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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關文決定冷處理,不回肖月的電郵,也不打電話。就這樣過瞭好幾天,關文有點沉不住氣瞭。他發瞭個短信給肖月:“剛才開車經過番餘路,想起以前在一起的事。你好嗎?”沒有答復。手機屏幕上始終沒有肖月的來電顯示。

  中午時,關文下屬問:“老板今天沒飯局?”關文答不上來。是啊,以前都是用中午時間和肖月幽會的。

  “關經理,一起去吃飯嗎?”是另一個部門的負責人,英文名字叫 Jenny。

  “你先去吧,我有點事忙著。”

  “約關經理吃飯真難呀。”Jenny 說。

  關文有點不好意思瞭。Jenny是大老板的紅人,自己的平級,又是女性,不能讓人沒面子。於是就說,“為瞭你,什麼工作都不重要瞭。走吧。”

  Jenny開車,來到瞭離虹橋不遠的一傢地處幽靜的餐館。關文覺得這個地方很特別,似曾相識,走進去才意識到這是和肖月第一次吃晚飯的地方。在小路盡頭的樹陰下,關文第一次吻瞭肖月。

  “關經理,聽說公司有幾個外派名額。關經理會有興趣嗎?”

  “怕輪不到。”關文不致可否。

  “關經理在公司裡算得上年輕有為。應該是有機會吧。”

  “你聽說瞭什麼?”關文試探道。

  “有一個去中東的名額。那種地方還是派男的去好。海外津貼那兒倒是最高。”

  離開餐廳時,關文發瞭個短信給肖月:“中午在我們第一次吃飯的地方,你還記得那個餐館嗎?小月,我太想你瞭。你就這樣忍心嗎?”

  Jenny瞥瞭他一眼說:“上午開會你有點心不在焉,一直看手機。傢裡有事?”

  “沒。”關文道。

  肖月仍然沒有回復。關文下午琢磨著外派的事,回傢後立刻和老婆說瞭。

  “不行不行。”老婆一聽就反對,“別人外派都去美國呀,歐洲呀,怎麼你就去那種地方。我不會跟過去的。誰受得瞭天天蒙面。”

  “那裡的業務開展機會很多,是個發展的處女地。”關文道。

  “那你一個人去。”老婆堅定地說,過瞭一會兒,聲音一軟道:“苦瞭我和孩子瞭。你走瞭,我們誰照顧呀。我身體也不好。自從和你結婚後,沒過上什麼好日子,三年前,你在外面有人,我…”

  “好瞭好瞭,過去的事你總提。聽你的還不行?”外派的事就此就放下瞭。

  和肖月已經有兩周沒有聯系瞭。關文的心從期待到失落,失落到絕望,又從絕望到無奈。中午和同事吃飯心不在焉,有幾個晚上半夜爬起來上廁所,再也睡不著。白天無精打采,象忘瞭上發條的玩具小兵,全然沒有瞭以前的瀟灑勁兒。

  這天周末在傢裡,老婆說:“你最近好象對傢裡事不夠上心瞭。”

  “怎麼瞭?”關文不知老婆在提哪壺。

  “比如,以前你要是看到那個拖把掛在陽臺上,一定會收回來的。今天,你看見瞭,也沒反應。”老婆說。

  關文的心本來就煩,被老婆這麼一說,血往腦袋湧,一句話沖回去道:“你不是傢裡的人哪,光看著,你不能收呀?”

  “關文!”老婆尖利地叫道。

  接下來,關文其實什麼都沒聽清楚,耳邊是老婆連珠炮般的轟炸,好象三年前的事又被提到瞭幾遍。不知道什麼時候,關文奪門而出。他啟動瞭尼桑,漫無目的地開著。

  第二天,關文到瞭辦公室就去找Jenny 問那個去中東的名額還在嘛。

  “你要是願意去,當然應該是首選。”Jenny說。

  關文很想告訴她,自己昨晚做瞭決定,申請去中東,不過話到嘴邊,又咽瞭下去。

  關文和肖月已經三周沒有聯系上瞭。關文每次打電話,肖月就是不接。關文甚至想去她公司找她,和她當面說清楚。就算是分手,也應該見面做一個瞭結嘛。現在這樣,仿佛是交響樂演奏到高潮篇章,劇場斷電,音樂嘎然而止,讓關文的心上下不著。

  這天,他想瞭想,決定再試試。他走到公司會議室,拿起裡面的電話撥瞭肖月的號碼。肖月這天正好在傢。女兒病瞭,發燒,她決定在傢工作。電話響瞭,她一看來電顯示,“unknown”,就接聽瞭。

  “是我。”關文的聲音有點沙啞,竟沒有平日的磁性瞭。“我知道你讓我不要聯系你,你不要掛電話,我就說幾句。”

  肖月沒有動,靜靜地不作聲。

  “小月,是我對你不夠關心。我錯瞭。我做得不夠好。”電話那頭仍是靜靜的,關文繼續道,“我尊重你的意見。不再繼續我們的這種關系。不過,我希望仍然和你做普通的朋友。平時吃吃飯,聊聊天。現在一下子就再也見不到你瞭,我覺得很難接受。我也沒想到原來這樣在乎你,我都不象平時的自己瞭,以前也從來沒有這樣過。”

  關文說著說著心裡傷感起來。他一直認為自己在男女關系上是拿得起放得下的,沒想到這次肖月和他分手竟讓他這麼魂不守舍。肖月那頭沒有回答,但是關文似乎從電話裡傳出的輕微的呼吸聲中感覺到瞭肖月的憂鬱和掙紮。

  “小月,其實我們能夠見面的日子也不多瞭,我可能會被公司外派到中東去。雖說是個艱苦的地方,倒也是個逃避的好去處。”

  肖月心裡一驚,短短幾周,他竟然有瞭這麼大的事。這倒底是怎麼瞭?他央求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可憐,自己是不是對這個大男人做得有點過瞭?做普通朋友應該還是可以吧?

  關文問:“你還好嗎?這幾周工作順利嗎?女兒呢?”

  肖月舒瞭口氣,好象剛才她都一直屏住瞭呼吸似的。“女兒有點發燒。吃瞭藥,退瞭。”

  聽到肖月的聲音,關文的心倏地放瞭下來:“要我幫什麼忙嗎?我可以馬上過來。”

  “不要,不要。我可以應付。明天她就會好的。”肖月連忙阻止。

  “你多保重,當心自己身體。”關文溫柔地說,“你要是病瞭,我要心疼死瞭。”

  肖月受不瞭關文說這樣的話,聽瞭讓人發軟。她定定神說:“謝謝關心。明天再說吧。”

  關文識趣地掛瞭電話。

  關文回傢的路上,在車裡打開收音機,廣播裡傳出時下流行的“老鼠愛大米。”

  我愛你,愛上你,就象老鼠愛大米。關文跟著音樂哼著,心裡想:“誰做的歌詞呀,老鼠愛大米?一天不吃就餓得不行呀。”關文笑瞭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