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滾!”
那一次之後,王老五的腦海當中,縈繞著的,隻是雲婉裳說這句話時候的表情和神態,那一臉決絕,漠然如冰的神情,還有那些如刀劍一般的話語。
“你會對螞蟻有感覺嗎?”
“咱兩現在的做法,已是錯誤,你別……想著錯上加錯!我還是那句話,看在清儀的面子上,我不會殺你,但是若然有朝一日我們能可出去,我會第一時間,清除你的記憶!你也別有什麼癡人說夢的非分之想,你以為,我會對你有感覺?你以為,你對我有愛?哈……不過是兩顆寂寞的心在無窮無盡的輪回當中尋求安慰罷瞭,出來玩,便要有出來玩的覺悟!若然你再有其他非分之想,我會將你碎屍萬段,千刀萬剮!”
字字句句,直紮心房。
音容樣貌,冷漠如冰。
也是自那日之後,王老五就像是變瞭一個人一樣,即便這座島嶼之上的時間流逝日日重復,王老五,依舊是仿佛一下子蒼老瞭好幾十歲一般,再也沒有瞭往日的神態,一雙渾濁的老眼,更顯渾濁。
而雲婉裳,一直躲在自己的房間當中,閉門不出。
兩人之間,見面的次數銳減,便是有些時候見面瞭,也是如同陌生人一般,彼此連半句話都不說。
如此……也不知過瞭多久。
渾渾噩噩的王老五,已然沒有瞭時間概念,過瞭多久,多少個日夜,王老五並不清楚,他隻是知道,自己對雲婉裳,對這個踐踏傷害自己的女人……動情瞭!
情不知所起,一往無終。
現在的王老五便是這般,雲婉裳越是傷害他,他對雲婉裳,越是喜愛。
或許,是此間此地,隻有兩人吧。
也或許是有瞭夫妻之實之後,便多瞭夫妻之情吧。
越是不見,越是折磨,這種感覺,足以讓人瘋狂!
最終……也不知道過去瞭多久,王老五敲開瞭雲婉裳的房門,他鼓起瞭自己全部的勇氣,來到瞭雲婉裳的房門前。
“咚咚咚……”
沉悶的敲門聲響起,雲婉裳的屋中,卻是不見半分動靜。
“咚咚咚……”
王老五又敲瞭起來。
這一刻間,王老五仿佛將自己的全部勇氣都拿瞭出來,終於,雲婉裳的房間裡,傳來瞭回聲。
“進!”
雖然隻是淡淡的一句話,但對於現在的王老五來說,如沐春風,如淋甘雨。
後者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方才推門走瞭進去。
已經不知道過瞭多少時日,雲婉裳的房間,依舊是沒有絲毫的變化,後者盤膝坐在床上,似乎是在修煉,雙眸依舊緊閉,腰身筆直,渾身上下散發的氣場,依舊是那麼熟悉的讓人恐懼。
王老五看著坐在床上的雲婉裳,眼神復雜。
後者也察覺到瞭站在門口的王老五,緊閉的雙眸緩緩睜開,眸中,依舊沒有絲毫別樣的情感流露。
“親傢……”
王老五看著雲婉裳,張瞭張嘴,半晌,方才開口道:“我們……能談談麼?”
此刻的王老五,小心翼翼,就像是犯錯的孩子,面對自己即將生氣發作的父母一般。
“談唄!”
雲婉裳面無表情,依舊是淡淡兩個字。
而王老五站在那裡,也不知道自己是該坐還是該接著站著,半晌,他才道:“上次,是我不對……沒有考慮到你的感受!”
王老五低聲下氣,小心翼翼的道著歉。
雲婉裳依舊是面無表情,冷漠回應。
後者這句話說完之後,冷不丁的話鋒一轉,開口道:“但是……我是真的喜歡你,這數日以來,每每想到與你的種種,我就吃不下飯,睡不著覺,親傢母,我們兩個被困在這裡,過瞭多久,我真的不知道,也不清楚,未來還有多久,能不能出去,也隻是一個未知數,或許……一輩子,我們兩個人都將被困在這裡,相依為命……以前的事,我已經不指望瞭,那隻是以前的事,若是我們被困在這裡,一千年,一萬年,即便日後我們能夠出去瞭,也是物是人非,時過境遷,我們……我們不應該珍惜當下麼,做一對真正的,逍遙夫妻!”
王老五唾沫橫飛,訴說著自己內心深處最真摯的情感。
而雲婉裳,隻是坐在床上,盤著雙膝,如一尊佛陀,靜靜的看著王老五,臉上的神情動作,沒有半分改變。
直到王老五說累瞭,無話可說瞭。
雲婉裳才抬瞭抬眼,淡淡道:“說完瞭嗎?說完瞭滾!”
如先前一般,雲婉裳的態度,依舊是令人心寒。
可王老五,這一刻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猛然抬頭,目光堅定不移的盯著雲婉裳。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對我沒有任何感覺,我不相信……這麼多年的相處,難道,你我兩人就沒有半點兒可能?”
“還是那句話,你會對螞蟻有感覺嗎?”
“我不是螞蟻,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面對雲婉裳,王老五第一次這般認真的反抗,而後者,隻是淡淡的看瞭王老五一眼,言語之間,依舊沒有任何別樣的情愫。
“有區別嗎?”
“有!我不相信……不相信你對我,沒有一絲,哪怕一絲的感覺!”
“我說瞭,滾出去!”
“我不!要麼你就殺瞭我,要麼你就回答我!”
“你以為我不敢殺你麼!”
“你殺,我人就在這裡,讓你殺!”
王老五難得,硬氣瞭一回,身子直挺挺的站在那兒。
雲婉裳看著近在咫尺的王老五,臉色猛地一變,單手猛地抬起,殺機凜然!
但隨即,雲婉裳的眉頭一皺,重重一掌,拍在瞭王老五的胸口上。
“給我滾!”
巨大的掌力,讓王老五整個身子如離弦之箭一般,“轟隆”一聲撞碎瞭房間的大門,重重飛瞭出去。
雖未死,卻也傷的不輕,吐出來的血水中,還夾雜著肉眼可見的器官肉片……
王老五的真摯告白,換來的,似乎也隻有這些……
但就算是這樣,王老五也絲毫不後悔,因為雲婉裳,真的沒有像是先前那樣,毫不猶豫的就殺瞭自己,至少現在……手下留情瞭。
或許,面不改色的她,內心深處也很亂吧。
別說王老五是個人,就算是一隻狗,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下來,也會有感情。雲婉裳雖然心狠手辣,但那是對敵人,對自己人,還是很好的,這一點,王老五能夠看得出來。
也是在這次之後,王老五再度如狗皮膏藥一般,貼瞭過來,整日圍在雲婉裳的身邊,噓寒問暖。
後者對於王老五,也是頗為無奈。
或者說,雲婉裳心中是什麼想法,連她自己,也不清楚。這還是雲婉裳第一次,有瞭這種連自己都無法掌握自己想法的復雜心緒。
不過好在,就在王老五向她表達瞭自己的情感後沒多久,奇跡發生瞭……
這天,雲婉裳正在自顧自的修煉著,突然……
雲婉裳臉上的神情陡然一僵,隨即,她猛然抬頭,看向瞭上方。
下一秒鐘,雲婉裳整個人便破開屋頂,如利箭一般激射而出,接著隨後一抓,伴隨著一連串的尖叫,不明所以的王老五,便被雲婉裳抓在瞭手裡。
像是提著一袋垃圾一般,左搖右晃。
滿臉大驚失色的王老五還沒來得及自喉嚨管發出尖叫聲,雲婉裳就滿臉嚴肅的打斷瞭他。
“別叫!”
說罷,雲婉裳抬頭,滿臉嚴肅的看向頭頂上空。
她感受到瞭……感受到瞭一股能量,正在急速的接近。
那種感覺十分的奇特,但是又異常的清晰。
在雲婉裳的感應中,自成一體的永恒國度外圍,正有著一股十分龐大的能量,如隕石一般,快速的接近,且整個永恒國度,仿佛都受到瞭影響,天地間原本平靜的能量,如同驚濤駭浪即將來襲的平靜湖面一般,開始泛起漣漪。
雲婉裳和王老五二人頭頂上空,萬裡無雲的晴空,開始有瞭明顯的變化,隻聽“咔嚓”一聲,仿佛鏡子破碎一般,二人頭頂的天空,突然裂開瞭道道斑紋,這些斑紋仿佛蜘蛛網一般蔓延開來,速度極快,轉瞬間便形成瞭很大的一灘。
伴隨著這些裂痕的出現,雲婉裳滿臉的震驚,因為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就算是地仙之上的那些諸神,也沒有人,沒有能力,可以破開或者影響這座永恒國度的法則和天道,但偏偏,此時此刻,此地,永恒國度,受到瞭明顯的幹擾!
是誰!誰有這份能力?
雲婉裳混亂的大腦中滿是震驚,同時……充斥著生的希望!
因為這也預示著,有人,或者有某種東西,能夠影響永恒國度,也就預示著,能可……出去!
從這困住瞭自己和王老五將近四百年的永恒國度當中……出去!
能見到……清儀!
這是唯一的機會,是數百年來唯一能夠出去,能夠逃離這座永恒國度的唯一機會!
雲婉裳此刻的心境,可見一斑!
她牢牢地抓著王老五,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高空中的變化,那密密麻麻的裂痕出現之地,是雲婉裳和王老五二人……唯一的機會!
隻要能夠離開這裡,逃脫永久輪回之苦,都是值得的!
雲婉裳把定心意,死死地盯著那裂痕出現之地。
隻見隨著時間的推移,不過是幾個呼吸之間,那裂痕越來越大,同時帶動著整個空間,徹徹底底的凹凸瞭出來,就好像是有什麼東西,要從外面鉆入到永恒國度中一樣,已經將永恒國度的空間都即將要頂穿瞭。
隨著裂痕越來越大,下一秒鐘,就見“嘩啦”一聲,那些恐怖的如同蜘蛛網一樣的裂紋,在瞬間破碎,仿佛鏡子碎裂一般,散成瞭無數塊,有大有小。
伴隨著空間破碎,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從外面的空間撞瞭進來。
亦或者說是,一男一女!
男的被女的單腳踩在胸膛之上,巨大的力道讓兩人撞破瞭空間的阻礙,倒飛而入。
而那單腳踩在男的胸膛之上的女子,卻也是一位萬中無一的絕色仙子,一襲白衣白裙,白的仿若天上之皎月。衣裙飄搖之間,那裙角翩飛之處,時而露出一小截細微可見的雪白美腿,令人目眩神迷。
女子清冷的容貌,一點兒也不比楚清儀要差多少,一頭青絲飄舞,青絲間系著條白色絲帶,說不上來的明艷動人。
而她腳下的男子,卻是一名劍眉星目的青年,手中拿著兩把長劍,劍身金黃,仿佛完全由黃金鑄造的一般。
“是他!”
看清那倒飛而來的青年臉頰的瞬間,雲婉裳心中一驚,因為那青年她認識,當年……便是他,帶來瞭三千世界的消息,也讓天南等一眾地仙,知道瞭這個世界的真實面貌。
想不到此刻,竟然在此時此地,再遇故人!
不過也正常,或許隻有他,才會有這般,穿越次元,穿越不同世界的能力!
也唯有他,才有能力,進入這座永恒國度!
雲婉裳這般想著,瞬間瞭然。
而那兩人,身形如炮彈一般,從外面進入到瞭永恒國度不說,那踩在青年身上的女子,手中的長劍在身形倒飛途中,還意圖朝著身下青年面門刺去。
“林輕語,你這般甘願做時間聖庭的走狗?”
青年看著身上的女子,憤怒嘶吼。
話音落下的同時,青年周身,突然爆發出一股宏大的能量,這股能量形成的勁道,如同爆炸一般,從青年的周身散發,巨大的力道,直接將踩在青年胸膛的那名喚林輕語的仙子轟飛瞭出去。
後者也趁機在半空中翻轉身形,牢牢剎車。
隻見被轟飛出去的林輕語,在這股力量之下並沒有被傷及分毫,反而是臉色冰冷的用劍尖指著青年。
“你擅改時間線,影響多元宇宙,觸犯時間聖庭威嚴,其罪當誅!”
“誅?”
“哈!”
聽林輕語這般說,青年冷笑一聲,滿臉嘲諷。
“蕭曦月迫於你們的淫威,重墮輪回,鎮守六道,你以為我……也會一樣?時間聖庭,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以權謀私、冠冕堂皇的組織而已,這世間,不是所有人,都生來是螻蟻,不是所有人,都要被你們時間聖庭拿捏,更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屈服在你們時間聖庭的威嚴之下,茍且偷生!你且記住,不是不報,時辰未到!待有來日,加倍償還!”
“償還……你逃得出去再說吧!”
聽到青年這般說,林輕語滿臉殺氣,身形往前一踏,卻是一個瞬身之術,來到瞭青年的面前,雙方彼此的距離之近,甚至可以用臉貼臉來形容瞭。
接著,林輕語的利劍,便從刺斜裡,轟然落下!
這邊的戰鬥,刀光劍影、殺氣騰騰,而一旁的雲婉裳,卻是目光緊鎖著二人戰鬥後方的裂痕之處,那裡……是青年被撞入之地,有著一個明顯的缺口,此刻那道缺口,正在緩慢的修復著。
這是唯一逃離這裡的機會,雲婉裳沒有絲毫的由於,她緊拽著王老五,身形如流星一般,從兩人的戰場,繞行而過,接著如悶頭蒼蠅一般,鉆入瞭那缺口之處。
正在打鬥的二人,自然也是察覺到瞭雲婉裳那強橫的實力,不過此刻的二人,誰也奈何誰不得,因此並沒有時間和精力理會雲婉裳,隻能看著後者,如一道流星一般,從裂痕愈合之處,飛射而入……
……
伴隨著眼前白芒一閃,下一秒鐘,雲婉裳急沖的身形,陡然停在瞭半空中。
腳下,是波瀾壯闊的海面,零零散散的海島之上,更有平民,捕魚織網,日出而作。
濕咸的海風,吹拂在雲婉裳的面頰之上,耳側傳來的,還有陣陣海鷗的鳴叫。
雲婉裳茫然的看著四周,一臉平靜。
“出來瞭……出來瞭!”
就在此時,耳畔突然傳來瞭炸雷般的聲響,隨即就見王老五整個人跪在瞭半空中,喜極而泣。
若不是雲婉裳一直用自己的法力托襯著王老五,恐怕王老五早已經從此刻的高空中跌落而下,喂鯊魚瞭。
不過王老五驚喜的哭喊聲,也將雲婉裳拉入瞭現實之中。
出來瞭……真的……出來瞭?
這一刻,雲婉裳放飛神識,清晰地感受著腳下大海的變化。
魚……蝦……乃至一旁的百姓,他們說的話,他們的每一個呼吸,雲婉裳都感受的一清二楚。
這種自由的感覺……太美好瞭!
站立於高空之上,雲婉裳不由得雙開雙手,擁抱天空,同時感受著自由的空氣,盡情的宣泄著壓抑到極致的孤獨和寂寥。
就在此時,雲婉裳的眉頭突然一皺。
“嗯??”
因為她清楚地感知到,在不遠處,有著狂暴的能量,在瘋狂的散播著。
將盡四百年的時光,誰也說不準,現在的天下,變成瞭什麼樣子,天師府如何,璇璣閣如何……甚至……最壞的情況,血神……到底死沒死!
感受著那狂暴的能力,雲婉裳的目光,一下子變得堅毅,仿佛一個呼吸之間,雲婉裳就成為瞭王老五記憶中的樣子,生殺予奪,天下無雙!
身上的氣質,瞬間恢復!
下一秒鐘,雲婉裳不給王老五反應的機會,袖袍一卷,便帶著王老五離開瞭站立之地。
風過無痕,仿佛這處空間,從未存在過人一般。
而與此同時,距離雲婉裳和王老五所在之地不遠處的一座小島之上,數十道身影,居高臨下,將一名渾身是傷的青年,攔截當場!
那青年身穿明黃色的道袍,頭戴道冠,手中的武器,更是一柄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拂塵。
而在他上空,站立著的數十道身影,卻是各個氣勢凌人,姿態不凡,他們更像是一支軍隊,穿著統一的盔甲,統一的頭飾,就連手中的兵器,都是清一色的飛劍。
而領頭之人,更像是一名小隊長,身上的銀色盔甲在日光下閃閃發光,顯然非是尋常器物。
此刻的數十道身影,正整齊劃一的站在高空,不停變化著手勢,伴隨著這些人手勢的變化,飛舞在高空中的長劍,隨心意而動,不停地在高空中變化著,以銳利的劍芒,從不同的角度,朝著那手持拂塵的道袍青年射去。
劍芒銳利,險象環生。
面對鋒利的劍芒,道袍青年不停揮舞著手中的拂塵,將飛射而來的飛劍打到一邊,但飛劍的數量實在是太多瞭,青年心有餘而力不足,躲閃幾次下來,身上更是平添瞭不少的傷痕。
鮮血,已然染紅瞭身上的道袍。
而此時,雲婉裳和王老五的身影,已然出現在瞭戰場附近。
打鬥的雙方,修為太低,哪裡能夠察覺的出雲婉裳和王老五。
不過此時的雲婉裳並沒有急的現身,因為她也不知道,交戰的雙方屬於哪一方勢力,包括……自己現在深處的位置!
四百年的光景,滄海桑田,誰也說不準,這個天下究竟變成瞭什麼樣子!
而此刻的兩方,打鬥依舊是激烈,那道袍青年,明顯處於劣勢,身上的口子,伴隨著時間的流逝,越來越多,鮮血,近乎是將整件道袍都染紅瞭。
雲婉裳已經料定瞭結局,過不瞭多久,這名青年,就將身死道消瞭。
而高空中的那幫人,似乎也是預料到瞭這樣的結局,領頭的更是面露譏笑:“方道義,你逃啊,接著逃啊,我看你,能逃到哪裡去!”
面對高空之中,眾人的譏諷,道袍青年滿臉鐵青,目光直勾勾的盯著高空中的那幫人,滿臉悲憤的開口道:“逃……我璇璣閣中人,便沒有逃這個字眼!”
“石墨,我要你,付出代價!”
說罷,道袍青年手中的拂塵一甩,細長的拂塵絲在手中纏繞,瞬間擰成瞭一股麻繩。
接著,就見道袍青年以拂塵代劍,憑空揮舞。
揮舞幾下,將那些射過來的飛劍彈開之後,道袍青年猛地抬手,照著自己的胸口一拍。
這種自殺式的手法,讓本就受傷頗重的身體,立馬傷上加傷。
伴隨著道袍青年自己動手的這一掌,雄厚的掌力之下,青年哇的一口鮮血噴出,血水在半空中凝聚不散,劍尖凝聚成一道道的堅硬,這些劍影眨眼之間,就以極快的速度融合在瞭一起,幾乎是幾個呼吸之間,就已經形成瞭洶湧澎湃的大河劍意。
“是大河劍意!阻止他!”
高空中的那數道身影見狀,更是面色胚變,為首的青年自然清楚,這是道袍青年的豁命之招,因此想要阻攔。
不過就在高空中的那些人打算出手之際,一股磅礴無匹的力量,突然憑空出現。
隻見一道身影,如神靈一般,憑空出現,橫在瞭戰場之中。
伴隨著身影出現,那幫青年還沒來得及看清來者是誰,出現在戰場的身影便是朝著眾人所在的方向猛地一甩袖袍,袖袍之中,卷曲而出的罡風,如利劍一般,摧枯拉朽。
“砰砰砰砰……”
隻聽數聲尖銳的爆炸聲響起,在這股無形罡風的巨大威力之下,那幫青年還沒來得及出手抵擋,就一個接著一個,在高空中爆炸,炸成瞭片片血霧。
而奇怪的是,這些血霧,並沒有憑空消失,反而是如實質一般,在高空中凝而散。
且隨著微風,這些血霧四周泛起瞭金色的光點,這些光點開始往血霧之中匯聚,伴隨著血霧,緩慢的蠕動著,仿佛是在重新構建一般。
“咦?”
身形橫於戰場之上的雲婉裳,眉頭一皺,輕咦一聲的同時,她的袖袍再次一卷,將這些血霧,全部收入瞭袖袍之中。
隨即,她的目光看向瞭一旁的道袍青年。
此時的道袍青年,那豁命之招已經準備完畢,仿佛隨時隨地,就要和那幫人同歸於盡,但是此刻,卻是硬生生的被重新壓瞭回去,一張清秀的臉龐,此刻更是寫滿瞭震驚,同時……還有劫後餘生的欣喜。
震驚的是突然出現之人的實力,欣喜的是,這人,貌似也和天庭不對付!
至少……沒有出手攻擊自己!
而且看起來,也不像是名列封神榜的天庭神仙!
“多……”
道袍青年的一個多字出口,下一秒鐘喉嚨裡就咳出瞭一口鮮血,不過還是被道袍青年硬生生的咽瞭回去。
隨即,緊接著道:“多謝前輩!”
說罷,拱手彎腰,但眼角餘光,卻是不停打量著雲婉裳,包括站在雲婉裳旁邊的王老五。
這二人的組合,頗為奇怪。
面前傾國傾城的女子,單單是站在那裡,便有一種上位者的不怒自威,仿佛一宗之主,一族之長一般,那種舉手投足間的氣度,不是尋常人可以鍛煉出來的,而旁邊的老頭……實在是太磕磣瞭一些,最主要的是,那老頭……沒有一點兒修為,似乎隻是一個凡人!
這是什麼樣的組合?
道袍青年這一刻間將自己的大腦都翻遍瞭,轉瞭一圈,愣是沒有找到,與之相匹配的強者,這人的實力,至少也是天仙級別。
如今的天仙,基本上都榜上有名,這位……自己還真的是不知道。
一旁的雲婉裳,自然也是察覺到瞭道袍青年打量的目光,不過雲婉裳並沒有在意,實際上,若不是道袍青年使出瞭璇璣閣輕易不外傳的大河劍意,單單憑借他先前所說的璇璣閣三個字,雲婉裳也不會現身相救,這人既然會使用大河劍意,那麼說明至少也是璇璣閣的嫡傳弟子,身份不低,雲婉裳自然是要救。
畢竟……璇璣閣可是雲婉裳的本傢!
何況……現今天下的一些情況,雲婉裳也需要向這人瞭解,於是乎,在後者感謝聲響起的下一秒鐘,雲婉裳冷聲道:“不必,你是璇璣閣的人?”
“是!”
那道袍青年看瞭看雲婉裳,如實作答。
實際上,對方的實力,強過自己太多,逃也逃不掉的,並且看起來,對方對自己並沒有惡意,如若不然,也不會那般果斷的對天庭的天兵天將出手,現如今……估摸著也沒有幾個人,敢招惹天庭!
“那你是哪位師者門下?”
雲婉裳繼續發問,而後者,在聽到雲婉裳這般問話之後,眉宇間的神色,登時便古怪瞭起來,但他還是如實作答道:“前輩,我們璇璣閣……沒有師者!如果非要說的話,我隸屬於雪琪師祖門下!”
“雪琪?是陸雪琪嗎?”
一聽道袍青年這麼說,一旁的雲婉裳還沒來得及表示什麼,旁邊的老頭反倒是一臉的急切。
“雪琪還好嗎?”
“額……”
道袍青年沒想到旁邊的老頭反應會這麼大,臉上的表情登時更加的古怪,開口道:“兩位前輩,你們是……”
顯然,雲婉裳和王老五所表現出來的模樣,讓道袍青年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一旁的雲婉裳依舊是強勢,繼續開口道:“天師府呢?天師府現在的掌權人是誰?”
雲婉裳的話語出口之後,道袍青年的反應就更加的耐人尋味瞭。隻見他一臉的疑惑,開口道:“天師……府?那……是哪方勢力?當今天下,我沒聽說過什麼天師府啊!”
道袍青年的反應,讓雲婉裳的眉頭,皺的更緊。
一旁的王老五沒有雲婉裳這般沉得住氣,道袍青年的反應讓後者更加的急切。
“天師府你不知道嗎?你不是仙人麼,你怎麼能不知道天師府?”
“額……前輩……”
若不是看在一旁雲婉裳的面子上,道袍青年也不會稱呼王老五一介凡人為前輩。
“我真的不知道啊!沒聽說過!”
“那楚清儀呢?楚清儀你知道嗎?”
王老五一臉焦急,脫口而出。
道袍青年聞言,臉上的表情頓時一黯,開口道:“前輩,我傢清儀師祖,雖沒瞭仙位,卻也不是你們可以直呼名諱的!”
說罷,道袍青年的眼神愈加不善瞭起來,一旁的雲婉裳,見狀瞪瞭王老五一眼,隨即道:“小兄弟別多心,我們兩人,閉關許久,直至昨日,方才出關,所以這天下大事,知之甚少,並沒有其他意思,說來……我與你們璇璣閣,還有不少的淵源呢!”
雲婉裳說罷,素手一抬,掌心當中,一股熟悉的劍氣,便悠然而發,仿佛管弦之樂,在高空中久久回蕩,傳響不絕。
“這是……”
道袍青年瞪大瞭雙眼,身為璇璣閣門人,他自然清楚,這意味著什麼……
“前輩,您二位是……”
瞬間,道袍青年便激動難耐,隻見他在高空之中猛然單膝跪地,一臉激動和赤誠的看著道袍青年。
“前輩,太好瞭……真的是太好瞭,有您在,璇璣閣……就有救瞭!清儀師祖,還有雪琪師祖……都已重傷,凡請前輩,救命!”
在看到雲婉裳展露出來的劍意之後,道袍青年滿臉喜色,說話都有些不利索瞭。
而雲婉裳,在聽到清儀師祖重傷這幾個字的時候,心下也是一顫,不過她並沒有表露出來,而是扶起瞭道袍青年,不緊不慢的開口道:“這自然可以,不過……你得先告訴我,方才襲擊你的人,是誰?現如今……還有人……膽敢襲擊璇璣閣?”
“前輩不知嗎?”
“我閉關許久……”
“哦哦,是我糊塗瞭,前輩……前輩不妨隨我,先回璇璣閣吧?你方才出手救我,打死的,正是天庭的天兵天將,天庭手眼通天,前輩恐怕……會有所麻煩!”
“天庭?”
雲婉裳眼睛一瞇,顯然已經察覺到瞭重點。
根據方才道袍青年所說,這個世界,已經沒有瞭天師府,可清儀尚在,天師府……又怎麼可能消亡?四百年的時間,就算是滄海桑田,對於一些修行中人來說,也不過是彈指一揮間,道袍青年看起來年輕,應當是修行界的新生血液,可這些新生血液,怎麼可能不知道天師府?憑借天師府的威望,就算是消亡瞭,也不可能……毫無痕跡吧?何況,有王野和清儀在,夫妻二人齊心協力之下,天師府……怎麼可能消亡?
而且清儀和雪琪都重傷瞭,璇璣閣的弟子,還被人圍著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雲婉裳滿心疑惑,不過她與一旁滿臉關心和焦急的王老五不同,任何情緒都沒有顯露在臉上,反而是與道袍青年,如拉傢常一般的閑聊著。
“天庭……又是什麼勢力?”
“前輩您……”
道袍青年聞言,一臉古怪的看著雲婉裳。
“您到底,閉關瞭多久?”
這是道袍青年心中的疑惑,而雲婉裳,卻是隨意解釋道:“差不多快有六百年瞭,所以我有些疑惑,天庭又是什麼組織!”
“這麼說……混沌元年的時候,您老……並沒出關?”
“是!”雲婉裳點瞭點頭。
對於情報的缺失,她並沒有隱瞞,不過還是開口道:“你所謂的混沌元年又是什麼?還是先說天庭吧,天庭為什麼攻擊你?你的清儀師祖,為何重傷?”
談到這個話題,道袍青年的表情明顯變得滿是仇恨,咬牙切齒道:“天庭……凌天仙帝,他不道德,枉費雪琪師祖如此信任他,他竟然,暗中加害我師祖,給我師祖下藥!若不是清儀師祖拼死突圍,恐怕我們整個璇璣閣,都要葬送其中!”
“凌天仙帝……”
雲婉裳又再次抓住瞭重點。
“那是誰?天庭之主嗎?”
“是的!”
道袍青年點頭。
“就是天庭之主,就是他,暗害我們璇璣閣,重傷我們師叔祖!”
“那這個人……叫什麼名字?”
聽著道袍青年的話,雲婉裳的臉上,也浮現出瞭淡淡的殺機。
不過她更加好奇的是,這位天庭之主,凌天仙帝,到底是什麼人?竟然連季雪琪,都被對方重傷瞭。而且清儀還拼死突圍,拼死突圍這四個字聽起來沒什麼,但是細細想來,足以可見當時情況的慘烈,清儀得重傷成什麼樣子,才能從天庭之中,突圍出來?
當初的血神之戰,存活下來的那幫人中,能可重傷清儀的,應該沒幾個才對啊?
就在雲婉裳疑惑地時候,那名道袍青年,卻是語出驚人,隻見他開口道:
“凌天仙帝……我也不知道叫什麼,但是……那次突圍,我似乎聽清儀師祖喊過他的名字,似乎是叫……王野!對,就是這個名字……王野!”
“什麼???”
道袍青年的話音落下,換來的是一旁的王老五,瞪的如門鈴一樣的大眼睛,同時還有如老牛一般不可置信的聲音……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