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野火晚宴

  涇水東岸的平原廣及百裡,一望無際,其中丘巒起伏,密林處處,河道縱橫,確是行獵的好地方。過萬人來到這大平原,隻像幾群小動物,轉眼就分開得遠遠的,各自尋覓獵物。小盤這隊人數最多,由於其中包括瞭朱姬和王族的內眷,公卿大臣,故隻是流連在離岸不遠處湊熱鬧,應個景兒。

  呂不韋領著項少龍馳上一座小丘,看著一群獵犬狂吠著往下面一座密林竄去,後面追著小盤、王賁和貼身保護的昌平君兄弟與一眾禁衛,欣然道﹕「我和太後說瞭,待會野宴時,由她親自宣佈少龍和娘蓉的婚事。」

  項少龍不由佩服起他的演技來,仍是如此迫真自然。呂不韋問道﹕「少龍該沒有異議吧!」

  項少龍回道﹕「我隻怕自己配不上三小姐。」

  呂不韋呵呵笑道﹕「我最歡喜少龍的謙虛,待我搬到新相府後,立即擇日為你兩人成親,好瞭卻這樁心事。」

  項少龍心中暗笑,到時你這奸賊就明白甚麼是進退維谷的滋味瞭。隻看看他們奸父毒女的狼狽樣子,已心懷大快。呂不韋又道﹕「高陵君方面有甚麼動靜?」

  項少龍作出擔心的樣子道﹕「我已著人暗中監視他,不過卻發覺不到他另有伏兵,或者是我們多疑瞭。」

  呂不韋道﹕「小心點總是好的,這事全交給你處理瞭。」接著輕輕一嘆道﹕「少龍!你是否仍在懷疑我的誠意呢?」

  項少龍猝不及防下,呆瞭一呆,囁嚅道﹕「呂相何出此言?」

  呂不韋苦笑道﹕「少龍不用瞞我瞭。那晚中邪請你到醉風樓喝酒,見到你把單美美敬的酒暗潑到幾下去。唉!你以為那是毒酒嗎?」

  項少龍心中叫絕,卻不能不回應,也以苦笑回報道﹕「正如呂相所言,小心點總是好的吧?」兩人對望一眼後,齊聲笑瞭起來。呂不韋按在項少龍肩頭上,喘著氣笑道﹕「娘蓉成瞭你項傢的人後,少龍就是我的好女婿瞭,那時該可放心喝酒瞭吧?」

  項少龍暗叫厲害,呂不韋這番話一出,既可使自己相信單美美那杯根本不是毒酒,隻是自己多疑。又可在自己「臨死」前騙得他項少龍死心塌地。不用說這也是「真正快要死的」莫傲想出來的妙計,免得他和徐先等先發制人,壞瞭他的陰謀。想到這裡,真心的笑瞭起來。

  星月覆蓋下,營地洋溢一片熱鬧歡樂的氣氛。狩獵回來的收獲,都給燒烤得香氣四溢,一堆堆的篝火,把廣及數裡的營地照得溫熱火紅。獵獲最豐的十個人,都被邀請到王營接受朱姬和小盤的嘉賞,並出席王營的野宴。秀夷不愧是職業級的獵人,收獲最佳,烏庭芳、趙致和田氏姊妹興高采烈的取去泡制野味,紀嫣然則和琴清在一旁喁喁細語。

  項少龍循例和昌平君兄弟巡視瞭王營,提醒守衛莫要樂極忘形,稍有疏懈。滕翼和荊俊這時回來瞭。由兩人處知道自己烏傢精兵團這支奇兵已進入瞭戰略性的位置,監視著高陵君的人。項少龍放下心來,與兩人商量妥當後,正要去找徐先,剛踏入寨門,就給嬴盈截著。這妮子神色不善,冷冷道﹕「項少龍!你隨我來!」

  項少龍摸不著頭腦的隨她走下山坡,到瞭營帳重重的深處,廣場處傳來的人聲和掩映的火光,份外顯得此地暗黑幽清。嬴盈靠著營帳,狠狠地瞪著他。她的秀發垂瞭下來,仍未乾透,身上隱隱傳來沐浴後的香氣,不用說都是在附近的河溪作美人出浴。他心中同時想起各種問題。自認識嬴盈後,雖被她糾纏不清,恩怨難解,但由於公私兩忙,他從沒有認真去想兩人間的關系。這刻去瞭莫傲這心魔,他才有餘暇思索。

  若站在與呂不韋對敵的立場上,他理該不擇手段的由管中邪手上把嬴盈奪瞭過來。橫豎在這人人都妻妾成群的年代,他多她一個實在沒甚麼大不瞭。何況她長得如斯美麗誘人。到那時他和昌文君兄弟的關系將更密切瞭,秦國軍方和王族更會把他視作自己人,亦對管中邪造成打擊。因為假若鹿公等死不瞭,昌平君兄弟又沒有罷職,管中邪當然會爭取嬴盈,好借姻親的關系去鞏固自己在咸陽的地位。

  至於鹿丹兒,由於鹿公的反對,管中邪不無顧忌,此事怕連朱姬都幫不上忙,但嬴盈便沒有這些問題瞭。無論是他或管中邪去娶嬴盈,都是基於策略上的考慮。想到這裡,不由心中苦笑。這刁蠻女孩與善柔是完全不同類型,純粹是年輕任性的青春少女,性情變換不定,加上驕寵過度,較之眾妻妾不可同日而語。他現在就要正面和管中邪沖突瞭,他那有閑情去和管中邪爭風呷醋。

  這些念頭電光石火般閃過腦際時,嬴盈惱恨地道﹕「項少龍!我嬴盈是否很討你的厭,找你較量時,總是推三推四,又賴腿傷不便。怎麼在儲君前卻能表演飛針絕技。現在誰都知道你不給面子人傢瞭,這筆賬該怎麼和你算?」

  項少龍恍然大悟,知她在看瞭自己那手超水準的飛針後,心中生出愛慕之情。表面雖是來興問罪之師,暗裡卻隱存投降修好之意,所以才要撇開其他女兒軍,獨自前來找他。

  項少龍踏前兩步,到離她不足一尺的親密距離,氣息可聞下,微笑道﹕「好吧!算我不對,不過腿傷確非憑虛捏造,我大可脫下褲子給你檢查!」嬴盈俏臉飛紅,跺足大嗔道﹕「誰要檢查你?我要你再擲給我們看。」

  項少龍大感頭痛,若擲不回上次的水準,他就要露出虛實瞭,苦笑道﹕「今天我擲針時,傷口又迸裂瞭開來,讓我們找別的事兒玩吧!」嬴盈果然對他態度大有好轉,天真地道﹕「那玩甚麼好呢?」

  項少龍聽得心中一蕩,想起她兄長曾說過秦女上承遊牧民族的遺風,婚前並不計較貞操,而嬴盈更是風情得很,眼光不由落在她比一般同年紀女孩豐滿多瞭的胸脯上,道﹕「你的營帳在那裡?」嬴盈整塊俏臉燒瞭起來,大嗔道﹕「你在看甚麼?」退後瞭小半步,變成緊貼後面的營帳。

  項少龍啞然失笑道﹕「那個男人不愛看女人的身體,嬴大小姐何用大驚小怪?這樣吧!初更後我到你的營地來找你,到時給足你面子,好讓你出瞭這口氣。」嬴盈高興起來,笑靨如花道﹕「一言為定瞭。」

  項少龍俯前細看她那對美麗的大眼睛道﹕「到時不要又佈下陷阱來害我,哼!」嬴盈明知這男人對自己驕人的酥胸意圖不軌,仍挺起胸脯不屑地道﹕「誰有閑情去害你哩!記著瞭!假若你失約的話,嬴盈一生一世都會恨你的。」

  項少龍運力一勾,嬴盈嬌呼一聲,嬌軀往他倒過來,高聳的胸脯立時毫無保留地貼上他寬敞的胸膛。但她卻沒有責怪他,橫瞭他一眼後道﹕「我的營帳在王營之西,旗是紫色的,帳門處繡瞭一朵紫花,切莫忘瞭。」再甜甜一笑,小鳥般飛走瞭。項少龍想不到這麼輕易與她和解,喜出望外,暗忖難怪秦人這麼歡喜田獵,因為田獵正是求偶的絕佳時節也。

  晚宴的場所選上瞭露天的曠野,四周是林立的營帳、木寨和寨壁。小盤和朱姬的主席設在北端,其他三方擺瞭三排共六十多席,每席四至六人,席與席間滿插著火把,烈火熊燒,充滿瞭野火會的氣氛。酒當然是這種場合不可缺的東西,食物則全是獵獲物,飛禽走獸,式式俱備,肉香盈鼻,感覺上火辣辣的,別饒風味。

  除瞭高陵君和田單托詞不來外,所有王族公卿全體出席,其中除瞭像鹿丹兒、嬴盈、紀嫣然這類貴胄將官的親屬外,就是田獵時表現最佳的入選者瞭。紀嫣然、烏廷芳、趙致與秀夷四女與琴清同席,累得連鹿公都不時要朝這居於朱姬左側處的首第三席望過來,其他定力差得多的年輕人就更不用說瞭。首席處坐的是太子丹和徐夷則,不時和朱姬談笑著。紀嫣然仍是那副舒逸閑懶的風流樣兒,像不知自己成瞭眾矢之的。

  小盤還是初次主持這麼大場面又是別開生面的宴會,正襟危座,神情有點不大自然。但最緊張的仍要數坐在朱姬後側侍候的嫪毒,因為朱姬剛告訴他﹕待會儲君會公佈擢升他為內史的事瞭。不過最慘的卻是項少龍,被安排到小盤右側呂不韋那第一席處,一邊是呂不韋,另一邊則是木無表情的呂娘蓉和管中邪,莫傲則照例沒有出席,既因職份不配,也免惹人註目。

  各人先向小盤祝酒,由呂不韋說瞭一番歌功頌德的話後,接著小盤舉盞回敬群臣,宴會就這麼開始瞭。呂不韋起立向隔瞭徐先那席的鹿公敬瞭酒後,坐下來向小盤道﹕「聽說儲君你射下一頭大雁,此乃天大吉兆,我大秦今年必然風調雨順,國泰民安瞭。」

  小盤欣然舉杯道﹕「右相國,寡人和你喝一杯。」

  呂不韋忙舉杯喝瞭。

  旁邊的項少龍看得心中喝采,呂不韋的演技固可取得終身成就獎,小盤大概亦可以得個最佳男主角獎,因為他正是這戰國時代的真正主角。管中邪的聲音傳來道﹕「項大人待會在儲君主持的晚藝會上,肯否再表演一趟五針同發的驚世秘技?」

  項少龍心中暗罵。別過頭去,立時發覺他兩人正夾著一個面無表情的呂娘蓉那種尷尬僵硬的氣氛,先向呂娘蓉點頭微笑,才對管中邪道﹕「獻醜不如藏拙,我還未看過管大人鐵弓的威力,管大人會否償我所願呢?」

  心中暗笑,今晚不愁你管中邪不顯示實力,好在秦人前露上一手,就像他那五根仍插在箭靶上的飛針。管中邪哈哈一笑道﹕「隻要項大人吩咐,下屬怎敢不從命,若非大人腿傷瞭,真想和大人切磋兩招,享受一下受高手指教的樂趣。」他這麼一說,項少龍猜到管中邪會於晚宴後在坡下主騎射場舉行的晚藝會上一展身手瞭。後面的呂不韋俯近項少龍背後向呂娘蓉道﹕「娘蓉你給爹好好侍候項大人。」

  呂娘蓉白瞭項少龍一眼,淡然道﹕「項大人可沒有和娘蓉說話啊!」

  呂不韋大力拍瞭拍項少龍肩頭,責怪道﹕「少龍!快給我哄得娘蓉開開心心的。」

  項少龍感到朱姬和紀嫣然、琴清等人都在註視著他們,更感渾身不自然,苦笑道﹕「我曉得瞭。」

  呂不韋和管中邪都各自找人鬥酒談笑,好給他們制造機會,可說是「用心良苦」瞭。項少龍望向呂娘蓉,剛好她也朝他看來,項少龍勉強擠出點微笑道﹕「三小姐今天獵到瞭甚麼回來呢?」

  呂娘蓉本亦擠出瞭點笑容,待要說話,豈知與項少龍灼灼的目光甫一接觸,立即花容黯淡,垂下頭去,搖瞭搖頭道﹕「今天我沒有打獵的興致。」

  項少龍心道﹕「算你還有點良心吧!心中懂得不安。」口上卻道﹕「不是我項少龍破壞瞭三小姐的興致吧?」

  呂娘蓉嬌軀微顫,抬起俏臉,打量瞭他兩眼,神情復雜矛盾。在火光下的呂娘蓉,更見青春嬌艷,比得上嬴盈的美麗,隻是身材體態沒有嬴盈般惹人遐思。忽感不妥,原來呂娘蓉一對眸子紅瞭起來,淚花愈滾愈多。這時呂不韋也發覺到瞭,焦急道﹕「娘蓉!要不要回帳歇歇?」

  呂娘蓉倏地站瞭起來,引得朱姬、小盤、琴清、紀嫣然諸女和鹿公、徐先這些有心人,眼光全落在她身上時,哭著道﹕「我不嫁他瞭!」言罷不理呂不韋的叫喚,掩面奔往後方的營帳去。但由於野宴場猜拳鬥酒的吵鬧聲淩蓋一切,知道這事發生的人隻屬有限的少數,沒有引起廣泛的註意,更沒影響到現場的氣氛。呂不韋和管中邪呆望著她遠去的背影沒入營帳間的暗黑裡,均呈無可奈何之態。

  反是項少龍對她略有改觀,暗忖她終和乃父不同,做不慣這種騙人的事,同時猜到她對自己非是全無好感。嫪毒此時奉朱姬之命走瞭過來,請呂不韋過去,後者向管中邪打瞭個眼色,才應命去瞭。管中邪剛要去尋呂娘蓉,給項少龍一把抓著,道﹕「讓她去吧!這種事是不能勉強的。」管中邪臉上露出個古怪神情,坐回席上,苦笑道﹕「項大人說得對!」

  呂不韋這時走瞭回來,沉聲道﹕「暫時取消婚事,遲些再說吧!唉!少龍!我不知該怎麼說瞭。」

  項少龍卻是心中暗喜,詐作黯然道﹕「呂相不用介懷。嘿!我想......。」

  正要找藉口溜走時,嫪毒來瞭,今趟是要請項少龍過去。項少龍最怕見朱姬,聞言隻好硬著頭皮走瞭過去,到朱姬席旁時,朱姬淡淡道﹕「少龍不用多禮,請坐!」

  項少龍在她左後側處蹲坐下來,低聲道﹕「太後有何賜示?」

  瞥瞭一眼坐在朱姬後方五步許處的嫪毒,正豎起耳朵聽他們說話,但由於場內吵聲震天,理應聽不到他們那種音量。朱姬受瞭嫪毒的滋潤,更是容光煥發、艷色照人。幽幽的目光註在他臉上,嘆瞭一口氣道﹕「少龍!你和政兒都變瞭。」

  項少龍想不到朱姬會這麼說,嚇瞭一跳道﹕「太後!」

  朱姬微怒道﹕「我不想聽言不由衷的話,唉!你們是否心中都在怪我呢?」後一句語氣又軟化下來,帶著幽怨無奈。項少龍生出感觸,自己其實確可以使她避過嫪毒的引誘,隻是基於命運那不可抗拒的感覺,又不能以自己代替嫪毒,才放棄瞭這個想法,使朱姬泥足深陷,心中豈無愧意。一時說不出話來。朱姬湊近瞭點,以蚊蚋般的聲音道﹕「每次我都是把他當作瞭是你,明白嗎?」

  項少龍虎軀一震,往她望去。朱姬秀眸一紅,避開瞭他的目光,語氣回復平靜道﹕「項統領可以退下瞭!」

  項少龍怔瞭半晌,才退回呂不韋那席去。尚未有機會和呂管兩人說話,鹿丹兒和嬴盈手牽著手跳跳蹦蹦的走瞭過來,要拉管中邪到她們的貴女群中去鬥酒,但目光卻在他項少龍身上打轉。

  管中邪那有心情,婉言道﹕「我奉瞭項大人之命,待會要活動一下。」接著向項少龍道﹕「項大人若想看末將獻醜,就要代我接過兩位小姐的挑戰瞭。」

  項少龍害怕呂不韋追問自己和朱姬說瞭甚麼話,哈哈一笑道﹕「管大人真會說話!」轉身隨二女由席後的空地,繞往另一端去。鹿丹兒大感意外,毫不避嫌地挨著他,邊行邊道﹕「算你識相,我們講和好嗎?」

  項少龍心中好笑,知道嬴盈並沒有把剛才和自己的事告訴這個刁蠻女,瞥瞭嬴盈一眼後,正要說話時,前方有人攔著去路,原來是昌文君和荊俊兩人。荊俊笑道﹕「兩位大小姐想灌醉我三哥嗎?得先過瞭我這關才成。」兩女見他左手提壼,右手持杯,停瞭下來,齊叫道﹕「難道我們會怕瞭你小俊兒?」

  項少龍想不到荊俊和她們這麼稔熟,猜到荊俊定曾撩惹過她們。昌文君向項少龍笑道﹕「項大人收到瞭小妹和丹兒的紅花嗎?」兩女的俏臉立時飛紅,狠狠瞪瞭昌文君一眼。鹿丹兒叉腰嗔道﹕「給他有用嗎?一個跛子做得出甚麼事來?」

  項少龍一頭霧水地道﹕「甚麼紅花?」

  荊俊怪笑道﹕「花可以給三哥,行動則由我這小弟代為執行。」兩女齊聲笑罵,俏臉都興奮得紅紅的,在火把光掩映下更是嬌艷欲滴。

  昌文君湊近項少龍解釋道﹕「這是我們大秦的風俗,田獵之時,未嫁少女若看上心儀男子,便贈他一朵手繡的紅花,持花者三更後可到她帳內度宿,嘿!明白瞭吧!」

  項少龍想不到秦女開放至此,說不出話來,目光卻不由逡巡到兩女身上。嬴盈跺足嗔道﹕「二哥你隻懂亂說話。」

  鹿丹兒卻媚笑道﹕「我還未決定把花送誰,待晚會時再看看吧。」

  項少龍大感刺激,秦女的開放,確非其他六國能及,向荊俊笑道﹕「小俊!丹兒小姐在提點你瞭。」

  昌文君道﹕「那是否由你這五弟取花,實際行動卻由你執行呢?」嬴盈和鹿丹兒雖被三個男人大吃其豆腐,卻沒有介意,隻作嬌嗔不依,教人更涉遐想。荊俊最愛對美女口花花,笑道﹕「若我得到兩位美人兒的紅花,就把嬴小姐的送給三哥,丹兒姑娘的就留下自享,噢!」

  鹿丹兒一腳往他踢去,荊俊原地彈起,仰後一個倒翻,兩手一壼一杯,竟沒半點酒淌下來,四人都看呆瞭眼。右方晚宴仍在熱烈進行著,二百多人鬧哄哄一片,他們這裡卻是另有天地。昌文君還是初睹荊俊的身手,籲出一口涼氣道﹕「隻這一手,丹兒就要把紅花送你瞭。」鹿丹兒驚異不定地瞪著荊俊道﹕「小俊猴兒!再翻兩轉來看看。」

  荊俊臉上掛著一貫懶洋洋惹人惱恨的笑意,瞭眼放肆地打量著鹿丹兒道﹕「若你變瞭雌猴,我就扮雄猴帶你到樹上翻筋鬥。」鹿丹兒怒叱一聲,搶前揮拳猛打,荊俊竟一邊飲酒,一邊閃躲,你追我逐下,沒入營帳後去瞭。項少龍看得心中大動,荊俊雖非秦人,卻是自己和王剪的結拜兄弟,又有官職,說不定鹿公會同意他和鹿丹兒的交往呢。

  鹿丹兒這般年紀的女孩最善變,她對管中邪生出興趣,隻是基於崇拜英雄的心理,若荊俊有更好表現,又有鹿公支持,加上兩人年紀相若,又都那麼愛鬧,說不定玩鬧下生出愛情,那就可化解管中邪利用鹿丹兒來與秦國軍方攀關系這著辣招瞭。

  此時鐘聲敲響,全場肅靜下來。三人立在原地,靜聽小盤說話。小盤挺身而立,先向母後朱姬致禮,才公佈今天田獵表現最出色的十位元兒郎,全部封為裨將,立準加入隊伍。那十位年青俊彥大喜,趨前跪謝君恩,宣誓效忠。接著小盤從容不迫地宣佈瞭一連串的人事調動,包括瞭升騰勝為新設的外史,嫪毒升為內史的事。

  有些大臣雖覺嫪毒作內史有點不妥,但見嫪毒乃太後身邊的紅人,鹿公徐先等又沒反對,誰敢作聲。然後「主戲」來瞭,小盤先頌揚瞭呂不韋設置東三郡的功績,最後封呂不韋為「仲父」,還說瞭一大串有虛榮而無實質的職責,不用說都是由李斯這超級頭腦創造出來的瞭。先不說呂不韋權傾秦廷,隻要徐先和鹿公這兩個最德高望重的人沒有異議,此事立成定局。

  最後君臣舉杯互祝下,宴會宣告結束。昌文君這時一聲告罪,趕去侍候小盤和太後離席。嬴盈像有點怕瞭項少龍般的退開兩步,嬌聲道﹕「莫忘記你答應過的事瞭。」

  項少龍哂道﹕「承諾作廢。又說講和修好,剛才竟公然在我眼前找別的男人,人傢拒絕瞭才拿我作代替品。」

  嬴盈跺足嗔道﹕「不是那樣的,人傢其實是想來......啊!你算甚麼?我為何要向你解釋?」

  項少龍見她氣得雙目通紅,淚花打滾,又急又怒,更見眾人開始離席,便打圓場地哈哈笑道﹕「好吧!當我怕瞭你大小姐,做代替品就代替品吧!」

  嬴盈氣得差點拔劍,大怒道﹕「都說你不是代替品瞭,人傢一直......不說瞭!你試試看不來找我吧!」轉身忿然而去。項少龍大嚷道﹕「那朵紅花呢?」

  嬴盈加快腳步走瞭。項少龍轉過身來,剛好和來到身後的紀嫣然打個照面,這好嬌妻白他一眼道﹕「夫君回復以前的風流本色瞭。」

  項少龍嘆瞭一口氣,拉著她往一旁走去,解釋瞭情挑嬴盈的原因。紀嫣然嘆道﹕「夫君小心一點,剛才管中邪一直在註視著你們,他或會加以破壞,嬴盈始終是王族的人,管中邪得她為妻該是有利無害。」

  項少龍笑笑道﹕「嫣然竟然幫著夫君追女人!得妻如此,夫復何求?假若嬴盈要投入管中邪的懷抱,由得她好瞭。」

  紀嫣然拉著他步入營房間的空地,以避過正朝主騎射場湧去的人流,輕輕耳語道﹕「你敢說對清姊沒有動心嗎?」

  項少龍老臉一紅道﹕「豈止動心?差點想動手瞭。嗯,你為何要提起她呢?」

  紀嫣然道﹕「剛才你們兩人在帳內說瞭些甚麼話?為何她離開時耳根都紅透瞭,還神情曖昧呢?」

  項少龍笑道﹕「我像平時跟你們一般說話吧!隻是她的臉皮太嫩瞭。」

  紀嫣然微嗔道﹕「清姊是個非常有自制力的人,隻是對你動瞭真情,才變得臉皮薄瞭。」

  項少龍故意嘆道﹕「是我不好!唉!別人怎麼都沒有我這種煩惱?」

  紀嫣然笑道﹕「誰叫你人長得俊,心地又善良,口才更瞭得,否則我也不會給你的甚麼『絕對的權力絕對的腐化』那類花言巧語騙上手瞭。」

  項少龍失聲道﹕「這種至理名言竟當是花言巧語,看我肯饒你不?」

  紀嫣然媚笑道﹕「誰要你饒哩!」

  項少龍心中一蕩時,荊俊神采飛揚地找到來道﹕「晚會開始瞭,三哥三嫂還在這裡卿卿我我嗎?」

  笑罵聲中,三人往寨門走去。項少龍乘機問瞭他和鹿丹兒的事。

  荊俊回味無窮道﹕「這妮子夠騷勁,給我摸瞭幾把還要追來,後來我抱頭讓她揍瞭一頓,她表面兇巴巴的,但下手不知多麼顧著我,真是精采。」

  項少龍一邊和四周的人打招呼,邊道﹕「要奪得美人歸,就要趁這兩天,你可明白瞭。」

  荊俊會意點頭,閃入人叢裡,剎那間不知去向。看得項紀兩人對視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