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屍的叫聲,挪動的屍潮,烏壓壓的,好似潮水一般,再配上那沖天的火光,遠遠看去,就像是整座文通城都被火舌吞沒瞭一般,沖天的火光燒紅瞭半邊天。
楚清儀這邊,王野高聲的喊話也傳入瞭酒樓頂層眾天師府弟子的耳中,他們從酒樓當中探出身子,將王野幾人扔過去的繩子接在瞭手中,接著,這些天師府的弟子,一個個踩著繩子,從酒樓飛馳而下,王野大概看瞭一下,幸存的天師府分壇弟子並不多,隻有十幾個,其中還有一位散仙境界的壇主,此時此刻也已經是如同楚清儀和王野一般,隻比尋常的普通人強上一些。
「薑壇主,隻剩下這些人瞭麼?」
王野看著下來的天師府弟子,微微皺眉。
「少府主,說來話長……」
天師府的分壇壇主,自然也是見過王野這位天師府如日中天的少府主,府主的女婿,隻不過,此時的分壇壇主,一度從散仙變成瞭尋常人,包括一眾分壇弟子,也是灰塵撲撲、狼狽不堪,平日裡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天師府,何曾有過今日這般灰頭土臉,況且起初那些分壇弟子聽到王野的喊話,以為增援已到,紛紛大喜過望,可誰知當他們從酒樓出來,面前增援的隻有五人,且都已經是如同他們一般的普通人,沒瞭法力,失瞭神通,和待宰殺的羔羊有什麼區別?
隨著這十數人從酒樓跳脫而出,那原本還烏泱泱圍攻酒樓的行屍們,立馬調轉瞭方向,朝著楚清儀等人所在的屋頂圍瞭過來,隨著行屍數量的加劇,這些張牙舞爪的行屍,竟然開始推起瞭院墻。再堅定的院墻,也經不起數量龐大的行屍的推搡,不多時,就已經搖晃瞭起來,有將傾之像。
看到圍過來的行屍,王野與楚清儀視線相對,二人也沒有什麼猶豫,直接沖著分壇壇主道:「薑壇主,帶領你的人,隨我們來!」
「去哪兒?」薑壇主有些詫異。
「那邊!」
王野隨手一指,也沒什麼猶豫,率先朝著遠處的城中湖奔去。
楚清儀和徐曉幾人,也立馬緊隨其後。
餘下的眾天師府弟子,包括那位薑壇主,回頭看瞭看酒樓上的百姓,也沒什麼猶豫,徑直跟上。
那些行屍,並沒有什麼智商,酒樓裡藏著的百姓,按照王野之前的叮囑,並沒有出聲,因此大批的行屍,也是直接調轉瞭方向,朝著屋頂上距離他們更近的天師府眾弟子包圍瞭過來,烏泱泱的行屍,轉瞬之間,便被吸引走瞭大多半,原本還岌岌可危的酒樓,立馬便安全瞭許多,餘下的,也隻是少數幾個零星的行屍,有衙門的官差在,倒也不怕什麼。
天師府護國安民,此時此刻,自然是有義務,救助城中少數幸存的一些百姓。其實,楚清儀和王野也有許多問題想要詢問幸存的這些天師府弟子,不過他們也知曉,此時此刻還不是時候,因此隻能暫時壓下心中的好奇和疑問,暫時先脫離危險再說。
隨著這十數人在屋頂上的奔馳,幾乎全城的行屍,在看到瞭食物,立馬變得躁動瞭起來,行屍瘋狂的上湧著,更有不少的行屍,已經在楚清儀和王野等人的前路堆成瞭人梯,人踩人爬上瞭屋頂。然後,面對沖過來的王野等人,張牙舞爪的撲瞭過來。
「找死!」
王野面色鐵青,對於這些沒有思想的行屍,自然不會有絲毫的心慈手軟,哪怕這些人生前都是無害的普通百姓,但此刻,卻已經淪為瞭妖魔之流,面對這些張牙舞爪沖殺而來的行屍們,王野揮舞著手中的佩劍,鋒利的法寶飛劍,輕而易舉就將這些沖過來的行屍的腦袋們砍飛。
「註意,別被他們傷到,任何細微的小傷口都可以感染屍毒,最終變成他們這般行屍走肉!」
斷後的分壇壇主看到在行屍群中砍殺的王野,出聲提醒。
聽到提醒,不論是王野還是楚清儀,二人頓時都留神瞭幾分,他們雖然沒瞭法力,但多年戰場拼殺的經驗還在,收拾這些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還是相對要容易許多,不過唯一棘手的問題,就是這些行屍的數量實在是太多太多瞭,隨著眾人弄出來的動靜,越來越多的行屍,開始朝著這邊聚集,而眾人距離城中湖,還有好長一截距離。
「眾人加把勁兒!」
隨著行屍的瘋狂上湧,屋頂也已經不是多麼安全的地方,好在眾人的移動速度快,且雖然沒瞭法力,卻也如同凡間的俠客一般,能夠施展一些輕功,因此在屋宇上穿行,對眾人來說也不算什麼難事,眾人用生平最快的速度,在屋頂上穿行,往城中湖而去。
不多時,一眾人已經是殺的滿身血污,尤其是以在前方開路的楚清儀和王野為重,二人身上的衣衫全部都是粘稠的血漿,就連手裡的佩劍,也全是行屍的碎肉和毛發,包括一些衣服佈條,粘稠的粘在一起,饒是兩人手段幹凈利索、毫不拖泥帶水,可面對浩浩蕩蕩的屍潮,二人也沒法做到每一擊都能砍下一顆腦袋,因此時間久瞭,二人也顯得頗為疲憊。
好在,眾人都是好手,速度也快,這些行屍雖然兇猛,可並沒有智慧,也沒有徹底的圍堵住楚清儀等人,眾人一路拼殺,硬生生的在全程躁動的行屍潮中,殺出瞭一條血路。當然……期間也有兩位天師府的弟子,一著不慎,被屋宇下面的行屍抓到瞭腳裸,然後從屋頂上拖瞭下去,眾人救助不及,隻能看著自己昔日的同門好友,被數不盡的行屍淹沒……慘叫聲和皮肉的咀嚼聲讓眾人來不及悲傷,隻能盡力突圍。若是此刻,他們當中但凡有一人擁有法力,這些行屍數量再多,也不過是螻蟻而已,可惜……現實是,沒有瞭法力的他們,肉體凡胎,便是散仙,都有可能命喪這些普通百姓變成的行屍口中,更不用說是一些本就法力低微的天師府分壇弟子瞭,好在徐曉三人是總壇的內門弟子,實力、資質、臨敵應變能力,遠超於這些分壇弟子,有他們幫助,楚清儀和王野二人,才不會有什麼後顧之憂,一眾人不單單攪動瞭全城的行屍,更是從行屍當中殺出瞭一條血路,最終,來到瞭城中湖邊。
這處城中湖,遼闊非常,湖中還停著花坊的花船,遠遠地,眾人便看到瞭花船上的行屍們,此刻的它們,正在船上漫無目的遊走著。
相比於此刻沉淪的文通城,這處碩大的城中湖,仿佛成瞭唯一安全且寧靜的地方,並沒有行屍,或許正如楚清儀猜測的那樣,這些行屍並不是怕水,而是不會遊泳,所以並沒有靠近城中湖。這也就是為什麼最初在天師府分壇的井裡,爬出來的行屍隻有一小部分,大多數的行屍,雖然在井裡沒有死去,但都沒有浮上來。隻不過現在唯一比較棘手的是,眾人想要去到城中湖的花船上面,就必須的跳下此刻眾人所站的屋頂,然後從大街上眾多的行屍群中殺出去,此刻的眾人,沒瞭法力,自然不能飛行,隻有基礎的一些停空的輕功可用,但輕功需要落腳點,借力而行,想要從屋頂飛過街道,然後在飛上湖中的花船,明顯是不可能的事情,因此擺在眾人面前的隻有一條路,殺出去!
從街邊,殺到湖邊,才有生機!
而且……此刻眾人的後方,根本就來不及停下,那些行屍,依舊在瘋狂的追逐著,並且一旦從屋頂下去,密密麻麻的行屍肯定會如螞蟻般湧過來,能不能抵擋得住,也是一大問題。
但是此刻,留給楚清儀和王野思考的時間並不多,二人身先士卒,體力消耗也很是巨大,此刻更是容不得一絲拖延,當來到街邊的時候,王野沒有一絲猶豫,更沒有停下腳步,而是大喊道:「馬上到瞭,準備殺出去!」
說罷,第一個身先士卒的從屋頂跳瞭下去,面前的大道上,烏泱泱的屍群有著不少,王野剛剛從屋頂跳下去,就被這些行屍包圍瞭,好在王野劍法瞭得,落地瞬間凌空三百六十度旋轉,鋒利的本命法寶飛劍,將周圍靠過來的十數個行屍,腦袋全部掀飛。而緊隨其後的楚清儀,並沒有落地,而是腳尖踩著幾個行屍的腦袋,蜻蜓點水般的朝前飛奔瞭數米,落地的同時,一道強力的劍氣斬出,劍氣在地面留下瞭一道很深的凹痕,筆直的向前,所過之處,那些行屍,全部被銳利的劍氣劈成兩半,劍氣之長,竟是足足有五六十米遠。
這處文通城內的陣法雖然能夠將散仙的法力也剝奪,但畢竟散仙是度過天劫的強悍存在,哪怕被剝奪瞭法力,本身的實力,依舊比還沒有成就散仙之位的王野要強上不少,至少此時此刻的王野、徐曉等人,並不能夠如楚清儀一般發出劍氣,而看到花船在前方不遠,楚清儀也不再保留,利用劍氣,瘋狂的清理著周圍擋路的行屍,好在,人群中除瞭楚清儀之外,還有一位散仙大佬存在,分壇壇主也如楚清儀一般,劍氣橫掃,二人合力,清出瞭好大一片空間,然後分壇的天師府弟子,與徐曉三人配合,一眾人在這數以萬計的行屍群中,瘋狂的砍殺,一路如砍瓜切菜般,朝著花船而去。
行屍實在是太多瞭,饒是楚清儀幾人用盡瞭渾身解數,落入瞭屍群當中,想要殺出一條血路,依舊是一件非常不容易的事情,好在,有楚清儀和分壇壇主劍氣開路,銳利的劍氣一路揮灑出去瞭五六十道有餘,硬生生保護者其餘弟子,來到瞭湖岸邊。
接著,楚清儀與那分壇壇主對視一眼,二人背對湖岸,以扇形劍氣,朝著四周砍去,那些行屍,有大半被銳利的劍氣攔腰斬斷。饒是如此,那些隻有半截身體,下方拖著稀稀拉拉腸子的行屍,依舊在雙手在地面上爬行著,朝著楚清儀等人湧來。
而王野和徐曉、張揚,以及清雪三人,則是雙足踏著水面,運用輕功,踏浪而行,朝著花船快速飛去。那花船當中,還有不少穿紅戴綠的行屍,這些行屍當中,以衣著暴露的女性行屍為多,當中也有不少綾羅綢緞的達官貴人,顯然在城裡的百姓還沒有變成行屍之前,這艘花船上的達官貴人們,正在尋歡作樂,誰知道,人間慘劇突然就發生瞭。這些達官貴人們避之不及,包括一些歌姬,全都變成瞭樣貌醜陋、缺胳膊斷腿的行屍,面對踏浪而來的徐曉三人,這些行屍仿佛饑餓瞭許久的動物看到瞭食物,站在花船上面瘋狂的朝著徐曉幾人嘶吼著。不過正如楚清儀預料的那般,哪怕是看到瞭食物,因為花船下面是湖面,這些行屍們也沒有從花船上面跳下來,反而是靜靜地等著徐曉他們過來。
三人此刻也是一身鮮血,不過面對行屍,三人依舊是沒有絲毫的退縮,在來到花船下面的同時,三人動作一致,踩著船面,飛身而起。起來的同時,手中佩劍橫空殺出,又再度的斬落瞭幾顆人頭。不過一些分壇的弟子,力氣耗盡,並沒有如徐曉三人一般,運用輕功上船,相反他們直接一個猛子,紮進瞭湖水當中,行屍不會遊泳,除瞭一些跑得快的被擠進瞭湖水裡,大多數的行屍隻能在那邊無能的狂怒,而斷後的楚清儀、分壇壇主,包括王野見狀,也是緊跟著踏浪而行,三人也繼徐曉之後,飛入瞭花船當中。
船中的行屍雖多,但徐曉三人本就可以應付,隻不過需要多耗費一些時間而已,再加上楚清儀三人入場,幾乎是五六分鐘的時間,花船上的行屍,便被清理幹凈,有幾具行屍楚清儀並沒有殺,而是趁機幾腳將它們踢下瞭花船,借機觀察,那些被踢下船的行屍,在湖面掙紮瞭幾下後,便泛著泡泡沉入瞭湖底,再也沒有上來……
解決瞭這些行屍之後,徐曉三人又將水中的分壇弟子接瞭上來,至此,一眾人才徹底的放下瞭心神,癱軟在瞭這花船之上。
十多個天師府弟子,如同逃難的難民一般,各個滿身血污,毫無形象的大躺在地上,便是楚清儀和分壇壇主,都癱坐在地上,各自恢復著體力。直到許久後,眾人哼哧哼哧的喘息聲,才有瞭短暫的停歇。
而這艘花船裡,都有著獨立的房間,眾人身上都是血漿和碎肉,自然也是要清洗一番,這份難得的寧靜,也讓一些癱軟在花船上的弟子,不知不覺便進入瞭夢鄉,鼾聲此起彼伏。
眼見與此,王野和分壇壇主也沒有多說什麼,眾人都需要恢復體力,此刻花船當中暫時安全,隻需要待到天亮即可,因此面對眾弟子放下戒備心的行為,王野和分壇壇主也沒阻止,而一身血污的楚清儀和清雪等女弟子,自然是忍受不瞭,趁機去瞭花船的房間當中,將身上的血污清理幹凈,並就地換瞭幾身幹凈的衣裳,雖然這些衣裳都是花船當中那些歌姬的衣裳,但此間事態,楚清儀也無從選擇,不過當換好衣裳的楚清儀出來的瞬間,躺在花船上的眾多男弟子的目光紛紛都被吸引瞭過去,全場當中,更是響起瞭異常清晰的吸涼氣的聲音。
看到一眾男弟子的反應,王野臉上也不由得浮現一抹自豪,這可是自己的娘子!不過此時此刻,楚清儀和王野也知道,雖然暫時安全,但整座文通城中,處處透露著古怪,雖然現在暫時可以放松警惕,但並不代表著,危險會遠離他們,至少……在整座文通城中,危險應該是無處不在的。
眾人歇下來之後,王野和楚清儀也是找到瞭分壇壇主,這位一壇之主,本應該是高高在上的散仙,此刻也是如同他們一般,成瞭狼狽不已的普通人。
「薑壇主,文通城裡的百姓,為何會變成行屍?」
歇下來之後,王野第一時間問出瞭最要緊的問題。
「這文通城裡面許進不許出的陣法,又是誰佈置的?還有這種……連散仙法力都能夠剝奪的陣法……」
「不知道……」
面對王野的問題,對面的薑壇主也是搖著腦袋,一臉的無奈,事實上,這些問題他也想知道,要知道,前兩日的文通城,可以說是風平浪靜,沒看出有絲毫不妥,甚至整座城市,都在舉辦著酒神祭,可誰知道一夜之間,全城屍變,那些數以百萬計的百姓,大多數都變成瞭行屍,更有甚者,在睡夢當中悄悄屍變,而當時薑壇主正在閉關,發現異狀的他剛剛沖天而起,渾身法力就消失瞭個無影無蹤……
聽到薑壇主這麼說,在場的楚清儀和王野都沉默瞭下來,顯然,全城屍變這種事,是有人刻意為之的,還有那許進不許出的陣法,以及奪取他人修為的陣法,都是幕後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無形的操控著,至於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究竟還在不在文通城裡,誰也說不準。而且瞭,整個天師府分壇,按照薑壇主所說,完全就是毀滅性的損失,全壇上下,除瞭他這位壇主之外,僥幸存活的,不過十多位弟子,剛才的那一番拼殺,又損失瞭四五名弟子,餘下的,隻剩下瞭此刻在花船上的這些。對於文通城裡的這些行屍是如何來的,薑壇主也不知曉,起初王野還猜測是陣法,但被薑壇主否定瞭,因為在全城混亂起來的那個時候,薑壇主修為還在,並沒有感知到陣法,等到感知到陣法瞬間開啟的時候,薑壇主的修為,也全都消失的一幹二凈。也就是說,如果是有陣法將全城的百姓屍化的話,那麼這個陣法絕對是要在剝奪法力的那個陣法前面,啟動的瞬間,不可能瞞過還是散仙的薑壇主。何況,如果陣法管用,現今殘存的天師府分壇弟子,還有那些酒樓當中的百姓,不可能不受到波及。陣法不可能還殘留一些百姓和弟子,沒有讓他們屍變,因此,不可能是陣法造成的。
不過……既然不是陣法,那是……
就在楚清儀和王野絞盡腦汁思索的時候,花船當中,突然傳出瞭一聲聲的驚呼聲,聽到聲音,楚清儀和王野幾乎是瞬間繃起,此刻花船中的每一個人,雖然暫時的歇息瞭下來,但緊繃的神經,並沒有絲毫的放松,聽到呼聲,幾乎是在瞬間都從地面跳起,然後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趕去。
隻見在花船的一間房間裡,行屍已經被清理瞭幹凈,桌面上還擺放著酒菜,看樣子,似乎是被人動過,而房間裡還有一男一女兩個天師府分壇弟子,那名男弟子,此刻正捂著喉嚨,痛苦的在地上打滾,而那聲尖叫,正是已經嚇傻瞭的女弟子發出的,隻見女弟子呆呆地站在房間門口,身子微微發顫的看著那名在地上痛苦打滾的男弟子,男弟子滾瞭幾圈之後,就徹底的沒瞭聲息。
「怎麼瞭?」
王野和楚清儀一臉的詫異,剛要上前,卻見那原本沒瞭動靜的男弟子,突然身軀以極其詭異的姿勢扭動瞭起來,「咔嚓……咔嚓」,骨頭碎裂的聲音,清晰地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接著在眾人驚駭莫名的神情當中,那身軀扭曲成麻花狀的男弟子,從地上慢慢的站瞭起來,全身的肌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成青灰色,下面的血管,都根根爆瞭起來,空洞的眼眶,更是不停地上翻著,隻餘下瞭眼白,看著眾人。
接著,就見那男弟子嗷嗚一聲,照著門口嚇傻瞭的女弟子撲瞭過來,就在這一瞬間,女弟子隻感覺眼前人影一閃,楚清儀已經出現在瞭男弟子的身後,單手抓住瞭男弟子的長發,手起刀落,照著脖頸狠狠一劃,鮮血噴湧,皮帶肉,屍首分離。
「噗通」一聲,男弟子沒瞭腦袋的身軀,重重的跌落在瞭地上。而那腦袋,則被楚清儀單手提著,粘稠的血漿和皮肉,滴滴噠噠的落在船板上。
楚清儀的果敢,震懾住瞭在場的眾人,一些個弟子,看著滿臉凝重的楚清儀,隻感覺一股涼氣順著腳底板竄瞭上來,起初這些男弟子還覺得楚清儀國色天香,時不時要多看兩眼,但此刻看來,自己的這位天師府師姐,才是真正的狠人啊!該斷則斷,毫不拖泥帶水,不聖母,不猶豫,而且手段殘忍狠辣,說是狠辣吧,但是又做的很對,在傷亡擴散之前,及時止損。一時間,便連一旁的王野都微微愣瞭一下,沒想到楚清儀出手這麼快。
解決瞭這名男弟子之後,楚清儀看向一旁還在呆滯中的徐曉,將手中的那顆頭顱,放到瞭徐曉面前。
「將他的屍身一並處理瞭,沉入湖底!順便看看,身上有沒有被行屍抓過的傷口!」
「哦……哦……好!」
徐曉這才反應瞭過來,後知後覺的將男弟子的屍體拖瞭出去。
而楚清儀,這個時候已經將目光看向瞭那名女弟子,開口道:「怎麼回事?」
楚清儀一句話,眾人也全都回過神來,接著,齊刷刷的目光,瞬間聚集在瞭那名女弟子的身上,在事發的時候,隻有這名女弟子在現場,因為那名男弟子為何突然會屍變,也唯有這名女弟子是知情者,因此,所有人的目光,幾乎瞬間就聚集在瞭那名女弟子的身上。
此時的女弟子,還沒有從剛才的一幕幕當中回過神來,被眾人的目光看中,登時便感覺壓力無窮,而這個時候,出去處理屍體的徐曉也回來瞭。
「師姐,屍體全身都看遍瞭,沒有發現咬痕和抓痕……」
「也就是說,是突然之間屍變的?」
楚清儀眉頭一皺,再次看向瞭那名女弟子。
此時此刻,那名女弟子才有稍許的回神,隻見其一臉恐懼的道:「我……我也不知道,齊雲師兄他,他隻是體力消耗太嚴重瞭,吃瞭一些菜,喝瞭一口酒,然後就……就倒下瞭……」
「菜?」
楚清儀一愣,走上瞭前去,看瞭看飯菜早已經涼瞭的桌面,隨即又看向已經圍過來的幸存的所有人,開口道:「有人和他一樣,吃瞭飯桌上的菜嗎?」
楚清儀轉頭,看著眾人。
見沒有人答話,又開口問瞭一遍:「有人嗎?如果現在交代,或許還有的救!」
楚清儀也知道,此時此刻,如果按照常理來說,哪怕是有人如同那名可憐的天師府外壇弟子一樣吃瞭花船上飯菜的,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說出來,因為他們心裡都清楚,一旦說出來瞭,必然會被其他人所針對,畢竟睡也不排除,吃瞭飯菜的弟子,到底會不會佈上先前那名弟子的後路,萬一還沒屍變之前就被殺瞭……
不過楚清儀那句或許還有的救,可謂是將這些人的心理抓瞭個透徹,餘下的弟子相互看瞭看,有兩個怯生生的開口:「我……我吃瞭!」
一句我吃瞭,這兩人身周的同門弟子立馬嚇得遠離,並且第一時間將刀兵對準瞭兩人。
「幹什麼?」
眼見這一幕,一旁的分壇壇主瞪大瞭雙眼,高聲呵斥著那些將刀兵對準自己人的弟子,開口道:「把兵器收回去!都是同門,成何體統!」
雖此刻狼狽不堪,但畢竟是分壇壇主,威望擺在那裡,一眾弟子見狀,也是紛紛察覺到瞭自己失態,立馬將兵器收瞭回去。
「你們吃瞭花船上的飯菜,多久瞭?」
楚清儀打量著兩人,一邊問,一邊仔細觀察著。
二人表情動作,包括眉宇間流露的神情,都不像是要屍變的樣子。
「就……聽到喊聲,過來瞭……」
其中一人,顫顫巍巍的開口,臉上全都悔不當初。
「師姐,我不會……不會有事吧?」
他一臉希冀的看著楚清儀,楚清儀並沒有回答他,而是轉而看向瞭一旁的那名嚇得魂不附體的女弟子。
「他屍變之前,最後一樣接觸的,是哪份菜?」
楚清儀開口,盡可能多的掌握那名男弟子屍變之前的任何一處細節。
「是……」
女弟子極力的回想著,許久後,才開口道:「沒……沒吃菜,他喝瞭一些酒,然後……然後就倒地上瞭。」
「酒?」
楚清儀一皺眉,問到瞭事情的關鍵處。
「你是說,在喝下酒後不久,就倒在地上抽搐瞭?」
「嗯!」
女弟子小雞啄米似的點著頭,她雖害怕,但還是極力的回想著每一處的細節,生怕有什麼地方錯漏瞭。
見到女弟子如此肯定的回答,楚清儀和王野、分壇壇主各自對視一眼,接著走到桌子前面,拿起瞭酒壺,將壺蓋打開,端起來聞瞭聞,默默地皺瞭皺眉,然後遞給一旁的王野和分壇壇主,二人也端起酒壺聞瞭聞,並且還倒出來一些在酒杯裡,細下看瞭看,也沒發現什麼不妥。
突然,楚清儀像是想到瞭什麼,開口道:「薑壇主,你之前說,文通城裡屍變之前,在幹嘛來著……」
「酒……酒神祭?」
天師府分壇壇主愣瞭一愣,接著像是反應過來瞭什麼,開口驚呼:「你是說這酒……有問題?」
所謂的酒神祭,是青州之地的一種特殊節日,祭祀的也是百姓供奉的神明——酒神。酒神因何而來,不得而知,但整個青州的心兒燒,卻是名滿天下,更是朝廷的國酒,因此整個青州之地,對待酒神祭這個節日,都如同平日裡的中元節、端午節一般隆重,尤其是文通城,每每到瞭這個節日,提前數天的時間,各個商戶,各傢百姓,都早早在自傢準備好瞭美酒,供奉酒神,甚至於都形成瞭獨特的文化,每每到瞭酒神祭節日附近,城裡的百姓,都會開懷暢飲,飲酒數升。倘若真是這酒出瞭問題,導致飲酒的百姓屍變,那麼一切也就說得通瞭!
想到此處,眾人都是互看一眼,隨即就見楚清儀道:「大傢男女各成隊列,進房將衣服脫瞭,互相檢查,確保身上沒有傷勢!」
吩咐下去之後,楚清儀就走到瞭船頭,岸上,那數不盡的行屍依舊在徘徊著,看著花船上的眾人,張牙舞爪的嘶吼著,每一具行屍的眼神當中,都寫滿瞭饑餓和對食物的瘋狂,仿佛此刻在花船上的眾人,就是美味可口的食物一般。
看著這滿城的行屍,楚清儀眼中的擔憂之色,更加的沉重。
隻待天亮,天師府那邊來人,將陣法破除,到時候在想辦法,讓全城的行屍回復,畢竟這些,可都是上百萬計的人命啊,當中徘徊的行屍,甚至還有五六歲大的孩子,擠在烏壓壓的屍潮當中並不顯眼,卻時時刻刻牽動著楚清儀的內心。
「清儀,不用擔心,既然找到瞭這些百姓屍變的源頭,相信府內的長老,會想辦法讓這些百姓恢復的!」
王野看到瞭楚清儀臉上的擔憂,也猜到瞭心地善良的楚清儀的心思,因此連忙跟瞭出來,站在楚清儀身邊小心安慰。
別看楚清儀剛才割下同門弟子頭顱的動作迅猛狠辣,實則,她心裡也並不好受,但這就是作為領導者的責任,要時時刻刻,把風險降到最低,不能因為保護一個人而犧牲一群人,而是可以犧牲一個人保護一群人。犧牲……或許在外人看來,僅僅是一個字詞,可唯有王野心裡清楚,這兩個字的分量有多麼重,重若千斤。壓在楚清儀這瘦弱的肩膀上,她一個女孩子,又豈是如表面上那般波瀾不驚、處事不變……
想到此處,王野也是心疼不已,他上前,從後面輕輕地抱住瞭楚清儀,雙手攬著楚清儀的腰身,頭枕在楚清儀的肩膀上。
發覺是王野,楚清儀的身子輕輕地顫瞭一顫,但隨即也沒有說什麼,而是看著遠處岸邊的屍潮,滿臉的凝重和擔憂。
「希望如此吧!」
她重重的嘆瞭一口氣,隨即道:「你不去休息休息嗎?剛才的拼殺,也累瞭吧?」
「我不瞭,畢竟還得有一個人守夜不是,萬一又出現什麼變故瞭呢?要不你去休息休息吧……」
「不瞭,我睡不著!」
楚清儀搖瞭搖頭,淡淡開口。
她確實是睡不著,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此時此刻的楚清儀,心裡一直有一種心慌的感覺,仿佛……仿佛下一秒鐘,自己將要有什麼東西失去瞭一般……這種心慌的感覺,層層包裹著楚清儀,讓楚清儀,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王野見狀,不由得從後面攬著楚清儀更緊瞭。
而就在兩人享受這片刻寧靜的時候,突兀的,漆黑的夜色中,數枚箭矢,冷不丁的劃破夜幕,從岸邊射來。
「小心!」
楚清儀率先反應瞭過來,掙脫開來王野的束縛,然後抱著王野,就地在床頭滾瞭數圈。「叮叮叮叮……」堅硬的甲板上,留下的全是鋒利的箭矢,箭頭連著漆黑的箭身,沒入瞭甲板數尺有餘,卻是最強力的弓弩射出來的箭矢!
「敵襲!敵襲!」
兩人剛剛躲過那連番的箭矢,便沖著船艙裡面喊瞭起來,其實也不需要兩人喊,那數枚箭矢,已經是射在瞭船艙上,在這數枚箭矢之後,王野更是聳拉著鼻子聞瞭聞,那箭矢上面還帶著瓶瓶罐罐,那些瓶瓶罐罐隨著箭矢碰撞而碎,內中裝著的東西,立馬灑瞭出來。
「火油,是火油,大傢快跳船,不要露頭!」
王野沖著船艙裡喊著,話音剛落,數枚箭矢,燃燒著火苗,在漆黑的夜色下格外的醒目,劃著駭人的餘尾,落在瞭船艙之上。瞬間,火苗引燃瞭火油,火油助著風勢,嗡的一聲,徹底燃燒瞭起來。
楚清儀和王野根本來不及思考到底是何處來的攻擊,更沒有辦法細想是誰人攻擊他們,總之,在喊完話之後,兩人便直接跳入瞭水中,發現眾人噗通噗通一個接一個的落水,岸邊的行屍,立馬便變得亢奮瞭起來,一個個張牙舞爪的嚎叫著,更有一些,直接落入瞭水裡,可不會遊泳的它們,落水之後,便很快的沉下去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