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陵豁然站起身來,當場暴怒。
薑卿月看見愛兒面上的熊熊怒火,吃瞭一驚,「陵兒,你做什麼?」
此時的燕陵雙目通紅,眼裡仿似有火焰在迸射。
「車少君欺人太甚,孩兒吞不下這口氣!」
「充當他爪牙心腹的關南和薊介,孩兒絕不容他們好過!」
薑卿月慌忙叫住愛兒道:「陵兒,冷靜點!」
燕陵目光噴火地道,「兩位兄長慘死,二舅父慘死,二舅娘也一並自盡,娘,你讓孩兒如何冷靜?」
「難道隻許他派人殺孩兒的傢人,而孩兒卻隻能眼睜睜看他的心腹逞兇?孩兒定要讓他也領會一下自己人被殺是什麼滋味!」
薑卿月想起死去的親兄長及兩位侄兒,輕嘆瞭一口氣,但依舊冷靜的道:「陵兒萬事勿要沖動,先聽聽巴瀾娜妹怎麼說。」
「你娘說得對。」
隻見魔女輕啟朱唇道,「公子如若此刻沖動尋上門去,就落入到對方的圈套裡瞭。」
「且不提車少君一方今夜極可能正嚴陣以待,就等公子沖動尋上門去,以公子現如今的實力要想安然全身而退,也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更別提靖川公子今劍術大增,單是他與公子單打獨鬥,誰勝誰負又鹿死誰手仍尚未可知。若他們佈下天羅地網,怕就連公子也難逃力竭而死的結局。」
聞言,燕陵雖是沒有說話,但面上卻露出瞭不服氣的神色。
魔女見狀,頓時柔聲說道,「妾身問公子一個問題。」
「若公子現在與劍聖大人交手,能在劍聖大人手中撐多少個回合?」
燕陵先是一愕,隨即微微皺起瞭眉頭。
離開殷地之後,重返楚國這些日子裡,他的內氣每天都在一點一點增長著,他的實力比起當時已有瞭長足的長進。但即使如此,他自己也很難回答這個問題。
蓋因阿公的實力太強瞭!
在他近百年的悠長歲月裡,阿公擊敗過數之不盡的對手,他看似蒼老的軀體實則蘊含著如海一般浩瀚的龐大內氣。
縱然阿公隻守不攻,燕陵現今仍然沒有半分勝過他的可能。
魔女見他皺眉不語的樣子,便續道:「那妾身稍為換個問題,公子若與劍聖大人交手,能否在他手中支撐百個回合?」
燕陵聞言,搖瞭搖頭。
他雖對自己現今的實力極具自信,但在阿公恐怖的實力下,恐怕他仍然沒有支撐百回合的可能。
見燕陵苦澀搖頭,魔女終於平靜地道,「連公子自己都承認無法做到這點,但公子可知,二十年前北國用劍第一人的太叔齊曾尋上殷下行宮,挑戰劍聖大人,結果在他手中支撐瞭將近百個回合之後才落敗。」
「而二十年前的劍聖大人實力更勝今日,即是說公子的實力連二十年前的太叔齊都尚有少許不如,公子並沒有逞強的資格。」
燕陵聽得如同一盆冷水兜頭蓋澆下來。
北國第一劍術宗師的太叔齊,是中原各國公認除阿公之外的劍術最強者,燕陵自然也曾聽說過關於他的傳聞。
但燕陵隻知道他曾經尋上殷下行宮挑戰劍聖,最終結果雖敗猶榮,不僅無損他北國用劍第一人的威名,反而令他名聲大振,成為瞭中原公認的最強劍術宗師。
但燕陵卻並不知道,太叔齊當初竟在阿公手中撐瞭近百個回合才敗。
以如今燕陵擁有內氣的狀態,他認為自己的極限至多在阿公手中勉強可撐個六七十回合,此後他必將內氣不繼,陷入徹底挨打的局面,拼盡性命都不可能撐至百合。
而太叔齊二十年前竟便已擁有如此強橫的劍法,實在是駭人聽聞。
但更讓人感到怒不可遏的是,殺害他二舅父的幕後元兇竟然是此人的關門弟子!
魔女見他終於冷靜下來,柔聲解釋道,「妾身提及太叔齊,是想告誡公子,車少君絕非那麼好動,特別是他們對公子的身份已產生懷疑的今日,巫神女定已針對公子作瞭全方位的部署,哪怕公子化身刺客親自去行刺車少君,都極可能不會成功。」
「巫神女是絕不會容其心愛的情郎,被人輕易行刺的。」
燕陵聽得心有不甘。
但魔女話已說到這份上,對她的智慧抱有十足信任的燕陵,除瞭硬生生掐滅報復的想法之外,沒有第二個選擇。
他頹然坐回椅中。
魔女又柔聲續道:「公子現今要緊盯住的隻有一個人,就是靖川公子關南!」
薑卿月不解的問,「這是為何?」
「莫非,是與魔女剛才所說的關於巫元有關?」
魔女點瞭點頭,向兩人說道,「太叔齊當年之所以能成為中原第一的用劍宗師,除瞭他本身劍術通神之外,更大的原因,是前代巫神女夫婦為逃避巫廟的追殺逃難至北國時,尋求瞭太叔齊及他身後勢力的庇護。」
「作為庇護的回報,前代巫神女即珊瑚姑娘的生母,將珍貴的巫元奉獻給瞭太叔齊,在巫元的幫助下後者得以突破原有的人體極限。如非前代巫神女的巫元之助,強如太叔齊是絕無可能在劍聖大人手底下走那麼多回合的。」
燕陵跟薑卿月尚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密聞,都感到非常的吃驚。
「巫元到底是什麼東西?」燕陵沉聲道。
魔女解釋道:「巫廟有一種秘法,能在長期的修煉中用精神力將體內的氣血融合凝聚而成的一種特殊物質,透過交合的方式輸送進他人體內,這種奇異物質便是巫元。」
「巫元輸送的方式分長期與短期兩種,太叔齊屬於長期的那一種,通過一百八十個夜晚的不間斷交合,以潤物細無聲的方式將巫元吸收進肌體裡,這一種方式對人體的強化不會雖不會太過激進,但優點是經過強化後的肌體永遠不會產生衰退。」
「至於像靖川公子這種,在極短時間裡實力突飛猛進的則屬於短期。雖然後續其強化效用會隨時間流逝而逐漸流失大部分,好處是能在短期裡迅速將肌體暴強數倍。顯而易見,巫神女的這一舉措是要用來對付公子與申遙君的,特別是專程針對公子你的。」
燕陵聽得一顆心無比刺痛,臉色更是陰鬱無比。
他心中泛起瞭被深深傷害的憤怒之感。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更不願意去相信,在他的心中曾經是那麼完美無暇的齊湘君,如今為瞭她心愛的情郎,她竟然願意與靖川公子關南發生肉體關系,目的隻是為瞭讓後者短時間內變強,好讓其對付自己的親人。
燕陵的胸口充斥著難以言訴的憤慨!
他與齊湘君自幼青梅竹馬,又是如此的深愛於她,這份心意哪怕到瞭現今依舊沒有半分改變過,齊湘君是最清楚不過的。
她為何還要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傷害他?
這樣不顧一切的為瞭她心愛的情郎,而與自己成為不死不休的敵人!
他憤怒,他妒忌,他怨恨,他更是不甘!
這究竟是為什麼!
他燕陵,究竟哪一點比不上他車少君!
以致齊湘君寧肯委身於那該死的靖川公子,卻不願給他一絲半點的溫柔!
魔女看他變幻不定的臉色摻雜著難以釋懷的痛苦,心中清楚他的境況,柔聲道:「妾身知道,公子聽瞭這些心情絕不會好,但這些都是沒有辦法的事。」
「以妾身對女人的瞭解,巫神女的心中對公子絕不可能一丁點感情都沒有。最初之時,巫神女與公子久別重逢,她許諾要為公子討回一個公道,亦應該並非說說那麼簡單,而是極可能曾真的考慮過要將當初參與襲殺的年仲等推出來治罪。」
「隻是後來,當巫神女隱約察覺到瞭公子的真正身份,並且發現公子已成為瞭她無法掌控的存在,且還有極大可能會成為她戀人的最大勁敵,一切才終於出現瞭翻天覆地的改變。」
燕陵默不作聲的聽著,一旁的薑卿月則輕嘆瞭一口氣,「湘君自幼便表現出瞭超乎常人的聰慧,妾身從來都猜不透她在想什麼。但有一點妾身倒也多少能感覺出來,她對陵兒是有感覺的,並非她所表現出的那樣若即若離。」
「但令妾身難以理解的是,湘君為何要放任坐視,或者說刻意任車少君所在的世子府與我薑氏成不死不休之勢?」
聞言,魔女淡淡地道:「姐姐似乎忘瞭一件最重要的事。」
「那就是楚王的大限之日,究竟還有多久?」
薑卿月玉容微愕,旋即終於明白過來!
魔女確實思維敏捷,且看待問題的目光獨特,輕易便抓住關鍵的重點。
齊湘君以天降甘霖的方式,將本已半隻腳踏入鬼門關的楚王拉回人世,避免瞭楚國立陷四分五裂的局面。
但問題是,楚王終究已是病入膏肓之體,遲早也會有駕崩的一天。
當這一天到來之際,就是整個楚國變天之時。
當下整個楚國,沒有任何人能預料楚王何時支撐不住,唯一的例外,恐怕就是齊湘君!
她必然清楚楚王的大限之日還有多久!
且可以肯定的是,距離楚王駕崩之日絕不會太久,否則車少君一方絕不會這般突如其來的急著對薑氏出手。
令車少君著急著開始鏟除異己的原因,就隻剩楚王這一關鍵因素!
薑卿月聽得倒吸一口冷氣:「難怪車少君甘願冒著與我薑氏不死不休的風險,也要打擊薑氏!」
魔女頜首道:「正因為楚王大限已至,即便巫神女心中對公子有情,在確定公子絕無可能被他們所招攬的情況下,巫神女也無法再為公子考慮,隻能以他們的大局考慮。」
燕陵聽得面色陰沉。
在魔女的解釋下,一切全都說得通瞭,但是他心中依舊感到寒意凜體。
縱然如魔女所言般,齊湘君心中對他仍是有餘情的,但那又如何?
齊湘君背地裡針對薑氏的佈局,幾乎是全方位的,毫無一絲餘漏。
從他的兩位表兄長,到他的二舅父二舅娘,大舅父大舅娘,沒有一個放過。
對於他燕陵,則使出瞭同為中原三大美人之一的舞天女徐未晚來作試探。
如若不是燕陵在情場上的接連失意,令他早已沒瞭招花惹草的心情,否則以徐未晚那驚人的美貌,加之其刻意營造出的情意綿綿,燕陵確有極大可能深陷在舞天女的溫柔鄉中無法自拔。
甚至就連他燕陵的妻子公孫晴畫,說不定都是齊湘君的授意,關南才去刻意接近她,以試圖與公孫晴畫舊情復燃。
幸而公孫晴畫立場意料之外的堅定,面對舊情人刻意攻占芳心的舉動,沒有令其得逞,否則被枕邊人暗中背叛,他燕陵怕連死都不知怎麼死。
齊湘君的無所不用其極,令人無比心冷。
更令燕陵備感喪氣。
魔女見狀,沉聲道:「公子無需氣餒,我們雖然現在動不瞭車少君,但隻要後日的禦前比武上,公子能殺掉關南與年仲,我們便算狠狠的扳回一局。」
「特別是靖川公子,他身後盤綜錯節的宗族勢力,為車少君提供瞭龐大的財力物力及人力支持,若能殺瞭他,便等若斷去車少君的一雙羽翼,將可對其造成無法比擬的致命打擊,同時還能起到震懾所有敵人的作用。」
燕陵點瞭點頭,狠狠地道:「我定會在後日的王宮內,當著所有大臣的面斬下關南的臭頭!」
魔女像沒聽到他的話似的,正蹙眉陷入沉思。
半晌,才見她抬起螓首望向薑卿月,香蘭輕吐道:「看樣子,今晚小妹得借姐姐的閨房一用。」
薑卿月微微一愣,旋即道:「妹妹想在姐姐這兒過夜,隨時都可以,姐姐無任歡迎。」
「不。」魔女輕輕搖頭,道,「小妹借用姐姐閨房的原因,是因為小妹今晚要在姐姐的房間裡與公子行歡。」
薑卿月聽得一張俏臉「騰」的一下便紅瞭。
毫無半分準備的燕陵,更是驚瞭一下,瞪大瞭眼睛。
「妹妹……」薑卿月臉色通紅,有些難以啟齒地道,「你,你這是……」
面對她羞臊的問詢,魔女隻好輕嘆道:「由妾身所掌握的情報來看,在巫神女的遊說下,恐怕車少君已爭取到朝廷至少過半的文臣武將的支持,他的勢力已膨脹至極點。」
「妾身雖對公子信心十足,但關南這般明目張膽,總令妾身有種不好的預感,兼之聯想到太叔齊的可怕實力,妾身決定趁這兩日尚有時間,將體內的元陰渡輸一部分給公子,以增強公子殺死對方的勝算。」
燕陵俊臉微紅地問道:「什麼是元陰?」
「妾身同樣身懷精神異力,因此元陰略有點類似巫神女的巫元,同樣可透過交合的方式轉至他人身上,但不如巫元那麼強大神異,無法做到令公子實力大漲。」魔女認真解釋道。
「妾身的元陰雖無法直接增強肌體,但可以穩固公子的內氣,以及增強公子的氣脈,時間無多,我們即刻開始。」
薑卿月這才明白過來。
感慨其所言之神異後,她面紅耳熱地起身道:「既然如此,那妾身的房間便讓給妹妹,妾身今晚到別處睡吧。」
「不,姐姐需留下來。」
魔女柔聲道:「我們需要姐姐在旁協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