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日的趕路,不多時,已經是到瞭青州地界,文通城,就位於青州之中,先前的大戰,再加上最近一段時間天師府的強硬手段,莫說是青州,便是整個大陸,都被震瞭三震,但這種事情,對修行之人來說唯恐避之不及,對尋常百姓而言,無非就是一些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畢竟對於他們所在的層面來說,仙人的事情,他們又能瞭解多少?何況……古往今來,移山填海、摘星拿月的妖魔,還在少數?哪一個橫空出世,不弄的生靈塗炭,四海瘡孔?像他們這些普通凡人,能躲是運氣,躲不過,也無能為力?但是好在,這世間之道,非是那般殘酷無情,天衍四十九況且生一,何況是他們這些平民百姓呢?尋常仙人雖然高高在上,但除瞭一些極個別的魔門之士,大多數仙人,都不願意隨意宰殺凡人。一來,殺死幾隻螞蟻,屬實不是什麼有趣的事情,二來,則是因為蒼天在上,天道無情,萬物均衡,豈會允許一人獨大?普通的修行之士,對於凡人來說,哪一個不是天下無敵的存在,移山填海、天崩地裂都是小事,動不動便可能殃及池魚,就拿楚清儀這樣的散仙來說吧,若是擺開陣仗打瞭起來,恐怕一整座城的尋常百姓都會歿於戰火,屍骨無存,這麼強大的破壞力,帶來的死傷會有多少?這些受瞭無妄之災的生靈,都會化作萬千怨魂纏身,這等因果業障之力,一旦沾惹,對修行之士來說,堪稱致命,如附骨之疽,百世輪回,不散不滅,前途盡毀。尤其是當你修行到散仙境界,需要扛擊天雷的時候,這一身的因果業障,會化作漫天旱雷,劈的你身死道消為止。這也就是為什麼,除瞭少數的魔門修士,大多數的修士,輕易不會對手無寸鐵的百姓下毒手,何況,一旦有人沾惹瞭因果孽障,燒殺搶掠太多,對於正正經經、本本分分的修士來說,無疑就是一個行走的功德果,除掉這種魔頭,自然可以收到天道賜下來的功德,上體天心,下奉功德,對於修行之士來說,自然是有數之不盡、無窮無盡的好處。
對於任何一個修士來說,功德在身,可以增加自身的氣運,遇難呈祥,逢兇化吉。如果有哪個修士,身上的功德足夠豐厚,那麼在度劫的時候,災難的威力,至少會降少瞭大半,讓他平安順利度過劫難。單單是這一點,就足以讓所有修士為之瘋狂瞭,所以但凡發現,誰的罪孽深重,一些修士肯定不吝嗇出手,收割功德。有瞭足夠的好處,各路作惡多端,身纏因果的妖魔,自然會被各路修行之士竭盡所能的絞殺。久而久之,除瞭一些破罐子破摔的,大部分畏懼天劫的修士,便有瞭一種默契,隻要不是避無可避的情況下,輕易不會大規模的屠戮凡人,這也造就瞭如今之境,哪怕是天下大亂,大多數的凡人們,也是該吃吃該喝喝。一路走來,青州之境,和其他地方,沒什麼不同,而文通城,儼然就在眼前。
這一次同行的共有五人,除瞭楚清儀和王野外,便是三位師弟師妹,徐曉、張揚,以及清雪,他們三人在天師府的年輕一代當中也是少有的實力強悍的佼佼者,天資聰穎,最主要的是,他們很識時務,在對抗血影族的那場戰爭中,並沒有像是原本的一些被天師府寄予厚望培養的天才們目光短淺,為瞭力量修習瞭血影族的《血神經》,相反偷雞不成蝕把米,在那一次的大戰之後,都遭到瞭清算。因此,剩下的一部分弟子,自然就是天師府的心腹瞭,清理掉的那些人原本占用的資源,自然也得到瞭傾斜,因此,短短數日間,天師府的這些年輕一輩,進展都不可謂不神速。
此刻的五人,一路朝著文通城進發,不多時,便看到瞭不遠處文通城的輪廓。整個文通城,都可以算得上是百萬人口的大城瞭,四通八達,城宇遼闊。
原本徐曉提議五人隱匿身形而入,畢竟修行之士這般大搖大擺的禦劍入城,對於城中的百姓來說,都絕對會引發一場轟動,自然也會造成一些不必要的麻煩,可五人中實力最高的楚清儀卻是搖瞭搖頭,拒絕瞭徐曉的提議,隻見她眉頭緊鎖,緊緊地盯著天際盡頭的文通城。
「不用隱藏,我們直接入城!」
說罷,加快速度禦劍而行,朝著文通城而去,一旁的王野自然是瞭解自己的媳婦,飛到楚清儀身邊,開口道:「清儀,怎麼瞭?」
平日裡,楚清儀素來穩重,可不是什麼急躁之人,怎麼今日,這般的反常,而楚清儀,因為晉升散仙之境,自然也是看得清楚明白,那文通城,此時此刻,已經是一座死城,空無一人,不單單城門緊閉,城中的街道,也沒有一個人!
楚清儀目不斜視,即便隔著老遠,依舊能夠清楚地看到城中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整座文通城,寂靜的如同是一座死城,便是那城樓之上,都沒有絲毫的士兵看守,諾大的城鎮,仿佛內中的百姓,都憑空消失瞭一般。
正是因為發現瞭這一奇怪的現象,楚清儀才決定不加掩飾,這般大搖大擺的進去。
到瞭近前,起初還有些不理解的王野幾人,也是發現瞭城中的異樣,登時,一行五人沒人再說什麼,全都朝著城門緊閉的文通城而去。
大白天的,城門緊閉,城墻之上,連個看守巡邏的士兵都沒有,這般古怪,自然不得不引人註意。五人心裡都有一些疑問,便是這般放慢瞭禦劍飛行的速度,想著落到城中,再仔細勘探。可誰知一行五人剛剛禦劍掠過瞭城墻,突然,腳下的飛劍失去控制,連帶著五人的身形,全都一下子狠狠地朝著下方墜去。
此刻的五人,都且身處在數百米的高空當中,這突如其來的一下,著實是出乎瞭無人的意料,便是當中實力最強的散仙之境的楚清儀,在這瞬間也是連同腳下的飛劍一起墜落瞭下去,瞬間,楚清儀厲聲大喝,慌而不亂。
「大傢小心!法力運轉不開瞭!」
說完這句話,楚清儀立馬在半空中調整身形,抬手抓向瞭一旁同樣往地面掉落的王野,王野也是久經沙場之徒,雖然突如其來的失重感讓他意外,但也是如楚清儀一般慌而不亂,兩人在半空中相互抓住彼此的手,接著快速看向四周。
在他們身下不遠處,正是他們二人的師弟師妹,此刻的徐曉三人,因為突然失去瞭法力的加持,如楚清儀和王野一般朝著城中跌落,而此時五人所在的位置,正巧是在剛剛過瞭城門,因此,那高大且堅固的城墻,就在五人的不遠處,雖然不明白為何剛剛踏入瞭這座文通城渾身的法力就幾近幹枯瞭,但是楚清儀和王野二人在對視的剎那,便紛紛想出瞭策略,隻見原本牽著手的二人紛紛松開,然後王野提起為數不多的法力,照著楚清儀轟然一掌,楚清儀沒有抵擋,而是任憑那強悍的掌力,將自己推到瞭緊靠城墻的一面,接著在下落的同時,抓住瞭自己同樣下落的飛劍,重重一劍,照著城墻插去……
雖然沒瞭法力,但手中的佩劍,也是仙傢至寶瞭,鋒利程度自然不是凡人的城墻能夠抵擋的,幾乎瞬間就沒入瞭城墻當中,隻餘下瞭劍柄落在外面,借著佩劍,楚清儀暫時泄力,接著單腳一點墻面,縱身而起,將落下去的三個師弟師妹,包括一旁的王野,全都一個個接住,四人因為楚清儀的泄力,那原本狠狠砸向地面的身體,也在即將撞上地面的一瞬間得到瞭緩沖。
至此,一行五人,全都安穩落地,而他們的兵器,自然也是乒鈴乓啷的全都掉在瞭地上。
楚清儀看瞭看四周,隨即又抬頭看瞭看城墻,自己的飛劍,還插在當中,楚清儀單腳一點墻面,雙腳擺動,左腳踏右腳借力,飛起數米,又將那插在墻中的飛劍拔瞭下來。
法力雖然幾近幹枯,但還殘留瞭一點兒,而彼時的王野,也是關心的看向自己的三個師弟師妹。
「怎麼樣?你們的法力也見底瞭麼?」
三人雖然不及楚清儀和王野,但也是一方驕楚,立馬沉心靜氣,嘗試感召天地之間的靈氣,但是嘗試數次,全都無果,當中唯一的女性清雪不由得失望的搖瞭搖頭,開口道:「直打進入這城中,法力就見底瞭,像是一瞬間,被什麼東西抽幹瞭一樣,連四周的天地靈氣,都感應不到瞭……」
「陣法……」
這個時候,楚清儀開口瞭,她看向四周,一臉的凝重。
「整座城,都被人佈置瞭陣法,壓制修行者的法力,也幸虧我們在入城之間,降低瞭一些高度,否則……會活活摔死!」
楚清儀話說到這裡,一旁的徐曉三人也是頗有些不寒而栗,尤其是徐曉,更是一臉的後怕。
「清儀姐,到底是什麼人,將陣法設在這裡?何況這陣法……我們也就算瞭,你可是散仙啊,這陣法,連散仙的法力都可以禁錮嗎?」
徐曉的話,也讓場中剩餘的三人全都將目光放到瞭楚清儀的身上,若說他們幾個中招也就算瞭,楚清儀,那可是貨真價實的散仙啊,散仙之姿,怎麼可能會被一個陣法弄得沒瞭法力。
面對四人疑惑地眼神,楚清儀也是滿臉無奈的搖瞭搖頭,隨即,她的視線看向瞭城裡。
雖然過程有驚險,但好在此刻五人平安無事,不過冷靜下來之後,五人也是越加感受到瞭這座死寂一般的城中的不對,莫說人瞭,便是連一些鳥獸都沒有,整個城鎮,寂靜的落針可聞。
楚清儀看瞭看四周,在城墻底蹲瞭下來,而王野,同樣謹慎的觀察著四周。
隨即,他撿起瞭身邊的一顆石子,那石子,是楚清儀佩劍插在城墻上掉下來的碎塊,撿起其中一塊在手裡顛瞭顛,王野鼓足力氣,運用起殘存的法力,朝著高空扔去。
那石頭飛起瞭極高的高度,越過城墻,朝著城外而去。
「咚」的一聲,就在石頭飛過城墻的一瞬間,虛空泛起道道漣漪,就像是撞到瞭什麼東西一般,那石頭半空中落到瞭地上,而彼時,楚清儀也打開瞭從裡面反鎖的城門,拉開文通城的城門,穿過城樓,朝外面走去。
城門外面,是寬闊的官道,可剛剛快要走出城樓,楚清儀停下瞭腳步,抬起瞭手,剎那間,手掌在空氣中仿佛觸碰到瞭什麼一般,泛起瞭道道的漣漪。
「這……」
徐曉等幾個天師府弟子也反應瞭過來,紛紛走上前來,將手放瞭上去,就像是一堵無形的氣墻,將失去瞭法力的眾人,全都擋在瞭裡面。
「看來出不去瞭!」
楚清儀轉頭看向王野,網頁的面色同樣凝重,能夠同時讓自己等人,包括清儀這樣的散仙之姿失去瞭法力,佈陣之人,必然有著頗大的神通,最主要的是沒瞭法力,王野連天師通都運轉不瞭,也無法聯系外援,他與楚清儀對視一眼,兩人各自看著對方點瞭點頭,開口道:「先去分壇吧,天師府的分壇,就在城中,大傢小心一點兒!」
說完這句話,楚清儀和王野率先開路,另外三個天師府弟子也是緊隨其後,五人既然出不去,隻能去到城中的分壇瞭,至少……也要先看看分壇的情況。
大步沿著城中的主街而去,一步步,眾人邁的很是小心謹慎,就連楚清儀,都仔細的查看著周圍,走瞭沒多遠,楚清儀便皺眉道:「街道兩邊的商鋪,還有普通民眾的住宅,都房門緊閉,看來整座分壇不是白天出的事,或者說,整座文通城,出事的時間應該是晚上……四周的房屋,沒有被破壞的痕跡,就像是……睡夢中全城人,悄無聲息的消失……」
楚清儀觀察細致,更是通過周圍路過的一傢傢商鋪,緩緩分析瞭開來,結合一些自己看到的蛛絲馬跡,猜想著:「而且我剛才在城墻底下看瞭看,有一些螞蟻窩,可那些螞蟻窩都幹幹凈凈,連一隻螞蟻都沒有,咱們這一路走來,安靜的可怕,仿佛整座城是一座死城,不單單是人,連動物,都消失無蹤瞭……還有那個陣法,隻進不出,且能夠限制修行之士,你覺得,會是血神搞得鬼嗎?」
「難說!」
王野接過瞭話頭,同樣一臉的嚴肅認真。
「先往前走走,天師府的分壇,應該就在城北位置……」
雖然文通城王野也沒有來過,但是天師府分壇的位置,在來之前,王野就已經知道位置、長老、弟子人數等等消息瞭,隻不過因為法力枯竭的緣故,納戒都打不開瞭,裡面的東西,自然也是無法取出,隻能憑著記憶,往城北而去。一邊走,也一邊在沿路觀察著。
其實,相比於城中的詭異,王野更加擔心的是自己一行五人的安危,此刻他們五人,渾身上下的法力好似都已經要見底瞭,殘留的不多,甚至於連禦劍飛行都做不到,此刻五人的實力,粗略估計,和民間行走江湖的一些俠客差別不大,那些俠客因為根骨資質問題,不能修煉仙傢術法,卻可以修煉內力真氣,一些武藝較低的俠客,能夠將天地靈氣轉化為內力,不單單強化己身,對敵拼殺之時也頗有作用,不過殺傷力有限,撐死瞭也就是劈石斷刃的程度,再厲害一些的俠客,可以將內力轉化為更加精純的真氣,不過相比於修行之士的法力,依舊是一個天一個地,此刻楚清儀五人的實力,就相當於那些江湖中能夠運使真氣的俠客,做不到焚山煮海,但是踏草而行,十步殺人還是沒什麼問題,這種堪比神仙成瞭凡人的感覺,也是讓王野心中無底,沒有法力,不能運使法寶,若是遇上一些邪門歪道,豈不是成瞭案板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心中這般想著,王野行事作風也越加的謹慎,好在……文通城雖大,但自己幾人腳程也快,沒多久,便到瞭天師府的分壇所在街道前。
天師府的分壇,各有千秋,文通城中的分壇,小隱隱於世,外表看去,就是一處占地面積極其寬廣的道觀,相比於其他地方的道觀,大瞭許多,門廳輝煌瞭許多,除此之外,倒也沒什麼。
剛剛來到分壇,楚清儀等人就發現瞭不對之處,隻見分壇四周的街道,相比於城門口繁華安靜的街道來說,這裡顯得雜亂非常,就像是經歷瞭一場殘酷的戰爭一般。四周的民房盡數損毀,街道滿是已經幹固的血漬,尤其是天師府分壇的道觀之前,更是刀光劍影,血漬亂飛。
看到這混亂的一幕,五人立馬加快腳步,來到瞭戰場之中。
看得出來,這裡在不久之前經歷瞭一場混亂,四周的屋舍斷壁殘垣、破敗不堪,有的房屋墻面都塌瞭,一些法寶飛劍更是零星的灑落在地上。
「屍體呢?怎麼沒有屍體?」
徐曉看著混亂的場景,第一時間註意到瞭詭異之處。這好似戰場一般的街道之中,卻是沒有一具屍體!而且那些幹固的發黑的血漬,也與尋常的血漬不同,模樣看上去,就像是……就像是火焰燃燒過後的痕跡一般……
還有周圍房屋墻壁上殘留的痕跡,刀劍斧鉞,都是兵器砍下的白痕,這裡……在不久之前,儼然發生瞭一場慘烈的戰爭。
「是天師府的弟子……」
楚清儀看著混亂的戰場,目光牢牢地盯著不遠處的分壇道觀。
「看來保留下這些戰鬥痕跡的人,應該和我們一般,法力受到瞭限制,隻能如尋常的百姓一般,以刀劍拼殺,因此周圍的街道、墻壁上,才會留下那種刀劍砍過的痕跡,如果是尋常修士之間的打鬥,造成的破壞力,不應該是現在這般……」
楚清儀滿臉凝重的分析著,她的話說的不假,也說到瞭所有人的心頭,如果真的是修士之間的戰鬥的話,破壞力不應該僅限於此,甚至單單天師府一個分壇的實力,整個文通城,都能移平,甚至文通城方圓數百裡,都可以寸草不生、天坑塌陷……可現在殘留的痕跡,更像是凡夫俗子之間的江湖門派約架,持刀劍斧鉞拼殺。隻不過現在唯一讓人不解的是,整個街道,沒有一具屍體!戰鬥痕跡有,可屍體……一具也沒有!
「進分壇看看!」
王野同樣面色凝重,率先邁步進瞭天師府的分壇道觀當中。楚清儀等人也是緊隨其後,跟著走瞭進去……
分壇當中,一片狼藉,這裡的慘烈程度,比之於外面,有過之而無不及。
如楚清儀預料的那樣,天師府分壇的弟子,全部如同自己五人現在一般,被限制瞭修為,面對歹徒,隻能以最原始的搏命手段拼殺,因此整個天師府分壇才會顯得如此亂糟糟,且打鬥的痕跡如此濃重。
「大傢分開找尋,別走太遠!」
王野下瞭命令,剩餘的三名天師府弟子,也立馬分散開來,在分壇摸索瞭起來。
沒過多久,王野和楚清儀耳畔,突然響起瞭張揚的聲音:「清儀師姐,王野師哥,你們快過來,有發現……」
聽到張揚的聲音,楚清儀和王野立馬朝著聲音傳來處匯合,卻是張揚那個小子來到瞭分壇的後院,站在後院的井邊,呼喚著其餘四人。
「清儀師姐,井裡……」
順著張揚的目光,四人圍在井邊朝裡看去,隻見,井中水波蕩漾,初看沒什麼,但是當失去瞭法力的楚清儀凝神細看的時候,卻是發現瞭端倪——
「那是……」
「我下去看看!」
王野同樣也發現瞭井底的水中似乎有東西,他將佩劍插在一旁的地上,然後給楚清儀和其他人打瞭個戒備的眼神,單手抓著井中的纜繩,以壁虎遊墻功落入瞭井中。
這是一處天師府分壇弟子平日裡用來喝水的水井,井壁濕潤光滑,剛剛下的數米,一股子寒氣便無孔不入的順著王野的脖頸鉆瞭進去,且井壁周遭,還有明顯的水珠和苔蘚,到瞭下面,王野雙腳支在光滑的井壁上,分叉下看,當看清那蕩漾的水裡是何物的時候,王野的瞳孔瞬間就收縮瞭。
隻見漆黑的水面之下,一道道黑影,如石塊一般壘在一起,隨著寒冷的井水,輕微的晃動著,那些石塊般的黑影不是其他,正是——屍體!
密密麻麻,數不盡的屍體!
也不知道這井底是有多深,但井水中,已經疊滿瞭屍體!
這些屍體就像是石塊一樣,一具具的摞在一起,王野隻是掃瞭一眼,就感覺頭皮發麻。因為連他自己都有些數不清楚,這漆黑無比的井底,到底有多少具屍體,正泡在井水當中。
「到底是什麼人!」
王野搓著牙花,他看得清楚,最上面的幾具屍體,正是天師府的弟子!身上的衣服,也正是天師府弟子的服飾!
王野心裡也不禁感嘆,到底是什麼人,如此的喪心病狂,竟然將天師府的弟子,全都殺害瞭!
雖然憤怒,可王野還是極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兩隻手一左一右的抓住瞭其中兩具屍體,雙腳借力,身體陡然上竄,拽著兩具屍體,輕輕松松的從井中竄瞭出去。
隻是王野沒有註意到的是,壓在上面的屍體是面朝下的,隻有背部露在與水面齊平的位置,當王野拽出其中兩具面朝下的屍體的時候,被那兩具屍體擋在下面的更多的屍體,此刻也從空隙當中浮現,他們沒有如上面的屍體一般面朝下,而是筆直的正面朝上躺在水中,隨著那兩具屍體被王野拽出,井中深處,數具原本閉著眼睛的屍體,似乎是察覺到瞭水面上的動靜,緊閉的雙目陡然睜開!
眼眶中,卻是沒瞭瞳孔,隻剩下瞭一片眼白……
從水中竄出來的王野,輕輕揮手,啪的一聲,兩具屍體濕噠噠的落在瞭地面上。
看到屍體身上的服飾,在場眾人全都神情哀傷。
「井底有很多屍體,我隻帶上來瞭這兩具!」
王野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與一旁出來歷練的徐曉、張揚、清雪三人不同,來不及悲傷,將那兩具天師府弟子的屍體翻瞭過來。
「嗚……」
屍體翻過來的瞬間,一旁的女弟子清雪便臉色一變,連忙跑到瞭一邊,嘔吐瞭起來,便是剩餘的兩名男弟子,都滿臉的難受,似乎是在強行忍耐著。唯獨一旁的楚清儀和王野面上沒什麼變化,隻不過瞳孔深處,還有著深深地震撼……
起初那兩具屍體面朝下,王野還沒看出什麼來,隻是覺得,屍體握在手裡,有些輕飄飄的,當屍體翻過來之後,卻也是被屍體的慘狀震撼到瞭。隻見這兩具屍體,沒有一具屍體有個完整地好樣貌,其中一具,大半個肩膀仿佛是被某種動物撕咬下來瞭一般,肩膀的骨頭還露在外面,從右邊肩膀到胳膊,整個肌肉都消失不見,傷口處很是不規則,就像是被猛獸咬住瞭肩膀的肉,然後猛地一扯,從肩膀蔓延到瞭大胳膊處,肌肉全都消失不見,剩餘的碎肉,也是零零散散的粘粘著骨頭,筋肉都爛在外面,致命傷則是腹部,像是被某種利器貫穿瞭一般。有著一道深深地傷口,這還不算什麼,另外一具屍體,則更加的慘烈,隻見那具屍體,肚子上的衣衫都碎裂瞭,心肝腸胃脾全都消失不見,自肚子處,有著一個十分巨大的創口,創口當中,這些器官就像是被某種野獸撕咬叼走一般,碎肉橫飛,臉上和脖子處,也被啃咬的沒有人樣,甚至其中一顆眼珠,還被啃咬掉瞭,淒慘的模樣,讓早已經在修羅場來回自如的楚清儀和王野都汗毛之力,難怪之前這兩具屍體這麼輕呢,原來……是因為內臟都被人掏空瞭啊!
這一刻間,王野瞭然,而一旁的楚清儀,則是滿臉的凝重,此時此刻,她的心裡隻有一個問題——這裡……到底發生瞭什麼!為何?為何天師府的弟子,死狀會如此的淒慘?還有全城的百姓,都去瞭哪裡?
無數個疑問,在楚清儀的腦海當中盤踞,厘不清的線索,讓楚清儀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看著面前死狀淒慘的這兩具屍體,楚清儀轉而又來到瞭井邊,順著漆黑的井底看去,依稀之間,仿佛整個井中,都被屍體填滿瞭。
「這是誰做的!」
王野同樣一臉悲憤,天師府弟子的死狀實在是太淒慘瞭,而且他剛才下過井底,自然知道,那井水當中,全部都是屍體,密密麻麻,不知凡幾,現在想來……若是全城的百姓都失蹤瞭,都被這樣殘忍殺害,那麼……
王野不敢再想,而一旁的楚清儀,看著井中的屍體,大腦飛速運轉。
「現在隻有一件事情,全城的百姓,去瞭哪裡?我們之前從城門處進來,到瞭天師府分壇這裡,才有殺掠的痕跡殘留,但是……你們應該也都發現瞭,整座文通城,其實受到的災害並不大,或者說,大多數街道、房屋,都還保持完好,隻有從天師府分壇這裡,打鬥的痕跡殘留。那麼……全城的百姓,去瞭哪裡?如果說是用陣法轉移的話,需要不留痕跡的轉移全城的百姓,至少也需要散仙的實力,配合陣法,或許可以做到。但咱們這處天師府的分壇中,壇主副壇主,都是散仙之境,若是有人想要以陣法轉移全城百姓,怎麼可能不驚動到他們?」
「或許就是他們利用陣法轉移的呢?」
一旁的徐曉接過瞭話頭,問出瞭自己的疑問。
「應該不是……」
楚清儀搖瞭搖頭,否定瞭徐曉的猜想,開口道:
「整座天師府分壇,都有打鬥的痕跡,若是他們修為都在,打鬥痕跡不該隻停留在這種地步,顯然,天師府分壇的壇主和弟子,應該也是如我們一般,遭遇瞭陣法,失去瞭法力,成為瞭普通人,之後才遭遇瞭別的勢力的襲擊,才會有這種的打鬥痕跡殘留,何況,這種陣法能夠將散仙的法力都剝奪幹凈,可見需要極大地消耗。如果攻擊天師府分壇的這股勢力,是沒有絲毫準備直接襲擊天師府分壇的話,兩位散仙壇主,不可能不作出回應。所以極有可能,這股勢力,是現在整座文通城裡悄無聲息的佈置下陣法,然後一瞬間啟動陣法,讓整座文通城裡的天師府弟子,全都喪失瞭法力,包括兩位散仙壇主,之後,再展開襲擊。如果是天師府的兩位壇主運用陣法轉移全城民眾的話,不可能不留下痕跡,甚至,他們完全可以運用天師通通知天師府,被轉移的民眾,也會做出回應,天師府這邊不可能不知曉。由此可知,他們是意外遭遇襲擊,先是被剝奪瞭法力,然後被同樣在陣法當中,沒有瞭法力的勢力所襲擊,隻能用最原始的拼殺方式來抵抗,所以才會留下這種刀劍斧鉞的痕跡……」
「會是什麼人做的?血影族嗎?」
王野也覺得楚清儀分析的有道理,問出瞭自己的疑問。
「不知道……」
楚清儀搖瞭搖頭,對於文通城內發生的事情,她也隻能通過一些蛛絲馬跡做出猜測,但現場留下的痕跡太少,連楚清儀自己也不知曉,到底是什麼人做的,全城百姓,為何也會消失的無影無蹤。
就在楚清儀五人分析的時候,西邊的日頭,已經不知不覺漸漸地下落,五人來到文通城的時候,已經是下午瞭,忙活瞭這麼一陣,已然是到傍晚瞭,天邊的日頭,也逐漸西斜,諾大的文通城裡,已經有一些地方,照不到太陽瞭……
「清儀師姐,我們現在要怎麼辦啊?被困在瞭城裡,出又出不去!」
三人中的女弟子清雪心有餘悸的看著一旁的死屍,那兩具屍體的樣貌太過淒慘,讓她看得有些不寒而栗。她想不到,到底是怎樣的敵人,殺瞭人還不夠,非得弄成這樣的死法,看起來就像是被猛獸生吞活剝瞭一樣……
一股莫名的不祥預感,在清雪的心底滋生。
從進入文通城到現在,清雪都有一種怪怪的感覺,仿佛……仿佛有什麼東西,在一直註視著自己一樣,這種出於本能的直覺,讓她下意識的就將修為最高的楚清儀當成瞭是依靠,或許,也正是因為楚清儀和自己同為女性吧。
看出瞭女弟子清雪的擔憂,楚清儀微微一笑,寬慰道:「沒事,我們先找地方,應付過今晚再說,我們現在和外界失去瞭聯系,隻要連著幾天內我們不往天師府那邊傳消息,天師府那邊就必然會知道我們出事的,到時候,說不定我父親親自來瞭呢!」
楚清儀故作輕松的說笑著,也算是在給剩下的三人加油打氣,不過她有一句話說的沒錯,三人也都信服,楚清儀如果真的出瞭什麼事,那麼她父親,天師府的府主一定會親自來的,一個地仙在場,任何妖魔鬼怪,都沒什麼好怕的……
三人被楚清儀這麼一說,緊張感也消散瞭不少。
「清……清儀……」
就在楚清儀話音剛剛落下的當下,一旁的王野卻是滿臉的駭然,伸手指著楚清儀後方。
順著王野的目光,楚清儀也扭頭看去,剎那間,她的瞳孔便收縮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