓她高興的瞭。縱然關文再疼她,那都是在暗夜裡,見不得人的地方。而此時,麥克給她的關心卻是踏踏實實的,在灑滿陽光的大白天,在眾人的目光下。肖月忽然意識到,自己其實是個普通又普通的女人,而且還俗。但那又怎樣?她好久沒有這麼開心過瞭。
這一天,肖月女兒迷上瞭小醜叔叔。他有汽球,有糖果,有一個紅鼻子,卷曲的金色頭發,還會說好玩的中國話。到活動快結束時,女兒纏著麥克不放瞭:“叔叔,你可以去我們傢玩嗎?”
肖月不好意思地對麥克說:“今天麻煩你瞭。孩子玩得特別開心。謝謝你。”
“我喜歡。”麥克說,然後蹲下身,摸瞭摸小孩的腦袋道:“叔叔下次帶你和你媽媽一起去動物園,好嗎?”
“酷!”女兒叫道,“拉勾才算。”
下午的陽光灑滿瞭建國賓館的草地,肖月看到女兒滿足快樂地笑著,伸出小手勾住麥克的小手指,麥克也是一幅認真的樣子,他金色的頭發在太陽下象金子似的閃光。她心裡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