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籌備工作組已正式運作起來,各分小組根據方案分工已對口接頭。開始還算順利,但隨著程序的進展,各種矛盾也逐漸顯現出來。特別是人員安排和帳目清理,常是讓小組領導忙的連軸轉,辦公室也跟著加班加點。幾天下來同室的幾位同仁也都累得夠嗆,尤其是復姓司馬的那位女同志,年齡稍大,再加上體格也胖,和我們年輕人一比就顯得更為疲憊。每到飯後休息時間,她總是搶占沙發多睡上一會。還真佩服江黎書記的工作精神和工作作風,從沒見她露出過倦怠,處事果斷認真,風火立行。一些棘手問題她總能輕松化解,讓人很長見識。不否認這裡面她施有權術和手段,但總讓你抓不著任何把柄,可見其領導藝術之高。

  調配處是新任副組長孫中強的責任田,該處一副處長因這次安排不好,情緒很大,在交接工作中不配合工作和孫中強產生瞭矛盾,影響很壞,經多方工作未果,惹腦瞭書記。她到瞭該處並沒對他多做說服解釋,隻說瞭兩句話就把事情擺平。一是調配處暫時不作為籌備組的接管對象,二是因接管小組工作不力暫停工作,等待通知。好傢夥,整個一個解散令啊。這還瞭得,在如此關系各方神聖命運的生死關頭,就因為他的問題影響瞭同志們的命運,他怎麼能負起這個責任啊?他身為機關幹部這點常識還是懂的。他馬上給書記承認瞭錯誤,寫出瞭深刻的檢查並確保瞭工作的連續性。這事本就算完瞭,沒想到書記大人以籌備組的名義撤消瞭對他的安排,取消實職,下放到基層,在機關引起瞭不小的震動。當然後來又做瞭妥善的安排,這是後話。但當時如不做出果斷處理,將會為改革工作造成很大的被動,也會引起一系列的負面效應。正所謂當斷不斷必有其亂,當斷即斷消除後患。以後再沒遇到類似問題。

  事後,我每想起這件事,不得不佩服組織的遠見卓識。處長分析的對,讓江黎書記掛帥籌備正是發揮她資格老,閱歷深的特長,確保改革的穩定。讓處長去學習正是為瞭她今後的提升,減少對她不必要的麻煩,是對她最好的保護。新提副組長(副局長)孫中強就是最好的說明。

  辦公室的工作經過幾天的忙碌已經逐步的理順瞭頭緒,各項工作頗讓領導滿意,離開老汪他們幾天瞭,有時還真想他們。這天我忙完瞭柳之邦主任安排的工作,稍借閑暇就跑瞭過去。

  老汪、小趙、小勤都站瞭起來,表示歡迎。楊釗副組長也在,因為我們處是他的編收責任田。

  “小李怎麼來瞭?想大傢瞭是嗎?”

  楊釗看同志們都歡迎我,笑瞭一下問。

  “是啊。幾天不見,還真有點想啊。”

  我看他在有點不好意思瞭,紅著臉說。

  “我們也想你啊。”小勤看著我說。

  “忙得怎麼樣?不比在這裡輕松吧?”老汪笑著說。

  “小李表現不錯,工作有激情有辦法,最近比較辛苦。”

  楊釗接過話表揚瞭我一句。

  “辛苦談不上,都是應該做的。”我忙謙虛到。

  “是啊,這幾天同志們都辛苦。工作理順瞭就好瞭,萬事開頭難嗎?”楊釗對我們大傢說。

  “還是領導辛苦啊,改革千頭萬續,哪點想不到都不行啊,我們不過是在領導授意下做點份內工作而已。”

  老汪的話裡透著對領導們的理解和支持。

  小趙還是那張愛笑的面孔,贊成的對老汪點瞭點頭。

  “有同志們的理解和支持我們的工作就好做多瞭。”楊釗很感慨的說。

  “理解,理解。”

  小趙終於說瞭一句話。

  “好瞭,你們忙吧,我回去看看。”

  楊釗說著就離開瞭辦公室。

  我送他回來說:“親人們,我想死你們瞭。”

  “哼,人傢馮鞏都說剩下的話瞭,你又拾起來瞭。”

  小勤和我開著玩笑。

  “是真的想你們。忙時不覺得,閑時在那兒就呆不住瞭,再說和他們也不熟悉。”我解釋說。

  “呵,那不行,不是老哥批評你瞭,要學會五湖四海,不然怎麼行啊。”老汪一本正經的說。

  “是啊,這點你要跟小勤學習。”

  小趙也在旁邊說,並捎帶瞭小勤。

  “好你個小趙,我怎麼啦?前天的事我還沒揭你呢,你說給你打電話的那個女的是誰?老實交待。”小勤反問小趙說。

  “都是正常業務關系,我能有什麼啊?不然我孩子都要上大學瞭。”

  小趙辯駁著。

  “小李一來又熱鬧瞭,這幾天還真有點沉默。不過小趙,我也正想問你呢?這幾天看你好似有點事啊?不會是傢裡有什麼事吧。”老汪很關心的說。

  “不是。要說什麼事我還真沒想好,等想好瞭再告訴你們。”

  小趙雖然是笑著說,但聽話音裡確實在醞釀著一件大事。

  “什麼事啊?”我關心的問。

  “沒事,等想好瞭再告訴你們。”

  小趙說著離開辦公桌,打開檔案櫥似乎在掩飾著什麼。

  我們三人相互看瞭一眼,也沒再往下問。我看瞭看時間就主動的離開瞭,小勤把我送瞭出來,悄悄的問瞭一句“給處長聯系瞭沒有?”

  我愣瞭楞說沒有,她說:“你沒給她說那天那個事嗎?”

  “哦,說瞭。她沒怎麼理會。”我輕描淡寫的說。

  “那看來是傳言。好瞭,不提瞭。有空多來玩。”

  笑瞭笑就轉身去瞭廁所方向。

  她一提處長,我心裡想起瞭楠楠,這幾天隻顧忙瞭,還真把處長交待的任務給忘瞭。要說也沒忘,隻是加班到很晚的時候想起她,但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我借瞭個沒人的地方給楠楠打瞭個電話。可是沒人接,我想著可能是跟著劉露去玩瞭,還是下班去看看吧。

  我走到辦公室,正好江黎書記也在,她正通知我們說今天準時下班,再忙晚上也不加班瞭。司馬高興的喊書記萬歲。大傢都很高興,我更高興,因為不用請假瞭。

  書記把我喊到瞭她的辦公室,肯定瞭我這幾天來的工作,並把下步轉入基層情況簡要的說瞭說,讓我明天隨她們下基層看看。重點給我交代瞭一個任務,全程陪同刑燕,做到形影不離。

  我疑惑的問:“她是否隨隊下去啊?”

  “是啊,她這幾天沒來,不知去哪兒瞭?剛才我給她通瞭個電話,告訴瞭她下去的事情,她答應一同下去,畢竟是客人啊,我們沒理由不照顧好她。”她意味深長的說。

  “柳主任也去嗎?”我問。

  “他不去,傢裡這些事夠他忙的瞭。我考慮到隻有你陪她比較合適。”

  她看瞭看我,雖沒直說,我也似乎領悟到瞭她的意圖。

  從書記室出來,已到瞭下班時間。我又往處長傢打瞭個電話,終於有人接瞭。

  “是楠楠嗎?我是叔叔。”

  “叔叔,我是楠楠。你還能想起我啊。”

  語氣中帶著埋怨。

  “是叔叔不好,這幾天太忙瞭。我馬上去你傢,歡迎嗎?”

  “好吧。”

  說完就掛瞭。看來楠楠是生我的氣瞭。

  我急忙趕瞭過去,楠楠給我開瞭門,她並沒有我想象的驚喜,而是滿臉的不高興。

  “怎麼瞭楠楠?”我問。

  “沒怎麼。累瞭。”

  她冷冷的說。轉身去瞭房間。

  我一看劉露也在,她正在做著瑜珈。看見我進來,急忙收住腳說:“向成來瞭,還沒吃飯吧?我馬上去做。”

  焉然一付主人的樣子。

  “還沒呢,我過來看看楠楠。北碚呢?”我問。

  “下午回廣州瞭,我和楠楠剛送他回來。”劉露說。

  “怎麼沒給我說一聲啊?我也去送送他。”我埋怨到。

  “他快開學瞭,我也沒時間管他,正好有公司人員要回廣州,我就讓他跟走瞭。”她解釋說。

  “很抱歉,我也沒好好的陪他玩玩,原準備在他回廣州前給他買個武器模型呢。”我不好意思的說。

  “還買什麼的?她都有,再說你也忙。他還讓我給你帶話呢,說讓你有時間去廣州,好好感謝你的救命之恩。”她笑著說。

  “哈哈,小傢夥還真有意思。我很喜歡他,有時間一定去。”

  我說著笑瞭笑。

  “你先坐會,我去洗個澡,馬上做飯。”

  她從脖子上解下毛巾,一邊擦著臉一邊說著。

  “楠楠怎麼啦?我看她有點不高興啊。”我問。

  她走到我跟前,用一隻手做瞭個掩映,悄聲的說:“想她媽媽。”

  她身上的一股溫馨氣息悄然而至。頗另人心爽。

  我走到楠楠房間,她正抱著毛毛熊在那裡看書。見我進來並沒露出往日的熱情,也隻是禮貌的坐瞭起來,又把目光收回到她翻開的書頁上。他好象把我當成瞭即熟悉不用理會,又陌生不需理會的人。我尷尬的站在旁邊一時也找不到合適的問候語言,若此時退出又覺不妥 ,索興就坐到瞭她的身旁。她也並沒有躲閃我,把書放在瞭毛毛熊身上,輕輕的翻瞭一頁,繼續的看著。

  “想媽媽瞭?”我悄悄的問。

  沒有回答,又是一頁的翻書聲。我心裡有點慌瞭,難道她知道我和處長的事情瞭?如果那樣可真是糟糕透瞭。反念一想,不會啊?那晚她不在傢啊。也沒留下另她疑點的東西啊?難道是她生我的氣瞭?不歡迎我瞭?也沒有理由啊?她看著書,我在她旁邊沉默著,梳理著思路,排除著疑點。心裡稍微得到點平靜,但她那回避我的神態仍讓我不得其解。

  “怎麼啦,楠楠?”

  我又悄聲的問瞭一句。

  “沒怎麼。”

  她聲音很低的回答。

  “那怎麼不理叔叔瞭?是不是嫌叔叔不來看你瞭?”

  我扭頭看著她,仍是小聲的問著。

  “沒有。心裡不高興。”

  她聲音雖低 ,但語速快瞭許多 。似乎排解著不愉快,眼睛一直沒離開書本。

  “誰得罪我們楠楠瞭嗎?還是小北碚一走心裡有點松啊?”

  我試探性的問著。

  “沒有。都沒有。”

  她明顯的反應有點煩躁瞭。

  我知趣的停止瞭問話,但心又不甘,就用手理瞭理她的頭發,她並沒有反感我的動作。停瞭一會,我還是沉不住氣瞭。又問:“那是為什麼啊?”

  “她們都忙,我快成孤兒瞭。”

  她聲音大瞭一點,並含糊著哭音。

  我心一驚,忙問:“怎麼那樣說呢?爸媽、還有你叔叔、你幹媽都很疼愛你啊。”

  “還疼愛呢?我兩天就吃瞭兩包幹方便面,喝瞭點牛奶,誰管我瞭?”

  她把書一扔,把頭陷於毛毛熊身上。身子隨之就顫動起來。她哭瞭,心裡有很多的委屈。我忙拍瞭拍她,她轉身就趴在瞭我的身上大哭起來,邊哭邊說,委屈的讓我心痛。

  原來,處長學習走後的兩天她一直跟著劉露,後來劉露一忙就把她和北碚送回瞭傢。開始還好 ,後來兩人鬧瞭點小矛盾,北碚就回辦事處瞭。楠楠賭氣沒去,自己就關在瞭傢裡。獨處的她此時感覺到瞭孤獨,給媽媽打電話關機,也沒能給爸爸聯系上,給劉露打瞭兩次電話都是忙音。她心裡有被拋棄的感覺,飯沒怎麼吃,覺沒怎麼睡,嫌我們都不去看她瞭,也曾難過的哭過兩次。隻到北碚要走,劉露下午才喊她一起吃瞭點飯 。她傷心的是我們全都把她忘瞭。她哭著說著,我的心也酸瞭。

  這時劉露聽到楠楠的哭聲慌張著跑瞭過來。看我正抱著楠楠,忙上前拍著她說:“怎麼啦楠楠?”

  我給她使著眼色,示意她暫不要打斷她,讓她好好的哭出來就好瞭。劉露疑惑的看看我又看看楠楠,還是忍不住的問:“她怎麼瞭?”

  “這兩天在傢感覺孤獨瞭,我們都不在,她一人在傢過的很傷心,覺得我們把她忘瞭。”我告訴她說。

  “這丫頭。我下午來時看她不高興。她說是想媽媽瞭。”劉露說。

  “我們都沒問她的事,當然人傢想媽媽瞭。”

  我故意的說。目的想哄哄她。

  “咳!都怨我。好瞭楠楠,怨幹媽沒照顧好楠楠。”

  劉露對楠楠道著歉。

  “也不是,就覺得心裡堵得上。好象世界上就剩我一個人似的。”楠楠委屈著解釋說。

  “也願叔叔太粗心,今後再也不敢瞭。”

  我也在給楠楠道著歉。

  劉露這時坐到瞭床上,一手把楠楠攬瞭過來。她那雪白的大腿全部都暴露在外面,她不好意思的用浴衣遮掩瞭一下。

  原來劉露剛洗完澡,聽到楠楠的哭聲,認為發生瞭什麼事情,忙穿瞭件浴衣就跑出來瞭,根本沒顧得上我這個大男人也在身邊。此時她感覺到有點狼狽,臉上也浮現出羞色。我在旁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頗覺有點尷尬。忙拿瞭條毛巾遞給劉露,讓她給楠楠擦拭一下眼淚。她邊擦邊慢慢的勸慰著楠楠,我稍停瞭一會就走瞭出來。

  一會楠楠不再哭瞭,我也聽到劉露在喊我的名子,我進瞭屋。

  “你陪楠楠說話,我去做飯,今天讓楠楠好好的大吃一頓,補補我們倆的過失。”她對我說。

  “好吧。我也想品嘗一下你的手藝。”

  我玩笑瞭一句。

  楠楠去衛生間梳洗瞭一下 ,出來後精神好瞭許多 ,但也表現出一點不好意思,看我隻是笑瞭笑 。我明白此時不能夠續接原來的話題瞭,更不能開她的玩笑,隻能找點其它話題。說什麼呢?當你漫無目的神聊的時候,話題能一個接一個,層出不窮。當你刻意搜索話題的時侯,反而感覺是沒有什麼可說的瞭。無聲勝有聲,沉默一會兒也未必不是個好辦法。我順手拿瞭一本書,漫不經心的看著。

  楠楠似乎渴瞭,出去拿瞭兩聽飲料,遞給我一聽。

  “謝謝楠楠,還是楠楠好,別說,還真有點渴瞭。”我順茬哄她說。

  她笑瞭笑,又露出瞭一點調皮的神態。還是小孩子,什麼事哭過就完。她把毛毛熊又從新抱瞭起來,打開飲料,又翻開瞭那本《風過耳》“你先看著書,我去幫廚,一會咱們吃飯好不好?”我對楠楠說。

  “嗯。”

  她點瞭點頭。

  劉露已換回瞭一身便裝,在廚房裡忙著。看見我過來就悄聲問:“楠楠沒事瞭?”

  “沒事瞭,正在看書。”我說。

  “咳。都怪我粗心也是沒辦法。這兩天光忙著談判瞭,連她和小北碚我都沒怎麼顧得管。”

  她很慚愧的樣子。

  “我也是啊,進瞭籌備組就沒閑著,常是加班到深夜。”我也解釋說。

  “怎麼樣,還順利吧?”她邊忙邊問。

  “還算順利,一切都有領導的,我們不過是出苦力的。”我自嘲著說。

  “沒有苦上苦哪得甜上甜?什麼事都要由小到大,慢慢來。”她開導我說。

  “是啊。有小不愁大,沒有期望啥。”我響應著她說。

  “貧嘴。”

  她笑罵瞭我一句。

  哈哈……我笑瞭。

  “看能讓我幫你做點什麼?”

  “我看傢裡也沒什麼菜瞭,今天就簡單吃點吧。沒什麼讓你可做的,先休息一會吧。”

  她說著做瞭一個讓給我出去休息的表示。

  “要不我去超市買一點?”我給她商量到。

  “不用瞭,明天我順路帶回來,今天就簡單點吧。”她說。

  我走出廚房,聽到瞭電話玲聲。我接瞭過來,是處長打來的。

  “是小弟啊。什麼時間過去的?”

  “我剛來,劉露姐正做飯呢。”我說。

  “劉露也去瞭。這幾天別提瞭,真是全封閉學習瞭,別說手機瞭,連房間電話都給撤瞭。總想給你們打個電話,也沒辦法。楠楠怎麼樣?沒有淘氣吧?”

  這時楠楠聽到她媽來電話,也從房間裡急忙跑瞭出來 ,還一邊用手在嘴邊做著手勢,意思不要把剛才的事告訴她媽媽。

  “她挺乖,都大姑娘瞭,還能淘氣啊。讓楠楠給你說話。”我故意輕松的說著。

  “媽媽。什麼時間能學完啊?這星期回來嗎?”楠楠接過電話問。

  處長在那邊給她說著,楠楠邊聽還邊重復著。我聽到處長說元宵節能放假兩天,楠楠高興的不得瞭。看來是真想她媽媽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