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蘭城位處西陲邊塞,四郡七縣半圓環繞,東連中原青雲關,南接龍山大峽谷,西臨萬裡遼闊的魔荒婆大沙漠,是中原到西楚神之國——楚火羅帝國,最重要的交通要沖、商貿樞紐,也是中西兩大璀璨文明的交匯之地。
葉塵翹著腿,舒舒服服坐在古蘭街邊的樹蔭下,捧瞭一張名為古樓子的西陲特色美食,愜意享受著鬧市的繁華與喧囂——人們忙忙碌碌,似乎嘴裡不停在討價還價,手裡不停在用算盤計算利潤,海量貨物運輸有如流水,西楚各個大部落的商賈往來憧憧,熙熙攘攘,其中甚至不乏高鼻深目、金發碧眼的胡商,但本地人應該早就習慣,看上去絲毫不以為異,並無原先想象中的種族隔閡。
夏文嫣曾經教過他一點西楚地理和風俗人情,浩瀚大沙漠並非完全荒蕪,除瞭離中原比較近,且有密切通商往來的六大綠洲部落外,沙海深處還有一個強盛無比,自號為神的楚火羅帝國,中原上古典籍內簡稱為楚,國內貴族全為奇特復姓,所有子民世代信奉創世之神魔荒婆,他們不僅有精於鑄造鋼鐵,擅長騎射征伐的遊牧民族特性,居然還對詩歌、雕塑、音樂、繪畫等藝術有很深的造詣,總之,楚火羅文明之輝煌,國力之繁榮,均是可以照耀天下的偉大帝國。
但無論對於中原還是南疆來說,楚火羅帝國都實在太遙遠瞭,千百年來隻有個別商賈或旅行傢肯冒莫大氣候風險,借助比較罕見的白神駱駝,外加武技高手護送,才會來往兩地賺取高額財富,除此之外,兩大文明根本不可能發生什麼政交或戰爭。
想不到神星雪會隱居在那裡。
剛出遠古遺跡時,他就已經聽說寧無忌得武聖絕世神力,要西征擒拿神星雪,收回太乙玄黃經。
對於這位姊姊頗為神秘的過往經歷,葉塵沒有什麼興趣,他想法非常單純,如今自己武功大成,說什麼也要去援助面臨危難的紅顏知己,雖然他們交往日短,但江湖兒女,既曾肝膽相照,攜手共扛先天巨擘,就當生死與共,絕無利害。
他先運道心金身,將元始生死訣鑄於太陽劍丸,連同在遺跡取得的重組細胞藥劑全部交予沐靈妃,讓她帶回雍侯府救治沐蘭亭,再尋到姬傢神兵坊,讓人轉交姬流光的寶石戒指和書信,護住溫雪安全。
據說上官瑯璇自半年前就匯合同樣反出傢族的王星禪,一同暫投華茵,相互聯合,尋找機會重新奪回自己失陷的門戶權力。
夏文嫣身居仙門島,有唐雷九和無數高手坐鎮,算是目前天下最安全的地方之一,所以隻讓人帶去瞭「等我回來」的平安口訊。
至於唐芊和已經出世的孩子,葉塵心中極度愧疚歉仄,但大義所在,事有緩急,隻能暫遲與她們重逢團聚。
等西楚事務一切都處理完畢,差不多便要和那個男人瞭卻自己的因果宿命,之後就人生肯定就是天高海闊,大羅自在,永恒逍遙瞭。
日子還很長,暫別隻是為瞭相聚。
葉塵強項就是雙眼看眼前,迅速拋卻煩惱,遂笑著喊道:「老板,再給我來一張古樓子,另外有酒沒有?」
「新出爐熱乎的,這就給您拿,酒啊,有一個大錢一碗的高粱酒,還有五個錢一碗,鎮在井水裡的的涼葡萄酒。」
葉塵笑道:「這大熱的天,當然是要涼酒才爽口。」
古樓子就是以羊肉嫩蔥做餡,施大量胡椒和菜油調味,外裹面皮入石爐烤至油酥,吃起來外焦裡嫩,汁鮮味美,是典型的西陲面食,再配上沁人心脾,清涼微醺的葡萄酒,葉塵簡直是滿足到瞭極點。
這時,街尾忽然馬蹄聲轟鳴,眨眼間便有九名黑袍輕甲,背挎穿甲硬弓,鞍掛精鋼長槍的雄壯騎士在葉塵面前飛馳而過。
這夥人雖然策馬奔騰如風,但騎術極精,除瞭揚起一陣塵土,在鬧市中根本沒有碰撞到半個人。
更有趣的是除瞭有數幾個初來乍到的,竟無人對此有什麼反應,好像早就見怪不怪,葉塵彈瞭彈落在餅上的臟點,問小食攤子老板道:「大叔,這些黑騎士好生囂張,是駐紮當地的軍隊嗎?」
老板道:「駐軍漢子哪有這等威風,他們全是少帥麾下的黑旗鐵騎。」
「您莫非說的是少帥聞心?」
「嘿嘿,除瞭他,當世還有哪個少帥?不過黑旗軍開路護送,向來也就一兩個人,三人出馬便算大人物瞭,這次竟出動九騎,多半是楚火羅國有大人物來瞭,呆會兒可得瞧瞧熱鬧。」
「原來如此……」葉塵暗暗點頭,他早就知道,少帥聞心和展慕雲差不多,同樣出生於簪纓世族,父親聞烈曾為邊塞擁兵自重的大軍閥,本朝立國後不甘歸順招安,便率領不離不棄的三百勇猛戰士,不攜瑙重,長途奔襲魔荒婆大沙漠,一夜間踏平十二股兇狠悍匪勢力,占領大量珍貴綠洲地域,以此為基地建城立寨,稱王稱霸,因為這支敢死隊的軍甲戰袍顏色漆黑,他便自號黑旗元帥,聞心乃其長子,自幼承蒙東海異人傳授絕頂武藝,成年後更是驍勇絕倫,有熊虎之威,憑借滔天武功和智謀氣魄,將原黑旗軍的規模擴充瞭足足十數倍,創建出龐大恢弘的詭麗黑旗門,負責西楚諸部落物資的擔保護送,並且幫助他們主持公道、維護正義,近年已利用勢力逐漸連接瞭沙漠內各大綠洲,成為中西走廊上最強大的一脈私人軍事力量。
葉塵吃飽喝足,又給瞭老板一兩賞錢,繼續坐在那兒,有意無意的去打聽一些事情。
「聽您老的意思,楚火羅國的貴族經常通過黑旗門來古蘭城嗎?我僅是偶爾聽說過他們,您受累好好講講這沙漠之國的事兒,讓我也漲漲見識,好回南州和親戚朋友吹噓一番。」
「這幾年他們來的不多也不少吧。」一兩白銀足夠三天賺頭瞭,老板笑得差點合不攏嘴,「聽說楚火羅大帝復姓納蘭,統領麾下三大鎮國神官,北瑤氏、千代氏、歸海氏,他們各人叫啥名字我不知道,具體管個啥也不知道,但貴族們在宮殿內閑的無趣,總會想往遠處見識見識,玩一玩,通常有財力請黑旗軍護送來到中原的,都是這幾大貴族,當然啦,咱們中原有錢有勢的人不也都喜歡去南疆享受嗎。」
「歸海氏?呃……他們西楚的姓都好奇怪。」葉塵一愣,不知道這個姓氏和百年前的女武聖歸海皓煙有何關系……
「人傢來的具體什麼氏咱也不知道,不過啊,每回排場都特別大,上次就是鮮花鋪路,樂隊開道,浩浩蕩蕩住進迎賓館呢。」
「哈哈,聽您說的,我都想開開眼界,見識下來的到底是什麼氣派人瞭。」葉塵其實早就算個清楚,憑先天太極門的宏偉實力,寧無忌遠赴楚火羅國應該並不困難,自己若想從後追過去,可算千難萬難,唯有到古蘭城想辦法,希望尋到一個所謂神官貴胄,帶自己回他們的都城皇宮尋找神星雪。
他今天一早就打聽到,黑旗軍這次護送的應該便是北瑤氏一位公主,所以他才會坐在主路小攤子上吃肉喝酒,耐心等其到來,若實在搭不上這條線,也可以退一步,跟隨黑旗軍返回,見一見傳說中的少帥聞心,請他幫助自己。
隻不過這樣又會平白耽誤太多時間,而且萬裡黃沙,毫無遮擋,哪怕自已功力絕高,想要無聲無息跟蹤一隊精銳騎兵,也一定會頗費心力。
更何況人傢少帥未必肯趟這坨漿糊似的大麻煩。
二人閑聊間,街頭盡處忽有異域音樂響起,由遠及近,嫵媚中隱含蒼涼悠遠,的確和中土樂理大不相同。
四十多騎黑旗軍當先開路,後有十幾位身段窈窕,紗巾飛揚的白衣仕女,口吹胡笳,手撫琵琶,輕拖蓮步,緩緩而行,後有八位精壯巨漢,共同扛著一座碩大胡床,四周雕刻有異獸花紋,上鑲七寶琉璃珠,張有綾羅傘蓋,素紗珠簾下垂遮擋風沙,隊尾護衛均高鼻深目,體魄雄健,應該隸屬楚火羅國的勇士,對此排場,圍觀者無不瞠目結舌,小聲議論著:不知何人,架子竟比中原的公主王子還要奢華。
「好傢夥,這回這個比上次還厲害。」小攤老板好像也是開瞭眼,「看起來簾子裡面不止一個人啊……」
葉塵笑道:「好像兩個女的。」
晴天白日,的確可以分辨出胡床素紗內坐著兩具曼妙柔美的虛影。
音樂和大隊人馬很快就消失在瞭長街盡頭,百姓和商賈們瞧完熱鬧,繼續回頭討價還價,忙活自己的金錢生計。
葉塵暗道有趣,他如今的武功已凝煉無上道心,靈覺神而名之,一眼就能分辨出剛才那浩浩蕩蕩一群人,真正武道修為強悍,算是高手的,並非黑旗鐵騎,也不是楚火羅帝國的王族勇士,反而那十幾個苗條的白衣仕女,步伐如踩慶雲,氣息強橫沉凝,恐怕任誰都有伏獅殺虎的高超實力。
人已找到,怎麼接觸卻又成瞭麻煩事,葉塵甚至想到雇傭一些響馬前去騷擾他們,然後自己再從天而降,來上個英雄救美,可目前看人傢護衛之森嚴,不太可能有響馬願意拿命來陪自己演這出老土的千年老戲。
胡床紗帳內,確是坐有兩位雍容堂皇、古典遺韻的少女。
年紀略大那一位,額頭圍系一條耀眼生輝的寶石細鏈,身穿水嫩輕柔的束腰長裙,不僅肌膚瑩白柔嫩,滿頭秀發和細眉居然也是呈現璀璨奪目的白金顏色,湖藍色的眼眸顧盼流波,幽深神秘,傾城出塵的容顏更是如夢似幻,渾身都充滿瞭高坐雲端的純潔神性,此刻她正用纖細指尖輕輕愛撫著懷中一隻小頭大尾的錦毛貂,於外界喧嘩看都不看一眼,仿佛不屑去沾染世俗之氣。
另一位稍小些的少女顯然是她同胞妹妹,細眉艷目,玉鼻朱唇,俊美入骨的相貌和白金色的頭發都一般無二,但眼角神情冶麗妖魅,姿色冷冽詭邪,撅著跪在紗簾縫隙處,朝外覷個不停,與神聖高華的姐姐全然不同,卻又流瀉出來另一種顛倒眾生的絕色神顏。
「凝若,你這是什麼醜姿勢,快回來坐好。」年長少女蹙眉薄怒,教訓妹妹道:「這裡雖隻和西楚一城相隔,但到底算中土地界,我們此來隻請少帥出兵,莫要和外頭那些中原俗人有什麼多餘牽扯。」
凝若美目笑成嫵媚彎月,回頭道:「怎麼啦?那少帥聞心不也是中原俗人嗎?」
「少帥武功威震天下,飲馬瀚海,可不能算是俗人。」
凝若笑得更媚:「我看要不嬋伽姐姐嫁給他好瞭,聯姻之法盡管老舊,可倒是千古有效呢,屆時他入贅帝國北瑤氏,詭麗黑旗門和他麾下的鐵騎軍隊豈不全是咱們囊中之物瞭。」
北瑤嬋伽終於褪去神性,伸指在妹妹撅著的圓美翹臀上擰瞭一下,笑罵:「要聯姻也是把你這小夜叉星嫁出去。」
北瑤凝若和姐姐極親,哎呦一下也不生氣,咯咯笑著續道:「帝國有變,自有戰爭大臣歸海荒劫和司法大臣千代洪去應對,北瑤氏僅主禮儀祭祀,姐姐可算瞎操心瞭吧。」
「那個女人實在太過厲害,平白出現,自稱什麼星雪公主,不知施展瞭何種妖術,陛下看見她簡直和太……和……下人一樣,最近更是大膽臨朝主政,公然削弱各大神官權力,歸海氏早晚要借機出兵入宮,甚至有可能趁勢自己做皇帝,咱們北瑤傢無兵無將,若有少帥鐵騎坐鎮國內庇護,到時也好自保平安。」
「嘻嘻,什麼下人,壓根就是褲襠裡沒那醜傢夥的太監吧。」不等姐姐生氣來打,北瑤凝若已閃到一側,隨即自覺收起嬉皮笑臉道:「哪怕沒有那女人,歸海荒劫又怎會安分,這次正好要他們內訌,咱們從這出權力盛宴中狠狠切上一刀,相信聞心那種鐵血梟雄,定會巴不得參與進來,繼續擴充他自己的勢力,我猜咱們甚至用不著什麼深處談議。」
「也有可能需看……」北瑤嬋伽剛要說話,懷中錦毛貂猛然炸毛昂首,張嘴露出尖利細碎的獠牙,顯得十分緊張。
北瑤凝若奇道:「小花怎麼瞭?早上不是剛給它吃瞭一整頭羊嗎,肚子又餓啦?」
「小花乖……」北瑤嬋伽揉瞭揉它的脖頸,名為小花的錦毛貂很快就安靜下來,但卻一頭紮進她的袖子深處,不敢再出來,這種貂乃是楚火羅國內的瑰寶神獸,人稱夜天魔,行動快似閃電,口如血盆,齒生腐毒,專食生靈血肉,唯獨北瑤氏有特殊手段能將其馴服護身,沒想到這條西楚兇獸竟忽然害怕受驚,不知是否感應到瞭什麼危險氣息……
古蘭城最大的迎賓館名喚朝雲鹿臺,為詭麗黑旗門斥資所建,鬥拱飛簷,雕梁畫棟,裝飾更是金碧輝煌,專門為接待少帥貴客所用。
北瑤凝若撩起紗簾,看著高聳華麗的朝雲鹿臺,嘴角微微上揚,輕聲笑道:「這種鄉下地方,估計也找不到太好的住處瞭。」
「妮子嘴巴快停會吧,莫要瞧不起人傢中原人。」北瑤嬋伽嘴上客氣,眼睛卻始終憐愛註視著剛敢從袖口鉆出小腦袋的小花,看都懶得看朝雲鹿臺,顯然是自傢奢華,遠勝此處瞭。
白衣仕女們停止奏樂,不知從何處各取來一籃鮮花,恭敬撒向胡床與門戶之間,另有一個抬床的健壯奴隸出列,虔誠的低頭跪在床前。
「恭請二位公主移駕。」
北瑤嬋伽裙內揚起一隻嬌嫩粉彎的玉足,上面所謂的鞋子居然是金絲銀縷編就,露出大半粉白肌膚和如玉蔥新剝的潔凈腳趾,後跟細長,高約寸半,將金發垂瀉,傾城絕代的少女,映襯得更加搖曳生姿,她腳踩奴隸下凡紅塵,優雅的踏花走進瞭朝雲鹿臺。
「風沙煩人,替我安排香湯沐浴,這種窮酸地方估計也湊不齊二十二種香草,桃皮、玫瑰、零馨、白露薰還是有的吧?」北瑤凝若拖裙下地,精致的腳兒和姐姐一樣玉潤細滑,但她的趾甲卻塗抹上瞭一層晶瑩反光的暗紅色油脂,仿佛給冰雕雪砌的銀條鑲就瑰麗攝魂的紅色珍珠。
「不敢讓二公主降貴紆尊。」離她最近的白衣仕女道:「奴婢們會將香草全部備齊。」
北瑤凝若微微贊許道:「還算你們有心啦。」隨即撩動燦然生輝,濃長過腰的白金長發,聘聘迤邐而去。
哪怕身經百戰,神經堅如鋼絲的黑旗戰士也不禁被這對傾國傾城的姊妹花,誘惑得神馳目眩,怦然心動,但他們心裡清楚,這兩個女人關乎少帥及整個詭麗黑旗門的莫大謀劃,萬不能有任何非分之想,當然,以自己的身份,想讓絕美公主用美腳踩自己脖頸,恐怕都不夠資格,更別提什麼非分之想瞭。
日落古道,輝光晚照,朝雲鹿臺中層卻是水霧蒸騰濃厚,異香撲鼻,剛剛沐浴完畢的北瑤凝若踏出深藍色的水池,立刻便有幾位侍女雙手捧著衣裙過來伺候。
絕艷少女高挽秀發,穿上黑紅相間的柔軟絲袍,邊走邊問道:「姐姐已經見到那個少帥瞭嗎?」
「據說少帥聞心如今人在仙塗部落,明早才會到。」
「哼,我們又不是突然來旅行。」北瑤凝若冷冷地道:「想擺架子晾一晾,方便討價還價嗎……那姐姐呢?」
「大公主說才多等一晚而已,她目前正關門誦經祭祀魔荒婆,吩咐二公主早點休息。」
「想不到居然要等蠻人軍閥接見呢。」北瑤凝若推開走廊窗戶,隻見夕陽餘暉穿透重雲,美不勝收,又問道:「頂層是什麼地方,我想上去呆一會。」
「頂層是古蘭城最出名的凌雲樓,很適合玩景,目前卻是空的。」
「很好,把月魂銀箜篌也送上去。」
「是。」
高達百丈的頂層樓臺四周圍有白玉石廊,北瑤凝若背靠西角柱子,倚坐護欄之上,手撫臥月也似的奇古箜篌,於悅耳音樂中眺望夕陽緩慢落於萬裡黃沙。
然而在朝雲鹿臺遠處,也有一人正利用天眼似的目力,盡情欣賞著她的綽約風姿。
葉塵嘴裡叼著根薄荷羊肉串,仰頭看得目光都有些癡瞭,他自負禦美難數,見過不知多少絕色佳人,但樓頂撫弦少女那妖媚邪美的容顏卻是如此勾魂奪魄,惑亂人心。
想不到接觸的辦法就不用去想。
葉塵已經恍然,其實隻要武功夠高的話,很多事情都不用動太多腦筋的,道心凝煉法相,混沌陰陽道九重雄霸之力懸浮天靈,元始生死訣鎮壓體內好像宇宙星辰一般的無窮細胞,太陽劍譜幫助武意立正道,知宇宙,憑他如今的修為,至少需要三個以上的洪經藏全力聯手,才有可能威脅到他。
不過葉塵始終記得沐看天的教誨,比武戰鬥,局勢瞬息萬變,天時地利人和全部都要掌控清楚,境界方面真的不如表面上那麼關鍵,比如,他粗略計算可以正面抗衡三個洪經藏,但如果是人傢詭計天衣無縫,忽出陰謀偷襲,一個洪經藏,一招龍皇鈞天浮屠就足夠殺死他瞭。
懂得冷靜判斷才會所向無敵,隻懂計算境界,恐怕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呵呵,這時再施展美男計,恐怕就比在南疆厲害多瞭吧。」葉塵自嘲微笑,身體輕輕一震,絕世武道在芥子范圍內轟然爆炸,轉瞬,足下真氣排斥地心重力,眉心真氣感應蒼穹之光,腳踏虛空,赫然踩著無形天梯,步步升空。
邪美少女全身隻穿一件黑紅絲袍,曼妙玲瓏的曲線盡顯無遺,她本倚在白玉圍廊,半身懸空,此刻見一男子竟掙脫天地束縛,沖自己「走」瞭過來,不由驚得呆住瞭。
「我姓葉,這次上來一趟呢,就是為瞭請北瑤公主……」葉塵看起來好像有些緊張,有些不好意思,又好像面頰一紅,這才續道:「下嫁與我吧。」
「呵呵……」北瑤凝若咯咯笑瞭起來,頰邊白金鬢絲亂顫,嬌聲道:「好啊。」
簡直是個天生禍國殃民的小狐貍精,葉塵深覺有趣,遂攤開雙手柔聲道:「那從今天起,北瑤公主就屬於我嘍,不準再有其他男人對你……當然瞭,我猜這個世界也沒什麼人有膽子、有資格和我爭女人瞭。」
「我還真是願意跟你這位戲法師傅結婚,沒事兒天上飛來飛去玩的,隻可惜啊……」北瑤凝若上身姿勢不變,卻略微翹起瞭圓潤修長的玉腿,裙縫中露出她那精致絕倫的美足,五趾之形完美無瑕,輔以暗紅剔透的甲油,使這人間罕見的美麗腳兒猶如一朵冥河妖花,誘人欲拜欲狂。
葉塵負手靜立虛空,默運元始風災調集自然元氣,頓時清風徐來,衣袂翩翩飛舞,瀟灑笑道:「可惜什麼?」
「可惜我是神之國的大貴族,血統通達聖堂,哪怕我願意,我的帝國子民也不會願意公主配凡夫呢……」北瑤凝若說到此處忽然住口,眼前的少年,似乎怎麼看也比她更像天神……
「凡夫?」葉塵哂然一笑,「我隻是不忍有其他男子來褻瀆公主殿下的美貌。」
箜篌之音妖嬈熱烈,從北瑤凝若纖細修長的指尖流瀉而出,每一個音符都似乎蕩人心魄,刺激神魂。
葉塵微怔,這淫靡之音肯定不會是深閨少女性饑渴勾引自己,他遂仔細打量起那架如銀月臥鳳的古雅樂器,忽有所悟,說道:「想不到中原七件神兵利器之一的月魂銀箜篌,居然流落到瞭西楚。」
北瑤凝若狐媚的桃花眼似乎更加妖冶,她拇指與尾指分別勾住兩根由邪龍筋、鬼奴發制成的琴弦,先後一松,兩縷音波如地獄利刃撕裂空氣,猛然間使眼前虛空崩滅粉碎!
不知是否是這個男人凌空虛渡前來求婚的場景過於奇詭,她很奇怪,自己好像並不似在楚火羅國一樣,有皇族來求親時,感覺到的那股惡心,骯臟的男子怎能褻瀆高貴純潔的自己?
可能連北瑤凝若自己都不知道,月魂一擊,或許更像試探校驗。
嗡!
肉眼可見的鋒利音波到瞭葉塵面前,驀然隨風而散。
「我們中原有風俗,若是遇到喜歡的姑娘,當請她出去走一走。」葉塵若無其事的笑道:「北瑤公主出塵清骨,艷絕俗境,願不願意跟我走?」
「我若不願意走呢?」北瑤凝若繼續撫弄月魂箜篌,卻沒有再震出可怕恐怖的音波,空靈飄渺的音色仿佛古樸畫卷,洗滌著世間污濁。
「不願意……」葉塵一步踏上玉廊,溫柔笑道:「那也很容易。」
北瑤凝若大是好奇,停下撫琴,說道:「我還真想見識一下,在我們帝國的習俗,男子求愛若被女子拒絕,斷不會死皮賴臉繼續糾纏的。」
哪怕是傾國傾城的紅顏禍水,在三重絕代武聖秘籍鍛造道心金身的葉塵面前,也難稱血統如何高貴,所以他做瞭一個能讓楚火羅帝國所有子民驚掉下巴的舉動。
葉塵俯身一把抱住瞭北瑤凝若可堪盈握的柳腰,觸手柔腴細膩,鼻尖輕嗅她白金秀發間幽甜香氣,柔聲細語道:「可惜,按我們帝國的習俗,你剛才既然已經答應求婚,不願意也必須得願意。」
「我沒有……」北瑤凝若震驚此人如此膽大包天,剛要奮力掙紮。
葉塵已摟著她躍出朝雲鹿臺圍廊,足踏虛空,磅礴浩瀚的罡勁如隱形天舟,搭乘二人飛翔在天。
顧不得怒斥凡夫大膽輕薄,乘風騰空的北瑤凝若嚇得好像八爪魚一樣牢牢抱緊葉塵,失態大聲求饒:「你……你千萬可別放手,別放開我!」
胸前有兩團細綿豐滿的軟肉緊緊抵住,大腿處有兩條結實柔嫩的白腿死死纏著,葉塵搖瞭搖她笑道:「你若給我勒岔瞭這口氣,咱們就真的掉下去瞭。」
北瑤凝若哭笑不得,她和姐姐不一樣,喜歡暗中算計玩弄權力,政治手段異常毒辣,能讓楚火羅帝國內部很多梟臣都畏如蛇蠍,自從她們的父親北瑤玄村逝世後,內內外外,大大小小,六十餘股勢力想吞並、瓜分、聯姻北瑤氏的榮耀。
甚至包括歸海、千代,和納蘭皇族。
但是到瞭現如今,無不被北瑤凝若以各種驚人謀策安排的老老實實。
北瑤嬋伽以神聖溫婉,母儀寰宇示於萬萬子民。
北瑤凝若則以妖魅詭譎著稱,她曾為瞭幫助傢族獲得楚火羅最大的酒莊控制權,不惜蠱惑近十萬人發動的邊境暴亂,指揮綁架千代氏最年幼的小王子,自己則親自遊說皇族太後,三方共進,終於幫助姐姐在皇宮議會順利以最小的代價取得帝國最大酒源,那一年,她還沒過十六歲的生日。
這樣的一個女人,如今卻三言兩語、不明不白的被一個陌生男人拐走,簡直比做夢還像做夢。
「嗯?」葉塵忽然眉頭一皺。
已經稍稍習慣翱翔天空的北瑤凝若可愛的嘟著嘴巴道:「幹嘛,後悔瞭嗎?」
說完這句話後連她自己都被這膩聲嗲氣嚇瞭一跳。
「沒想到還真有人陪玩老土過時的千年老戲呃……」葉塵隻是嘆瞭口氣,心道:遠赴西楚約個妹都不得安生。
「啊!別!不要!我害怕!」
葉塵左掌當空一翻,頓時狂風驟起,北瑤凝若摟緊他的脖頸大聲尖叫。
「到地瞭,腳丫子下來吧。」葉塵拍瞭拍威儀盡失的少女後背,日隱星升,明月將北瑤凝若一頭白金璀璨的長發,暈染成瞭華貴異常的白銀之色,少女終於抬頭,湖藍色的瞳仁直比寶石水晶還要美麗典雅。
「你使得到底是什麼戲法妖術?」北瑤凝若拍瞭拍胸脯,神色居然有些靦腆的輕聲道:「你叫什麼名字?」
「葉塵,葉子的葉,微塵的塵。」
「你這個名號聽上去就很平民吶。」北瑤凝若指著自己道:「雖然跟你們中原人說瞭也是白說,我是楚火羅帝國北瑤氏二公主,北瑤凝若。」
「嗯,凝若這個名號聽上去就很公主。」葉塵笑著幫她整理瞭下春光乍泄的衣領,「這裡面除瞭我,可不許讓他們看見。」
「誰?」司徒凝若羞澀的神情轉瞬消失,藍色的狐媚眼眸斜睨遠處草叢,銳利得猶如冰冷刀鋒。
三個手持古拙長劍的男人飄然而至。
葉塵不禁失笑道:「你們不會是來行刺她的吧?」
世間真有如此巧法,本想著找夥人騷擾二位公主,自己再英雄救美,可又怕此舉老氣可笑,哪成想還真來瞭那麼夥人來做刺客。
他卻忘瞭自己剛才懷抱北瑤凝若乘風踏天,在常人看來是何等震撼。
那三人警惕屏息,不敢搭腔,但自持絕藝在身,均心道:這少年多半用得是中原旁門左道的掩眼法,武功未必有多厲害,北瑤凝若孤身出門,可算我等升官發財的千古之良機,怎能輕易錯過?
北瑤凝若好像唱變臉戲一樣,楚楚嫵媚地沖葉塵嬌笑道:「他們是我國歸海神官麾下的一流劍士,通曉太陽劍法,你能不能應付?」
「什麼?太陽劍法?!」葉塵這次真心吃瞭大驚,看來歸海皓煙真的出身於這個西楚歸海氏,想不到中原早已失傳的太陽劍譜尚在西方傳承。
「怕瞭嗎,你不像那麼沒用嘛。」北瑤凝若妖魅與聖潔並重的眸子已笑成彎月,「你若是隻會飛天戲法的花架子,我今晚恐怕要被別人強奸啦。」
這種話由她嘴裡說出來,居然毫無粗鄙之意,反而充滿瞭異樣誘惑,葉塵自信大笑,忽然伸手在她圓潤飽滿的腴臀上重重拍一把。
「這種話以後單獨對我說,怎能讓他們那些俗人漢子聽見?這次小懲大戒就算瞭。」葉塵聲調溫潤,若仙若神的氣質和一年前比簡直是脫胎換骨。
北瑤凝若抿嘴瞪眼,皺起小鼻子佯作憤怒,似她這樣特別的尤物,哪怕用最含蓄斯文的小動作也足以讓男人發狂著迷,何況如此刻意暖昧。
那三個歸海氏劍客雖然心志堅韌,但終究也是男人,聽到「強奸」二字後,竟也被這舉國聞名的小妖精惑得口幹舌燥起來。
征服絕色美女,從寧無忌手下營救神星雪,對葉塵來說,眼前的道路僅此而已罷瞭,什麼貴族血統,什麼國傢權力爭鬥,什麼利用與否,什麼歸海皓煙的身世之類,他完全不去關心。
這就是絕世武功境界帶來的超然。
某種程度來說,確實已具備瞭一絲神性。
「出劍吧,沒準我可以指點一下你們的太陽劍法。」葉塵負手走到瞭那三個劍士的面前。
最右側的白面劍客大怒,揚手出劍,軌跡路線極其毒辣偏激,果然和中土劍術大相徑庭,葉塵也不去動圍在腰間的神刀星沉,僅僅抬手一彈指。
當!
一聲脆響徹城外荒野,那劍客好像忽然發瞭神經,在葉塵彈指後立刻大步後退,他看上去並沒受傷,葉塵也沒有追擊,但此人不知中瞭什麼邪,一直退瞭足足百十來步才跌倒停下。
「這就是太陽劍法?」葉塵好不失望,笑道:「日月無光肯定沒有瞭,萬古洪爐會不會?」
「太陽聖劍不能褻瀆!受死!」另一個短須劍客勃然大怒,劍勢劍影揮出瞭熊熊烈火,枯草被烤得紛紛燒焦,確實乃中土武者夢寐以求的太陽劍氣。
「好劍法。」葉塵點頭稱贊,扣指,雄邁的混沌罡勁立刻收蓄指間,形成瞭一點極其微小的扭曲黑洞,繼續彈指,黑洞塌陷,瞬間爆出一道力度絕大的透明空氣波紋,一下將火焰、黑煙、長劍、劍客全部擊飛向遠處。
「你……你……」剩餘的最後一人從沒聽說過這麼匪夷所思的武功……不是武功,這少年動用的絕對是可以媲美魔荒婆的神力!
葉塵用傳音入密對著那人說道:告訴你的主人,北瑤氏姐妹已經屬於中原葉塵,他再沒有一絲機會,滾吧。
「歸海神官已經派來瞭九王子,你們就……啊!」那人狠話還沒說完,忽然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驚天慘叫,片刻後他胸前一道血箭沖天,足足飛起數丈之高。
血箭盡頭乃一頭顏色鮮艷的貂兒,正是北瑤氏馴養的夜天魔小花。
它咬死敵人後忽而回頭,尖利牙齒咯吱咯吱響個不停,片刻就將那人吃得隻剩一副骨頭架子,隨即美美得仰天尖叫一聲,飛回瞭北瑤凝若的寬大衣袖之中。
「凝若竟還藏有那麼可怕的寶貝,為什麼剛才不放出來咬我?」葉塵笑道:「另外你們傢族的敵人可太水瞭些,我還沒用力展現出男人氣概,他們就全倒瞭。」
被擊飛的那兩人看見夜天魔後早就嚇得逃離,北瑤凝若撫平袖子和裙擺,避而不答,仿佛剛才這段小插曲隻是再小不過的小事而已,對於葉塵驚世駭俗的彈指波紋她也是不置可否,隻是膩笑道:「幫我找身衣裳和鞋子,約女人總得管飯不是?」
「小意思。」葉塵一擺手,大方說道:「我這就去替凝若偷上兩套城中富婆的好衣裳。」