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到床上,覺得今天好累。
陳總他們說的那一堆東西我聽不懂,感覺和胡霜兒沒有半點關系。我反而回想起瞭下午在倉庫裡聽到李老師說的話。
她好像說,胡霜兒很純潔,純得就像水一樣。
那會不會……會不會她和王濤之間,並沒有什麼……?
「你這是什麼邏輯?」為什麼人傢純潔就一定要喜歡你呢?
「姚錦梓,你敢說句真話嗎?」你比不上王濤,事實上,你就是個偷人傢內褲來聞的性變態,正是因為胡霜兒純得像水一樣,她才不會喜歡你這種人啊。
胸口又開始發痛,整個人好像都在收縮,關上燈,看著月光從窗戶透入,聽著遠處飄來的火車汽笛聲,我盡力將自己放空,盡力什麼都不去想。
但眼淚還是自己流出來,我有些後悔,後悔當初認識胡霜兒,因為她讓我看清瞭自己。
我不脫衣服躺在床上就睡,奇怪的夢境在我頭腦中激蕩,每一個夢裡都有胡霜兒,每當看到她,我就知道自己在夢裡。
於是我從一個夢境中跳出來,又進入下一個夢裡,接著再次看到她,便又跳進下一個更荒唐的夢中。我有時醒來,聽著忽忽的江風,又再次睡著,繼續在連綿的破碎夢境中漂流,然後我就看到瞭奚沾雨。
看不清她的樣子也無法理解她在做什麼,但我的夢終於穩固瞭下來。
她有時咄咄逼人,有時惡作劇想耍我,有的時候又有些楚楚可憐,但我覺得她需要我,不會突然離開我,我可以一直都在她身邊。
然後我平靜地陷入黑暗,所有的夢都消失瞭。
我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腦袋昏沉沉,夏季的晨光照進房間,有些耀眼。我脫光衣服去洗澡,出來看到奶奶做瞭早飯,她的樣子就像個普通老太太。
我喝著牛奶,腦袋好像突然清醒瞭。
有瞭!
我有瞭一個讓陳總無暇去騷擾胡霜兒的辦法!
我想起昨晚聽到的那些對話,似乎陳總所管理的企業正在經歷一件大事,而這件大事是需要奶奶支持他的,如果我現在給他添些亂,讓他忙得脫不瞭身,那胡霜兒不就暫時安全瞭嗎?
「對!」我自語道。
「什麼?」奶奶不解地問。
「呃,沒什麼。」
「哼哼,吃飯還想事情想得入迷呢?」
「嗯嗯。」
我盡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在腦中快速組織語言,想著怎麼給奶奶說才好。
「不用組織語言瞭。」奶奶突然說。
「啊?!」
「我看你有什麼話想說,又在組織語言對吧?」
「啊……嗯!」
「不用麻煩瞭,直接說吧,說清楚就行。」
「喔。」
「說啊。」
「喔,這個……奶奶,昨晚來的客人裡面,有一個人,禿頂,帶眼鏡,帶著的助理是個穿職業裝的女人,對吧?」
「那個人是陳國興。」
「喔……」
「他有什麼事?」
「他是什麼人?」
「你直接告訴我,他有什麼事。」奶奶的語氣突然冷下來,我抬頭看她,發現她的神情像個黑手黨。
「他……」
「什麼都不要保留,把你知道的告訴奶奶,奶奶知道怎麼處理合適。」
我心口一涼——我直接被看穿瞭嗎?
「我,那個,昨天下午去瞭兵工廠,去瞭工人俱樂部。」
「嗯,陳國興也去瞭那裡嗎?」
「是。」
「繼續。」
「我……」我想起我在那裡遇到好多事情,但重點,重點是什麼?「我在一個體育用品倉庫裡面看到瞭他。」
「繼續。」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在體育用品倉庫裡面嗎?」
「不,我們沒有談你,我們談的是陳國興。」
「好吧……,我看到……怎麼說呢?……」
「有女人嗎?」
「有,有女人。」
「說出來,不用組織語言,看到什麼就告訴奶奶,奶奶知道分寸。」
「好。」我點點頭,發現自己心裡湧出想傾訴的沖動:「我看見那個陳總,在和女人發生……不正當關系。」
奶奶點點頭,表情平靜得就像在聊盆栽。
「那個女人是誰你知道嗎?」
「知道,但是有兩個。」
「嗯,說吧。」
「一個是在那裡編排舞蹈的老師,名字叫李蘭若,她編排的是舞劇,叫做《山中桔梗》。還有一個是一個未成年人,一個女學生,叫做奚沾雨。」
「喔,李蘭若和奚沾雨。」奶奶埋頭思考瞭幾秒,又抬頭看我說:「她們都是自願的嗎?」
「那個李蘭若看起來是自願的,不,不算,那個奚沾雨不是自願的,但是……又,算。」
「她們是被脅迫的,但是她們有把柄在對方手上,所以算是半推半就?」
「對對對對對,就是這麼回事!」
「她們最後收錢瞭嗎?」
「奚沾雨收瞭,收瞭兩萬,而李蘭若應該長期從陳總那裡收到錢。」
「喔,聽懂瞭。」
說出來瞭,總算說出來瞭,心裡懸著的一塊石頭落地瞭,我覺得好輕松。
我看奶奶不說話,卻繼續吃起早飯來,我也趕緊吃瞭點東西。
她吃完瞭,放下筷子,轉頭問我:「這些事情,你還給其他人說過嗎?」
「沒有。」我搖頭。
「好,你做得很好。」
「那我接下來該怎麼做?」
「什麼都別做。」
「什麼?」
「什麼都別做。」
「不報警什麼的嗎?」
奶奶搖搖頭:「這件事情奶奶知道怎麼處理,你什麼都別做,也別告訴任何人。聽清瞭嗎?」
我有些懵逼,不明白她是什麼意思,她站起來開始收拾碗筷,就像個普通老奶奶。
「錦梓。」
「嗯!」
「我說的什麼?」
「什麼都別做,也別告訴任何人。」
「好,自己去玩吧,記得我的話,這件事情奶奶知道處理。」
「喔。」
我懵懵懂懂走回屋裡,關上門,心想:這下糟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