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枯水期,夜色裡白水河河水沖擊著河底雪色的鵝卵石,無聲地流著。
河邊,一棵已經黃瞭半樹葉子的老柳樹下,林明將李雪書扶瞭起來,手指間水流湧動,一顆巨大的水團旋轉包裹著她的身子。
「雪寶,謝謝你!」林明從黃嬋的手裡取來李雪書的衣服,一件一件地給她穿上,「明明應該開心的!不知道怎麼就把事情弄成瞭這樣……」
李雪書看著他眼裡的淚,知他嘴裡答應離開,心裡其實並不想走,眼睛也紅瞭起來,「我都說瞭,我也不想你走的,可……可有什麼辦法,我……我現在的感覺真的很不好。或許,我真的不該結這個婚,是我太貪心瞭,既想和你雙宿雙飛,卻又不想留半點兒遺憾。」
「不,是我的問題!」林明嗚嗚噥噥,語無倫次道,「是我貪心,是我自卑,明明你都已經給瞭我很多瞭,我卻還想要更多……我,我也很討厭我現在這個樣子,得到這麼多不該屬於我的東西,我應該偷笑才對!為什麼要這麼痛苦呢?」
「你……你說什麼,什麼該不該的?」李雪書淚眼汪汪地望著他,聲音也哽咽瞭,「你個小賊,偷瞭我的身子,又偷瞭我的心,現在反悔瞭?」
「反悔?哈,我爸去的時候我都沒哭過的。」
淡黃色的腰封束上纖腰,林明望著眼前重新變得如水仙花一般的女子,抹瞭一把眼淚,「好瞭,我……我走瞭。」
「你去哪兒?」看著男人灰溜溜的樣子,李雪書一把拉住他,「你怎麼也跟那個人似的變得婆婆媽媽瞭?話都沒說清楚就這麼走瞭?」
「我……我……」林明張瞭兩下嘴,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李雪書見他笨嘴笨舌地樣子,噗嗤一聲笑瞭出來,漂亮的大眼睛精光閃閃,像是藏著兩個星星。
「你——笑什麼?」
「我笑你自作自受!」李雪書翹著嘴角,神氣倨傲,笑話道,「玩人妻動下面就可以瞭,為什麼要動心啊?現在老司機也開翻車瞭吧?」林明欲哭無淚。
「好瞭,苦瓜個臉,難看死瞭!在這裡呆不下去就回華都等我!」
「我不回去瞭。」林明搖瞭搖頭,「分手炮都打瞭,該走瞭!」
「你來勁瞭是不?」李雪書眉毛一挑,狠狠地掐瞭他一下,「若雪這些天都快忙死瞭,你回去幫幫她,即使要走,你也要跟她告個別吧?這丫頭在我面前說瞭你很多好話,還讓我給你升職,她對你這麼好,你忍心不辭而別?」
「她……她真的那麼說?」想起那個工作狂,林明愣瞭一下,「我……我也沒做什麼啊!」
李雪書點瞭點頭,「很多時候你以為的舉手之勞,對別人來說卻是雪中送炭,人的價值並不完全取決於能力大小,明白?」
「不懂。」
「呵,滾你的!!」
薄霧如紗,東方的天際散出一片煙霞。
「雪書姐,怎麼不說話啊?」
晨曦裡,淡淡的霧氣中,走出兩個人影,其中一個嗓音清脆稚嫩,嗓音如泉水叮咚,十分好聽,「明哥這次是有些過分,可你們三個,他是離開的那個,心裡……」
「別說瞭,就這樣……先告一段落吧!」李雪書深深地吸瞭一口氣,心緒煩亂,「其實這事情歸根到底還是我的問題。我是一個人妻,他無論愛或是不愛,都是錯的。我不應該在和蕭塵斷幹凈之前就去渴望他的愛的。至於其他的,床上的那些,不過是男女情欲激發後的產物,我不放在心上。」
「那……那你怎麼冷冰冰的不說話。」
「不知道說什麼。」李雪書嘆瞭一口氣,「感情真是復雜,明明都已經不在乎瞭,可到瞭關鍵時刻還是原形畢露瞭。」
想起那時說的話,李雪書現在都還有些自責,「明他以前沒有談過戀愛,昨晚他先是讓你過來錄像,接著又在蕭塵面前幹我,最後又讓我趴在地上當他的小母狗,一次比一次過分,現在想來,他不過是想通過觀察我的反應,來一遍又一遍地說服自己擁有過我罷瞭,或許隻有這樣,他才能安心地離開吧。可惜,我隻以為他是為瞭好玩,沒太在意,等到後來他突然就被我的一句玩笑的話激怒瞭,這才驚覺原來這一整個晚上他也跟我一樣害怕著。」
「害怕?害怕什麼?」
「害怕這莫測的命運潮水,將我們推在一起,短暫一聚後,又將我們狠狠拍開!」李雪書淡淡一笑,笑容裡漸漸有瞭溫度,「以前跟蕭塵戀愛的時候,我心裡想的就是我的就是我的,誰也奪不走;跟明在一起,才明白牽腸掛肚原來是這樣的感覺。昨晚其實我也一直在試探他,同樣在觀察他的舉動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我也怕他離開後就忘瞭我。」
「你們可真旁觀者清,當事者迷。」
「是啊,熱戀的男女都是這樣子吧!兩個人都想拼命地證明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地位。」李雪書癡癡一笑,「傻傻的!」
「是夠傻的,你是明哥的初戀,你竟然還問他愛不愛你?」黃嬋道,「雪書姐,你可真是個戀愛白癡。」
「誰讓他那麼過分!我昨晚都那麼不要自尊地配合他瞭,他竟然還不滿意,要把我摁在胯下當狗,怪不得我胡思亂想。」
李雪書手指卷著頭發,數落著林明的不是,「叫他不要和蕭塵混在一起,不聽,昨晚他跟蕭塵出去一趟,人肯定是被打擊瞭,想到自己又要不得已地來開,就把火氣都往我身上撒!現在出瞭這檔子事,弄得不開心,不能全怪我!」
「呵呵,雪書姐,你可不要重蹈覆轍。」
「所以才讓他走嘛!我怕的就是把這段新感情弄得一團糟。」李雪書道,「本來就沒打算開始一段新感情瞭,和他開始隻是個意外,若是再弄糟瞭,我可就不活瞭。」
黃嬋感慨道,「三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呢。」
李雪書無奈道,「隻能這樣瞭。他自己選的,想要我的心,就得先離開!」
「雪書姐,你可真狡猾!」黃嬋停下步子,望著她,「你想要的也是心,明哥走瞭,你就不用自己做選擇,自己糾結瞭。」
「是啊,他能離開,我很欣慰。不然,若是讓我來克制自己不跟他在一起,我自問做不到。那樣,將來就真的麻煩瞭!」
「麻煩?能有什麼麻煩,瞭不起不過是離婚罷瞭!」
「哪有你想的那麼簡單。」李雪書道,「婚好離,心難斷!我和蕭塵都不是普通人,我和他這段關系若是處理不好,會禍及很多人!」
「你……你既然知道,還和他結婚,你……你這處理方式我一直看不懂。」
「等你活過幾百幾千年,你就懂瞭。」
東方霞光萬丈,西方則相對顯得陰沉,李雪書望向西方,目中月華流轉,一頭青絲無風自動,「世上最難斷的就是因果,最討厭的就是麻煩,尤其是莫名其妙找上門的麻煩!」李雪書一把抓住黃嬋的手,「來瞭!」
「轟!」一聲悶響,西郊,晨曦中顯出模糊影子的那座小山突然整個炸開,一道丈粗的血紅光柱直沖天穹,將暗沉的西方天幕染成一片血紅。
「呼!」爆炸激蕩,空氣壓縮,颶風狂飆而來!「雪書姐!」狂風中,黃嬋大叫,聲音還沒出口就被狂風卷走!裙子在狂風中獵獵作響,李雪書一伸手將黃嬋飄飛的身子拉入自己的懷裡。
颶風來得快,去的也快,沖擊波過後,一片狼藉!「雪書姐,這……這是怎麼瞭?」
「沒事,你在這裡等著,我去去就來!」神念一動,寶珠在頭頂滴溜溜地轉動,眉心的月痕大放光明,「走瞭!」話音方落,李雪書周身月華湧動,光芒閃動間,人已經出現在西郊血色的天幕下。
原來的小山已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直徑半公裡的大坑,大坑底部,一個黑氣繚繞的光團仿佛一個巨大的胚胎一般,正在不停地收縮膨脹。
李雪書望著黑色的光團,嘴角浮現一縷怪異的笑,沒有任何言語,素手輕輕一揮,頭頂的光珠就瞬間化作一柄長劍,不由分說便向那黑球斬去。
「嘭!」長劍末至,黑球已乍然崩碎,顯出一個紅色皮膚,頭頂雙角,滿口獠牙的巨大怪物。
銀光如閃電一般劃過,長劍眨眼間便已來到巨怪頭顱的上方!才剛顯出身形,眼前就光華耀眼!望著眼前怪異的長劍和其上流轉的聖潔的月華,怪物銅鈴一般巨大的眼睛猛地一縮,高大壯碩的身軀竟然開始止不住地顫抖,「月……月之誓!」
李雪書輕輕飄落在地上,仰頭望著眼前高達近一丈的巨人男子,輕笑到,「巨魔族還是一如既往的貪心啊!」
「你……你是?」長劍上銀光流動,激蕩著驚人的能量,被這柄長劍頂著眉心,巨魔一動也不敢動,轉動著眼珠,戰戰兢兢地看向身前嬌小的女子。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巨魔族這次惹瞭不該惹的存在。呵,沒腦子的蠢貨,難道你就不奇怪其他人為什麼不來此地嗎?」
「難道那個傳言是真的?」巨魔眼珠上轉,視線落在眼前造型怪異的長劍上,吞瞭一口唾沫,「這把劍是……」
「是,是那一把,要不我在你面前演示一下?」
「不……不用瞭。」巨魔連忙大聲求饒道,「既然帝……帝君在此,小……小的哪敢造次,就……就回去瞭。」
「回去?」李雪書冷冷一笑,「你當我和你一樣蠢嗎?放你回去,再把我的死對頭引過來?你放心,隻要你聽我吩咐,我也不會為難你!」
巨魔躬身垂首恭敬道,「帝君請吩咐!」
李雪書素手一招,長劍倒旋,又化作瞭一顆寶珠飛回瞭頭頂,「不是什麼難辦的事,天淵既已開始入侵,就沒辦法再回到從前,來此地的今天沒有你,明天還會有別人,我不為難你,隻是要求你,三年之內,暮落之前,你和你的同類不可以出現在這片東方大陸。」
巨魔松瞭一口氣,「此等小事,自然照辦。隻是帝君也知道,有一些獨來獨往的大佬,並不聽從我們的命令。」
「那些超出你能力范圍的我自另有計較。」李雪書道,「你隻要管好那些小嘍囉不要讓它們來打攪我就好。」
「得令。」巨魔乖巧躬身,「不知帝君還有何吩咐,如果用得著小的,小的敢效犬馬之勞!」
「呵……,我現在的實力可不比以前瞭。」
「帝君說笑瞭,隻要帝君還在,這世上就沒人敢小瞧帝君。」
「也好,既然你這麼有誠心,那我還真有一件事可以讓你去辦。」
巨魔身子一晃,化作常人大小,諂媚道,「但聽帝君吩咐。」
李雪書盈盈一笑,「此處西去千餘裡,有一片大山,十萬年前我曾在那裡埋下數萬星核,你若能替我守護好此處,他日事成,我不介意賜你們巨魔一族一顆靈星。」
「帝君金口玉言,巨魔肝腦塗地,在所不辭!小的這就召集族人!」
李雪書微微頷首,再次提醒道,「此靈星一直是我守護,其生靈不知淵火故事,與外界靈星大有不同,你要秘密行事。若是引起軒然大波,不但引來淵物覬覦,此處本土力量卻也不是好相與的。」
「帝君放心,巨魔定當小心行事。」
「嗯。」李雪書滿意地點瞭點頭,巨魔在外界雖算不得什麼瞭不起的靈族,但能生存至今而不火絕,卻也是因為此族格外的能吃苦,「那你就去吧。」
「是!」紅光一閃,巨魔如一團血霧一般消散瞭。
李雪書神念一動,頭頂寶珠微微一閃,隨後也消失瞭蹤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