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張曉芬反對聯系傢裡。她自己手頭上倒是有些積蓄,都是每月收入寄給傢裡之後剩下攢起來的,交費應該是夠瞭。

  可你總歸是得回傢的,到時候身上這些傷咋解釋?李秀玲和王雅麗勸。

  張曉芬思考瞭很久,讓李秀玲去給她找面鏡子來。李秀玲架不住她磨的厲害,又怕她話說多瞭抻裂瞭傷口——據王雅麗說,她臉上足足縫瞭十多針——隻好找護士借瞭一面小鏡子回來,舉到她面前。

  張曉芬勉強照瞭照,又沉默瞭半晌,這才同意讓李秀玲去打電話,順便回傢幫她把存折拿過來。

  李秀玲匆匆回去,先在路上給王八蛋撥瞭電話,告訴他自己有急事去不瞭瞭,然後回傢跟周向紅打瞭聲招呼,後者心知她肯定要回來的,因此也沒去公園,隻在傢裡等著。

  聽說張曉芬出瞭這麼大個事,周向紅也挺著急,李秀玲和她簡單說瞭說目前的狀況,周向紅立馬開始熬小米粥,好歹拿去讓她能吃上點東西。

  李秀玲取完存折又從櫃子裡給張曉芬翻出幾件內衣褲,她之前的衣服已經臟污得不成樣子瞭,目前隻穿瞭病號服。

  高壓鍋速度快,周向紅已經翻出一個舊保溫壺把粥裝上瞭,這保溫壺還是大壯剛出事的時候買來裝飯的,之後就扔在櫃子裡,居然這次啟用又是給病號送飯。

  李秀玲拎著保溫壺急匆匆下樓,按張曉芬給的Bp機號碼打瞭電話。回電話的是她丈夫,從聲音上就能聽出是個老實本分的男人,聽說張曉芬出事也急的不行,連聲說立刻就趕過來。

  回到醫院李秀玲把存折交給瞭張曉芬。她接在手裡,沉默著慢慢的翻看,不知心裡在想什麼。

  李秀玲把粥倒在保溫壺的蓋子裡晾著,張曉芬忽然合瞭存折,往被子上一放:「秀玲啊,還得麻煩你去跑一趟,問問我得交多少錢,然後照著取個整數出來,回來先給醫院交上。」

  於是王雅麗負責喂張曉芬吃粥,李秀玲轉頭又出去瞭。存折裡密密麻麻的好幾頁記錄,除掉費用還剩好大一筆錢。在銀行排隊的時候李秀玲也不禁感慨,這都是張曉芬這些年辛辛苦苦賣身攢下的,裡面都是存入,一條取出都沒有。平時看芬姐嘻嘻哈哈混跡江湖的樣子,私底下也是個省吃儉用的過日子人。

  取完錢回來交瞭費,李秀玲拿著收據回到瞭病房,張曉芬重新又掛上瞭兩個點滴,王雅麗斜倚在一旁打盹。她一五一十的把花銷事項都跟張曉芬說瞭一遍,後者擺擺手,示意她先替自己收著存折和收據,讓她也坐下來歇歇。於是李秀玲讓王雅麗踏實睡會兒,自己則搬凳子坐在床邊,一邊看輸液管裡面的藥水一滴一滴的往下落,一邊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張曉芬說著話,不大會兒的工夫再看過去,張曉芬已經又睡著瞭。

  張曉芬的丈夫比警察來得稍稍早瞭一點。進門時張曉芬還沒醒,王雅麗也在旁邊睡著,李秀玲倒是第一時間反應過來這個滿臉都刻畫著歲月風霜的男人是誰,連忙站起身迎上去,用手指比劃著,示意他小點聲。

  男人一眼看見病床上的張曉芬,臉上寫滿瞭心疼和焦急,到底是沒出聲,把手裡拎的袋子輕輕放下,然後和李秀玲一起躡手躡腳的走瞭出去。

  倆人在走廊裡嘀咕瞭一會兒,李秀玲大致給他說瞭說她瞭解的經過和目前張曉芬的狀況。男人對她千恩萬謝,她則表示自己和張曉芬是朋友,都是應該做的。

  正說著話警察又來瞭,還是老吳,李秀玲又給他倆互相做瞭介紹。聽說是被害人的丈夫,老吳先是對他描述瞭一遍警方掌握的事情經過,而後一揚手裡拎的塑料袋:「這是現場發現的被害人的部分物品,經查驗上面沒有兇手的指紋,隻在包上提取到一些痕跡。那個包作為證物暫時得留下,其餘的我就給帶過來瞭,正好你查看一下收著吧。」

  李秀玲聽完老吳描述案情,尋思讓他倆聊著,自己回屋去看看張曉芬醒沒醒,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聽他這一說扭頭才看清楚,袋裡裝的是張曉芬平時放在包裡的零零碎碎。她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等進瞭屋才醒悟糟糕瞭。此時走廊裡塑料袋嘩啦嘩啦的響,明顯是張曉芬的丈夫已經在看裡邊東西瞭。

  屋裡倆人倒是都醒瞭,李秀玲急切之下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趴在張曉芬耳朵邊把她丈夫來瞭,警察也來瞭,她包裡的東西被警察交給瞭她丈夫,此刻已經被他看見都是什麼飛速的低聲說瞭一遍。

  沒想到張曉芬神色漠然,聽完之後隻是淡淡的哦瞭一聲。李秀玲還怕她沒聽明白,正要再說重點,張曉芬的丈夫和老吳已經推門進來瞭,於是隻好作罷,心裡暗暗埋怨老吳東西拿來的不是時候。

  進屋見張曉芬醒著,老吳先是問瞭問她的狀況,而後就拿出記錄本和筆,坐在李秀玲搬來的凳子上繼續給她做筆錄。張曉芬的丈夫先是和王雅麗也點頭打瞭招呼,而後就木然的站在一旁,手裡倒還拎著那個塑料袋,李秀玲偷偷瞄瞭幾眼,也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

  等到送走瞭老吳,他默默的走過來收拾散落在床頭櫃上的包裝袋和裝粥的保溫桶,李秀玲搶著剛要接手,沒想到張曉芬忽然讓她扶王雅麗出去待會兒。

  屋裡一時安靜瞭下來,李秀玲眼看著這兩口子是有話要說,隻好揣揣不安的扶著王雅麗出去瞭,臨出門還試探著的對張曉芬的丈夫說:「姐夫……芬姐現在這狀況……你倆好好說話啊……」

  倆人沒敢遠走,就在門外,李秀玲找護士要瞭個凳子給王雅麗坐,自己則站著,貼在門邊兒想聽聽屋裡的動靜。

  王雅麗不明所以,於是李秀玲把張曉芬的丈夫接瞭東西的事對她又說瞭一遍。那裡邊能有什麼好玩意,除瞭避孕套就是衛生紙,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身邊揣著這些玩意的女人是個什麼貨色。那避孕套還是成聯的呢。

  王雅麗也犯瞭難:「那……她倆擱屋裡不能吵起來吧?」

  李秀玲苦笑一聲,要隻是吵起來簡直就謝天謝地瞭……正經兩口子有幾個能容得下這事兒!

  屋裡靜悄悄的,隔著門什麼也聽不見。張曉芬包紮成那樣,估計也不可能大聲說話,隻是她丈夫居然說話聲音也小到聽不著,這讓李秀玲和王雅麗疑惑不已,提心吊膽的等在外面。

  過瞭好一會兒,門忽然開瞭,李秀玲嚇瞭一跳,連忙往後退瞭一步。張曉芬的丈夫面色陰沉的走瞭出來,抬頭看見她,勉強擠出點笑容來:「那啥,芬兒喊你倆進去……對不住啊,你看你這不方便,還讓你們在走廊裡待這麼久……」後面這話是對王雅麗說的,倆人連忙表態一點兒關系都沒有,然後揣揣不安的進瞭屋。

  張曉芬躺著,聽見她倆進來費勁的說:「秀玲啊,麻煩你把那個存折給他……收據給我留下……」

  李秀玲不明所以,掏出存折遞過去,張曉芬的丈夫接瞭,拿在手裡慢慢的翻看起來,李秀玲又給他說起自己剛才取瞭多少錢,醫院繳瞭多少費。

  張曉芬張嘴攔她:「甭跟他說這些瞭……你回去吧,看著我媽就告訴她說我病瞭,沒啥大事……等過幾天我回去咱就把事兒辦瞭……」

  李秀玲心生疑惑,可也不敢多問。張曉芬的丈夫對此則不置可否,一伸手居然把存折又給她遞瞭回來,示意她接瞭,然後深深的看瞭一眼張曉芬,轉頭出去瞭。

  「姐夫剛來,你咋就趕他走呢?」

  「沒事兒,你倆也走吧,回去歇歇。我養兩天就好瞭……」張曉芬呆呆地看著天花板說。

  「芬姐你說啥呢,到底咋地瞭這是?!」李秀玲心裡焦急:「王姐你先坐著啊……」說著一跺腳轉身追瞭出去。

  醫院走廊挺長,她出來往一邊看瞭看,心裡估算著張曉芬的丈夫應該沒走這邊,於是往轉頭另一邊比較靠近的樓梯間,正好看見男人的身影剛過防火門,李秀玲連忙追過去,跑進樓梯間時男人已經拐到瞭緩臺。

  「姐夫!姐夫你別走!」她不敢大聲喊,男人抬頭一看她急匆匆的從樓梯上下來,猶豫著停住瞭腳步。

  沒成想還差兩級臺階就到緩臺瞭,李秀玲腳底一滑,男人手疾眼快,靠過去一把就拽住瞭她。她也是急的,順勢薅住男人的胳膊:「姐夫你要上哪去?你可不能走哇!」

  男人見她站穩瞭,松開手後退瞭一步,面帶憔悴點起一支煙:「你沒聽你姐說麼……我不能擱這兒待著啦……」

  「她……她那就是氣話,芬姐都傷成這……」

  「氣話?!」男人猛地一下爆發開來,嗓音震得整個樓梯間都轟鳴作響:「她生的什麼氣?!啊?!」他用手指夾著煙,在空中用力的揮:「當年她啥樣你知道不?!我為瞭她跟我媽鬧掰瞭多少回你知道不?!我為啥娶她?我尋思人都有犯錯的時候,我他媽不在乎不就完事瞭麼!隻要她跟瞭我之後改瞭就行!」他的臉猙獰著,血液湧上來,鐵青的臉色隱隱透出一點暗紅,額角也迸起一道扭曲的青筋:「你問問她,你問問她!這些年我說過什麼沒有!我媽說過什麼沒有!她呢?!她倒好,告訴我說出來打工,結果在這兒都他媽幹瞭些什麼?!」

  「姐……姐夫……你消消氣……芬姐……不也是合計給傢多掙點錢麼……」

  「我他媽是窮!讓她跟著我受委屈瞭!窮怎麼的,活不起瞭?!我他媽賣血去行不行?!用她擱這兒當婊子?!」

  老實人不等於沒脾氣,往往底限低的人,爆發起來才是真的可怕。李秀玲連急帶嚇,被他這點兒火氣迎頭一沖,眼淚不由自主的就流瞭下來:「姐夫你要憋屈……不行你打我兩下出出氣……你體諒體諒芬姐吧……她不容易……我們都不容易啊!……」

  她這一哭,男人倒有些冷靜瞭,也意識到剛才自己情緒激動,嗓門太大瞭,於是把手裡的煙頭就著又抽瞭一口,恨恨的扔到地上,壓低瞭音量:「老妹兒你說,我一個大老爺們,要別的事兒不體諒她,算我白活。可這事兒……她是我媳婦!我怎麼體諒?我還得怎麼體諒?!你上大道上去隨便拽個男的問問,他媳婦幹這事兒,他能體諒不?!」

  「姐夫……我……我實話跟你說吧……其實我跟芬姐是在一起上班的……」李秀玲也是受情緒影響,流著眼淚抽噎著喊:「你……你別怪芬姐……平時她老跟我叨咕,說傢裡困難,但是她從來都沒說過埋怨你的話……她也不想,咱們其實都不想……但是幹別的……掙的太少瞭……平時她都不舍得花錢,你看那個存折上面……她老跟我說,那個錢給老人看病,給傢裡花銷……將來還要供孩子讀書……她說你累,不容易……」

  男人吼過之後冷靜下來,隻是呼哧的喘氣,擰著眉從兜裡又掏出煙盒來,往李秀玲面前遞,見她擺手,自己劃根火柴又點上瞭,沉默的對著窗戶抽。

  她哭著說瞭一氣,最後又求男人跟她回去。男人隻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煙。遠遠的從某層樓門裡傳來推車的聲音,哪個護士在喊傢屬,偶爾病患的劇烈咳嗽聲……

  倆人至此沉默不語,樓梯間裡一時靜的讓人難受。男人臉上的表情變幻著,良久長長地出瞭一口氣,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碾瞭碾,又伸手在臉上抹瞭抹,默默的往回走。李秀玲趕緊跟在後面,一起回瞭病房。

  王雅麗見她倆回來,明顯也是松瞭口氣。張曉芬眼角瞥見男人回來,啞著嗓子冷冷的問:「不是讓你回去嗎,你怎麼還沒走……」

  男人沒吱聲,默默的走到旁邊,李秀玲趕緊告訴他都準備瞭什麼東西,試圖緩解尷尬的局面。

  「讓你走沒聽見啊?!」張曉芬嘶啞著喊。

  「我……我得在這兒照顧你……」男人悶悶的回答。

  「我不用你照顧!以後也不用你管!」

  張曉芬眼淚止不住的流瞭出來,嚇得王雅麗手忙腳亂的拿毛巾給她擦:「芬兒啊,別哭,傷口感染就麻煩啦!」

  「高勇我告訴你,今兒咱就在這兒把話說明瞭吧!」張曉芬隻是努力張嘴低吼,全然不顧臉上的繃帶被牽扯得變瞭形:「嫁給你之前我他媽就是個破鞋,現在當婊子瞭你也知道瞭!這些年我都給你們老高傢丟臉瞭,回去咱就離婚就完事瞭!」她激動地試圖抬起手揮舞,結果牽動瞭什麼地方,疼得嘴裡嘶嘶的抽著涼氣:「你也甭可憐我,現在我不光丟臉,還他媽破相瞭!就這個屄樣兒你還照顧什麼照顧!明告訴你,就算你沒死心,我他媽也不能再跟你過瞭!」

  王雅麗在一旁邊擦邊勸:「芬兒啊,沒大事,人醫生都說瞭,就是個小口子……」

  「什麼小口子!我自己的臉我他媽不知道嗎?!」張曉芬喊得聲音都含糊瞭,緊跟著又咳嗽起來,痛的癱在床上隻是喘:「我他媽就是個賤屄,誰我也不連累……都走……你們都走!都他媽別管我……」

  病房裡一時亂作一團,李秀玲也上來勸,王雅麗也勸,張曉芬隻是嗚嗚的哭,男人沉默著,眼看臉色在鐵青和赤紅間不斷變換,嚇得李秀玲死死抓著他的胳膊,指甲都摳進肉裡去瞭。

  半晌男人才突然迸出一聲吼:「你是我媳婦,我必須得管你!」

  「滾!有他媽多遠滾他媽多遠!我他媽不缺男人!從這兒能排到大道上去知道不……」

  「……我不走!」

  男人走瞭,又拎著吃的東西回來。王雅麗不放心這倆人的情緒,到底還是被李秀玲勸著到樓下上瞭一遍藥之後回瞭傢。她的腳看樣子也得好好養幾天。

  之後李秀玲回傢換瞭套衣服,草草吃口飯又買瞭點水果回來,在醫院又陪瞭一宿。這期間張曉芬又罵瞭幾次,到底最後累得沒瞭力氣,才昏昏沉沉的又睡瞭過去。男人這才敢上前來,幫她把被子展平。

  半夜倆人尷尬的坐瞭一氣兒,還是男人主動勸李秀玲去睡會兒。她睡不著,於是和男人小聲的聊瞭很久。她問張曉芬傢裡的情況,男人問張曉芬在這邊平時的生活,隻是都心照不宣的回避瞭舞廳。

  隻有女人才最懂女人,聊熟瞭之後,李秀玲幫著他分析,芬姐一來是工作的事情敗露,心知對不住傢裡,二來也是容貌被毀倍受打擊,她那個傷口將來即使長好瞭,隻怕也是觸目驚心的一道疤,說是毀容也毫不為過。

  對不住傢裡這件事,要看姐夫你怎麼想瞭,雖說女人在外邊傷風敗俗,對於丈夫而言的確是一件不可容忍的事,可她畢竟是為瞭養傢糊口,要不是逼到瞭這個份兒上,誰願意自甘墮落踏進火坑。

  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比海深,倆人結婚十多年,孩子都挺大瞭,就算不考慮別的,起碼也得考慮考慮老人和孩子啊。但毀容這個事對於女人而言的確是個致命的打擊,甭管長的好不好看,誰也不願意自己臉上帶著一道大疤見人。往小瞭說是有損形象,往大瞭說那就是喪失瞭信心和動力,這事兒要是窩心裡,整不好出人命都是有可能的。話再說得長遠點,為啥她毀容瞭就想要離開你?還不是怕將來見外人你面子上不好過。女人吶,寧可把自己毀瞭也要對這個傢,對你好,能做到這點不容易啊!

  第二天早晨王雅麗瘸著腳就來瞭,替換著李秀玲回傢去歇歇。兩個女人輪換著陪瞭好幾天,期間還在張曉芬兩口子中間來回的做思想工作。

  “你老公對你多好哇,別的不說,就那半袋子避孕套,擱別的男的看見,早給你摔那就走瞭,還能等你這麼鬧騰,還留下來伺候你?

  芬兒不是我這當姐的翻舊賬啊,當年咱們那些破事兒你自己心裡沒個數?咱那片兒誰不知道!怎麼就他傻乎乎的一點風聲都沒聽見?人傢那是跟你表明態度,不在乎你之前幹過啥,真心真意的對你好!這些年你傢是窮,可那也不是他的錯,咱不都趕上這麼個肏蛋的年代瞭麼。

  姐知道,你也是個有心過日子的人。現在那些個動不動就跟人跑瞭的女的多得是,你說你都混到這份兒上瞭,還整天惦記著傢裡,別人不知道,我能不知道嘛。既然是想好好過日子,想好好維持住這個傢,人傢又沒說揪著那些埋汰事兒不放,就別鬧騰瞭唄,何必呢。

  沒傢的日子那麼好過?你是不知道,姐這些年做夢都想有個完整的傢,可惜運氣沒你好,抄不著這麼個好男人。我跟你說啊,就你傢這口子這樣的,要長相有長相,說話辦事還知道疼人,你今兒要是不要,明兒就指不定被誰惦記上瞭,到時候後悔去吧!就臉上留個小疤瘌還能咋地?這才能看出他對你的真情實感呢!

  再說瞭,姐說句實話你別生氣,你也得替他想想,男人能抗住媳婦在外邊亂搞可不容易,雖然你是為瞭掙錢不假,事兒可是這個事兒對不!要我說啊,這個疤瘌其實也是好事,最起碼以後也讓他安安心,要不你一天到晚還捯飭得溜光水滑的,也不好把這篇兒揭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